澄朝腦子清醒了幾分。
他支支吾吾地回答:“是、是啊……”
李嗣音瞧他這模樣,以為人是做了個噩夢被嚇了不好意思說,便沒詳問,隻感慨道:“倒是湊巧,昨夜本公主也做了個夢,有些沒睡好來著,隻可惜一醒來就忘了,夢裡發生的事情一點兒也記不得。”
燕澄朝被李嗣音的話嚇得徹底清醒了。
他緊張地問:“九公主真一點兒也想不起來那夢做了什麼了?那,今早醒來身體還好嗎?”
“說記不得自然是真記不得,”
李嗣音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做個夢而已,對身體有什麼影響?本公主沒事。”
燕澄朝訕訕地笑,“人們常說夜長夢多,夢做多了夜裡總是比較容易睡不好嘛……”
李嗣音輕嗤了一聲,沒搭理他,轉身進屋去了。
燕澄朝在後頭冷汗直流,一邊洗漱一邊發愁,怎麼辦,莫非是那蠱的原因?在兩人體內待久了連晚上做夢都開始共感了嗎?現在他們的夢境還不能完全共通,若是有一天共通怎麼辦?
好愁啊。
他不知想到什麼,大清早的頭腦又開始蹭蹭蹭發熱,耳朵通紅。李嗣音在屋裡高聲喊:“燕澄朝,你乾什麼呢?!本公主現在頭很熱!”
趙閔拖著長長的調子應和,“燕世子,天乾物燥,多喝涼水。”
正在洗漱的燕澄朝被嗆了個半死,猶如兜頭冷水澆下,滿腔旖旎心思熄得透透的。
不行。
緩過來的燕澄朝痛下決心,必須得快點把蠱解了,等會兒用完早膳就去查查進城的事。趕緊抵達百花穀找到祁神醫把蠱給解了,不然耽誤他的終身大事!
*
四人用的早膳很簡單,清粥小菜,量管飽。
用過了膳,燕澄朝說起自己前去打探得來的訊息,三人聽了俱是震驚。
趙閔捋著胡須道:“老夫的猜測也和燕世子一致,這巫族人動手定然和三皇子阿勒司脫不了乾係,隻是想不明白,背後這樣做的人是誰?巫族王早在先前便表明態度將三皇子視作棄子,還有誰會為這三皇子賣命?”
“誰知道呢?”
李嗣音嘟囔,“興許是三皇子的死士?總有那麼幾個死心塌地跟著他的吧……”
她是真不喜歡這阿勒司,如今聽到刺殺的事又跟他有關,這些日子來受的苦全都轉化成了對阿勒司的厭惡。
還有一件事,
李嗣音沒好氣地說:“那些人要救阿勒司便去救,刺殺我們有什麼用?難道是想綁了本公主把他們三皇子換出來?”
話音落下,燕澄朝和趙閔頓時看向了她,李嗣音卡殼,“怎、怎麼了,本公主說的不對嗎……”
“不,”
趙閔道:“九公主,你說的是對的,興許,有可能這才是前兩日那場刺殺的真正目的。”
第26章
◎被騙了◎
燕澄朝接話, “若真是這樣,那九公主現在就很危險了。昨日我們抵達沂水郡城外時,看見守城的士兵們在拿著畫像盤查, 我懷疑, 沂水郡的太守已和巫族人勾結串通。”
“等城門盤查不出結果, 說不定過一日,那些巫族人便要聯合沂水郡太守進村子搜查了。這十裡村,也不安全。”
李嗣音聽幾人一通分析, 聽得愁眉苦臉。她問道:“沂水郡不能進了,我們能去投奔其它郡嗎?隻要聯係上了郡守, 亮明我們的身份,應該就好了吧?”
趙閔道:“理論上是可行的, 隻不過,沂水郡是距離我們最近的一個郡, 若要繞過它去投奔其它郡……興許需要車馬才比較快。”
“向村民們借一借他們的牛車不行麼?”
