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輸了。

燕澄朝不信,又拉著秦簡掰了幾回,結果回回都是他輸了,明明燕澄朝自覺已經使出了吃奶的力,可是就是掰不過秦簡,眼睜睜地瞧著那家夥將自己的手腕一點點掰過去。

他的力氣竟然真的變小了!

後續自然是被秦簡逼著不甘不願地叫了好幾聲爹,燕澄朝敢保證,不出半日,他的“英勇事跡”就會在那幫小崽子裡傳開,自此顏麵掃地,一世英名被毀。

秦簡是開開心心地走了,卻留下燕澄朝愁眉苦臉。

在第二日發覺這種情況仍然沒有改善時,燕澄朝不得已將這事兒告訴了燕雲俠夫婦倆。又因為去請太醫時發現一個太醫都請不出來,燕家人隻好四處打聽,最終請來了江湖上有名的“毒醫”王氏,來為燕澄朝診治。

——因為燕雲俠夫婦倆懷疑燕澄朝這症狀是被人下了毒了。

但萬萬沒想到,毒沒診出來,倒是診出來被下了蠱。

此時的燕家大廳中,燕雲俠皺著眉頭,謹慎追問道:“先生,那您可能診出我兒體內的是什麼蠱?”

毒醫王氏無奈地搖了搖頭,“老朽擅長的是毒,對蠱一道不過有所涉獵罷了。這種蠱老朽前所未聞,解鈴還須係鈴人,若要解蠱,恐怕最好還是尋到下蠱之人。”

“蠱向來分為子蠱和母蠱,既然令公子身上已中了蠱,想必下蠱之人極有可能便是另一位中蠱人。若實在尋不到下蠱之人,想解蠱還有一個辦法,兩位還可尋求巫族人的幫助。巫族人皆善製蠱,若論解蠱一道,沒人比他們更精通了。”

第9章

“所以,諸位愛卿的意思是,小九這蠱你們解不了?”

主位上的夏元帝眯了眯眼,語氣頗為不善。

階下的趙院首早在站出來回稟前便料到會有此等質問,於是此時他隻是更深地彎下腰去,恭謹地答道:“陛下,公主身上的蠱臣等聞所未聞,不敢貿然保證定能解蠱。為今之計,解蠱最快的辦法還是找到下蠱之人。”

在聽見太醫們診出李嗣音體內也被人下了蠱時,夏元帝內心的暴怒可想而知。

如今聽見這下蠱之人,頭一個懷疑對象便是前不久才給夏元帝本人下了蠱的巫族。

夏元帝陰沉著臉,問張靜堂:“昨日可都將巫族使團儘數扣壓下來了?”

張靜堂上前一步,低聲回道:“都扣下來了,如今除了程英和阿勒司在大理寺牢獄,其餘巫族人都還在驛站待著。”

“好,”

夏元帝壓著怒氣,轉而對底下的五名太醫道:“從今日起,你們便專門照料公主的身體,儘快破解出蠱的解藥。”

五位太醫頓時跪地行禮,“臣領旨。”

夏元帝吩咐完這件事,便回頭安慰了馮殊因和李嗣音好一會兒,而後才帶著人怒氣衝衝地離開了。

若說夏元帝心裡下蠱之人誰的嫌疑最大,那必定是巫族那位製出情蠱的程英。

他既然製得出情蠱,再製出一個其餘的蠱又有何難。

就算這蠱當真不是他製的,他這般了解蠱必定也懂得解蠱的手段。

無論如何,程英此人不能輕易放過!

夏元帝匆匆走了,忙著去處理因巫族而起的大亂子。

而方才才被委以解蠱重任的太醫們,則與李嗣音約好了一日一觀診,若有什麼不舒服的立即派人來找他們的約定後,便一個兩個的都趕回太醫院翻閱古書、鑽研藥方了。

鳳儀殿中一時又隻剩下李嗣音和馮殊因兩位主人。

眼下情形,馮殊因自然不可能放她回宮外的公主府去,李嗣音也知道,便在鳳儀殿住下來了。

馮皇後問她:“小九,可有覺得哪裡不舒服麼?”

