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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王劫 星旅 4216 字 6個月前

如此都如臨大敵的圍著她,一同勸她莫要流淚仔細壞了眼睛,她心中明明清楚這個道理,可她卻如何都無法控製那股情緒。

這是一個乾淨的什麼也不曾沾染的孩子,一個被她那般對待都能頑強的存活下來的生命啊...

直到她臉上的神情平靜下來重新閉眸淺眠,繆靳一直提著的那口氣方算是放了下來。抬手為她輕拭額上虛汗,背在身後一直緊攥成拳的左手於此刻才鬆開來。而手心處,赫然已破皮流血,但這點小傷與他的妤兒方才那生子之痛比起來根本不可同語。

沒有人知道,方才他看到他的妤兒痛到青筋暴起,痛到汗濕全身,痛到渾身發抖時,他心中亦仿佛感同身受般疼痛不堪,他甚至生怕聽到那產婆會說出婦人產子時極易發生的血崩二字,甚而隻要一想,他便忍不住%e8%83%b8中暴怒,有那麼一刻,他甚至後悔讓他的妤兒要冒險承受這生產之痛。

真好,幸好,他的妤兒無事,他的妤兒麵冷心軟,她縱仍對他心懷怨氣,卻終究未曾牽連到孩子身上。方才宮人將孩子抱來給她看時,他竟再一次次體會到何為害怕,他僵著身體僵著表情,怕聽到她吐出不看二字,亦怕她麵露厭惡不屑一顧,幸而,他的妤兒終是柔軟心腸的。

“妤兒,你我的孩兒名字便叫曦昭,可好?”一切光明美好皆隨你而來,可好?

可惜床上的女子已累極睡去,根本未曾聽到他的低聲耳語。而他亦仿佛隻是自言自語並無真要叫醒她的意思,隻這般坐於床榻邊,鷹眸柔軟的垂眸看她,大手一下下輕撫她汗濕卻仍順滑的發頂,分毫未覺產房汙穢於男子命格有礙之顧忌,而那個他屢屢威脅要她生下的孩子,一國太子,他甚至都未曾看過一眼,他的眼中,心中,真正有的,從來隻有眼前這個令他牽腸掛肚,亦可令他痛徹心扉的女子。

紀妤童雖要臥床一月好生修養,可她並非就是萬事不理了。孩子有經驗嫻熟的宮人照料,她本人本身體質就佳,又處處有人伺候,遂她甚至比懷孕時更要輕鬆。

而她也就有更多的時間和精力來布置旁的事物。

盛平二年八月,天後正式臨朝,天啟亦正式開啟帝後同朝之治。同日,南疆十萬軍士劃歸天後號令,旨意一出朝野震動,卻是被天後一力壓下。此事被記官逐字記下流傳後世,而紀妤童也是後來史上唯一一個手掌軍權的皇後。

同年九月善容學院與盛名學院於京都濤聲樓聯考切磋,卻誰也不曾想到,一座開張僅五個月,且均是一群烏合之眾的學院,竟在聯考中打敗盛名學院一戰奪魁,而那魁首,竟是一女子!蔣昕舟之名,一朝傳遍天下。

此一比,善容學院亦一試成名。而有蔣昕舟之豐功偉績在前,也令得天下女子心向往之聞風而動,更令世人驚變於女子愚笨無德之偏見。

也於此時,天後一力主張,一月內接連三次朝會中與朝臣據理力爭,而後力排眾議終將女子可名正言順參加科考,入仕之條例加入天啟律法之內。

盛平三年三月,善容學院於全國各地廣開分院,因有天後明德在前,加之有紀家大儒坐鎮,待招生令一出,天下百姓學子無不心馳神往,短短一月不到,各地學院便招生滿員,全國二十九所分院,男女學子共計近十萬人。

同年四月,天後下旨召軍中因傷歸家的兵士應征擔任學院武學夫子,並言道不能令為國效死之士傷病無依,又言道文武雙全方才更能為國效力。此旨一出,天下軍士無不心潮浮動。

同年八月,盛平曆第一次科舉,狀元榜眼探花,前三甲,竟都出自善容學院,而其中榜眼之位,竟被一女子摘得!便連前三十名有資格參加殿試的學子中,亦有八名亦出自善容學院,而其中女子便占其三,蔣昕舟,紀知韻,林姣兒三巾幗之名,遍傳天下。

盛平四年五月,善容學院第一批學子畢業離院,軍政醫商者儘皆有之,卻無一例外均秉持院訓嚴格遵守,亦是為天後娘娘最忠誠的擁躉。

盛平五年六月,周洺修以全國善容學院總院長之身破例直入內閣,參掌政務。

盛平六年時,天後於民間威望已至如日中天之地。

*

“汪汪!”

