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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他、或者讓人找他篡寫名錄嗎?他隻是給朱大人送了?藥和米糧,繳清所欠藥錢而已,那位大夫也說得明明白?白?,給他錢銀的人隻說過是接濟朱大人,並未言及要朱大人替其辦事?,事?後?也並未有人找朱大人挾恩圖報,本宮聽說陳大人以前也是進士出身,讀書人應該明理,怎麼可以沒有查明證據就胡亂栽贓?這是讀書人乾的事?麼?!”

昕枂越說越氣憤,小臉都漲紅了?:

“本宮昨夜熬夜看書,看見一本書上說,君子在下位則多謗,在上位則多譽,果不其然,掌印他如今淪落在下位,你們這些上位者就巴不得都來欺負他!”

陳大人聽得內心憤懣,本來就不情願作為長公主討好奸佞的棋子前來服軟,要不是陸閣老曾提攜過他,是他的恩師,他才不會答應過來。

如今竟還要他對一個閹奴低三?下氣的!這口氣怎麼咽得了??!

“公主殿下此言差矣,”陳大人揖手,音色變冷,“君子在下位則多謗,在上位則多譽,還有下一句‘小人在下位則多譽,在上位則多謗。’趙掌印身為閹奴,本該在下位,他卻?有違君臣之倫,為天地所不容!自然多謗!”

言下之意是,殿下怎麼會認為一個閹奴還有資格被稱為君子?而且還下位者?

趙朗辭隻是靜靜地聽著?二人的交鋒。

昕枂沒聽懂陳大人話裡的意思,隻聽懂了?陳大人在罵趙朗辭是佞臣,為天地不容,不由更生氣了?:

“本宮從未見過有人仗著?自己是上位者,就對下位的人說活該他是下位的!陳大人,你讀的書到哪裡去了??”

陳大人也很生氣,這個草包殿下根本沒聽明白?他的話!也沒理解上位者下位者的意思!

“殿下恕罪,臣愚笨,讀過的書少,以為所謂下位者,應該是地位權勢低下的人,而不是指身份。”

他這話本是想委婉地指責長公主是草包,不懂其句意思,沒想到草包長公主卻?甚為欣慰地一點頭:“既然你也知道自己才疏學淺,錯了?及時改正,沒什麼大不了?的,現在,你去跟趙掌印道個歉吧。”

“殿下你!”陳大人氣得雙目一瞪。

“朱大人那件事?,趙掌印雖沒來得及做些什麼,但並不能說明,他往後?就一定不會如臣所預測的去做,他必定會讓朱大人替他做事?!不然殿下倒是告訴臣,立場不同,他為何非去幫朱大人,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陳大人的意思是,沒殺過人的人,現在不殺人以後?也會殺人,那陳大人現在沒危害朝廷弑殺君主,以後?是不是定會弑殺君主危害朝廷呢?”

陳大人被這番驚世駭俗的話嚇得雙腿一顫,一個踉蹌後?退了?幾?步。

“殿下你...殿下你...!!”

果然不同程度的人硬湊一起吵架,有學識者通常吵不贏粗鄙沒文化之人。

因為她會聽不懂你的大道理、聽不懂你明裡暗裡的嘲諷,任憑你引經據典,說得再好再精彩,也不過對牛彈琴,她還是認為自己占理。

看著?她那副嘚瑟的樣?子,能把對手氣得五臟六腑都能冒煙,偏偏礙於她的身份,不好明說。

趙朗辭不由“噗嗤”一聲笑?了?。

他這一笑?,陳大人再也受不了?,拂袖而去。

昕枂在後?方追著?叫:“欸!陳大人你還沒有給掌印道歉...”

“算了?,殿下彆追了?。”

趙朗辭明知道陳大人曾是陸閣老的門生,明知道長公主會聯合她的臣子前來演戲,俘獲他的心,讓他甘願把自己的死%e7%a9%b4端出來。

可他還是被她的戲抓獲陷了?進去,隻因她演得實在太好了?。

“殿下...你怎麼會想到,依舊把臣當成?是個完好無損的人?”他不禁問了?出來。

“什麼意思?”昕枂本想去追陳大人的腳步頓住,馮玉安依舊安靜地低著?頭,侍立在一旁靜靜地聽。

“殿下果然厲害,以前是臣小看殿下了?。”趙朗辭笑?了?起來,不再往馮玉安的直房方向,而是轉身往自己的直房方向走,“殿下,走吧。”

他朝昕枂伸出了?手。

昕枂對他的溫柔總是抵抗不了?,羞澀地把手覆上,欣喜地“嗯”了?聲。

身後?,隻有眼?眶泛紅的馮玉安明白?掌印那顆苦澀乾涸的心。

以前不管朝臣如何詆毀辱罵自己,掌印不是不能去替自己找回?清白?,而是清白?什麼的,對於一個本就滿身汙穢的人而言,無疑是笑?話,證明了?又能如何,那些人的目光依舊鄙夷,甚至會質疑證據的真偽。

所以掌印從不在乎,自己在旁人眼?中的樣?子。

他雖然表現得不在乎,但馮玉安知道,掌印以前也曾經是清貴驕傲的天之驕子,內心怎麼可能沒有一絲介懷?

可長公主卻?好像完全忘記了?,掌印他如今是一個怎樣?的人,依舊把他當成?是舊時那個清風朗月、完好無損的,不容人褻瀆詆毀半分的翩翩君子一樣?來保護著?,不依不撓地給他找回?那些對現在的他而言,微不足道的“清白?”。

第29章

在司禮監的直房裡, 昕枂笨拙地把提簍裡的參湯端出,立馬燙得她手指泛紅。

趙朗辭連忙去?接了過來,立馬把案上的茶壺蓋子掀翻, 攥著?她手放進早已涼透的茶水中。

“殿下`身份貴重,不該做這些?事, 以?後不要再給臣送湯了...”

