之事,馬上就要開始,沒什麼瞞的。
隻是要打仗的相關猜測,鮑白英沒有說。
做大夫的,比一般人更明白“病從口入、禍從口出”的道理。
可鮑白英不說,大家該想到也能想到。
鮑老大夫、郭老爺神色怔然,郭三爺卻是眼睛發亮。
郭掌櫃匆匆趕來。
“吳家被抄了!”
眾人並不覺得意外。
“州衙明日開堂,審吳家父子殺人、奪產、**致死諸案……”
鮑老大夫與郭老爺對視一眼,臉色都很難看。
國人素來講究“一死百了”、“死者為大”,這新元帥不僅行事霸道,下手也狠辣。
這不僅要殺人,還要鞭屍!
鮑白英、郭三爺等人,卻是覺得正好。
罪孽汙穢,終有見天日之時,老天開眼!
……
州衙,庫房門口。
看著一箱箱的財物入庫,霍豹隻覺得精神抖擻。
“寶叔,咱們本錢夠了,是不是往金陵去,多訂些糧食……還有這幾個鋪子,都是極好的地段,是賃出去,還是尋兩門賺錢的買賣,咱們自己經營?”
霍寶沒有回答,問道:“賬冊搜到了?”
“搜到了!”
“這些財物來源,上頭都記了?”
“嗯!大頭是吳家老大送回的積蓄,十五年下來,共計金兩萬兩千兩,銀五萬兩,古董玉器二十箱,文玩首飾十箱,字畫書籍十箱,另有綾羅綢緞若乾,多讓女眷用了,剩下不多……”
“這些單收起來……”
“嗯!”
“其他產業裡,吳家長房的產業占了幾成?”
“四成,七個鋪子裡,三個鋪子是吳家長房的,良田八千畝,三千畝是長房的……真是夠不要臉的,連侄媳婦與吳姑娘的嫁妝也貪了……剩下那四個鋪子,有一個是長房媳婦的嫁妝鋪子……”
吳老爺並不是長子。
大寧律法,因嫡長子掌祭祀,要分財產大頭,因此當初吳老爺與其兄分家時,隻得了三成家產。
反而是其兄長一支,分了七成。
“這些單分出來!”
霍豹有些舍不得:“寶叔,真要將這些還給吳家長房?長房就剩下兄妹倆……給他們,他們能護得住麼?”
“在咱們眼皮底下,還有人敢謀孤兒產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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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家長房還了,那騙買的地,強買的鋪子,也都得還?”
“嗯!吳家明麵上的財產,咱們都不要……要不然就成了殺人奪產,會嚇壞人的!”
霍豹本以為公審吳家罪行,是拿幾百兩銀子,給那幾個逼死閨女的人家做撫恤,用來買個好名聲,沒想到會是這樣大手筆。
窮慣了,拿到手的銀子,真是舍不得吐出去。
霍寶瞧著好笑道:“大頭都留下了,還心疼這些作甚?”
霍豹卻是抓心撓肺的,想起剛才看見的布衣少女,不由眼睛一亮:“寶叔,我想到個兩全的法子!”
“哦?”
“寶叔不是想要在滁州這些人家裡給清大叔尋媳婦麼?吳家長房那個可不就是正好的人選?她的親事讓堂姐搶著嫁了,正好沒有婚約在身,與清大叔年歲相當……”
霍寶瞥了霍豹一眼。
還真是出息!
說到底還是舍不得吳家這些產業。
這是想著讓牛清娶吳氏女,多少能回來點兒。
“嘿嘿!這叫肥水不流外人田!”
霍豹沒有掩飾自己的企圖:“咱們都是泥腿子出身,真要給清大叔說個嬌生慣養的大小姐,是她侍候清大叔,還是清大叔侍候她?這吳家長房的閨女是受過苦的,人也拾掇得乾淨體麵。他們兄妹兩個拿回錢財,她就成了肥肉,與其讓心懷叵測的人家算計了去,還不如便宜了清大叔!”
霍寶原本想要在鮑、郭兩家找個適齡女子給牛清。
這兩家主動示好,霍寶便也想要拉攏一二。
可是霍豹擔憂的不無道理。
“寶叔,要不問問清大哥?”霍豹怕堂叔不依,建議道。
霍寶輕哼一聲,沒有再搭理霍豹。
……
諸位長輩之前說過將滁州留給霍寶駐守,就真的放開手,霍寶要“公審”吳家父子,也沒有人攔著。
……
次日,州衙開堂問案。
霍五帶著幾個將領去大營操練兵馬去了。
薛彪也開始他的彌勒教骨乾集會。
閒著的林師爺拉著宋老大人過來看熱鬨。
霍寶則拉了牛清、霍豹坐在兩位老先生下首旁聽。
負責問案的是州衙刑房書吏,是個老刑名。
被吳家父子騙賣祖田的兩家、強買鋪麵的一家、**致死的兩家、買良為賤的三家,都被童兵找了出來。
不管是真心報仇,還是無奈出頭,十家人都遞了狀子。
最後一家,是吳家本家,吳墨出首,狀告叔祖父為了謀產,先後害死祖父、父母三人……
吳墨提供的祖父輩分家時的家產單子,成為重要證據。
這個單子,有吳家長房、二房的產業清單。
對照吳家現在的產業單子,就能查證許多蹊蹺不足之處。
吳家父子手中查出來的人命共有二十一條,其中滅門案兩起。
涉及田產、鋪麵、房舍十八處。
圍觀百姓士紳聽得義憤填膺。
雖說吳家父子好色貪婪之事早有傳聞,可都是影影綽綽的消息。
偶爾傳出一件事,也都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誰也沒有想到,竟然涉及這麼多條人命,這麼多產業。
按照吳家早先的分家單子看,產業隻有現在的十分之一。
