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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不及。

偏她還喃喃低語:“為什麼你的手這麼冷,是不是生病了...”

狼狽甩開之際,有前殿的太監急匆匆跑來找他。

“掌印!掌印!大事不妙!”

小太監附在趙朗辭耳邊耳語了一番,昕枂看著他的臉色比之前更加蒼白,隨後對著她直笑:“厲害啊,都能對你忠心到如此地步了!”

趙掌印先去的前殿,過了一會,就有太監抬著步輦來送她過去。

到金鑾大殿之後,昕枂發現內閣的臣子正整齊地跪伏在殿堂,小皇帝坐在龍座前,一臉的驚惶和不知所措。

“陸閣老!”昕枂看見陸鐘後很高興,終於可以找他問問關於朗郎以前的事了。

站在小皇帝身旁的趙朗辭對她行禮後笑道:“殿下要不要聽聽閣老他們因何事前來求見?”

他的模樣活像失血過多而死的人,笑容有些狂放又有些桀驁,隻有眉宇間一絲輪廓還依稀能看見昔日儒雅翩翩的兒郎。

他笑到最後,把一卷加了高`宗皇印的丹書遞呈過來。

“這是高`宗皇帝給臣賜下的丹書鐵券,拿此丹書能保下臣一家老幼性命,連先帝沒有臣允許,也不能輕易動內閣的人。但是,此書還有一個用處。”

丹陛之下的陸鐘兀自解答著昕枂的疑問。

“臣,想以此書,求陛下褫奪司禮監監國權,交還長公主攝政,東廠乃至鎮撫司交由兵部調令,司禮監不得乾政!”

趙朗辭看了眼禦座上不知所措的幼帝,笑道:“此丹書隻能交換一個請求,褫奪監國權、交還東廠、交還鎮撫司,還要求司禮監不乾政,這裡就不止一個了。”

他掰著手指。

“這樣,陛下的意思是,要先回去考慮好,也得跟長公主商量商量,能兌現陸閣老哪一個請求,丹書臣就先替陛下收回了。”

陸閣老等人臉龐堅毅,目光如炬始終看著昕枂,似乎在等昕枂一句話。

昕枂腦子再笨,此時也聽明白了,她不掌權,陸閣老一家老少乃及內閣諸多官員的性命,就有可能錯付了。

而這丹書,也是司禮監至今不敢輕易動內閣的屏障。

失去這丹書,如若長公主還不能扭轉乾坤成為當政之人,那內閣將會失去保護,這個朝堂將完全淪為閹宦的玩具。

昕枂滿頭大汗。

她不明白,她隻是來找陸閣老問明白心上人過往的遭遇,好給心上人療傷的,怎麼竟突然被逼上丹陛,成為手握權柄的人?

她她她...她隻是個識得幾個字,是個完全不堪以重托的小女子啊!

“長公主殿下!”陸閣老帶頭朝公主殿下的方向高呼起來。

趙朗辭也目光陰森地脅迫著她。

昕枂手裡還捏著一本新取來的,打算記錄心上人過往的小本子,此時本子被她掐得汗水濕透。

一邊是自己的心上人,一邊是好一些人的腦袋都拴在她褲腰帶上。

“本、本宮...”她結結巴巴道:“本宮希望...司禮監把監國權交還給本宮。”

此話一落,內閣那些個人頭仿佛全都從地上安然回到脖子去,幾個閣老同時如釋重負一聲。

而那邊的趙掌印態度卻沒那麼好了。

他始終笑著,盯著昕枂看,說出的話是恭敬的話,可字字句句間卻夾著冰霜利刃,有一下沒一下地淩遲著昕枂,“殿下英明,臣好久沒有看過像殿下這樣果決乾練之人了。上一次見著那樣果決的是誰呢?”

“哦,”他的笑容越發瘮人,“是梅妃。”

昕枂聽紫衣說過,宮變前,趙掌印和靜王都找過梅妃,但梅妃卻毅然選擇了靜王...