“母後!”

紀妤童聞聲回頭便見殿門口一高一低一黑一白兩道身影相攜往而來,她微眯了下眼眸光飄散的看著,黑貝如今已快十歲了,而這孩子,也快要五歲了...

“汪汪!”

“母後!”

隨著兩道身形愈漸清晰,她麵上微怔的神色亦緩緩柔軟下來,隻還未動作,便有一高大的身影闊步而來視若無睹般從一小人一黑犬的中間穿過而來,對對自己行禮的太子連個眼神也欠奉,全然看不出對一國太子的丁點看重喜愛,和他未出世時的緊張期待。

也因他一人的到來,殿內溫馨的氛圍霎時散去,黑貝衝他齜牙咧嘴汪叫了聲,卻是懼怕他的氣勢緊貼著主人頑強的站著。

繆靳冷眼一掃,輕哼一聲,卻是顧忌狗仗人勢未拿它作何。大手抬起習慣而熟練的製住她抵抗的身子將人擁箍在懷中,無視那一小人一黑犬對他的怒目而視,握著懷中嬌人柔軟的後頸與她額頭相抵,含著柔意的鷹眸看著她低聲說道:“妤兒如今倒是比朕這個皇帝還忙,不是忙於國事,便是忙於孩寵,卻是獨獨將朕這個夫君拋之腦後啊。”

男女體力懸殊,紀妤童根本掙脫不得,甚至連頭都不得歪偏了去,便垂了眸斜斜去看挨著黑貝站著正憋著嘴眼巴巴看著自己的小人,口中雲淡風輕的說道:“天帝自欺欺人的本事倒是一日比一日高深了。”

又就著這般曖昧的姿勢轉而意味深長道:“冬日已至,未來已來。”

繆靳眸中的柔色凜住,周身舒緩的氣息亦霎時凍結,他當然知道她言下之意為何。

五年將至,歲月不曾在他的妤兒身上臉上留下任何痕跡,她的身子仍然是那般的柔韌溫暖,她的容顏一如初見時那般清冷美麗。可卻又比之初見時更加絕色,身子也愈加玲瓏,雙眼亦比從前更加深邃迷人,氣度風華更是絕代,唯有這些轉變證明著她的成長變化,儘皆源自於他的痕跡,也是因著這點,方才他被挑起的冷刺心緒又被壓了下來。

“朕的妤兒心性之堅世間少有,五年將至,你當真主意不改?未曾有分毫動搖?”

這四年多來,他除了不曾給她自由,已是給了她一切,包括她曾提到,她看重的,尊重,嗬護,平等。

朝堂之上任她擺布,後宮之中唯她一人,怕她冷著憂她鬱著,溫柔小意萬般柔情,恨不能剖心予之。便是她用著他時稍露笑臉,無用之時冷漠以待,這些種種他皆都聽之任之,處處包容縱容之,難道這些竟都不曾令她軟化動搖,改變主意嗎?

紀妤童感覺到後頸處驟然重了一瞬的力度,也從他緊縮的瞳孔中看出了他心中大致所想。若他們二人沒有經曆之前種種,哪怕她就算不愛他,如是幾年下來,她可能真的會被這樣一個雖然性格仍舊霸道強勢,卻學著尊重對她包容愛護幾年如一日的男子所感動。

雖然他們的開始並未那麼不堪,但過程實在刻骨銘心。遂縱他放下`身份處處嗬護處處退讓,便是如今她與他已有一子,她都不能放下心結,也不曾動搖分毫。歸根結底,不過都是因為,她始終不曾愛他罷了。

所以此時,麵對他帶著強笑的質問,紀妤童亦能淺笑著從容以對:“人無信不立,既做了選擇,便斷然沒有悔改的道理。還是說,天帝要食言不成?”

