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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許之期 籠中月 4322 字 6個月前

撈不著,你就更——”

話音未落,身體已經被宋珂推到牆上,肩胛骨在瓷磚上撞出砰的一聲。

他痛得大叫,兩隻手反射性伸出來,不管不顧地掐住宋珂的脖子:“你乾什麼啊?放開我、放開我!你、你敢打我一下我叫陳覺弄死你!”

宋珂牙關緊咬,手臂將人死死抵住不鬆。有那麼一個瞬間鐘文亭都懷疑他會把自己腦袋打開花,因為他兩眼通紅,%e8%83%b8腔沉重地起伏著,呼吸聲也是又粗又重。可是等了好久想象中的拳頭也沒有砸下來,隻是等來一句帶著啞腔的:“你不能這樣對他。”

說完力氣就卸了下去。

彆人不明白,宋珂也不知道該怎麼讓他們明白,陳覺絕不是表麵上那樣的。

“他不是一樣東西,”終於他鬆開手,撐住洗手池的邊緣,“不是你的搖錢樹,更不是一件被你利用的工具。”

“我利用他又怎麼了?他喜歡我慣著我那是他自願的!”鐘文亭退後兩步狠狠地道,“你以為你是誰,有什麼資格說這個話?”

宋珂覺得這種說法很可笑,可是奇怪的,竟然找不出話來反駁。半晌沉默,再開口連嗓音都透出嘶啞來,語氣有種絕望的堅持:“我比任何人都有資格。”

這世界上如果隻有一個人全心全意地愛陳覺,愛得沒有條件,愛到守著一片廢墟不肯走,愛到將快樂跟痛苦的回憶照單全收,那個人一定是宋珂。

可惜陳覺不知道。

那天宋珂沒有再下樓吃飯,因為脖子上有掐痕,不想費口舌向其他人解釋。

傍晚陳念發來消息:“休息好了嗎?下來吃飯吧。”

她以為他隻是打球累了。

“你先吃吧,我剛起,想衝個澡。”

陽台上也有暖氣,他就那樣靜靜地坐在那,隻是坐著,什麼也沒有想。溫熱的空氣烘得人困意漸生,他倚在椅子上,對著窗外那一片赤橘色的暖溶霞光,慢慢的就睡著了。

做了個很羞恥的夢。

夢見三十歲生日那天,睿言被一個大客戶投訴了。那晚所有人留在公司加班,一直忙到淩晨兩點多,電話打了一個又一個,最後對方才答應給他們修改封包程序的機會。

得到特赦令後所有人鬆了口氣,趕緊收拾東西回家去睡覺,辦公室隻剩下宋珂跟陳覺兩個人。宋珂覺得這個客戶跟了很久,最後關頭出了問題,應該明確到底是誰的責任。陳覺卻覺得事情解決了就好,誰都不是聖人,誰都有可能出錯,沒必要揪著不放。

兩人爭執了幾句,彼此不肯讓步。走的時候宋珂把東西都收拾好了,陳覺卻連外套也沒有穿,懈怠地躺在辦公室的沙發上。

“你走不走,你不走我就走了。”

陳覺擺擺手:“你走吧,我今晚就在這兒歇,免得又被你橫挑鼻子豎挑眼。”

看著他滿不在乎的樣子,宋珂氣得肝直顫,想問他:你不記得今天是什麼日子了?可是最後也沒有問出來,隻是轉身帶上門,一個人去坐電梯。

外麵真冷啊,寒風森厲又凜冽,把園區裡的法梧和香樟吹得東搖西晃。短短一段路宋珂走得很慢,邊走邊在心裡咒罵陳覺。一開始罵“不得好死”,覺得太重了,又改為“冷血無情”,覺得太輕了,走到大門口還是沒定下來罵什麼。

結果車才開出去三公裡,冷血無情太輕的人又給他打電話。

看著手機上的名字宋珂還犯傻呢,怎麼搞的,罵他被他聽見了?刹停在路邊接起來,賭氣不說話,就等著對方先說。

沒想到陳覺根本不是打來道歉的。人家漫不經心地說:“走遠了嗎?沒走遠的話回來加班,客戶又打電話來了。上來的時候捎兩瓶礦泉水啊,辦公室水喝沒了。”

宋珂氣得直跺腳,可是沒辦法,該做的事情要做好。回到園區,到自動販售機去買水,水還卡住了,咣咣砸了好幾下才掉下來。拎著水瓶像拎著手榴彈,噔噔噔上樓,預備將某位陳姓男子炸個魂飛魄散。

可是一上去,工區竟然熄著燈。

他喊:“陳覺?”

