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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府醫開完藥走了, 燕澄朝沒好氣地對懷竹道:“給本世子過來!”

他領著懷竹進了書房,把那本詞句露骨的話本子摔在人麵前, 語氣羞惱,“說,你從哪兒買的這些東西來汙本世子的眼?本世子是讓你買最好看的話本子, 不是讓你買□□!”

懷竹見這話本子封皮普通, 尚且疑惑。

待翻開內容一瞧, 心裡直呼完了, 當即便一跪, 哭喪著臉把怎麼買的話本子給說了。

“世子,小的也不知道,這、這這會是那書肆裡賣得最好的書啊。”懷竹苦著張臉。

“行了行了,”

燕澄朝頭大,沒想到事情是這樣,一麵想著這世上果然是縱欲之人最多,一麵叫懷竹起來,“把這些話本子給我仔細挑揀一遍,似這般的通通給本世子燒了。”

“誒!”懷竹應聲。

聽說燕澄朝請了大夫,晚膳時燕雲俠夫婦倆問起這事。

燕澄朝神□□言又止,“兒子沒事,不過是有些上火罷了。”

“上火?”

謝槐藍命丫鬟給他盛了碗湯,口裡勸道:“秋冬最易乾燥,日後的飲食我讓廚房做得清淡些。”

燕澄朝心虛地應了。

過了一會兒,燕雲俠又問起燕澄朝最近相看的事,“我聽聞上次你娘帶著你去靈安寺見了孟家的姑娘,你什麼想法?”

燕澄朝回道:“孟姑娘不喜歡兒子,爹,娘,彆忙著給兒子牽姻緣了成麼?這事不急。”

謝槐藍不樂意了,“怎麼不急?過了年你就十八了,成家立業,好歹也是成家排在前頭。就算你不成親,那你好歹要有個心儀的姑娘吧……也不是什麼都不懂的人了。”

燕澄朝被自家親娘最後那一句意義含糊的話嗆得咳兩聲。

他險些以為他家親娘知道些什麼。

謝槐藍道:“你慢點兒吃,又沒人跟你搶。”

燕澄朝止了嗆咳,低頭隻悶聲兒道:“爹,娘,這事兒您二老就彆管了,兒子……兒子有心儀的人了。”

這話一落,驚了燕府眾人。

就連燕明柏都忍不住側目看他,問道:“你有心儀的女子了?是哪家的姑娘?”

不知道這話說出來會不會嚇著他們……

燕澄朝試探性地問道:“是不是隻要兒子喜歡的,就能娶回家?”

這話未免說得太泛了些。

謝槐藍和燕雲俠對視一眼,沒把話說太死,“我們燕家是不需要靠婚事來走政途,隻是有一點,若是你要娶的女子和你地位差距過大,那隨之而來的流言蜚語,你能麵對嗎?”

他們以為燕澄朝要娶的可能是一介貧女,可即便這般,也沒有拿門第、身份等等的高門規矩說事。想來除了家風開明以外,餘下的便是對自己子女的愛了。

燕澄朝想明白這點,心間湧上一股暖流,微微笑道:“兒子喜歡的這位姑娘,爹和娘也是認識的,隻是我若是說出來,你們便答應我不再插手我的婚事,成麼?”

還是他們認識的?

“行!”燕雲俠發話,“你說便是。”

飯桌上一家三口眼睛望著他。

燕澄朝垂眼不看他們,緩聲道:“九公主李嗣音。”

咣當。

燕雲俠碗掉了。

謝槐藍筷子沒了半根。

燕明柏……燕明柏優雅地拿帕子抹了抹嘴,雲淡風輕,“嗯,猜到了。”

“你猜到了怎麼也不給我們透透口風?”

謝槐藍第一個反應過來,卻是先來反問燕明柏。

燕雲俠也跟著幫腔,“就是,看著我和你娘在這兒給澄朝相看姑娘很好看是吧?”

燕明柏愕然,“不是……我,你們……”他轉頭盯住燕澄朝,“問他!”

