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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王劫 星旅 4260 字 6個月前

安心的誓言。

縱觀古今世道,下至販夫走卒,上至高官權貴,便是那情愛話本中都不曾傳出有男子對心愛之人道出如此儘心嗬護之語,而這樣一番令天下女子皆夢寐以得之蜜語,竟是出自這九五至尊以冷麵強勢著稱的天子之口,其中威力自是無人可以抵擋。

這一刻,所有人都對這位準皇後充滿了豔羨,同時亦不由心中浮動,雖知道許是終身出不了皇宮嫁不得人,卻仍忍不住幻想渴望著會有一人也這樣寵愛自己。

可對於紀妤童來說,卻是汝之蜜糖彼之□□。

他的一番霸氣諾言隻給她傳遞一個信號,那便是她預想的或可在大典當日過度疲累而可能會導致的意外流產一事,他絕不會讓它發生。

雖不知他都做了何種安排,可他作為皇帝,一個於強權至上的社會中擁有絕對權力的掌權者,他可以翻手為雲,覆手為雨,他可以一言定人生,亦可以一語定人死而無人可敢置喙。

所以,若他想,便絕不會有任何意外發生。

現下二人之間短暫和平的關係,是彼此都再清楚不過是如何而來的。

紀妤童能做到不對他冷言冷語已是讓他滿足,遂現下他說完後,她不過隻淡淡勾了下唇而未置一詞,便是他雖心中窒鬱卻也不曾再強拿她如何。

正如她所說,這喜服高貴典雅雍容華貴美麗懾人,穿起來卻並不輕鬆,這一層又一層極錦織就的衣裙起碼得有幾斤重。

所以說,光鮮亮麗也並非是看起來那般輕鬆的。

將喜服一件件褪下,看著宮人萬般小心將之重新掛在等人高的衣架上,而那象征著身份地位的鳳冠亦被重新放於紅布托盤上,想到再過不久她就要穿上它們現於世人麵前的意味,便忍不住周身一冷,眼前也仿佛暈眩了瞬而致腳下發軟,身體亦霎時重心不穩,而歪栽的方向,正正好是那山行四角衣架的一角之處。

“啊--”

“娘娘!

“娘娘!!!

按理說在人體倒下的一瞬間速度是極快的,可在正經曆著的紀妤童眼中,這一倒的速度卻很是緩慢,她甚至能在倒下的途中看到越來越近的衣架角上麵那被精雕細刻出來象征著豐衣蠶葉的紋路,也能感受到身體下墜時劃破空氣的獵風聲,更能聽到含英含衣與殿內宮人驚慌失措的大喊聲,以及多道腳步聲從四麵八方慌亂奔來的雜亂音。

隻是為什麼她還沒有倒下,為什麼預想中的疼痛沒有到來,而她本應該栽倒受到重創而血流不止的淒慘場景也並未發生,甚至好像時光倒流般,她被從下墜的力度反方向提了起來,直到她空茫的視線對上一張緊繃著下頜,臉色黑沉似欲滴水,威嚴俊美卻麵色發白的臉。

了然與遺憾不自知的從那雙漆黑明澈的眼中劃過,原來在那千鈞一發之際,她竟然被救了,而他竟能從好幾米遠處及時將她救下,當真是--

“妤兒!”

“叫太醫!”

