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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燈和薄荷 茗八百 4431 字 6個月前

?”

“是的。您是?”

“我?”陳一聞倒退慢跑,看上去很輕鬆,連對話都毫不吃力,“我應該算朋友嗎?我也不知道,傅老師還記得我吧?”

“記得。我…記得!”要說出後麵答案時,她腦子裡閃過兩個選項。

A.姐姐

B.陳一聞

緊急情況下,隻知道喊金主全名是不對的,於是脫口:“姐姐!”

關赫麗愣住。

陳一聞哈哈大笑,腳下不慎有石子,絆了一跤跌坐在地。其實沒什麼大不了,但不遠處陳感知一臉無言地看她在耍什麼花招,她索性真的耍了個花招。

“哎呀!”她順勢往後一躺,手臂撐在身體後麵,腿擺開,好像扭到了一樣。

餘光裡,陳感知向工作人員做了幾句說明,準備跨過警戒線進來。

傅集思差點踩到她,急刹車停了下來。

“你沒事吧!姐——”

清醒之後,疊詞就變得難以啟齒。

她立馬叫媽:“媽!姐…姐她——”

持續運動的身體驟然停下,體溫攀升,心跳也如鼓敲在耳邊。雙腿顫唞,輕飄飄的,像踩在棉花上。

傅集思想彎腰扶陳一聞,但實在沒力氣,腿一軟,一屁股坐在了她旁邊。

“媽!”她抬眼去找媽。

“媽在呢。”

關赫麗一手拉一個,這些瘦到不能再瘦的女孩卻怎麼都拽不起來。

“阿姨阿姨,”陳一聞拍拍她手背,“我腳扭了,跑不了了,集思得留在這裡陪我。阿姨,彆忙活了,你先跑吧。”

“我去找誌願者,”關赫麗擦了把頭上的汗,堅持拉她,“先讓跟跑醫生看看,實在不行得去醫院。”

“集思去找誌願者!”陳一聞用手肘碰了碰累到完全說不出來話的傅集思,“反正她也跑不動了,就留在這陪我吧。阿姨你快跑吧,我留集思陪我。”

關赫麗猶猶豫豫,傅集思仰躺地麵,昂起脖頸對她媽說:“媽媽,完成比賽。”

她是了解她媽的。一個不把事情做好不罷休,開始和結束都得圓滿的人。站起來的中年女性重新伸了伸腰和胳膊,沒辦法地對地上兩個女孩說:“不舒服立馬去醫院,有事隨時叫停我,知道了嗎?”

“知道了。”傅集思掙紮著比ok。

陳一聞得了便宜似的衝關赫麗笑。

第11章

重新熱完身起步的關赫麗跑走了。

地上的兩個人為了不擋住路挪到路邊,等傅集思喘勻了氣,陳一聞不留情地嘲笑她:“傅老師,怎麼體力這麼差呀!”

她支棱起上半身,去看陳一聞的腳:“陳總,你腳沒事吧?”

忽的,帶著親昵性質的推搡動作發生了兩人之間。陳一聞拍她胳膊,不滿意說:“你叫我什麼呀?”

傅集思後知後覺:“姐……”

她不為難她了,擺擺手說:“行了行了,就叫姐吧。”

“那你的腳……”

陳一聞動了動腳踝,好得很。接著岔開了話題:“太累了,急需補充水分。”

“那我——”

說著,她就要起身。在嘉嘉店裡呆久了,服務意識過剩,雷達接收信號,就準備要去服務客人。

“你什麼你。”她拉住傅集思的手,不讓她有動作,掐準時機一般打了個響指。

像魔術效果,手指對著的方向,立馬有陳感知進入了視野。

陳一聞還像模像樣地說了句“來人”。

兩瓶水,先是遞給傅集思,再是拿給陳一聞。

陳一聞戲精上身,捂嘴誇張說:“呀,我們感知怎麼在這。”

陳感知覺得丟人,忽略她,直接問傅集思:“還好嗎?”