李嗣音道:“那日遇見朱砂時, 這十裡村的村民們便是坐著牛車的。”
對麵的兩人在這時都不吭聲了, 隻有朱砂默默舉起了手,“公主……我們, 目前沒有銀兩……”
李嗣音愕然,沒有銀兩?她李嗣音這麼些年來就從沒有被銀錢絆住手腳的時候!可還沒等她開口, 隨即又哽住,此次逃難,她身上好像真的沒帶上什麼值錢的東西……事情發生得太突然了。
她沉默了會兒, 問道:“你們……逃出來時身上也沒帶值錢東西嗎?”
趙閔:“老夫背了個藥箱。”
朱砂:“奴婢揣了個裝衣物的小包袱。”
燕澄朝:“我牽了匹馬……”
話音落下, 一桌子人都沉默了, 他們萬萬沒有想到, 有朝一日那素來不在意的黃白之物竟會成為他們最大的絆腳石。
沒有銀兩, 寸步難行。
李嗣音抹了把臉,“趙太醫,你出診,收診金的吧?”
趙閔抬頭望了望屋頂,又低頭瞧了瞧桌上的飯菜,歎道:“九公主,診金都在這兒了,我們還倒欠人家十次看診機會呢。”
一片鴉雀無聲。
借用牛車的計劃被暫時擱置,燕澄朝又提出,不如讓他騎馬飛奔去黎安郡,想來時間也不會太多。但趙閔以養傷為由阻止了他的計劃。
趙閔道:“世子若還想要右手的話,老夫勸你還是好好養傷。”
燕澄朝不說話了。
為今之計,似乎隻有從沂水郡突破才是最好的,況且他們與帶隊的兩位統領走失,若是那兩位統領也在找他們,想必第一個會想到的也是去沂水郡看看。
李嗣音和燕澄朝如今是無法進城了,但趙閔和朱砂還能進去打探打探消息。
四人初初討論完畢,便決定明日趙閔和朱砂佯作進城買藥去探聽消息,李嗣音和燕澄朝則留在村子裡養傷。
為以防萬一,趙閔叮囑二人儘量改變自身容貌,降低被發現的可能性。
那日進村時,李嗣音和燕澄朝兩人都身形狼狽,村民們不一定認得出來。可如今衣著整潔,臉又洗乾淨了,若沂水郡的畫像上畫的真是他們,保不齊便會被認出來。
兩人應下。
朱砂負責為他們化妝,目標是最大程度地改變兩人的形貌特征。
兩人按照計劃化完妝,再改換發型,等打理好一切出來一瞧,都不禁樂了。李嗣音笑燕澄朝此時成了個平平無奇的村夫大哥,燕澄朝笑李嗣音成了個普普通通的村姑小妹。
很快,兩人就笑不出來了。
……應該說是李嗣音單方麵笑不出來了。
因為,這意味著,明日朱砂和趙閔進城後,在需要的情況下,她還得配合燕澄朝維持他們的人設。什麼人設呢?
——自然是從黎安郡來投奔丫鬟的李家兄、妹。
也就是說。
必要時,李嗣音得喊燕澄朝哥哥。
李嗣音咬牙,她虧大了。
*
次日,朱砂和趙閔進城。
村屋中隻剩下李嗣音和燕澄朝。院門關著,李嗣音坐在屋門前發呆,燕澄朝則躺在趙閔床上養傷。
那一老一少進了城,起碼要到傍晚才能回來。
李嗣音閒來無事,便開始觀察他們所在的這個小村子。村民們讓給趙閔等人暫住的這個村屋位於村東,院子外圍隻有籬笆攔著。他們這屋子建得偏,是在一個小土坡上,方圓十裡隻有小土坡下方百米處有一家鄰居。
雖說因地勢原因,不好逃跑,但也有個好處,那就是這屋子地勢高,站在這裡望過去,可以望見村子裡來來往往的大致情況。
李嗣音如今就是在借著地勢的便利在遠眺,百無聊賴地看著村子裡的情況。
看著看著,她漸漸覺著有幾分不對勁兒了。Ψ思Ψ兔Ψ網Ψ
李嗣音立馬起身跑進屋找燕澄朝,“燕澄朝,你快出來瞧瞧,十裡村好像來人了!”