繆靳再一次體會到心臟驟停是何等難以形容之痛,方才她整個人栽下去時,他仿佛又回到幾個月前他親眼看著她差點被上天帶走,那無法控製的失去感。

那是至今僅有的後悔,後怕之刻。而現下,他竟再一次有了這種後怕之感。

直至將人抱在懷中,感受到她溫熱的,柔軟的,散發著獨屬於她的蓮香嬌軀在懷中的真切感,繆靳方罕見情緒外露的長出口氣。

將人小心橫抱在懷中平穩地行至榻前將她小心放下,又緊張的摸摸她冰冷的額,再輕輕移至她不見隆起的小腹處,感受著裡麵規律的心臟有力的砰砰砰跳動聲,方不由再次鬆了口氣。

便是如此,那雙向來深邃鋒利的黑眸此刻看著她時仍帶著餘悸:“剛剛可是嚇到了?妤兒莫怕,朕不會讓你與孩兒出事的。

見她乖乖的應了聲後,神情仍有些愣怔,便安撫的輕拍她纖薄的背。

再轉臉抬眼時卻是又霎時沉下臉周身散發著肅殺之氣,冰冷威嚴的鷹眸鋒利的射向瑟瑟發抖跪在地上,造成這險些無可挽回後果的宮人,裹挾著暴怒雷霆之勢冷冷說道:“險些害得皇後與皇子遇險,如此罪過等同謀害,來人!”

同樣因方才意外心中狂跳的龐青躬著比平時還要低上三分的腰快步到來:“請皇上吩咐。”

“將這些人全部押入--”

“慢著!”

紀妤童回過神攔住他冷聲說道:“方才是我自己不小心,與她們何乾?”

從未敢有人敢打斷他的話,但繆靳卻未有怒色,隻麵上仍是冷酷:“滿殿宮人卻伺候不了一個主子,可見是無能無用,既如此,便是留之無用。你本就身子虛弱,且不論有無能否及時將你救下,僅是她們任你摔倒便已是大過。”

“強詞奪理,便你是天子亦要賞罰分明,而非肆意泄憤。我不想與你爭吵,隻你若執意要降罪,也莫要打著為我的名號做那暴虐之行。”

說完,她便鬆開手,身子一轉,便徑自麵向床內不再多言。

繆靳沉眸看著她連背影都散發著不快的身影,默然片刻,終是退了一步:“既是妤兒求情,朕自不好佛了你的麵子。隻到底下人有失職之過,便念在你與皇子無事,隻小懲大誡,每人杖責十下以儆效尤。”

紀妤聽著身後感恩戴德的感激聲,心內的鬱氣卻更加嚴重。明明是她一時魔怔不慎而連累旁人受罰,最後卻還要被無辜受連的人跪叩大恩。

鋪天蓋地的負罪感強烈襲來將她團團包圍,可她更恨現下她出了事,亦或不適,都要降罪在身邊人身上,這讓她的心裡承受了極大的壓力和歉疚感,放於枕邊的手亦不禁緊緊攥了起來。

好在搭救及時,她本身身體底子也好,所以即便是身體劇烈晃動,腹中胎兒也頑強安穩的待著。最後太醫隻交代定要注意修養又開了副固胎藥便告退出去。

經了這一遭,殿內本來難得溫馨的氣氛也消失殆儘,殿中伺候的宮人更是一個個如臨大敵繃緊心弦再不敢輕忽。

遂現下殿內一時靜若無人,氣氛更是凝冷。

繆靳一下下撫著她散於枕邊黑亮順滑的長發,腦中卻不期然回想方才她突然的摔倒,幽深的鷹眸微眯了瞬,再思及她後來的反應,手上安撫她的動作便漸漸停下。

紀妤童現下到底氣血不足,身體和精力都大不如前,所以在感覺發上的動靜消失後,甚至沒來得及聽到身後衣料摩攃的聲音,她強撐著的倦意便排山倒海般席卷而來。

晚間喝完安胎藥後,她習慣性的背過身抬起寬大的住口遮在麵上擋住身後的視線,一手用力摁壓小腹,而另一隻手卻是將手指深入口中刺激喉管將剛剛入腹部的湯藥儘數吐出,催吐的滋味是極其難受的,可她要做到自然而不被懷疑,便唯有如此。

似影視劇中偷偷將藥倒進盆栽中的事,一是她根本沒有機會能夠單獨獨處來能做這件事,二是藥中的味道雖不是很衝,但卻絕不會讓人忽略,若她果真尋到機會那樣做了,怕是第一時間便會被發現。

而正常嘔吐又無法將藥吐得乾淨,多在腹中殘留一分,那胎兒便就越牢固健壯,所以,她隻能如此。

“你在催吐。”