一想到他對梅妃的殘忍,昕枂手裡沉重的本子終於“啪”一聲砸痛了腳。

·

司禮監雖然把監國輔助幼帝的大權交還給長公主,但趙掌印仍然擁有批紅權,而且,他還以長公主年輕毫無掌政經驗為由,公主殿下決策過的政務得由趙掌印把關過才能發還。

這就等於,長公主依舊不能有獨立決策權。

雖說不能絕對把決策權握在手,但還是能一定程度削弱宦官的權力,至少長公主不同意,司禮監就不能強行決斷,這對內閣而言,已經是個好的開始。

朝會上,昕枂頂著雙熊貓眼,不時看著自己的袖子,有一句沒一句地聽著戶部臣子稟報北方的稅收情況。

“西北部今年乾旱顆粒無收,臣主張減稅,增加的義倉稅用以先支援霍大人提出的南水北調工程,殿下認為如何?”

等他說完了長篇大論,昕枂被猛地點名回答,嚇得從簾後坐正了身子。

袖中是她偷偷藏的《賦稅論》。

昨夜她本就看折子看到半夜三更,今兒一早還得起個大早聽這些臣子“嗡嗡”地說著文縐縐的話,幾乎是每一個部門領域的臣子上前啟奏,她就要往袖子換一本輔助她理解的書籍。

像邢部的墨刑、劓笞是什麼意思啊,吏部的量移超遷啊,戶部的賦稅製度啊,她都得看書一點一點去理解。

可一個人突然間又怎能消化理解這麼多事情呢?這就導致她聽官員稟報時隻能發出“嗯嗯,好,容後再議”的話,而不能說出實則性的答複。

這下戶部當場要得到她一個答複,可把廢物長公主急壞了。

為了顯得她很懂,她先是呆呆地從鳳座上,穩住儀態站起背了一通《稅論》,聽得陸閣老頻頻皺眉。

等她背完,戶部臣子丈八和尚摸不著頭腦:“殿下是...什麼意思?”

問是否先集中財力應對南水北調工程,長公主殿下卻背了一段稅論?是讓他不要減稅嗎?

第9章

“就...就是...本宮說的就是這個意思,秦大人聰慧...嗯,自己理解。”

廢物長公主一把將袖裡的賦稅論闔上收好,一合掌道。

一旁的趙掌印不由露笑。

台下的戶部官員紛紛抓頭挖耳、苦思冥想。

侍郎秦大人出列問:“微臣愚鈍,可否請殿下明確示下?”

有過第一次裝神弄鬼,昕枂膽子益發大了起來,手掐著衣袂,清咳一聲,又背了另外一段稅論內容。

背完,她故作嚴肅,裝得還挺像那麼回事道:“大概就是這個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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底下的官員麵露惶惑,秦大人竟也真的跟著苦思了一頓,片刻,他茅塞頓開,眼神大亮。

“殿下原來是這個意思!微臣知道了,殿下念的那段論述確實可以借鑒,這樣不但能解戶部當前的燃眉之急,還有助於今年的南水北調工程,殿下英明!”

這下換昕枂懵了。

生怕誤導了什麼的她,眉頭緊蹙,求助般地望向趙朗辭,餘光順帶著又望到了前列一臉不讚許的陸閣老。

她心下一跳,果真是誤導了嗎?

下了朝,陸鐘上前一拜,“老臣有事要單獨啟奏。”

昕枂懷著忐忑的心,牽小皇帝到後殿去。

到了後殿,坐進後方簾子後,昕枂看著陸閣老愁得擠在一起的眉眼,小心翼翼討好著:“陸閣老平日喜歡喝什麼茶?茉莉花茶喜歡嗎?還是...”⑤思⑤兔⑤網⑤

“殿下,陸閣老是你的臣子,不是你主母,你用不著討好。”緊跟著過來的趙朗辭微笑著提醒道。

昕枂“哦”了“哦”,端起長公主的威儀:“閣老有何事奏稟?”

