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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了親王,從宮裡搬了出去另開府邸。

她算是個例外,原本皇家的孩子在未成家之前都是住在宮裡的,但夏元帝格外喜愛她,又念及這是馮皇後繼太子李晏寧之後誕下的唯一一個孩子,便允了她在她及笄後在宮外另開一座公主府。

李嗣音粗粗打量間,參與宴會的大臣和外邦使者已儘數落座。她一眼望去,就看見了好幾個熟麵孔。

燕澄朝和阿勒司自不必多說,與她同輩的許多人竟也出現在這次的宴會上了,男女都不少,倒是熱鬨。

李嗣音轉念一想,便明白了夏元帝和馮皇後此舉的用意。怪不得參加宴會前母後賜了那麼多華美的衣裳和頭麵給她,原是早知道這宴會上會有諸多年輕後輩出場,想讓她順道亮亮相,也挑挑未來夫婿呢。

李嗣音頗覺無趣地撇撇嘴,婚事,可真是一樁麻煩事。

她才不要嫁人。

為什麼這世上男子可以三妻四妾、眠花宿柳,女子就不可以有多個郎君呢?她現在沒嫁人,還可以應那些年輕男子之邀去和他們踏青遊玩、自在快活。那些男人樂意捧著她、哄著她,她也樂意欣賞那些好皮囊,看他們討好她,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可若是她嫁了人,卻隻能守著一個男子過活,日日夜夜隻對著一張臉,再也沒有旁的美男子邀她一同出遊,日子得多無趣啊。

母後總告訴她美麗的皮囊總會有衰老之時,隻有情意才能曆久彌堅。可她不這麼想,一個人的皮囊確實總會有衰老的時候,既然如此,換一個年輕的不就好了?她可是公主,為什麼不能隨心所欲一些?

正當她準備收回視線安靜發呆時,卻忽然察覺一道令人強烈不適的窺探目光朝她而來。

李嗣音皺眉,目光掃過大殿下方的眾人。

那道視線僅在她身上停留了幾秒便移開了,她沒有找到是誰,卻見阿勒司看向自己的目光有些奇異,以一種囊中之物的目光在打量她。

被她發現了,竟不驚慌,相反還朝她咧嘴笑了笑。

李嗣音頓時被惡心地雞皮疙瘩都起來了,惱恨自己當初怎麼沒有在解禁後讓人將他拖進小巷打一頓!

真氣死她了!

李嗣音恨恨地收回了視線。

因此她也就沒注意到,阿勒司身旁那個身形消瘦,兩頰凹陷的中年男人也抬頭看了她一眼。

宴會開始,帝後與群臣寒暄。

李嗣音百無聊賴地坐在位子上吃喝,聽著聽著便開始神遊天外。

如今這宴席上了幾道菜了?也不知這次宴席會不會有什麼新菜式,若是有,她定要好好嘗嘗。當然,希望不要是辣的,她不太嗜辣……

忽然一道熟悉的聲音拉回了她的神思。

“臣遵旨,那臣這便獻醜了!”

李嗣音循聲望去,便見此時大殿中央站著的竟是燕澄朝,她父皇母後不知何時說完了話,場中氛圍也甚是安靜。

眼下這是什麼情況?燕澄朝站出來作甚?

李嗣音的位子高於眾人,於是此時殿中燕澄朝的舉動便一清二楚地落進她眼裡。少年今日穿了一身白袍,馬尾束在腦後,說完那句話後便有一外族少年同樣站了出來。宮人為他們遞上木製的劍。

李嗣音明悟,原來是有人要切磋武藝。

燕澄朝的性子不著調,但不可否認的是,他在武學上的天賦確實不容小覷。招式淩厲,身段利落,本就是皮相清俊的少年,舞起劍來更顯得意氣風發,朗朗如灼日。找出破綻後的展顏一笑,隻一刹,便劍指封喉。

“好!”

