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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調令前,臣不能擅自調兵去沂水郡搜查,恐怕一時半會兒拿那些巫族人和沂水郡太守沒辦法。”

“說起來,燕世子既然跟蹤過那些巫族人,到過他們的府邸,那燕世子可還記得那府邸所在之處大概是個什麼模樣?若能確定位置,臣便可以派人去提前將他們的窩點端了。”

被這一點名,燕澄朝發散的神思總算回攏,他略略思索,說道:“當時夜色太濃,我並未看清多少,隻記得那府邸似是在郊外的位置,不遠處還有一片林子。”

他說出的地點特征太模糊,這樣的地方黎安郡和沂水郡有很多。

張太守一時也沒有頭緒,隻好先命人記下來。

李嗣音和燕澄朝等人被安排在了太守府中暫住。

脫離了逃亡的境地,李嗣音總算可以好好吃個飯洗個澡。一番折騰下來,她感覺自己渾身的疲憊都被洗去了,宛若新生。

等頭發乾得差不多了,李嗣音便舒舒服服地躺到床榻上,安然地進入了夢鄉。

這一晚,疲於奔命的四人,都得到了很好的休息。

次日,天剛蒙蒙亮。

朱砂卻腳步聲急促地闖進了李嗣音的寢房,焦急地輕聲將她喚醒,“公主,公主,您快醒醒。”

李嗣音迷糊著眼,“朱砂,怎麼了……”

“燕世子和張太守等人此時都在花廳處等您呢,”

朱砂道;“他們命奴婢儘快把您叫醒,說是有要事相商,是跟沂水郡相關的事。”

一聽“沂水郡”三個字,李嗣音腦袋清醒了,她掙紮著爬起來,讓朱砂給她梳洗打扮,“去花廳。”

等她趕到花廳,便見到廳中坐著的燕澄朝和張太守等人神色各異。李嗣音理了理衣袍,抬步跨進,“張太守,如此著急喚本公主過來,不知是發生了何事?”

張太守起身,將李嗣音引到首位坐下,痛心歎道:“九公主,今早底下人來報,巫族士兵挾持了十裡村整個村子,來要挾我們將您交出去。若是不按他們說的做,便隔一個時辰殺一個村民!”

這是鐵了心要帶走李嗣音了。

“沂水郡的守軍呢,太守呢?”

李嗣音怒極,“他難道不管嗎?巫族人究竟有多少?怎能輕易就劫了一個村子!”

燕澄朝道:“巫族人此舉,怕是沂水郡太守默許的。”

若不是一郡太守默許了他們,巫族人怎麼可能悄無聲息、不廢兵戈便占了一個村子?

+28章

◎與她深交者,必迷之◎

燕澄朝的一句話讓廳內氣氛沉寂下來。

張太守猝然長歎:“糊塗啊, 糊塗啊……”

沂水郡的太守姓裴,當年也是個寒門出身滿腔抱負的青年,中狀元後自請離京, 從一地方小吏直做到一郡太守, 如何今日便成了這般可憎模樣?

李嗣音問道:“既然他們執意要見我, 想必是已定好了時間地點,那些巫族人還說了什麼?”

張太守眼中驚駭,“九公主, 您、您是什麼打算……”

她本不想這樣的。

李嗣音在心裡偷偷歎氣,努力握緊手邊的椅子來壓住升起的那點兒怯意, “如今巫族人劫持了十裡村,我們又沒有調兵的虎符, 地方軍隻能守城不能攻城。等巫族約定的時間一過,難道要本公主眼睜睜看著十裡村的村民被屠戮嗎?”

“既然他們費儘心思要抓我, 想來也不會輕易殺我, 不如先將十裡村的村民救出來, 等父皇的調令下來,你們便即刻帶兵來救我。”

話音剛落, 花廳中頓時就跪了一片,張太守以頭搶地, “公主三思……萬萬不可啊九公主!”

一青衣官袍的官員開口:“九公主,您要是出了什麼意外,陛下會殺了我們的!您身份矜貴, 怎能和十裡村那些村民相比?”

“請九公主收回成命!”底下官員眾呼。

李嗣音嗓音淡淡, “那諸位大人, 還有彆的辦法嗎?”

她的視線落在方才開口的青衣官員上, 口%e5%90%bb認真, “這位大人,你此言差矣,本公主幼時在太學時便常聽夫子講,百姓才是國之根本。父皇亦常常以‘水能載舟亦能覆舟’勉勵自身,如何到了你口中,便成了我的命比十裡村的村民金貴?你這些話落到父皇耳中,想來便不隻是本公主簡單斥責罷了,既讓父皇寒心,也讓百姓寒心。”

“大人,念在您是護我心切,此次本公主便不計較了,隻是日後這樣的話,莫要再多說。”

那青衣官員萬萬沒想到,自己一番貼心之言竟會引來九公主的警告,麵上喏喏應了,心裡卻因李嗣音當眾令他難堪而暗暗記恨起來。

張太守抹了把汗,暗覺他手底下的這些人著實愚鈍,拍馬屁也能拍到馬蹄子上。

他進言道:“九公主說的是,隻是……公主啊,您親身前去交換這個做法終究太過冒險,若您當真出了什麼意外,下官實在是擔待不起啊!”