沒有回應。

人呢,跑到哪裡去了?

打開手機照明,一路找到辦公室去,推門就怔在那裡。

前後也就半小時時間,裡麵完全不同了。地毯上是氣球海洋,黑色跟金色的氣球胖胖地擠在一起,連塊落腳之地都沒有。牆上貼著金色的氣球字,當然是生日快樂的英文,個個都碩大堪比電腦屏幕。桌上擺滿了散枝香檳玫瑰,花瓣淡雅,枝葉嫩綠,隻有溫柔沒有俗氣的品種。

陳覺就站在海浪一樣層層疊疊的氣球裡,西裝筆挺,臉上掛著懶洋洋的笑:“傻了?過來啊。”

宋珂鼻一酸,走過去,還沒到跟前就被陳覺伸手摟近。

“讓我抱抱。”

就那麼靜靜地抱著,好幾分鐘都沒有說話。宋珂鼻子塞住了,呼吸沙沙淺淺的,頭漸漸軟塌下去。陳覺抱起他的身體,他雙腳懸空,慌了一下,可是也沒有問,因為知道有陳覺在的地方很安全。

兩個人倒到沙發上。陳覺壓在他身上,慢慢纏繞他一小縷頭發,眸色深沉地看著他:“生日快樂。”

他嗓子都啞了:“我以為你不記得了。”

陳覺卻笑:“對我這麼沒信心?”

“不是。”

他搖搖頭,匆忙拿袖管捂臉,不想叫陳覺看到,可是陳覺已經看到了。總覺得自己在陳覺麵前脆弱得可怕,動不動就會鼻酸到想哭,高興到發昏。也許隻因為知道,陳覺會無條件地包容他。

像過去的許多次一樣,他把自己完全地交給陳覺。

可是陳覺卻比之前要放肆一些,不僅想法放肆,行為更是放肆,比如把蛋糕上的奶油塗進某個隱秘的位置,完全改變了它的用途。宋珂羞恥又難以啟齒,氣極了恨聲罵他:“你怎麼一點廉恥心都沒有,怎麼什麼事都做得出來?”

差點忘了,可以罵他不知廉恥。就是仿佛把自己也罵了,因為他這樣不知廉恥自己竟也全盤接受。如果他是不知廉恥,那自己豈不是明知廉恥還要犯,實在糟糕得很。

“今天準備得太匆忙了,下周跟我回家裡吃飯,我讓我媽跟我妹妹給你補過生日。”

宋珂差點嚇軟:“跟你回哪裡?”

陳覺咬了他一口,仿佛覺得他可愛極了,揉著耳垂說:“回家。”

迷迷糊糊的也就依了,但心裡不是不慌的。越來越深的撞擊中他居然開始分心,一會兒想該帶什麼禮物去,一會兒想該穿什麼衣服去,一會兒又想,真奇怪,距離上次求婚已經一年,按說今晚陳覺該把戒指拿出來了吧,怎麼不拿?

轉念一想,又寬慰自己,也許他隻是想先見過父母長輩,那樣更顯得鄭重一些。

假如那晚收到戒指,宋珂知道,自己是會接受的。有時候錯過就是一個念頭的事,陰差陽錯的,他們錯過了。假如那晚確定下來,也許後麵的事就還有餘地,隻可惜事事無假如。

一邊覺得渾身酸麻,一邊聽到耳邊有節奏的撞擊聲,是家具撞上牆壁的聲音。宋珂知道自己在做夢,可是竟然抽離一瞬,覺得這夢異常真實。

頭越垂越低,側額挨到椅子扶手上,他才猛地驚醒。

怎麼睡了這麼久?