他一麵語氣冷凝地同她說著?這些?話,一麵皺著?眉緊張不已地幫她衝洗。

昕枂小心翼翼地分辨著?他有沒有在生她氣,掀眸不時?盯著?他看:“朗郎...你不是很在意被人誤解嗎?以?前你被人誤會差使外人毆打府上管家時?,不也?三日三夜不吃不喝蹲在賭坊外頭,就為了給自己還一個清白嗎?可剛剛為什麼?...”

趙朗辭盯著?她。

“你私下去?見鄭月海了嗎?”

年少他被父親嫌,與母親在舅家渡過了一段時?光,那段時?光是他唯一感受到溫情, 也?是最尷尬的時?候。

他因母受辱打斷了巡撫兒子的腿,舅舅用大半家業替他換回一條腿, 舅家諸多兄弟姐妹難免會對他產生怨懟,和一些?不好的看法, 那時?鄭府有個新來管家為了討好舅母,平日裡多對他出言不遜。

那個管家很聰明,隻是侮辱他,隻字不提他母親,那時?趙朗辭對舅舅愧疚, 隻要?不觸及他母親, 彆人怎麼?說他罵他, 也?沒所謂。

可這個管家後來卻在賭坊附近遭襲擊昏迷不醒,表兄弟姐妹們一直認為是他叫賭坊的三七去?襲擊管家的。

那時?人小性子野, 比較叛逆,父親從不管他和母親, 被攆去?南都後,他就私下結交一些?狐朋狗友,三七是其中一個。

“不用說,劉管家定?是他傷的!他連巡撫兒子的腿都敢打斷,劉管家性子直,對他多說了兩?句,他就心腸歹毒叫自己兄弟出手把人打昏迷!”

那時?的他雖然愧對舅舅,任由彆人咒罵自己,但自己沒做過的事,他堅決不肯承認。

於是,他就到賭坊前一直蹲著?,就為了等三七出來,要?他把事情說清楚,還他一個清白。

當?時?三七聽說他連巡撫兒子的腿都敢打斷,哪裡敢出去?,就一直躲在賭坊裡吃喝。

舅舅得知了,就前來勸他回家,說是相?信他。

可他很執拗地拿開舅舅的手:“不是我做的,我就一定?要?找出證據證明自己清白。”+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他答應過舅舅永不踏入賭坊這種不入流的地方,就信守承諾在外麵等,一直等,後來三七熬不住,第三天悄悄溜出來的時?候,被他抓住。

這件事隻有舅舅知道。趙朗辭沒想到,這位看似腦子笨笨的草包長公主,為了俘獲他,竟想到從他舅舅那裡下手,探究他的過去?。

那一瞬間,除了讓他折服之?外,還有那麼?一絲,一下子擊中他內心的感覺。

“殿下好生能耐啊,那麼?,每天送參湯也?是因為...”

昕枂毫不打算掩飾點頭道:“是啊,也?是舅舅告訴本?宮的,他說朗郎你以?前最是羨慕彆人家的孩子挑燈夜讀到深夜時?,有母親親自送來參湯提神,可是你的母親身子不好,不能顧及你這些?,如今...”

她對他真誠地笑了笑,“如今本?宮既然來你身邊了,當?然樂意為你做這些?。”

那一刻他望進她的眼睛裡,發現她的眼神無懈可擊,甚至連他都看不出破綻。

一切就仿佛是真的,她真的因為他被人誤會而緊張著?急,為了他不辭辛苦跑出宮外,找到破廟處的朱軼,軟磨硬泡讓他說出事情的全?部,維護他年少時?的那份自尊;她真的心疼他無人在意、無人送湯,那些?年少時?無法感受到的溫情,她現在都要?一一補送給他...

太真了,裝得實在太像了...他在這一刻變得沉默不語,心裡不止一次地動搖。

就算假的,那又如何?

他望著?她喉`結滾動不已,偏偏她一無所知地朝他笑著?,全?然不知自己在他眼中做得有多高明。

“殿下做這些?,會很難嗎?”

他想問的是,她對他做這些?關切的事時?,是否同自己心意相?悖,會不會覺得難受。

可她卻比他想象的還要?滴水不漏,眨著?迷茫的眼神傻笑了一通,隨後轉移話題般從身後掏出一遝文書。

“喏,本?宮做這些?,其實還有些?私心,本?宮有些?事務上不懂,想跟你討教一番。”

她深怕他拒絕似的,小心翼翼盯著?他,“你好久都沒教本?宮了,不會又沒時?間吧?”

他笑笑,“好。”

“今日內閣拋了些?難題給本?宮,本?宮想半天也?沒想出處理的辦法。”

“折子上不都有司禮監的批紅嗎?殿下照著?批寫就是了。”

“不是政務,是本?宮答應了內閣,每月要?完成內閣給出的考題。”昕枂煩惱道。

趙朗辭心下了然,內閣那幫臣子在迫於無奈的情況下不得不用長公主這枚棋子,但又受製於這枚棋子的一竅不通,不堪重任,所以?正想儘辦法雕琢這枚棋子呢。

“這次的考題是這樣的,北鎮撫司成立之?初,是專聽令於陛下糾察百官之?用,而東廠大部分職能同北鎮撫司重合了,本?是秉著?兩?方有不同部門的人執掌,有相?互牽製之?用,可如今都在司禮監一人手中,他們讓本?宮想想,如此以?往,可會引起什麼?影響,為君者,又該如何處理這件事。”

她一派天真地望著?他,微微蹙眉,似乎真的在為考題為難。

他隻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