“那不如諸位大人將其他辦法說來聽聽罷。”

李嗣音道。

她又何嘗想去交換呢?她可怕死了,可是不去,那些大夏的子民就要遭殃。她是大夏的公主,不能就這樣眼睜睜地棄他們於不顧。

這……

眾人一時陷入苦惱。

燕澄朝坐在李嗣音的左下方。

他看著她麵容嬌美的臉龐,依舊是那溫軟水潤的眼眸,依舊是那弱柳扶風的身形,卻像是重新認識了“九公主”這個人。

剛認識她時,他以為她驕縱、懶惰、假惺惺,什麼事都和他對著乾,兩人天生八字不合。後來,他被迫與她共感,置身同一境遇感同身受,他才發現他過去的眼光太過偏見,揭開那層浮於表麵的標簽,她鮮活生動,有時甚至有些可愛。

山洞救他那一回,他才發現原來這樣柔弱嬌氣的女子也可以有堅韌的一麵。他理解了她從前那些在他看來很是繁瑣麻煩的規矩和做派,甘願奉她在高位,甘願做她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底氣。

而現在,他才知,九公主,不需任何人做她的底氣。她如此勇敢,既承得住公主身份帶來的榮華富貴,也擔得起公主二字背後的責任與代價。她向來是鮮活真實,不掩飾自己的缺點,不自傲自己的優點,這般坦然的率真,又何嘗不是一種瀟灑?

她如一個潘多拉魔盒,一旦打開便飛出種種意外的驚喜,讓人忍不住探究。從前他不知京中為何常常有少年郎被她迷住,常以為是她殊麗的外貌所致,但現在卻明白了。

與她深交者,必迷之。

燕澄朝起身,在李嗣音麵前單膝跪下,“九公主,若您執意前往,便讓我跟著您一起去吧。”他抬頭目光灼灼地看向她,“我來保護您。”

李嗣音被他不同尋常的目光看得一燙,穩住心神,才猶豫地搖了搖頭,“不行,趙太醫說過,你的右手不能再動了。”

“我可以!”

燕澄朝有些急切,“我還有左手,若你當真出了什麼事我……!”

“燕世子!”

李嗣音打斷了他,“養傷為重,難道你希望自己以後是個殘廢嗎?”一句話,澆滅了燕澄朝驟然的熱血上頭,他眼神黯淡下來,心中有些後悔自己這手怎麼就沒早點養好呢?

於盛也在這花廳裡。

此時他站出來提建議:“九公主,那便讓屬下在身邊保護您。屬下還有一個想法,不妨在交換之時擺出條件,想要公主您過去,就必須先撤軍十裡村十五裡。屆時我們再在交換時動手腳,想辦法將您保下來。”

“此計倒是可行,”

張太守附和,“隻是恐那巫族人不肯答應,畢竟撤軍十五裡,此事一聽便對我們有利,我們能想到在交換時動手腳,焉知巫族軍不能?”

這又是一個無解的題了。

最後還是李嗣音拍板,就以退軍十五裡為條件,拿她去和巫族軍做交換。等十裡村的村民無恙後,便帶人來營救她。

“諸位大人,”

李嗣音嗓音堅定,“我相信你們一定能將嗣音救出來。”:-)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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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巫族人約定的時間是在午時二刻。

眾人在花廳商議畢,張太守立即以太守名義給巫族人傳去消息,要求將公主交給他們前,巫族兵必須退離十裡村十五裡。

消息剛傳去,果然遭到巫族拒絕。

但張太守態度強硬,堅決表示若是無法確保十裡村村民安危,便決不將公主交出去。

兩趟來回後,巫族終於同意了撤退十五裡的要求。

午時一刻,張太守派人去探查情況,得到巫族兵如約退守十五裡的消息。

午時二刻,雙方於黎安郡、沂水郡交界處會麵。

初秋微寒的天氣,李嗣音披著薄薄的皮毛大氅,紅色的兜帽落於腦後。她立在陣前,身旁是簇擁護衛她的甲兵。

對麵是烏壓壓的巫族兵,騎馬的是個有絡腮胡的將領,李嗣音朗聲發問:“你是三皇子阿勒司的人?”

那將領並不回答李嗣音,隻騎在馬上輕蔑地望她一眼,顯然是並不把她放在眼裡。

李嗣音感到一陣窩火,可她不能表現出來,不然便會被認為是氣急敗壞,隻好憋著。但這時,一隻飛鏢卻毫不客氣地直直朝那將領麵門飛去。

那將領用劍擋過,轉臉氣急敗壞地嚷道:“大夏人便隻會使偷襲這等下作手段嗎?”

燕澄朝一身傷員打扮,吊兒郎當地自李嗣音身後走出來,“我們公主同你說話,你為什麼不回答?”

巫族將領咬牙:“我隻跟黎安郡的最高掌權者對話。”

“那我就告訴你,”

燕澄朝麵色冷下來,厲聲道:“永熙公主李嗣音,現下就是黎安郡的最高掌權者。當真以為我們大夏怕了你們巫族不成?若不是你們使些卑鄙手段以百姓做挾,若不是沂水郡軟弱……你們最好能保證,抓了公主還能完完整整地回巫族!”

“你……!”

巫族將領被他罵得臉色青白交加。

見對方吃癟,李嗣音心裡那叫一個爽快啊,趁勢道:“現在,回答本公主的問題。”

那巫族將領聞言卻冷笑一聲,“我怎麼可能是那窩囊廢的手下?”

此言一出,把燕澄朝和李嗣音都打蒙了。

不是阿勒司的人?那他們劫持她乾嘛?難道他們先前的推測都是錯的?這些巫族人不是想用李嗣音換回阿勒司?

那巫族將領已有些不耐,“我們巫族已依言退離十五裡,永熙公主,你是否也該依照諾言,來我巫族營地做人質?若你們反悔,我隨時可折返十裡村,將那些村民殺個乾淨,我說到做到!”

李嗣音回身凝重地看了眾將士一眼。

有兵不能調,苦於無父皇諭令啊。

她又看了一眼燕澄朝,見他眼中滿是痛苦,便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會救我出來的,對嗎?燕澄朝。”

燕澄朝堅定地看著她,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