李嗣音細細感受了下,而後搖了搖頭。

說實話,除了每日清晨那奇怪的反應,和那日古怪的夢,她倒當真沒什麼感受。

她腰不疼腿不酸,人也活蹦亂跳,若不是太醫說她中了蠱,連李嗣音也會覺著自己十分健康。

午膳時分。

目前這蠱不明不白,太醫們也不清楚在飲食上是否有忌口,但又不能拿公主千金之軀一個個試出來,於是隻好勸諫公主吃一些中正平和、不易衝突的食物。

李嗣音看著麵前的清淡素食,幽幽地歎了口氣。倒也不是不能吃,就是……沒滋沒味啊。

她麻木地夾了一筷子素菜進嘴,打算嚼兩下就將它吞了。嚼著嚼著,李嗣音卻慢慢皺了眉,這……這味道怎麼不大對勁兒?

嘴裡的時令蔬菜又被她嚼了兩下。

李嗣音漸漸瞪大了眼。

這、這素菜的滋味怎麼越嚼越像烤鴨!

她將嘴巴裡的菜吞了,不信邪地又夾了一筷子方才的時令蔬菜,結果味道當真是如同在嚼烤鴨。

李嗣音的眼睛霎時亮了,莫非這也是那蠱的作用麼?

她連忙又夾了桌上另一道玉筍蕨菜放進嘴裡,竟然是荷葉雞的味道,好香!

李嗣音顧不得先將這異常告知太醫,隻覺分外有意思,興致勃勃將桌上所有的菜都嘗了個遍。

越吃她越開心,這桌上素菜的滋味兒竟都變成了她最愛吃的那些葷菜。

好吃,好香!

朱砂本以為這頓清粥小菜會令李嗣音胃口大減,卻見自家公主吃得那叫一個有滋有味,仿佛這一桌子素菜是什麼山珍海味似的,她小心翼翼地勸道:“公主,若是不愛吃,咱吃少些就是了,不必……不必勉強。”

吃得正歡的李嗣音聞言笑道:“不,我覺得,這些菜非常好吃。”

朱砂驚愕地瞪大了眼睛。

李嗣音見朱砂這模樣,這才停止了進食,慢條斯理地將嘴巴擦乾淨,才一本正經地對朱砂說道:“朱砂,你不要害怕,我實話告訴你,這些素菜,在你家公主嘴裡,全是肉菜的味道,可香了。”

朱砂聞言,狠狠吸了兩口氣。

片刻後苦著一張臉朝殿外奔去,“丹青、丹青!來人呐!快去找太醫,太醫、太醫啊,公主的病又嚴重了!”

李嗣音托腮悠悠歎了口氣,看吧,她都讓她不要害怕了。

而後繼續轉身享受她的美食。

五香鱖魚光明蝦炙素炒鱔絲宮保野兔八寶野鴨……她來啦!

此時的鎮遠侯府內。

燕澄朝看著麵前一桌子好菜,目光呆滯,他不信邪地夾了一筷子炸蝦,粉白的蝦肉被炸得微微泛黃,油脂分布其上,筷子一碰還能聽見蝦殼酥脆的聲音。

僅僅是夾在筷中,便能想象到這蝦到了嘴裡的口感,必定是鹹香酥|麻,油脂爆開的香氣溢滿唇齒間,令人食指大動。

——本該是這樣。

可是誰來告訴他,為什麼他將這誘人的炸蝦放進嘴裡,嘗到的卻是寡淡的青菜的味道?

若隻有一道菜如此也就罷了,但為什麼他桌上的烤鴨鱖魚荷葉雞……全都變成了淡而無味的素食!他色香味俱全的開葷盛筵呢?

燕雲俠和謝槐藍夫婦倆見燕澄朝夾了幾筷子後便索然無味地放下了筷子,一副四大皆空的模樣,忙問道:“澄朝,怎麼不吃了?莫不是今日的菜不合你口味?”