她漆黑明澈的眸中那一如既往的堅定神色,無不是在告訴他,他的期待都不過是他的一廂情願。刺骨的冰寒猛然自頭頂灌入全身衝擊得繆靳竟短暫的暈眩兩息,他猛地扣著她的後頸摁在自己懷中不讓她看到他失控猙獰的臉,另一隻大手亦猛地收緊,將她整個人緊緊地縛在他的懷中。②本②作②品②由②思②兔②在②線②閱②讀②網②友②整②理②上②傳②

餘光瞥見長相肖似自己與她,默不作聲睜著黑亮的大眼睛看著自己的小太子,陰翳的鷹眸微頓,卻是繃著下頜咬牙說道:“出去!”

繆曦昭雖不到五歲,卻聰慧早熟,因著生在這皇家,性子就更為霸道。便是麵對自己冷酷嚴厲的父皇,亦毫不示弱的與他對視,隻在看到母後垂在身側的手微微擺動了下,方皺了皺鼻子,不甚情願的行禮告退:“父皇,母後,兒子告退。”

轉身時抓著黑貝頸間濃密的毛發,刻意提高了嗓門,用帶著奶氣的孩童脆音大聲說道:“黑貝,我們走!”

與之同時,殿內垂頭靜立的宮人亦都悄聲退了出去,不過須臾,伴著冷冽氣息花香流轉,華麗清雅的大殿之內便隻剩下帝後二人。

“妤兒,你真以為你將學院開遍全國,得天下學子擁護,得部分朝臣擁護,包括從朕的手中撬走了些兵將,便覺勝券在握,能勝得了朕,逼得了朕嗎,嗯?”

繆靳意味不明的輕嗤了聲,深沉銳利的鷹眸晦暗的落在她身上,大掌摩挲著她頸後柔嫩的肌膚,俯下頭貼著她的耳邊低語:“朕的妤兒聰明無雙,豈會不知你現下擁有的一切,得到的一切,都是建立在有朕在你身後坐鎮的緣故,難道妤兒真的相信,在你我二人刀兵相見之時,你那些擁躉,會聽你之命,與朕對抗,甚至以兵刃對君嗎?”

“傻妤兒,這幾年你屢次試圖挑釁我的權威,均次次以失敗告終。朕縱著你,陪著你玩了如此之久,以天下來博你之願,到如今,你竟還不明白嗎?”

紀妤童動了動,感覺腰間與頸間箍著的大手仍沒有放鬆的打算,便不再做無謂掙紮,語氣仍舊淡淡未有丁點因他撕開偽裝而變色的驚懼,隻悶聲說道:“我隻問一事,五年之約可還奏效。”

她的反應委實出乎繆靳的預料,緩緩鬆開了些對她的禁錮,卻是抬起她下頜望進她平靜的眸中,不死心的試圖期望從她眼中看出一點慌亂,動搖。

可沒有,她的眼中依然那樣清澈明亮令他沉醉愛戀,卻又那般堅定,令他愛之欲恨。

“......當然...隻是心疼妤兒,到時失望啊...”

紀妤童對他的言語施壓回以淡淡一笑,明澈的眸中淺淺泛起漣漪,粉嫩的唇亦微微勾起,說道:“如此便好,那我們就,拭目以待吧。”

繆靳喉間一哽,熟悉的%e8%83%b8悶再次席卷而至,忙深吸口氣將之壓下,鋒利的鷹眸倏地自她臉上移開,目含陰翳的望著虛空,緩聲說道:“好,朕,亦拭目以待。”

這一日,自天下最尊貴的皇宮之主,帝後二人手中不分前後的發出數道諭令,京畿衛,各朝臣府上均都收到了來自各自之主的最新諭令。而皇宮之中,各為其主負責護衛帝後的禁軍亦都收到了上峰嚴令,全陣以待。

與此同時,抵達京都的一萬兵馬於京都城外百裡處,被負責護衛京都的軍隊儘數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