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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燈和薄荷 茗八百 4389 字 6個月前

冷,關赫麗的消息來得很及時,問她到了嗎,在吃飯嗎,感覺怎麼樣,聊得來嗎。傅集思哆嗦著手指頭敲字:「差點成小三啦。」

她媽終於消停了,說在值班,要出急診,閒下來再聊。

手機被收進包裡的時候,摸到包的一角也沾上水,她拿袖子擦掉,無聲站在店門口歎了口氣。

她的包,20歲收到成人禮,被不乾不淨的水潑濕了。

有夠倒黴也有夠無語的。

回去路上打車,工作日的緣故,街道人流沒有周末密集。也許是碰上了加班的高峰期,路況也沒有好到哪裡去。

散會時陳一聞拉住她,介紹朋友新開的餐廳,約她一起去捧場。

記憶裡的店名在路況疏通,出租車重新起步後,在她眼前一閃而過。

燈牌很亮,從外麵看氛圍也不錯。

觥籌交錯,沒那麼市井落地的生活,於她來說是另一個世界。

停在路川巷子口,傅集思沒再指揮司機開進去。付了錢下車,站在涼風裡摟緊自己的雞皮疙瘩。

天越來越冷了,她總不記得天涼添衣。帶回來的厚衣服還沒理出來,這些天仍然穿著薄外套,剛剛用臉接下的那杯水浸濕衣領,戳著她的脖子,怪難受的。

但是站在巷子口,莫名鬆了口氣。

相親結束了,關赫麗回S市了,她一個人的家,又是自由輕鬆的新生活。

往裡走,路燈越來越暗。有人家出來丟垃圾,塑料袋貼在腿邊沙沙響,見她回來,打了聲招呼。

快到家的時候,傅集思才看到公園外小廣場上有輛車停著沒動。

白色的,四個圈。好像用腳想都知道是誰。

車上的沒動靜,她走到窗邊敲了敲。車窗立馬降下,不等問候,也沒給笑臉,直接問他:“你在乾嘛?”

傅集思先發製人堵住借口:“彆說是路過。”

陳感知坦誠:“我想觀察一下你的相親對象。”

“所以你的觀察手段就是蹲在我家門口?”

“我怕他是個沒分寸的人。”

傅集思直起身:“那你呢?”

意思是,那你呢,你就有分寸嗎?

“我是暗中守護的騎士啊。如果你沒來敲窗,我還是可以保持隱身。”

她看向遠處,對他的說辭感到無語,冷笑一聲,“你見不到的,回去吧。”

陳感知推門下車,朝她走來的方向回看,“他沒送你回來?”

“那正好,”他又說,腳步已經動了起來,“我送你到家門口。”

第13章

從小廣場到家門口,統共沒幾步路,一首歌的時間還有餘。

陳感知打手電筒,站在她側後方,亦步亦趨,跟著她的頻率。

“相親順利嗎?”他問。

“不順利啊,”她答,“不然我怎麼一個人回來。”

“你不滿意他?他不滿意你?還是半路殺出了個程咬金?”

傅集思把發給她媽報備的那句話原封不動拿出來:“差點成小三啦。”還揮揮手,一副快彆提了的樣子。

“啊?”

“不過這種事也急不來的,這個不行,後麵的再看看。”

陳感知詫異:“還有後麵的?”

“你相親隻相一個?”

他搖頭,“我沒相過親。”

傅集思邁上家門口的台階,從包裡找鑰匙的時候回頭問:“真的假的?”

“真的。”

“你看起來是市麵上很搶手的類型。”傅集思評價他。

“很搶手是什麼類型?”

“長得好,工作好,家教好。大概是這樣吧。”

“你真這麼覺得?”

月光像碗水,靜靜盛在他眼眸裡,昏暗中汩汩流動。

或許是太疲憊了,都市男女,都急需卸下防備和麵具,著急捉住一個能對話的人,所以他們講了好多話,斷斷續續談及沒那麼要緊的事情,不觸碰往事,遠離回憶。陳感知好像放風箏的人,一點一點、小心翼翼地在收線。

她似乎進了他布得網,瞥他一眼,看他沾沾自喜的模樣,不說話了。

靜謐裡,門鎖哢噠。誰的肚子叫了,誰先笑了出來。

玄關的燈被打開,攪亂了他眼裡有規則的流動,傅集思站在門口,說:“你要不要進來?”

糟心事太多,離奇事也不少。

心情算好,也算不好。很多規矩,很多條條框框都不重要了。話匣子抖落,她滿腹籮筐的愁正好沒地方發,有個現成的“垃圾桶”就在眼前,為什麼不用呢。

陳感知二話不說邁上台階,擠進了她家門。

她這麼大方的邀請他,肯定是因為關赫麗不在。沒有家長在的家,自由到放聲講話也不會被定罪。作為客人,被安排在沙發上,還被扔了一個電視遙控板優待。

他摩挲雙膝,隨意調了個在放綜藝的頻道。

傅集思問他吃飯了嗎,他說沒有。

她從廚房裡探頭出來,丸子頭很飽滿,襯得她比白天有精神多了。“你們晚上不是去吃飯了嗎?”

他開玩笑說:“我忙著當騎士呢。”

傅集思不應聲,將頭縮了回去。

她也沒吃飯,還被潑了杯冷水。開火,煮了兩碗麵,雜七雜八放了點配料。準備端上桌時忘了收拾桌上的零碎,捧著碗去喊陳感知:“陳感知,過來一下。”

他把她的東西都收到一邊,接了麵,放在桌子中間。

傅集思端第二碗出來的時候,見他站著不動,覺得好笑:“你坐啊。”

“哦,”他聽話坐下來,再看傅集思分配那兩碗麵,將大碗推到了他麵前,“那我……吃了?”