片刻,夏元帝放下手中杯盞,大笑著讚了一句。

輸了的外族少年神色難看,勉強地提起笑容,朝燕澄朝行了一禮,“世子好武藝。”

燕澄朝笑眯眯地收了木劍,同樣回以一禮,“赫連兄過獎。”

宮人魚貫而入,端著精美的菜肴飲品行走在席間,裙擺窸窣擦過地板。李嗣音察覺到貴女們隱隱約約投向場中的目光,或羞澀或欣賞,頗有些不服氣,她想這燕澄朝可當真會挑時候,竟選在這時候出了風頭。

這下好了,宴會過後恐怕又有一幫人誇讚他了。

李嗣音想到這裡,便覺有些不忿。說來真是不公平,男子要贏得喜愛甚至比她這個公主要輕而易舉地多,分明她也不差,雖不敢自詡京中第一,可琴棋書畫、詩詞歌賦皆是自小便在學的。幼時一同上太學時,她的課業甚至比一些紈絝子弟都要好得多,可即便這般,要得到大多數人的稱讚仍是很難。

而燕澄朝卻不一樣,他分明同自己一樣,不曾優秀到冠絕京華,卻總能得到旁人的側目。他收獲的喜愛比她要多得多。

偏偏他本人並不自知,他從來不認為自己獲得很多人喜愛這件事有什麼好在意的,也不明白她為何會因為此事而厭惡他,就像幼時他不明白她為何不願與他玩耍。她最厭惡他這一點,因為他的不自知,連她因為這事而產生的心思都變得麵目可憎起來。

燕澄朝舞劍完畢,轉身向夏元帝行禮告退。

夏元帝龍顏大悅,抬手便將龍案上的一道菜肴賜給了他。接過菜肴時,燕澄朝蘊著笑意的眼神飄飄然地掃過她的座位,被李嗣音抓個正著。

兩相對視,那廝還頗為囂張地緩緩露出一個笑容。

李嗣音:“……”

這是對她的宣戰!

待宴會過了,燕澄朝不知會在她麵前如何吹噓這段經曆。不行,不能被他的風頭蓋過去。

這宴會不是母後讓她過來亮亮相的嗎?行,她要好好亮亮相了。

大殿中那兩人早已入了座,此時已換上輕鬆愉悅的歌舞。悠揚曼妙的樂聲縈繞耳際,連帶著宴席中的氣氛也不自覺地放鬆下來。

李嗣音換上一副柔軟可親的笑臉,不再走神了,時刻注意著她的父皇母後都說了些什麼。

又是衣服首飾,又是青年才俊,她的母後廢了這麼多心思讓她出席這場宴會,想必不會讓她沒有表現的機會。原是想等到那時便糊弄過去,現在,她卻打算抓住這個機會好好表現一番了。

果不其然,沒過多久,馮皇後便提議,與其乾坐著,不如找些活動消遣,獨樂樂不如眾樂樂。

底下群臣一聽,便知是皇後讓他們把自家小輩放出來溜溜了。而那些外邦使節,雖不明就裡,卻覺這是一個好機會——有進獻美人的、意欲和親的,若趁此機會表現好了,說不得就直接被大夏皇帝看中收下了。

因此這話一出,很快得到了在座諸公的讚同。

李嗣音明白了,原來這便是她母後為她準備的亮相機會。

這樣的環節無非是百家獻藝,爭奇鬥豔。李嗣音沒想非要爭個名頭,隻想表現地精彩些,也得到她父皇的讚揚。於是她想了想,選了自己最拿手的琴。

“父皇母後,兒臣也想為這宴會撫琴一曲,大夏樂理繁雜多樣,博采眾長,想來若是能借此機會與來自諸國的使節交流一二也是極好的。”