陸鐘先是一拜,隨即奏請:“老臣想懇請給殿下找個老師。以殿下今日在朝的表現...實在...”

他有些難以啟齒,長公主裝神弄鬼的樣子彆的臣子可以看不出,但他和趙掌印還是一下就看出來了。

“殿下,殿下如今肩上挑著國家的重任,政事豈能同婦人弄胭脂似的兒戲呢?稍有不慎,一步錯便是步步錯,到時殿下又是否能安坐在這個位置上平白接受萬民供奉,得過且過,當一日和尚敲一日鐘呢!昏君何異?!”

陸鐘的言辭過於犀利,昕枂捏緊袖裡熬夜念的書,眼眶一紅:“本、本宮沒有得過且過...”

趙朗辭毫不客氣地笑出聲音:“讓司禮監交還監國權的是陸閣老,閣老明知殿下出身,現在後悔,還苛刻殿下的表現,可不大好吧?”

“大膽!陛下和殿下在這,什麼時候輪到一個閹人說話?!”陸鐘怒喝。

趙掌印斂了笑,俊眉一黯,咬牙,又含笑跪下,“是臣放肆了,請陛下恕罪。”

“免罪。”小皇帝奶聲奶氣像模像樣道。

陸鐘接著道:“臣方才言辭過激,還望殿下原諒,但臣也是為了江山社稷啊...臣懇請公主殿下為了社稷著想,這段時間多努力,關於師資方麵,內閣倒有好人選...”

“閣老此言差矣,臣鬥膽,請陛下和殿下先聽臣幾句。”趙朗辭打斷道。

“趙掌印請說。”小皇帝道。

“殿下雖為攝政長公主,但畢竟是女眷,讓內閣的外臣來教,難免多有不便,臣既然先前說了,要輔助殿下,那擔任教導殿下一職,也當由臣來擔任。”

趙掌印身為宦官,確實比外臣教導起來方便很多,他的話在理,但這樣一來,長公主與內閣的聯係,就又要被削弱了。

陸鐘不甘願,卻又無可奈何,隻得看向昕枂,“請殿下決定吧。”

昕枂還在耿耿於懷剛才陸閣老當著人前怒斥羞辱趙朗辭那一幕,這下她想也沒想:“就照掌印說的做吧。”

送走了閣老,趙朗辭要送她回去,一路上,她都有些悶悶不樂。

趙朗辭回身等著她:“殿下還在懊惱答應了讓臣來教導,而不是內閣的人嗎?”

“殿下如今是攝政長公主了,即便臣的話說得再有理,隻要殿下一句‘不妥’,誰又能悖逆殿下呢?由外臣來教導殿下雖不妥,但總有能解決的辦法,殿下隻要像上朝一樣,掛一襲簾帳聽課,不就好了嗎?”

“你是在教本宮如何否決你剛才的請求嗎?”昕枂訝異道,“你不是不想本宮跟內閣的人多接觸?”

他笑笑:“畢竟臣領了教導殿下的職責,總得儘心來教吧。臣是教殿下可以這樣拒絕,但臣也有私心,自然不希望殿下拒絕臣要求的。而且...”

“臣也不想殿下答應了還在臣麵前表現出一副不情願的樣子。”

“本宮沒有不情願,本宮是在難過。”她低著頭。

“本宮沒有想過,掌印你這樣的人物,也得如此卑微。”

他知道,她說的是剛才陸閣老在人前對他的嗬斥,除了是斥責他無禮外,更是話裡話外羞辱他身份。

昕枂不懂得什麼大道理,隻是知道,興許他剛剛的話真的錯了,該斥,那陸閣老也不能拿閹人身份去羞辱人啊。

看著她真的一副難過的模樣,趙朗辭走前來,納罕道:“殿下現在越來越會拉攏人心了,可殿下也此言差矣啊,臣雖然手握重權,卻的的確確如閣老所言,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