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和上?次一樣,你都知道的,”韶慕笑著,揉了下她認真的小臉蛋兒?,“隻是今晚沒有雪可以賞,不過可以做彆的。”
“是什麼?”昭昭問。
韶慕下頜一揚,往後院的方向示意:“去聽馮越背書。他昨日喝酒誤事?,我罰他背完大渝律例的第一冊 。”
“馮越背書?”昭昭沒忍住噗嗤笑了聲,著實沒想到他會帶她去看這個。
馮越是個武人,讓背書簡直是要他的命,剛才她往這邊走,就聽見馮越在房裡蹩嘴的念書,還?拿手懊惱錘牆。
“瞧,”韶慕跟著笑,點點她的額頭,“果然?你也想看。”
他走去桌邊,端起藥碗,手裡試了試溫度,然?後低下頭輕輕吹著。清雋的背影,舉手投足間總有一份他獨有的清冷。
“韶慕,”昭昭深吸了口氣,嘴角軟軟勾著柔美的笑,“我全?部都記起來了。”
第54章
韶慕剛想轉身, 手裡頭平穩的端著藥碗,漆黑濃稠的藥汁散發出清苦味兒?。
聽到少女清淩的聲音,整個人頓了一瞬, 隨後詫異從眼底滑過。他的指尖發緊,滑溜的瓷碗想要從手裡逃脫般,微微一晃。
“你……”他緩緩回身,看去站在門邊的少女。
她盈盈嬌美,即使普通的衣裝,也無法掩飾與生俱來的高貴。她靜靜站著,明亮的眼睛同樣看著他?。
“嗯, ”昭昭輕輕點頭,再次重複了聲,“記起來了,記起自己就?是安宜公主。”
韶慕擰起眉, 手臂木木的落下?, 將那?碗藥汁擱回到桌上,眼中?摻雜著太多情緒:“公主。”
他?是想過她會記起來,也想過會與?她怎樣重新的麵對。可真的到了這時, 好像隻是兩相對看。
“就?是被歸沽釘進棺材裡, 我吐了一口血,大概那?時候蠱蟲被毀了。”昭昭簡單說著, 聲音柔軟而平順。
“太好了, ”韶慕笑,並向她走過來,“現在你不用喝這些苦藥, 也不必下?針。”
他?走近來,與?她隔著一步, 垂下?的手動?了動?,過來拉上她的手。
昭昭%e8%83%b8口一滯,跟著吸了口氣,沒?說什麼。隻是由著他?托起她的手,然?後幫著她把脈,微涼的指尖落在她的腕間,像之前的許多次那?樣。
兩個人靠得近,被燭火映在地上的影子粘合在一起,顯得格外親密。
韶慕的手遲遲不肯離去,好似這次的把脈很難:“你身體無礙。”
“嗯。”昭昭應聲。
自然?是無礙,因為本來就?是蠱蟲,探脈的話毫無作用。他?這是忘了嗎?還是他?內心?並不像表麵上看起來這樣平靜?
