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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下船。

可她忘了她後麵站著的就是那絡腮胡將領,將領見形勢不對,低罵一聲,立即將李嗣音製住,不讓她逃脫。

他桎梏著李嗣音的雙手,猛地將她拉上了船。李嗣音被帶得一個踉蹌,腦中快速思索著如何脫身,如今大夏的軍隊來了,她絕對不可能再讓人綁回巫族去!

落下的火箭插在甲板處,燃起小堆的火光。

那將領製住李嗣音,尋到躲在船艙裡的船夫,把他揪出來讓他趕緊開船。如今大夏守軍來了,他們巫族這點兒兵是打不過人家的,反正九公主已經在他手上了,為今之計是趕緊帶著人逃回巫族!

船夫不肯,哭著求那將領讓他下船。

將領直接抽出一把刀架在他脖子,船夫嚇得半死,隻得頂著淚眼汪汪去扯帆拋錨,還得躲著無時無刻不從天上下來的火箭。

渡口邊馬蹄聲踏踏。

燕澄朝等人已帶兵趕到,他一眼便瞧見了被巫族將領擒住在甲板上的李嗣音。

他心中惱恨,立即揚聲道:“巫族人,你們已經被我大夏士兵包圍了,立刻放了永熙公主,否則便叫你們死無葬身之地!”

那沒用的船夫還沒把船開起來,巫族將領恨恨地剜了船夫一眼,他把刀架在了李嗣音脖子上,“停止放火箭!讓我們離開!不然,永熙公主的小命不保!”

兩方人馬激烈對峙。

江麵一時火光通明。

李嗣音被那巫族將領威脅著,心裡憋屈得很,可架在她脖子上的刀口又著實令人害怕。

就在這時,轉機突現。

方才還低著頭唯唯諾諾乾活的船夫,趁巫族將領注意力都在燕澄朝身上,頓時暴起,亮出手中的刀狠狠朝他紮去!

那巫族將領一驚,頓時閃身躲避。為了防止誤傷李嗣音,還特意將刀口挪開了些。

時機大好!

李嗣音趁此機會,頓時往下一蹲,奮力掙紮。

那將領見李嗣音要逃,伸手去抓,卻突然被暴起的船夫阻擋住了動作。那船夫嚷道:“公主快逃!”

李嗣音聽出來了!

是副統領的聲音!

渡口邊的燕澄朝見此異變,立刻反應過來,彎弓搭箭朝那巫族將領射去。必要讓他騰不出手腳來抓李嗣音!

於盛下令:“攻船!”

箭矢襲來,船夫偷襲,李嗣音又奮力掙紮。

巫族將領心急如焚,他分身乏術,一個不慎竟真叫李嗣音跑脫了。頓時怒火攻心,也顧不得要抓活口的命令了,一把將手中的刀扔了出去,直直朝著李嗣音的背心!

既然他逃不掉,永熙公主也彆想活!

“李嗣音!”

目睹這一幕的燕澄朝目眥欲裂,他將輕功施展到了極致,妄圖趕到她身邊替她擋下這致命一擊。可人再快哪能快得過刀劍。

李嗣音轉頭,迎麵便是閃著寒光的鋼刀,眼見就要刺上

——“鐺!”

是副統領情急之下扔出的短刀!

短刀將巫族統領的那把刀打偏,避開了她的心脈,李嗣音僥幸奪過死劫,可仍然被那把刀擦傷了手臂。

一道長而深的傷口很快在她左上臂綻開,鮮血淋漓。

李嗣音痛得驟然飆淚。

她不敢久留,捂著傷口連忙跑遠,正好被極速趕來的燕澄朝抱了個滿懷。這人的左手緊緊抱著她,她被迫貼在他%e8%83%b8`前,聽到他激烈的心跳聲和喘熄。

“李嗣音……”傳入她耳際的聲音有些哽咽。

李嗣音此時被手臂的傷口痛得淚流滿麵,無暇思考燕澄朝的異樣,隻弱唧唧地叫喚:“我要找趙太醫……”