夏元帝和馮皇後果然笑著應允。

席位上坐著的燕澄朝聞言卻不由輕笑了一聲,這李嗣音,說起話來當真是冠冕堂皇。不過是被他一激不服氣罷了,竟連“交流樂理”這樣的話都搬出來了。

外人都道九公主李嗣音矜持高雅,與琴著實相配,燕澄朝卻知她私底下是個多麼頑劣的性子,眼下看旁人誇她撫琴如何品性高潔雲雲,便覺越是礙眼。

一曲完畢,竟果真碰上外族女子要同她切磋,李嗣音全都一一應允,間或夾雜著雙方對樂理的辯論,她亦對答如流,局麵陷入僵持時還能說出一兩句俏皮話來緩解窘境。

真真是從容應對,遊刃有餘。

席上的燕澄朝瞧她這模樣,卻越看越氣悶,半晌憋出幾個字:“長袖善舞!”語罷自斟了一杯酒猛地喝了。⑨思⑨兔⑨在⑨線⑨閱⑨讀⑨

一番表演下來,夏元帝和馮皇後十分滿意,笑得見牙不見眼。

夏元帝當即道:“小九才思敏捷,朕心甚慰,來,朕便將這道朕最愛吃的蓮心薄荷湯賞賜給你!”

大太監張靜堂上前,將席上的蓮心薄荷湯取了過來。這道湯品以清新滋養聞名,連裝飾它的盤子都雕刻著清雅的綠荷花紋,菜肴是新上的,夏元帝還一口未嘗,拿在手裡溫度尚存。

張靜堂將它遞給李嗣音。

李嗣音乖巧地接受了夏元帝的賞賜,而後彎著眼睛,以小女兒撒嬌的口%e5%90%bb說:“父皇既賜兒臣一道菜肴,那兒臣也想讓父皇嘗嘗兒臣最喜歡的味道。”

她返回自己的座席,見宮人正好上了她最喜歡的青梅羹,心道正巧。

她將這道甜點端起來一看,見盛它的餐盤竟與夏元帝賜下的那道菜是一樣,頓覺一樂,“父皇您瞧,這可真是巧了,兒臣愛吃的菜肴與您賜給兒臣的蓮心薄荷湯,所盛的盤子竟是一樣的!看來是老天爺都知道兒臣是父皇最疼愛的公主,特意讓兒臣來討個乖賣個巧,不然怎能如此巧合?”

話是極沒道理的,但卻聽得人開心。夏元帝才不管李嗣音說的話合不合道理,他隻知道這番俏皮話聽得他身心愉悅。

本是父慈子孝的溫情場麵,按理說在場眾人沒人不樂意看這一幕。沒曾想李嗣音的青梅羹還未遞出去,便聽見一道略顯急切的聲音傳來:

“公主萬萬不可!這道菜肴不能獻給陛下!”

第4章

◎若是皇帝吃了那道菜◎

李嗣音端著菜肴的手一頓,她滿心疑惑,心想這般時刻竟也有人出來打擾,當真是藝高人膽大。

循聲望去,這才瞧見方才出聲阻攔的人竟是阿勒司。

阿勒司立在殿中,急出了一身冷汗,素來平靜淡定的綠色眸子盛滿了驚惶,唇色都淡了幾分,在他稍黑膚色的映襯下更顯得蒼白。

他那句話說完,半晌未能接上下一句。

座上,夏元帝的麵色已隱隱有些不快,緩緩道:“朕若沒記錯,你該是巫族的三皇子阿勒司罷。方才你說小九不該將這道菜獻給朕,這是為何?卿不妨說說緣由。”

為何不能呈……阿勒司咬牙。

自然是因為,這道菜被他下了情蠱。

過了這宴席他們巫族不日便要回國,哪裡還有機會接近李嗣音?這宴席便是他最後的機會,他來這宴席前已服下母蠱,隻待李嗣音在席上將子蠱服下,在席上直接請求賜婚。本來以為萬無一失,誰知道……誰知道現下那九公主會將青梅羹獻給皇帝!

阿勒司內心崩潰,宴席上投射過來的諸多視線更是令他如芒在背。他現在無比後悔怎麼方才便放程英去小解了,若是此時他在,定能扯出些道理來圓他的話。

巫族使團中的其餘人亦朝他投來極不讚同的目光,簡直想不明白這三皇子為何要在這個關口給他們找麻煩。本就是個無人在意的環節,天家父女想展示一下他們之間的感情之深厚怎麼了?讓他們走個過場便是了,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