“有哪裡不舒服嗎?”韶慕問,看進她的眼睛裡。
昭昭蹙了下?眉,他?都不生氣嗎?年節來的這幾日,她根本有了記憶,卻不與?他?坦白。
得不到她的回應,韶慕嘴邊一抹苦笑:“不說話,是不想理?我嗎?安宜。”
昭昭心?中?一陣刺疼,因為這聲名字,是真真切切對著她喚出的。她不知道該如何回應,眼中?閃爍著。
他?沒?有鬆開她的手,反而握得更緊,似乎是怕她抽脫開般。
“彆不理?我,”韶慕輕聲說著,語調中?難掩忐忑,“我是真的想挽回你,以前是我錯了。是我心?裡的偏見,是我自以為是的冷淡,更不該在重逢的時候,不與?你相認。”
他?說著,過往的那?些懊悔全部拿出來,擺開在昭昭的麵前。
不再維持著他?清傲的姿態,他?一件件說著自己的錯誤,想得到他?的回應。
相對於他?的直接,昭昭心?中?著實糾結。事情怎會有那?麼簡單?她和他?,中?間牽絆了太多東西?,不隻是單純兩人的情感那?麼簡單。
有很多,早已經變了。
“我不知道。”她說著,喉中?艱澀。
“沒?關係,”韶慕頷首,心?中?明白自從船難之後,她受了許多的苦難和打擊,“我說過,永遠不會丟下?你。”
他?上前一步,將她緊緊擁住,纖小?的身軀被攬在身前。
昭昭鼻尖撞上他?的前%e8%83%b8,充斥而來的是熟悉的清冷氣息,耳邊能聽見他?%e8%83%b8膛中?的震動?。
“安宜,”韶慕的臉貼上昭昭的發頂,嘴邊輕%e5%90%bb著她的發絲,“你也彆丟下?我,好嗎?”
他?明白,自己過去做得有多過分,明知道她是喜歡他?的,偏偏回予給她各種冷淡。說起來,那?紙和離書就?是他?咎由自取。
幸而,老天又給了他?一次機會,讓他?與?她重逢,認識到真正的她,也認識到自己錯的離譜。所以,就?算再難,他?這回絕不會再放開她。
昭昭覺得%e8%83%b8口發悶,聽著他?將所有一切坦誠開來,每個字,每一句,都是說給她聽的。
“既然?不用喝藥,我該回房了。”
韶慕手臂鬆了鬆,心?裡也明白之前兩人之間摻雜了太多複雜,她一直半會兒?的肯定不會給他?回應。他?可以等她,也可以讓她看著他?如何做。
“還早,”他?摸著她的腦袋,笑得溫和,“咱們去聽馮越讀書罷?”
剛才還低沉的氣氛,被他?這一句話搞得瞬間鬆緩了些。
昭昭皺眉,心?裡糾結著,可是一想到馮越那?痛苦背書的樣子,不知為何就?覺得好笑。他?在屋裡一邊錘牆一邊背律例,可知道他?家的少主人想去看他?笑話?
這位從來清冷矜貴的韶大人,也有調皮的一麵嗎?
“我想回房。”她輕道一聲。
韶慕頷首,一隻手握在她的腰間:“我說的都是真的,你信我。”
他?身形前傾,輕%e5%90%bb上她的額頭。
昭昭是被韶慕送回房的,正屋到後院兒?也就?幾步路,同一座府邸,她說不用,他?很堅持。
經過馮越房間的時候,不出意?料聽見他?錘牆的動?靜,也不知想了多少遍把書撕掉。
她躺去床上,久久未能入眠,心?裡想了許多,過去的、現在的、以後的……
。
眼看還有兩日就?是上元節,費致遠讓人捎了信兒?送到韶府這邊,說是讓昭昭去一趟香鬱閣,商議節後開門營業的事情。
年節過了大半,很多人開始為新一年做打算和準備,不管是商賈、農人或是工人,包括衙門亦是。
晌午過後,昭昭出門去香鬱閣。
這條熟悉的路,她已經走了三?個月,幾乎熟悉了腳下?的石板。
街上已然?恢複了以前的秩序,風寒症的事情在慢慢變淡,百姓們開始自己奔波生計的生活。
到了香鬱閣,尤媽已經等在了那?邊。
兩人一起去後院兒?,簡單收拾了下?,就?坐在西?廂裡說話。
西?廂還是年前離開時的樣子,桌角上的書籍,牆架上的香料,整間屋裡交雜著淡淡的清香。
“估計慈姑娘一會兒?就?會過來。”尤媽泡了茶,拉著凳子做到桌前,“你不知道,年前可嚇死我了,生怕像前年旱災那?樣,城裡亂起來。”
昭昭雙手捧著茶碗,視線從架子上收回:“那?陣子是挺亂的。”
“何止,”尤媽嘖嘖兩聲,臉上有些後怕,“你知道我家靠著東城近,那?邊一點的響動?就?能亂起來,我可整日提心?吊膽。”≡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昭昭想起歸沽,其實這城裡的亂事就?是他?一手挑起來,韶慕說過,雖然?連著幾日的雪,但是並不算是雪災。而歸沽就?利用到這一點,心?思險惡。
她嘴角淺淺一笑:“抿州運勢好,所以避開了災難。”
“你是故意?跟我裝傻呢?”尤媽笑,人往前一湊,“能安定下?來,不是你那?位通判表哥有本事?”