十幾年的時間,家底翻了十倍,這背後是家破人亡的斑斑血淚。
就連血脈相連的吳家長房,也沒有逃過吳家父子的毒手。
原本眾商賈士紳覺得州衙“公審”,是新元帥為了掩蓋殺人事,打的幌子。
不過是做了婊了還想立牌坊。
不想,一出“公審”下來,吳家剩下女眷兒孫如何發落沒有提,可涉案十三家,儘數得到賠償。
被騙賣了良田的,得回良田;強買了鋪子的,得回鋪子;侵吞了祖產的,退回祖產。
**致死的兩家,每家賠償銀子五百兩;買良為賤的三家,兩家閨女已經被磋磨而死,各賠了五百兩;一家閨女尚在,改籍發回,賠父母三百兩,賠事主二百兩為嫁資。
另有滅門的兩家,沒有苦主。
留銀子一千兩,安排鄉老為兩家擇福地祭田,重新安葬。
吳家露在明麵上的萬貫家財,立時散了九成,隻剩下一成祖產。
這一成州衙也沒有留,直接判給吳墨,以抵吳家長房被侵吞挪用的三份嫁妝。
吳墨祖母、生母的兩份,吳墨祖父為孫女預備的一份。
林師爺極滿意這個判決,望向霍寶就帶了稱讚。
不貪,公允,這是極好的美德。
宋老大人卻是急著敘舊,眼見塵埃落定,拉著林師爺先行一步。
與剛才天理昭昭、報應不爽相比,這吳家大頭財產的歸屬,更牽動人的心魄。
尋常百姓罷了,幾百畝地也好,幾千畝地也好,都是旁人家的,左右與自家不相乾。
士紳人家卻是盯著吳墨,移不開眼。
吳家長房祖產三千畝地,二房賠償一千兩百畝地,這就是四千兩百畝。
不要說還有鋪子、宅子若乾。
就是之前被封的吳家大宅,因追查到是長房產業,也發還給吳墨。
吳家沒有旁人了,隻剩下兄妹兩個,這要是拉攏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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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章 家門榮光
州衙,後堂。
吳墨看著手中厚厚一遝田契、地契、房契,神情有些恍惚。
早在決定出首時,他就想到會追討回部分家產,可沒想到不是部分,而是全部。
就連被侵占過去的嫁妝,都用吳家二房的祖產給抵了。
一千兩百畝地,兩間鋪子,一處宅子。
之前被侵占的大頭是母親與妹妹的嫁妝,祖母那一份年代久遠,本就所剩不多。這些他打算全都留給妹妹。
妹妹之前的親事,早已隨著堂姊的出嫁不了了之。
吳老爺之前不是不想要插手侄孫女親事,都讓吳墨想辦法推了。
妹妹已經及笄,雖然舍不得,可女兒家韶華易逝,也留不了多久了。
霍寶拉著牛清過來,並沒有留霍豹。
聯姻是結兩姓之好,由他開口,本就有仗勢的嫌疑,再有個對此事執著的霍豹在,說不得好心辦了壞事。
昨日來赴宴的少年奉命來州衙報道,霍寶就打發堂侄先過去篩選一遍。
霍寶對牛清道:“清大哥,這位吳墨吳公子十七歲,十四歲就中了童生,要不是吳家父子暗中使壞,不讓他去考院試,他早就是秀才了……”
牛清被拉著看了一場大戲,對吳墨本就帶了好奇,聽了這話,越發佩服。
殺父之仇,不共戴天,可有時候活著比死更難。
自己好好長大,讀書有成,還能護住妹子,十分不容易。
霍寶說完,卻是心中後悔。
疏忽了,忘了吳家是書香門第。
若是那位吳小姐也是滿腹才華的女子,與出身農戶的牛清怎麼過日子?
沒有共同語言,湊到一起也容易成怨偶。
隻是沒有拉線拉一半的,少不得硬著頭皮繼續。
吳墨有些意外,不知這位小元帥作甚對人誇自己?
這位“清大哥”又是何人?
霍寶看著吳墨道:“這是我表哥牛清,與你同庚,如今是親兵營營長……”
吳墨露出幾分意外,這是他想的那個意思?
他望向牛清的目光就帶了幾分審視,視線在其脖子上的傷處定了定。
牛清相貌清雋,不像農家子,否則當初也不會被馬寨主一眼相中。
牛清被吳墨看得有些不解,望向霍寶時才想起兩人前幾日說的話。
這是相親?
牛清窘的不行,臉立時紅了,額頭上滲出細汗來。
霍寶見兩人都明了,就道:“清大哥先去歇著,我與吳公子說說話。”
“好……嗯……我先回了……”
牛清應了,帶了幾分無措匆匆離開。
吳墨神色複雜。
“不要誤會,不是強娶!若是算計你們兄妹私財,就不會有剛才的公審!”
霍寶開門見山道:“因去年時疫,我表哥上頭長輩相繼謝世,這一支就隻剩下他一人,我爹想要讓他早點成親,傳承血脈。之前想要在鮑家、郭家尋一合適的人選……我那個堂侄是個熱心人,昨日去了你家,回來讚你們兄妹安貧樂道、偏居自保,可憐可敬……他擔心你們兄妹年輕,得回祖產,沒有長輩庇護,擔心有人下作算計令妹終身……若是萬一令妹錯了姻緣,倒可惜了我對你們兄妹的保全之心,就催我拉這個線!我這表哥農家子出身,沒讀過多少書,隻是識字罷了,與令妹怕是也難琴瑟相合。若是你已經有妥當人選,無需顧忌,早日落定,以免節外生枝……”
牛清去年十月喪祖父、喪祖母、喪父、喪母。
按照禮法,服喪最短並服,也要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