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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與奸佞為伍,自?甘墮落之輩!老夫真恨剛才老婦那一杖沒?有打穿你?的天靈蓋!為我南都受禍延的百姓報仇!”

“好...那朗兒就站著不動,由舅...由鄭先生出手。”說著,趙朗辭笑著解下腰間的繡春刀,連刀鞘一起雙手遞了過去。

昕枂及時追來:“不要!”

鄭月海接過他的刀,舉起來,指向他頭部,卻又在他肩臂上落下。

“啪!”地一聲?重響,刀柄落下時的力度也不輕,打的時候幾乎脫力,刀從手裡滑脫了出去。

剛好打的是被?剜肉的左臂,鮮血觸目驚心溢了出來。

“掌印,那我們就不打擾你?們甥舅團聚,先告辭了!”秦思朗拉起還在懵然中的陸廷誌往外走,陸廷誌被?他拉得不知所措,經過長公主身邊時還揖了一下手作彆。

“彆打他!他身上受了八十多杖,左臂上還被?剜去了一塊肉,還沒?好全,這全都是為了給鄭先生洗脫冤情所致啊!”昕枂哭著跑前?來,展開雙臂把受傷的男子護在身後。

鄭月海聞言,表情微微動容一下,立馬又聽趙朗辭笑著道?:“彆聽她隨便亂說,咱家?這些刑罰都是替司禮監受的。”

鄭月海複又堅定起來:“我們鄭家?,在上個百年的舊朝以前?,在南都就一直是世家?,後經商發家?,始終沒?忘記祖輩的士族精神,南都一直以來百姓都是由我們鄭家?庇佑的,可自?打老夫入獄,南都的族人也受牽連,家?業被?太監蠶食殆儘,你?但凡有點骨氣,就不該自?閹當宦!!”

“如今老夫雖然被?釋放回南都,但老夫真的無顏回去麵對南都的老百姓,如果?他們知道?,老夫當年是為了你?這麼個不肖子孫入獄,連累鄭家?的,他們該作如何想?!!”

“老夫不若就今日替天行道?,替鄭家?打死?你?這個作惡多端的奸宦!老夫這條命賠了也算值了!”

說著,他撿起滑脫出去的刀,闔合刀鞘裡當成棍棒,開始毆打趙朗辭。

而趙朗辭也絲毫沒?有要躲的打算,他叫他跪下,他就真的單膝點地跪了下去,被?毆打後背時,握起拳頭默默受著,一聲?不吭。

鐵器擊拍在他後背,很快就讓傷口重新溢血,後背染紅起來。

趙朗辭仿佛又回到小時候那次,巡撫的兒子口出穢言罵他娘是棄婦他是野子,他一時意氣之下把他的腿打斷了,舅舅生氣地讓他跪了一夜祠堂,還在鄭家?的列祖列宗麵前?杖打他。打完轉身就用大半家?產替他斡旋,換回一條腿。

那一刻,雖然他在被?打,但第?一次覺得,被?不想承認他的趙家?拋棄,而舅舅卻沒?有把他當成外姓人,讓他跪的是鄭家?的祠堂,用的鄭家?的家?規,那就證明?,舅舅心裡是實實在在把他當成鄭家?人的。

可他如今卻活成了,鄭家?人最厭恨的樣子。

圍觀的人多了起來,隱約聽見旁人的議論聲?,和...長公主的哭喊聲?。

“夠了!彆打了!他已?經受傷,不許...”突然聽見“啊”一聲?慘叫,棍棒停止下來。

鄭月海見自?己不小心打到彆人,心有不安。

趙朗辭趕緊把昕枂手腕抓過來,發現右手大拇指和食指處被?打得腫了起來,隱隱看見黑紫色,驚心怵目。

他瞪向鄭月海:“她是長公主!!”

鄭月海嘴唇囁嚅了一下,帶了些愧疚道?:“是她自?己把手伸過來的,明?知道?...”