燕澄朝訕訕笑了兩聲。

燕雲俠和謝槐藍可太好奇了,九公主和他們家澄朝不是打小就合不來嗎?今兒就說心儀的姑娘是她?燕澄朝無奈,隻好把事情簡略地交代了一下。

當然,省去了他諸多的心理活動,以及,李嗣音的那個%e5%90%bb。

燕澄朝竟然想娶公主?

燕家人覺得不可思議。

燕澄朝臉頰微紅,“你們不要聲張,我想娶,公主還不一定想嫁呢……總之,爹,娘,你們二老就不要插手我的婚事了。我自己會爭取的。”

夫婦倆應了,隻是叮囑了兩句燕澄朝,說對公主不可放肆,要發乎情,止乎禮。

燕澄朝想起先前的經曆,耳朵尖冒紅,低低地嗯了一聲。

……

夜深了,書房裡還透出些微燈火。

燕澄朝放下最後一本話本子,困倦地伸了個懶腰。

雖然這些話本子彎彎繞繞沒用的東西太多,但除去那些還真讓他找到了一些不錯的點子。他看著手上記滿了大字的白紙,心裡十分滿意。

明天,就把這些法子用起來吧。

*

昨日進了一趟宮,將事情都說明白了,今日,李嗣音便待在了公主府。

剛用完早膳,門房便來報,鎮遠侯府的人送了東西來。

李嗣音讓朱砂將東西拿進來。

片刻後,朱砂捧著一個盒子走了進來,行禮稟報:“公主,來的人說是燕世子給您的,還讓您親手打開。”

燕澄朝送來的?

李嗣音唇角泛起微笑,而後又壓了下去,一本正經道:“拿過來吧。”

朱砂依言奉上。

李嗣音打開盒子,首先映入眼簾的就是一張燕澄朝的狗爬大字:【公主親啟,望打開後屏退左右,獨自一人察看】。

她笑了一聲,神神秘秘的。

李嗣音有些想拆,可又怕燕澄朝當真弄了些見不得人的東西,真當著丫鬟婆子的麵兒拆開害她沒臉,思來想去,最後還是道:“朱砂,你帶著他們先下去吧。”

要是燕澄朝送的都是些普通玩意兒,浪費她這麼大陣仗,饒不了他。

朱砂應聲,帶著屋子裡的丫鬟婆子出去了。

寢房裡一時隻剩下李嗣音一個人。

如此這般,李嗣音將最上麵的那張狗爬大字挪開,終於看見了下麵的東西。

——是一張張努力寫得整齊的小楷。

她拿起來細看,念出上麵的文字:“昨夜西風凋碧樹,獨上高樓,望儘天涯路。欲寄彩箋兼尺素,山長水闊知何處?[1]”

是晏殊的《蝶戀花》,說的是女子思念心上人的意思,他抄這首詩給她乾什麼?他又不是女子。李嗣音腦中胡思亂想著,麵色微微發紅。

瞥見他這滿紙想努力寫好卻挨挨擠擠湊了一大片的小楷,又忍不住發笑。

在太學時,燕澄朝他向來最煩抄書,因為他的字總是醜得不行,老夫子一看他字不行就給他打回去,還美名其餘多抄幾遍既練了字又記得牢,氣得燕澄朝牙癢癢又無可奈何。李嗣音細細數了底下的紙張,竟有二十多張,不免又驚了下。

她一張又一張地翻閱著這些詩箋,被這些詩裡隱晦又濃烈的情感羞紅了臉,心裡泛起甜蜜的同時,不禁又想到,燕澄朝知道這些詩是什麼意思嗎?他不會是一首首查過來的吧?