他倆命廚子做這一頓豐盛的菜就是為了給燕澄朝好好補補身體,若是不吃,那可就白做了。

至於為何明知燕澄朝中蠱了還讓他大魚大肉,生冷不忌……燕家人的思路是這樣的:

——目前這蠱表現出來的症狀不是澄朝力氣小了嘛,那多吃點,把身體補得強壯點,說不定就能將失去的力氣給補回來。

不得不說燕雲俠和謝槐藍的想法在某些時候是十分彪悍的。

但很可惜,燕澄朝注定享受不了這份美食了。

他咬牙道:“爹,娘,這菜……兒子吃下去儘是些素食的味道,太沒滋沒味了!”■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啊?”

燕雲俠和謝槐藍齊齊一愣,夫婦倆對視一眼,心裡都生出些可憐的滋味:還有什麼不明白的,他們兒子,怕是病情又加重了。

謝槐藍連忙吩咐長子燕明柏:“明柏啊,速速去將毒醫王先生再請來,無論如何,咱家也要儘力救治你弟弟,瞧瞧他,如今連口肉也吃不上了。”

燕明柏:“……”

燕明柏放下筷子,應道:“兒子這就去請王先生。弟弟你莫慌,我們燕家定會將你治好。”

燕澄朝:“……”

想說點什麼但又不知道該說什麼,燕世子隻好在這微妙的憋悶感中無奈地“嗯”了一聲。

-

李嗣音用完了那一桌色香味完全不匹配的午膳後,太醫們也緊張兮兮地上來給她把脈了。

吃下去的食物倒是沒在李嗣音體內引起什麼不好的反應,可李嗣音的味覺卻確實發生了變化。

太醫們隻好推測,種在李嗣音體內的蠱興許有改變味覺的功效。

又等了一兩個時辰,見李嗣音確實再沒旁的反應,太醫們隻好暫時告退了。

李嗣音如今的身份是病人,蠱沒解之前不好像從前一樣到處跑,於是隻能待在鳳儀殿內安靜養病。

自那日嘗到東西的味道變了之後,李嗣音如今每次用膳,都不敢確保自己吃到的會是什麼。

她的味覺變得十分奇怪,有時是正常的,有時卻是亂七八糟。

她曾在一碗蝦仁粥裡喝出蓮子羹的味道,曾在清甜的銀耳桃膠糖水裡喝出香濃雞湯的味道,最離譜的一次,是她竟然在鮮魚豆腐湯裡喝出了一股子黑乎乎中藥汁的滋味。

苦得她那一瞬間便皺了臉。

李嗣音先前還覺得有意思,次數多了後便開始懷念從前味覺正常的時候。

畢竟,那個時候,她還能相信自己的眼睛和經驗,現在,所有的食物都貨不對板。

李嗣音開始迫切希望,太醫院能儘快搞清楚她身上的蠱究竟是怎麼回事。

終於,在她的殷切期盼中,五日後,夏元帝那邊傳來了一個好消息。

程英招了!

他承認李嗣音身上的蠱就是他下的,並說出了這蠱的名字:同生共死蠱。

說來關於巫族的後續,自打夏元帝恢複正常之後,李嗣音便沒太關注這件事了。

無論巫族和大夏因為阿勒司這件事最終是要開戰還是賠償,說到底就不是李嗣音能插手的事兒。

隻是這件事終究還是太大了,又牽扯到她中蠱,李嗣音也就不可避免地聽到了一些消息。

譬如巫族使團意欲謀害夏元帝的事情傳回巫族,巫族王便派人送了許多珍寶過來,應允了諸多條款,並表示此次事件的主謀從犯任由大夏處置。

阿勒司和程英算是徹底成了棄子。

譬如程英曾是巫族的前朝貴族之子,擅長製蠱,這次他招認了李嗣音身上的蠱便是他新研製出來的同生共死蠱,卻不肯說出另一枚蠱下到何人身上,並放出狂言這天下無人能解他的蠱。

夏元帝氣極,恨不得將此人扒皮抽筋,卻又不得不命人吊著程英一口氣,還要防著他自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