她拿著常溫水,沒開,吃過的風像刀子刮進喉嚨,吞咽都有鐵鏽的味道,表情艱難,五指張開擺了擺。

陳一聞借力站了起來,動動腿,伸伸胳膊,作勢要揍陳感知,“嗯嗯,姐姐是不需要關心的。”

常運動的人和傅集思這種能躺著絕不坐著的人就是不一樣,緩一會兒就能分分鐘回血,這會兒已經高抬腿準備繼續加入隊伍了。

傅集思吃驚:“姐,你的腿!”

“沒事呀!”陳一聞拍拍自己大腿,“好著呢。”

她跑出去五米,又倒退回來,交代陳感知:“傅老師是我的朋友了,麻煩幫我照顧下。”

陳感知覷她一眼,說快走吧。

傅集思揮著手,掙紮要起來,但兩條腿怎麼都使不上勁。那副樣子,像池塘撲棱翅膀戲水的小鴨子,實在好笑。

沒有外人在了,她乾脆不裝了,擺爛地曲起雙腿盤坐,問陳感知:“笑什麼笑!”

“笑你起不來了還不願意找我搭把手。”

“誰說我起不來。”雙手環繞放在身前,傅集思端起來了,“我再坐會兒。”

陳感知手往後指,對著人群聚攏的路口,說:“要不要去我家坐坐?”

她滿臉問號,就差把“你有病吧”四個字寫在臉上,麵上藏不住,連語氣也回歸最真實反應:“去你家乾嘛?”

“坐坐,”他重複她的話,“我家有沙發有水,不是比大馬路上坐著舒服嗎?”

無福消受這種舒服,傅集思耷拉下眼皮,是她有點無語的反應。

“好啦,”陳感知說著,朝她伸手,“剛跑完坐下不好,起來吧。”

她也知道不好,奈何兩條腿不和她打配合。

無奈之下,手掌放進他的手心,整個人被一雙大掌輕鬆地拉起。

男女間自然的接觸,從相觸到分開,沒有彆的想法作祟。現在,他隻是個路過伸出援手的好心人而已。

“還跑嗎?”陳感知問她。

傅集思擦了把額頭的汗,點頭:“要完成比賽。”

做一件事情,能看到成果與否不那麼重要,重要的是堅持做完。

這是關赫麗教給她最重要的一種態度。

“怎麼突然來跑馬拉鬆了?”

她眯起眼睛,雙手撐著腰說:“得問我媽。”

說起她媽,陳感知又問:“昨天,你媽有沒有說什麼?”

“說什麼?”她反問,“也不是高中生了,總不可能不讓我和甲方接觸。”

陳感知笑一笑,認可般地點點頭,“有道理。”

她跑不動了,踉蹌著要走完接下來的路。

他看了眼轉播的新聞車和無人機,和她說:“還有很長一段路。”

“總會走到的。”傅集思說,“你彆跟著我了,回你家沙發上坐著吧。”

他偏不,溜出拉起的警戒線外,跟著她慢步要走完那段賽程。

深秋陽光已經出來,隻夠曬化露水的溫度,現在照在臉上卻熱烘烘的。

傅集思剛開始走得慢,汗狂流,想喝水。

剛剛那瓶水沒喝,被她用拿著麻煩的借口塞回了陳感知手裡。身後的選手超她而過,她在人流裡越來越落後。

餘光瞥見還跟在路邊的陳感知,走過去,朝他伸出手,不好意思地小聲說:“水。”

陳感知故意裝沒聽,“什麼?”

“水,”她抬高音量,“我想喝水。”

路邊大概是蹲家裡人參賽的老太太看好事一樣看過來,笑容滿麵,喜氣洋洋,見陳感知眼熟,“哦”了一下,恍然想起來:“是你小子呀!我們住一個單元的吧!”