嘔吐的不適令她耳膜轟鳴,遂也在模糊聽到身後傳來一句問話時,她未有多想便下意識應了聲。

可旋即,她猛地麵色一白,難耐不適的身體仿佛從半空跌落,整個人霎時清醒。神情中帶著猝不及防以及驚愕慌亂,心跳亦快得像要跳出%e8%83%b8膛,背對站著的身子更是緊繃得似一碰就要斷開一般。

撫握著她後頸的大手還是那般溫熱,可她卻仿佛是被冰冷的冷血動物纏繞住猛地打了個寒顫,亦倉惶間欲要掙脫。

可還未來得及起身便眼前一花,下一瞬,人已如待宰的羔羊般被製住了手腳仰躺在床上。

“妤兒想躲到哪兒去。”

繆靳幾乎未在她麵前真正用此種冰冷帶著殘忍的語氣與她說過話,他雖曾言語威嚇,可他自己知道那不過都是為了逼她就範扯的幌子,他從未曾真正用冷酷的手段對她做什麼。◇思◇兔◇在◇線◇閱◇讀◇

可現下,他幾欲被焚天的怒火衝毀理智。濃濃的帝王威勢頭一次不在她麵前收斂,帶著震怒的質問如海嘯般將床榻上的女子圍在其中。殿中候立的宮人不知發生了何事,卻被他淩厲煞氣的威壓逼得瑟縮跪地,抖如篩糠。

“妤兒還沒回答朕,催吐的目的何在,你想要做什麼?”

隻需一眼便令得人從心底感到恐懼,這便是帝王的威勢嗎?

紀妤童直到此刻方知從前他再是嚴厲冷酷對待自己時,都是有所保留的。緩過突發的慌亂後她已經冷靜下來,可對上他看過來時赤紅中帶著殘暴恨意的眼神時,後背卻驀地升起一股寒意,那冷意寒徹骨髓,又毛骨悚然。

可旋即她又釋然了。

“我能躲到哪兒去,不過是再正常不過的孕吐罷了,我能有何目的?”

可她臉上敷衍嘲諷的神情卻無一不在告訴他,她在說謊。

她的真正目的為何,繆靳已然心知肚明。可卻仍是明知故問,自虐般要聽她親口說。

“好,那妤兒,你來告訴朕,今日你險些摔倒,當真是,不小心的嗎?”

紀妤童看著他極力壓抑怒焰的黑眸,倏地笑了:“你想從我這裡得到什麼答案?真無心?假有意?那我來告訴你,我確實是無意的。”

紀妤童沒有說謊,她今日確實是無心之舉。便是她真打算要做什麼也不會當著他的麵,給他窺破她目的從而阻撓的機會,亦不會牽連無辜。

可她臉上那無所謂的表情卻叫繆靳如何都無法相信她是無心奔著那架角摔去的,再聯想她初聞有孕時極其強烈的排斥厭惡,他便再難克製%e8%83%b8中暴怒。

可恨她此刻竟還能如此平靜,平靜地仿佛今日險些小產的人不是她,平靜到看不出她有絲毫的後怕,更看不出她對腹中孩兒的半點不舍!

“都-給-朕,退下!”

殿內宮人如蒙大赦,連忙從地上起身無聲而迅速的退下。

至此,偌大的天子寢殿內,隻餘下一躺一俯的男女二人。

“紀!妤!童!”

繆靳驀地抬手扣住她的脖頸,怒紅的眸一眼不錯的對上她平靜的清眸,堅實的%e8%83%b8膛劇烈起伏著,呼吸間儘是怒意。

“你當真膽敢傷害朕的孩子,亦當真狠的下心,殺死自己的孩子?”

紀妤童本以為自己經曆那麼多,她已經練就了金剛鐵骨,可她到底是高看了自己,他的質問指責竟如此輕易令她破了功。她是不想要“她”,因為是因為“她”,她才會被禁錮在這個世界,被迫著承受這一切。更是因為“她”,讓她與這個男人繼續糾葛,繼續承受著他施加在她身上的一切!

可她更無法接受來自於他的指責,所有人都可以因為她想要將腹中胎兒停止而指責她,唾罵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