沉浸在後怕中的燕澄朝驟然清醒過來,顧不得理清心緒,他趕緊先帶著李嗣音離開長船。

戰場交給於盛。

燕澄朝抱著李嗣音在混亂的背景裡穿梭,共感讓他能明確感知到她現在手臂上的那道傷有多痛。血一直在流,染紅了李嗣音潔白的衣裙,燕澄朝抱著她,不住地問她感覺怎麼樣,唇色煞白,眼神惶急。

李嗣音痛得神誌模糊,好想就這樣睡過去,以此來躲避痛覺。

燕澄朝一直在她耳邊嚷嚷,她煩得不行,睜開眼看他,結果就看到眼前人一副快哭了的模樣。李嗣音覺得他有點可憐,想安慰安慰他,便努力抬了抬上半身,腦袋擱到他肩膀。

柔軟的臉頰搭在他頸側,像小動物一般緩緩拱了拱,又貼著慢慢道:“你彆哭……”

燕澄朝抱著她前進的腳步差點一頓。

他忍不住垂眸去看她,卻見那人話還未說完,就靠在他肩頭迷迷糊糊睡了。

燕澄朝抿了抿唇,又抱緊了些,上了馬車急急往趙太醫處趕去。

+30章

◎不做死對頭,做什麼◎

李嗣音醒來時, 睜眼看見的便是頭頂刷了紅漆的房梁,耳邊絮絮叨叨的交談聲由模糊變得清晰。

“……你這手當真是不想要了……”

“這趟出來真是時運不濟,如今九公主又受了傷, 老夫回宮以後可要怎麼和陛下交代呦!”

“……”

李嗣音聽出來是趙太醫的聲音, 慢慢從病床上坐起身來, 左手撐在床板上霎時傳來一陣鑽心的疼痛。她立刻卸了力,疼得“嘶”了一聲。

差點忘了這手昨晚受傷了。

屋內的兩人因她這一聲響立即停止了交談,紛紛轉頭看來。

趙閔見人醒了, 喜出望外,“九公主, 您可算醒了!如今感覺身體怎麼樣?”一麵說著一麵給李嗣音背部墊了個枕頭,似是怕她坐起來累著。

燕澄朝也走過來, 默默在她榻邊坐下。

李嗣音瞧了他一眼,而後才回答趙太醫的問題, “好像沒什麼大事, 就是傷口疼得很。”

趙閔聽了, 懸著的那顆心才將將落下來,摸著胡子出言寬慰道:“公主沒事就好, 傷口慢慢養著去總會好的,不必擔心。”

李嗣音點了點頭。

猶豫了瞬, 她還是出聲問了句,“趙太醫,這傷會留疤麼?有什麼法子能不留疤麼?”

“呃……這個, ”

趙閔忍不住想抹把額頭上不存在的汗, 語氣有些虛, “宮裡是有這樣的藥膏的, 若是有藥材, 老夫也能做。隻是……目前來說,要集齊那些藥材十分困難,最便捷的法子還是回宮裡……”

可他們現在最大的問題,便是不能立即回宮。

這一趟是出來解蠱的,好不容易解決了刺殺的事情,都到昌州了,怎能不去一趟百花穀呢?

李嗣音默了默,片刻才低低應了句,“我知道了。”

趙閔忍不住出聲安慰她,“公主莫怕,縱使沒有那宮裡的藥膏,老臣也會想儘辦法讓公主手臂處不留疤的。”

“嗯,本公主相信趙太醫。”

李嗣音彎了個笑容出來。等她說完,幾人之間的話題有一瞬間空白,氣氛沉默了幾秒。

李嗣音轉眼瞥了瞥燕澄朝,心中怪異他今日沉默得有些過分,但想著醒來前聽到的內容,還是問道:“趙太醫,燕世子這手情況如何?是又發生什麼事了?”