“吃吧。”她給他遞筷子,“不好吃也彆說,憋在心裡。”

熱氣氤氳,模糊了對坐的兩個人。綜藝當做背景音,這棟空曠的房子多了一絲一縷人氣。

太燙了,陳感知吃了兩筷子,問她:“阿姨呢?”

“回去了。”

“回去?”

“回S市,我媽是S市人。”

“那你……”他欲言又止。

傅集思嫌他煩,催他:“有話快說。”

“那你高中也是轉到S市了?”

她在吞麵,聞言,隨口“啊”了一句,很不上心地要堵住他的嘴:“吃飯不能說話!”

“哦。”他又埋頭去吃,不再說話了。

飯後她沒趕他走,他也就順理成章地多呆了一會兒。洗了碗,收拾了餐桌。傅集思盤著腿坐在沙發上,沒表情地誇他:“你還挺能乾的。”

陳感知得意地揚起嘴角:“我不僅能乾,我還——”

隻可惜後麵的自誇被電話鈴聲打斷。

她對他比“噓”的手勢,他靜靜做了個嘴拉拉鏈的動作,連移動的腳步都變得輕悄悄。

關赫麗在電話裡語氣算不上好,她在醫院,麻煩事一堆,還要抽空管傅集思,人前笑臉卸下,電話裡開門見山問她:“你說什麼小三?怎麼回事?”

“你前同事兒子有女朋友,還沒分,小情侶正在吵架,突然被他家裡勸出來相親,女方知道後就直接找過來了。”

這些話,她沒避諱陳感知,坐在客廳裡,一股腦倒水一樣倒了出來。語氣沒那麼憤恨,飄飄然,也不知道是可惜還是不可惜。

“找過來了,然後呢。”關赫麗問,“沒對你做什麼吧。”

“被潑了杯水。”

領口水漬已經乾了,她用手摸了摸,又說:“然後我就走了。”

關赫麗好像在抑製火氣,紙張翻動聲音很大,圓珠筆按下,又在桌麵上回彈,最後她看不進去任何東西,推開座椅起身,接了杯水。“你說你被潑了杯水,然後走了?”°思°兔°在°線°閱°讀°

“嗯。”

“傅集思。”

“嗯。”

有一場欲來的風雨,掩藏在她的全名稱呼之後。

傅集思起身,對陳感知指了指樓梯,示意自己要上樓,他點點頭,脫了圍裙掛在原位。

房間門闔上,機械音混雜關赫麗的輸出,一陣一陣痛過擴音傳送到這一端來。

傅集思仰躺在床上,手機放在臉邊,沒去細聽那些以“你怎麼”和“你能不能”為前綴的話。

“被欺負了就受著,這是誰教你的?你在外麵被人潑了一杯水,你安安靜靜不是鬨事的那個,那彆人怎麼想你?想你是小三,想你插足了,想你一聲不吭是問心有愧!”

她溫溫柔柔的媽媽,罵起人來是真的嘴下不留情:“你沒有把水潑回去的本事嗎?吵架不是挺神氣的嗎?傅集思,你怎麼了?來,說給我聽聽,你怎麼想的。”

“我不知道。”側過臉,她把手機蓋在耳邊,“我沒怎麼想。他們和好了,我也不用去摻和了。”

“你現在這種態度是在對我不滿嗎?”

“我沒有。”

一味地順從、接腔,不滿情緒之外,還有反諷意味在。關赫麗心裡明白,傅集思是有意見的。

“集思,有些事情如果等你準備好了再去做,那就真來不及了!”

“我知道。”她乖巧地應下媽媽的話,又重複了一遍,“我知道了。”

關赫麗掛了電話。再對峙下去對她們兩個誰都沒有好處,感情割裂,兩敗俱傷,源頭如果是因為“要不要談戀愛”這個辯題的話,傳出去要被人笑掉大牙了。

傅集思也不明白,一向反感戀愛的關赫麗怎麼了。為什麼忽然之間開始著急,為什麼火急火燎把什麼亂七八糟的人都塞給她。

她覺得煩死了!

翻身把頭埋進被子裡,手機發出消息提示音,打開一看,是陳感知發來的。

傅集思坐起來,才記起把他晾在樓下了。

陳感知說自己要走了,問她還下來嗎,不下來的話幫她把門一起帶上。

她抹了兩把臉,幸好沒有掉眼淚,也不至於讓家裡這個算熟不熟的老同學笑話。

換下被潑了水的衣服,套了家居服才下樓。

傅集思站在樓梯上,看見陳感知已經收拾好垃圾等在門邊了,見她下來,把手機放進口袋裡。

“田螺小夥。”

她竟然還有心情開玩笑?

“你沒事吧。”陳感知問她,眼神鎖定在她換成家居服的領口。

“沒事啊。”她把手放進外套口袋裡,聳聳肩說,“多大點事。不過你可彆說出去,我要臉的。”

他忽然一笑:“那這算人情還是利益往來?”

“利益往來怎麼解決?”

“拿錢辦事。”

“一碗麵不夠收買你?夠貪心的,陳感知。”

她拿手勢推他出門,他拖著步子,死纏爛打:“聰明的人總是懂得將利益最大化。”

今晚,她情緒不對勁。過於平靜,過於波瀾不驚,連對不愛搭理的陳感知都擺出了好臉色,可想而知那場相親、那通電話帶來的效應嚴重性。

“出去出去。”她佯裝趕人,送陳感知出門。

沒有寒暄,沒有回憶如昨,最基本的感謝和客氣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