他哪裡記得,一概點頭打招呼說你好。

“你女朋友啊?女朋友跑你不跑啊?”

傅集思喝水嗆到,手掌揮舞,又順氣又要解釋,忙亂到手舞足蹈。

陳感知接了她的水,沒上手替她順氣,認知裡,這個動作多少算逾矩了,笑一笑,沒對老太太的話做回應。^_^思^_^兔^_^網^_^文^_^檔^_^共^_^享^_^與^_^在^_^線^_^閱^_^讀^_^

兩個人隔著一條警戒線在走,路過一些吵吵鬨鬨,還有穿製服的人員出麵製止騷動。

傅集思說:“你怎麼還跟著我呢?”

“我閒的。”他回答。

“閒著也是閒著,下次你跟著陳總也報個馬拉鬆吧。”

“跟她?”陳感知抵觸明顯,“那我還是跟著你吧。”

“好啊,”傅集思說,“你跟著我,我跟著我媽。兩個人一起挨罵。”

他沒良心地笑出來,“不要記恨我啊,集思。”

傅集思瞥他一眼說:“我才不理你。”

“快到了,”他指指前麵拉起的紅色衝線,明顯是為落後者重新安排的,“我要跟著學習一下你契而不舍的態度。”

額角被汗浸濕的碎發由這一路的秋風吹乾了,傅集思隨意捋了捋,對陳感知說:“我要跑了,你可彆被我甩下去。”

他嘴角一動,雙臂在身邊劃著,說:“我跟定你了。”

衝過終點時,有好心人為她歡呼,誌願者上來送水遞毛巾。圍觀群眾的道被隔開,她轉身去看攢動的人頭,忽然找不到陳感知了。

秋天裡,落葉飄飄,樹木光禿禿的,隻剩下枝條。

傅集思四處張望,一個熟悉麵孔都沒有找到。

手機帶在身邊,她想給關赫麗打電話,剛撥號的一秒,有人拉著她的馬尾輕輕向下。

學生時代幼稚的小把戲,她體驗過,也旁觀過,都煩了,現在一想,腦袋裡竟然冒出好新鮮的想法。

轉頭,是毫不意外地一張臉。

陳感知歪著頭看她:“找什麼呢?”

“找我媽。”

“你媽在後麵。”他說。

回頭的瞬間,差點和已經接通電話、在人群裡找她的關赫麗對上視線。不知道為什麼,在陳感知身邊,心虛湧上心頭,腦子裡埋著一顆名為早戀的炸彈,一直叫她小心小心再小心。

於是猛地拉住陳感知的衣服,好讓她背過身,埋臉在陳感知身前。

電話裡,“喂”了好幾聲,沒得到回音便自我嘀咕著“按錯了嗎”掛掉。

眼睛懸在陳感知的肩膀上方,傅集思悄悄去看,混入各種熒光色運動服的關赫麗仍然顯眼地鶴立,正伸長脖子去找是否有衝過終點線的自家女兒。

接著,她提步過來了。

傅集思收了視線,用陳感知身前的一小塊布料擋住大片麵積的臉。

他拍拍她的後腦勺,此情此景下,他告訴自己這是合時宜的,然後問她:“躲你媽嗎?”

“噓!”衣服被她揪得很緊,兩個年輕人之間的社交距離也隨之縮短。

從1.5米,到1米,到她緊貼著他的衣服。

好吧,那就當是陳感知的替身好了。

頭發上的味道被來往經過的人帶到風裡,混入鼻腔。

秋天的桂花以及初夏的茉莉,這些自然跡象裡的味道團團環繞著他們,但是陳感知聞到了很多年前念念不忘的無花果後調。

他能聽見關赫麗的聲音就在耳後,不近不遠,但緩緩清晰。

他抬起手臂,俯下`身,以擁抱的姿態在人群裡充當一個為在意的人完成比賽而喝彩的角色。

相擁,依靠,圓滿。

傅集思很累了,傾斜的身體找到支點,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