趙閔歎了口氣,“昨日傷筋動骨,前陣子養回來的全作廢了,燕世子這右手的傷一拖再拖,遲遲不好,這回再要動它就真的不行了。老夫怕世子忍不住,便想著給他右手上個板子固定住,這樣想使勁兒也使不了。”

說到這兒,趙閔默了默,“但世子不同意。”

“燕澄朝,”

李嗣音偏頭問他,“你為何不願?”

燕澄朝抿了抿唇,看她一眼又移開目光,淡淡道:“我隻是覺得沒有必要……”

李嗣音很少在燕澄朝身上看到這樣優柔寡斷的反應,依她跟他作對這麼多年的經驗,這時候他難道不該很囂張地說“本世子不需要那玩意兒”,或者明明覺得上個板子挺好但就是嘴硬“破板子有什麼用”嗎?\思\兔\網\

雖然他說的話很正常,但是放在燕澄朝身上,總顯得不那麼正常。

李嗣音困惑地看了他幾眼,想了想,還是對趙閔道:“趙太醫,我能跟燕世子單獨聊聊嗎?”

“誒,好啊。”他正想找個人勸勸燕澄朝呢。

趙閔笑眯眯地應了,背著個小藥箱溜溜達達地走了。

廂房裡一時隻剩下二人。

李嗣音憶及昨晚燕澄朝的情態,不太好意思地開口,“那個,我昨晚是不是嚇到你了?”

燕澄朝因她這話閉了閉眼。

昨夜守在她身邊時,一闔目便是那柄鋼刀劈向她的畫麵,畫麵裡的她沒有避開那把刀,倒在血泊裡,倒在他懷裡慢慢沒了聲息。他被那種痛徹心扉、害怕失去的滋味折磨了一宿。

每到這時,他總忍不住想起,那時自己用儘全力也來不及趕到她身邊的無力感。或許隻有他自己知曉,生死的瞬間,那把刀被打歪的瞬間,他才感到自己的心臟重新回到了%e8%83%b8腔。劫後餘生,他抱住她的那一刻心裡隻餘滿滿的慶幸,和被嚇得想哭的衝動。

燕澄朝從來不知道,原來李嗣音在他心裡的份量早已超過了他自以為的。

“嗯,”

燕澄朝睜開了眼睛,神情溫潤平靜,“是被你嚇到了。”

又輕聲喃喃:“你嚇死我了……”

李嗣音沒想到真是她的原因,啞然地張了張嘴。

她不大會安慰人,但燕澄朝是因為擔心她才這樣的,她伸出手,試探性地拍了拍他的左肩,“彆、彆怕,我已經沒事了……莫非你是因為這個原因才不願讓趙太醫上夾板的麼?”

好怪。

李嗣音強忍住心裡的彆扭,默默收回了爪子。

她和燕澄朝相處的風格,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溫馨和諧了?他們從前明明互相看不順眼的啊!

她手指揪著被子,“你還是聽趙太醫的話,把右手的傷養好吧。你是為了救本公主受的傷,若是沒有養好留了後遺症,本公主心裡過不去……”

燕澄朝失神地看著李嗣音的小動作,聞言,睫羽才輕顫一下。

他抬頭應她,“好,聽你的。”

李嗣音手指頓住了,神色怪異,忍不住扭頭去看他,卻見他此時已站了起來,一麵往外走一麵說道:“九公主好好養傷,我去看看外麵剩餘的事做得怎麼樣了。”

外麵剩餘的事?

是了,那些巫族人、還有沂水郡的太守……

李嗣音忽然叫住他,把沂水郡太守裴元的事說了,她坐在床榻上,看著燕澄朝扶著門框半側過身的身影,輕聲道:“若是裴太守當真如那巫族將領所說,那他便是受了天大的冤屈……報上去讓父皇調查清楚罷。”

燕澄朝輕應,“好。”

門外的光影將他的影子拉長,在他的臉上撲了一層亮堂堂的光。

燕澄朝忽然笑起來,俊朗眉目都舒展開,“九公主,打個商量好不好?”

李嗣音疑惑瞧他。

“我們不做死對頭了吧。”

少年說完這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