“打了公主殿下,還不跪下?!!”

昕枂痛得眼淚不停掉,趕緊拉住他的手:“沒?關?係的,他是你?的舅舅...”

“朗郎,本宮想同舅舅說些話,你?...能不能先回宮去...”

第26章

趙朗辭看著長公主強行忍著痛, 眼眶都通紅了?,還在努力對他擠出笑的樣子。

“你快回去啊,你看你傷口都迸開了?, 快回宮讓馮公公給你重新上藥,本宮這個長公主還不?能命令你了?是嗎?”

昕枂覺得自?己爭氣了?, 居然敢命令大奸宦做事。

“好...臣,聽殿下的...”

奇怪的是,大奸宦今日?連問都不?問她要對他舅舅做什麼,就這麼聽話地答應了?。

在他臨走時,她為了?不?讓他擔心,在他身後補了?一句:“你放心吧,本宮不?會為難你舅舅, 隻是隨便拉點家常!”

他腳步一頓,又繼續往前走。

等?走得足夠遠時, 他想到剛剛那雙玉筍似的手指,被打得腫起變紫的模樣, 又停了?下來,折了?回去。

他們已經不?在原處了?,他找了?許久,終於在一個很偏僻的巷道儘頭找到她和鄭月海,此處沒有旁人, 隻有她和鄭月海二人。

他就躲在巷口拐角處, 靜靜地看著。

她先?是察看一下四周, 見?確實沒有旁人,突然“噗通”一聲, 在老者麵前跪了?下來。

鄭月海惶恐不?已,“公主殿下!你...你這是...”

“鄭先?生?, 你是趙家舅舅,本宮知道,趙掌印進宮前的家世?很好,所以他後來落難進宮當了?太監,你必是會很痛心、也很生?氣,認為他作惡多端,他到底有沒有作惡、作了?多少惡,這些本宮不?得而知,本宮能跟你說的是,本宮的命,是趙掌印救回來的。”

她說的是真?話,小時候如果不?是遇上他,她性子這麼軸的人,早就為了?那本阿娘留給她的字帖,與張昕馨玉石俱焚了?,容氏也不?會留她。後來支撐她在醃菜房受屈活了?那麼久,也是為了?長大後有朝一日?能走出張府去,再見?心上人一麵。這幾乎成?了?她活下去的唯一執念。

當然她不?能這麼對鄭月海說。

“因為...因為趙掌印他...他是為了?救皇族的人,才自?甘當太監進宮的!”

她睜眼說瞎話道。

鄭月海愣住了?,“殿下,你...說什麼?”

“是的,所以你不?要太責怪他,他隻是秉承他爹的遺訓,自?幼立誌要讀書明誌,使得視野遠大,明誌潤德,最?後安邦濟世?,平天下。平定天下,那就要先?安朝政,本宮當時被內閣所困,差點被殺害之際,是趙掌印把本宮迎進宮的,他是為了?要安朝政,平定天下,才忍辱負重,進宮護佑皇裔的啊!”

昕枂這段時間把通史倒背如流,隨口就把話胡謅得活靈活現。

“真?...真?的嗎??”鄭月海瞪大了?眼睛。

那邊一直在看的趙朗辭忍不?住氣笑,這個草包公主,這是把他爹也編排上了?,可惜她不?知道,鄭月海同他一樣,痛恨趙鶴庭。

睜眼說這樣的大瞎話,趙朗辭以為草包公主會心虛,不?料她的謊話卻越說越溜。

“當然是真?的了?!你以為如今內閣的都是什麼好人嗎?他們還不?是為了?給自?己奪權,反倒司禮監這些是為皇族爭利的,就要被他們急於鏟除,你道是為什麼?”③思③兔③在③線③閱③讀③