來人了?燕澄朝挑眉。
他昨日才分析過沂水郡太守會派人來搜查十裡村,可那也是建立在沂水郡太守真的和巫族勾結了的情況下。如今來人了,莫非當真印證了他的猜測?
“都來了些什麼人?”
燕澄朝一麵說著一麵下床隨李嗣音出去。
“我瞧不大清,隻覺著那服飾很像是官兵。”李嗣音答道,“村道上好些村民都出來看熱鬨了。”
兩人出了院子,站在村屋外朝遠處望去。
習武之人目力清晰,李嗣音不太敢確定的,燕澄朝卻已瞧得清清楚楚,那正在挨家挨戶問詢搜查的,正是穿著護甲的官兵。
現在人已經到了十裡村中段,約摸再過半個時辰,就會搜到他們這屋。
兩人回了屋子,將大門關起來,燕澄朝對李嗣音道:“來搜查的確實是官兵,現在那些官兵已經到了村子中段,再過不久便會搜到我們這兒來。九公主,我們得儘量躲過這次搜查。”
李嗣音很猶豫,“我、我們現在逃跑還來得及嗎?”
“那天進村,村民們都是看見了的。”燕澄朝默了默,“況且,我們現在能逃去哪兒?”
這間村屋是建在小土坡上,遠眺容易,逃跑卻難,不說時間,逃出十裡村的道路皆避不開村道,而那官兵,此時就在村道上。
李嗣音的眸子灰了下去,她心頭惴惴,“我們能騙過他們嗎?”
“能。”
燕澄朝堅定地看著她,“朱砂技巧高超,已將你我二人的容貌改變許多,隻要不一直盯著看,便不會引人懷疑。若我們能想個法子讓那些官兵儘快走,便能躲過這一劫。”
見眼前人仍是有些萎靡不振,燕澄朝抿了抿唇,索性將心底裡的猜測全說了出來。
他?璍道:“我有一個大膽的揣測,隻是先前覺得這想法太冒險,故而沒說出來。既然那些巫族人想抓的是你,那麼,這些官兵很有可能是不清楚除了你以外其他人的長相的,或許隻是知道一個大概,卻沒有畫像。”
“也就是說,他們有很大可能認不出本世子。當然,這無疑是一個十分冒險的揣測,不排除他們有可能十分細心,已將你身邊所有親近之人都調查過了。不能保證一定可以躲過,但,九公主,我們躲過搜查的幾率並沒有你想的那麼低。”
李嗣音聽了燕澄朝的話,終於下定了決心,害怕歸害怕,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吧!
她問:“待會兒我該怎麼做?”
燕澄朝道:“自然一些,隨機應變。”
說話間,已有砰砰砰的拍門聲響起,粗狂的男聲喊道:“開門、開門!官府例行調查!”
李嗣音心裡一緊,燕澄朝握了握她的手,安撫道:“彆怕。”
兩人去開門。
情急之下,連他握了她手如此親昵的動作都不曾察覺。
門開了。
門外站著兩個身強體壯、凶神惡煞的官兵,他們腰間帶著刀,見了人便將李嗣音和燕澄朝上下打量了一番,盤問道:“以前在十裡村沒見過你們兩個,從哪兒來的?”
燕澄朝麵不改色道:“是從黎安郡投奔從前丫鬟而來,我們兄妹二人皆是黎安郡李姓人氏。”
“李姓?”
前頭的方臉大漢眉一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