提到韶慕,昭昭微一恍惚。自從那?晚她坦白自己恢複記憶,他?似乎對她更為主動?和上心?,完全不再遮掩他?的心?思。
而她,倒像是困在了原地,不能前進,亦不能後退。
就?像昨晚,他?帶她去河邊散步,明顯的親近與?親昵,而她被動?著有些無法招架。
其實她也明白,她現在的處境實在算不上好,沒?有了公主的身份,和一個普通民女沒?什麼區彆。而韶慕,是從五品的官員,他?想要什麼輕而易舉。她和他?,從重逢的那?刻開始,彼此的地位已經發生改變。
隻要他?想,她可以被困住一輩子。
“他?,”昭昭輕著回應一聲,“那?些日子是很辛苦。”
何止辛苦,他?一麵要應對風寒症的蔓延,一麵又要給她治療失憶,還要查詢藏在暗處的歸沽。所以那?些日子裡,他?不眠不休,極為疲累。
尤媽點點頭,感慨一聲:“所以,百姓的心?裡都是明白的,知道韶通判一心?為民,所以也願意?按照他?說的來。這種信任,可不是隨隨便?便?能有的,才三?個月,你看看他?為抿州做了多少事?”
說起這些,尤媽可聽了太多,更是掰著手指講給昭昭聽。
昭昭靜靜的聽著,間或點點頭。
韶慕啊,他?的確是個好官。
沒?一會兒?,費應慈來了,手裡還煞有介事的抱著兩本賬冊,小?小?的身子依舊包裹的嚴嚴實實。
尤媽站起來,說出去給兩個姑娘拿點心?,便?離開了西?廂。
“昭昭,”費應慈看起來很高興,靠著昭昭身邊坐下?,“大哥說了,今年讓我自己打理?香鬱閣,你知道的多,可一定要幫著我。”
她笑眯眯的說著,有雀躍,也有忐忑。
昭昭很為費應慈高興,這個被家裡人保護的很好的小?姑娘,是該好好鍛煉下?。大概費家人也是這樣想的,畢竟年紀到了,還是要繼續議親的。
隻是讓她幫著,她覺得應該做不到了。
“那?不是得經常來了?”她笑著問。
“嗯,”費應慈點頭,手裡煞有介事的翻著賬本,“伯母還跟我說了件事兒?。”
昭昭抿了口茶:“怎麼了?”
才問出來,就?看見費應慈的臉迅速爬滿紅潤,把頭低得快貼去桌麵上,細細小?小?的聲音道:“伯母她跟我提了個人家。”
小?姑娘是個膽小?又害羞的性子,說出話來羞臊得無地自容,兩個耳尖紅得不成樣子。
“說親這是理?所當然?的。”昭昭笑,大概能看出費應慈是滿意?的,“你若不放心?,便?去親眼看看他?。”
費應慈抬起頭,眨眨眼睛:“女兒?家的,哪能如此大膽?”
聞言,昭昭想起自己,同樣是情竇初開,她怎麼就?那?樣的大膽直接。不但跟著父皇去瓊林苑,還指下?了韶慕。
在香鬱閣這邊,幾人商量了後麵要添置的東西?,以及是否再請兩個針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