“現在的司禮監,已經同以前的司禮監不?一樣了?,以前司禮監是由臭名?遠昭的大貪宦白鬆掌管的,那個大奸佞貪銀無?數,深得先?帝寵愛,連內閣也不?敢隨便動他,動他就是在跟先?帝作對。那時候老百姓可慘嘍,從中央到各地方政權都被閹人把持,但凡百姓手裡餘幾分血汗錢,都被閹人搶去。可現在不?一樣啦——”

“連內閣都畏懼,不?敢動的大毒瘤,卻被我?們趙掌印一把拔掉了?,司禮監由我?們趙掌印掌管之後,底下橫蠻欺民的酷吏都不?敢太囂張了?,我?們趙掌印還時常做好事,把自?己每月的月錢都捐給災民了?,也時常給朝中困窘的官員慷慨解囊,還帶動司禮監的人紛紛給徐洲山區學?院苦讀的學?子捐錢。”

“他在宮外雖然有個三進的府邸,但裡頭簡陋得很,偌大一個院子就幾個奴婢打理著,連張像樣的家具也沒有,就書房勉強有張桌子有個矮榻的。”

鄭月海受她糊弄,聽得一愣一愣的。

“老夫從前...雖然恨趙尚書對妻兒不?上心,以致我?妹妹鬱鬱而終,死前也得不?到他的一絲憐憫,但他無?可厚非,是個好官。”

“這一點,老夫是...敬佩他的。”

巷子口那頭的趙朗辭聽得皺起了?眉頭。

“為新政為減免賦稅的製度日?夜案牘勞形,把自?己弄得形銷骨立,累及妻兒,不?過是因為他年少時曾親自?在田間看過餓殍遍野,遭酷吏索取賦稅而被打得頭破血流的災民,那一年老夫與他一同赴考,老夫為的是振興家業,而他卻說,他隻是為了?四海之內再無?餓骨,當時老夫聽完他的話,還將?他取笑了?一番。”

“後來,佩如喜歡上這樣一頭犟驢,還非君不?嫁,老夫勸過她,她卻不?聽。”

老人的眼神有些黯淡下來。

“讀書者視野遠大,明誌潤德,最?後才能安邦濟世?,平天下...”他的眼神空濛,似是注視著很遠的地方,又像是從很悠久的記憶中拉回,“這,確實是趙元和一生?的宏願。”

“老夫不?喜他,卻也敬重他,同時心疼他的孩兒活成?了?他最?不?想看到的樣子,要是他當真?如殿下說的,隻是表麵上與閹人為伍,乾的卻是有文人風骨的事的話...老夫,可以原諒他。”

聽到這裡,趙朗辭聽不?下去,默默離開了?。

“當然是真?的!本宮貴為長公主,難道還會欺騙鄭先?生?嗎?”昕枂大言不?慚,“他隻是看起來壞而已,實際他沒那麼壞的...”而且,如今她能夠時刻同他站在一起,還怕拉不?回他嗎?

腦子笨的人通常都對自?己盲目自?信,一腔熱血。

“好,老夫,相信殿下,還請殿下先?起來,莫要折煞了?老夫,老夫剛才還打過殿下呢。”

“不?疼了?不?疼了?,鄭先?生?打得一點也不?疼。”昕枂把手指藏起來,諂%e5%aa%9a地笑。

“對了?,鄭先?生?,你暫時還會在京城停留嗎?本宮得空可以常出宮跟你聊聊天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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昕枂以為趙朗辭一早已經回宮了?,不?料走到朱雀街的時候,卻發現來時的馬車還停留在那裡,他把車門打開,目光若深潭水一樣難明地朝她望來:“殿下愣著做什麼?還不?上車?”

昕枂又同他同乘一輛馬車回宮,這會的駕車速度明顯慢了?下來,大概是車夫照顧到他身上裂開的傷。

車上二人都有些安靜,氣氛有些奇怪,他耷著眉坐在她對麵,看起來有些落寞。

來的時候,昕枂一直在他耳邊嘮嘮,說東說西的,說得他不?耐煩之下,把她鎖在了?車裡,後來她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