這還真有可能,想到那人抓耳撓腮翻書冊的場麵,一時之間,像是有人在她心裡輕輕撓了一下,她忍不住輕笑出聲。

正這般出神想著,李嗣音低頭,發現盒子中有一頁書箋的顏色似乎有些不同。旁的都是白色,隻這一張是米黃色。Θ本Θ作Θ品Θ由Θ思Θ兔Θ在Θ線Θ閱Θ讀Θ網Θ友Θ整Θ理Θ上Θ傳Θ

出於好奇,她先將這張與眾不同的書箋抽了出來,進行查看。

“淺酒人前共,軟玉燈邊擁,回眸入抱總含情……[2]”李嗣音將書箋上的詩輕聲念了出來,隻念了一句,便覺有幾分不對,待往下看去,整首看完,她麵頰已是紅透,猛地將那書箋揉成團扔掉,“啪”地一聲蓋上了盒子。

李嗣音眼睛裡蘊滿了羞惱,想起那詩中的字句便羞得渾身發燙,燕澄朝怎麼敢給她寄這樣的詩?這個登徒子!

那紙團被她扔到了地上,骨碌骨碌滾了兩圈。李嗣音猶覺不解氣,又想,若是被丫鬟撿去了打開來看怎麼辦,遂憋著氣又把紙團拿回來了,展開,撕了個稀碎。

再回首看到燕澄朝送來的那一盒子詩箋,李嗣音惱得臉都紅透了,餘下的書箋也不想看了,隻高聲喊道:“朱砂!”

這時候她可真慶幸自己把丫鬟婆子都清出去了,不然還是被她們瞧見那詩……她日後都沒臉見她們了。

朱砂應聲進來。

李嗣音指著那盒子,怒道:“日後燕澄朝送來的東西全不許收!這盒子,給本公主收走,看著就煩!”

她說完,自己蹬蹬蹬地跑到屏風後的榻上去了,抱起枕頭一陣摔打。

燕澄朝,這個臭流氓!

……

昨夜抄寫了一晚詩句,燕澄朝困倦得很,今日便起得晚了些。

待下人來報已將那一盒子詩箋送到公主府後,他情不自禁地露出期待的笑容。

他看那些話本子裡,才子都是靠著和佳人%e5%90%9f詩作對才逐漸情意相通的,他想李嗣音平日裡愛彈琴,說不定也喜歡這些。可他做不來那些詩,就隻好借借前人的詩來表達心意了。

不知李嗣音瞧見了會是什麼反應呢?

燕澄朝派懷竹去公主府打聽消息。

過了半晌,懷竹卻氣喘籲籲地跑回來,著急道:“世子,公主府的人說,以後您送過去的東西全都不收!九公主還讓小的給您帶一句話。”

“九、九公主說,”

懷竹一閉眼,一咬牙,把李嗣音的原話吼了出來,“燕澄朝,多讀聖賢書!”

話音落下,懷竹立馬默默閉嘴了,在一旁眼觀鼻鼻觀心地站著。

燕澄朝麵上神情茫然了一瞬,怎麼那些人用出來的效果,到了他這裡,就大相徑庭呢?李嗣音不喜歡?可是也不至於這麼生氣呀?還以後都不收他的東西了。他忍不住心裡委屈,踱步走了兩圈,而後乾脆大踏步走了出去。

“懷竹,備馬車,我們去公主府!”他要去找李嗣音問清楚。

+40章

◎你輕薄我◎

天朗氣清, 秋日的暖陽懶懶地撲灑在京都,照得簷上的鳥雀都安靜了許多,隻徜徉在這溫暖的陽光中互相梳理羽毛。

公主府外, 一輛疾馳的馬車被車夫猛地拉停, 馬兒前蹄高高揚起, 發出“籲”的聲音。馬蹄落下濺起一片塵土。

車簾被掀開,一身著烏金色衣袍的男子迅速跳了下來,後麵還跟著個手腳沒那麼伶俐的灰衣小廝, 踉踉蹌蹌地跟上他家主子的步伐。

燕澄朝心裡焦急,見了公主府的守門小廝, 便立即高聲道:“煩請通報一聲,鎮遠侯府燕澄朝求見公主。”

守門小廝沒立刻動, 其中一個跑下來對燕澄朝道:“燕世子,不是我們不願幫您通報, 是方才公主才說過不許放您的人進來, 這……我們也不好陽奉陰違啊。”

燕澄朝問道:“九公主可有說為何?”

小廝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