天都黑儘了。

揉揉鼻根坐起來,後背熱得全是汗,於是推開落地窗想去洗個澡。

結果一隻腳剛邁進去,撞擊聲就從一麵牆隱隱約約傳來。嘭,嘭,嘭,嘭。一下一下,強而有力,間或還伴有柔軟的呻[yín]。

宋珂站在那裡,不由自主地打了一個寒噤。想明白聲音來自何處的那一刻,身體支持不住向旁邊倒,栽倒在冰涼的落地玻璃上,兩隻手倉皇地扶住。

就那麼靜靜地站在那裡,隻感到走投無路的絕望,隻感到手足冰涼。

嘭,嘭,嘭,嘭——

隔壁的動靜還在繼續。

慢慢的,他也把額頭往牆上磕,嘭,嘭,嘭,嘭,一下一下,無知無覺。

不是真的想傷害自己,隻是沒有辦法,太疼了,整個人像被抽掉了筋,身體不受自己控製,清醒不過來,分不清幻覺和現實,分不清過去和現在,一點辦法都想不出來,隻能這樣傷害自己。

而且這樣傷害自己,反倒讓他好受一些。▂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第20章 也給我一片藥吧

衛生間的流水聲嘩啦啦輕響,鐘文亭在哼歌。他今天晚上賣了大力氣,骨頭都差點被陳覺撞散架了,心裡卻很舒服很得意,因為覺得還了宋珂一點顏色。

陳覺坐在陽台抽煙,神色很淡漠。

遠處晚霞早已散儘,火紅又絢麗的天空變得黑沉沉,零散的幾顆星綴在那裡。沒有坐多久,陳念就發來消息:“哥,我在酒吧,要不要過來坐坐?”

低頭看向屏幕,他過了會兒才回:“你跟宋珂?”

“就我自己,他沒接電話,估計睡了。”

後來陳覺換了件深黃色的飛行員夾克出門,因為連他也覺得郊區的夜很冷。

這裡的酒吧一點不比城裡夜店差,因為DJ是花大價錢招來,一周就工作那麼兩天,熱情飽滿,燈光師也是大場子經驗豐富,帶動氣氛很有一套,舞池裡男男女女扭得格外起勁。

陳覺進去的時候吳嘉謙跟陳念在一桌坐著,見他來了,還抻長脖子往他身後望:“宋珂沒跟你一起來啊陳哥?”

已經開始直呼其名。

不知道為什麼,陳覺聽得微微蹙眉,直接忽略了他的問題。

陳念問:“你找他有事?”

“也沒什麼,就是我有件衣服借他穿了還沒拿回來。”

“一件衣服也值得你掛心?”她掃了他一眼,“宋珂在房間休息呢,晚飯都沒下來吃,改天再還你就得了。”

“啊?不吃飯哪行啊?”吳嘉謙關切到誇張的程度,馬上走到旁邊去打電話。

望著他的背影,陳念若有所思地扭頭:“哥,你們下午打了很久嗎?宋珂沒受傷吧。”

陳覺偏開頭,點了根煙夾在手裡,等它靜靜地燃了一會兒才說:“沒有。”

沒多久有人提著透明塑料袋過來,裡麵四四方方的像是餐盒。吳嘉謙接過後起身跟一眾朋友賠罪:“我今晚還有點事不陪你們了啊,你們好好玩,隨便喝,彆跟我客氣。”

大家紛紛笑著表示理解,陳覺表情晦暗不明,手上掐了煙沒有再抽。

一出酒吧吳嘉謙就往宋珂房間打電話,可是連打了好幾通,始終沒有人接。他也沒客氣,徑直找前台拿了備用鑰匙闖進去,結果居然還是一無所獲。房間裡空空蕩蕩的,宋珂不知道去了哪裡。

“操。”他站那兒暗罵一聲,“真他媽難搞,沒見過這麼難搞的。”

宋珂不知道有人在找他。

半小時前他剛剛出門,因為心裡清楚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得出去走走,分散一下自己的注意力。

時間已經很晚了,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