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駙馬跪安吧 望煙 4328 字 6個月前

不能養活,”吳暨放下水舀子,彎腰去捏著一根蔫了的?草葉,“吳家的?醫書?上沒有記載這種,我記得韶家倒是有本南疆藥草集。”

昭昭蹲在炭盆便?,往裡添了塊炭:“先生總是提起韶家,是在欒安呆了多年嗎?”

本也是隨便?問問,卻不想聽見吳暨的?一聲歎息。

“起先也還?好?,在那場水災之後,我就?回了抿州。”他大概這些日子太過忙碌,如今也能看出疲憊,拉了把小凳坐在花盆前。

再次聽到那場水災,昭昭微微一愣。她恢複了記憶,自然知道那場水災,因為那時?正是先皇病重之時?,宮中和朝中都很複雜,欒安大災是她大了後才知道,發生水災的?時?候,她才兩三歲,還?沒有被父皇帶回皇宮。

後麵,書?上對這件事的?記載也是寥寥幾筆。畢竟先皇駕崩,新帝登基,似乎彆的?事情不在重要。

一次次的?聽鐘伯提及,馮越也有說,但是真實的?狀況,好?像很少有人知道。

“那場水災很厲害嗎?”她問道,“比年前的?雪患和風寒症呢?”

吳暨整理花草的?手?一頓,皺眉往昭昭這邊看來:“當初,欒安的?人幾乎死光。”

他的?聲音輕輕響起,內裡摻雜著悲慟和無奈。

“很少有人再提,有不願再提的?,也有不敢再提的?,”吳暨無奈一笑,憨厚的?臉上竟也有幾分譏諷,“畢竟新帝登基,誰敢拿這種事情往上報,申請救災的?文書?不知被壓在哪裡。”

昭昭認真聽著,以前在宮裡錦衣玉食,她並不知道外麵什麼?樣,更不會知道有太多人食不果腹。

吳暨大概是喝了點酒,話多了起來:“其實大部分人不是死於水災,是死於疫病。大災之後必有大疫,可是地方官員不作為,各顧各的?利益,可苦了下麵的?百姓。”

“韶家在欒安,所以得病的?人都去找韶家?”昭昭開口,也並不難猜到,就?像風寒症傳開,病人來吳家。

吳暨點頭,皺眉回憶著那時?:“當時?城被封了,韶家空有一個?醫藥世家的?名頭,可是手?裡沒有一點兒藥材。韶老太爺天天往官府裡去找,總也沒有個?答複。那種情況下,就?算有通天的?醫術,有用嗎?”

室內一靜,炭盆裡爆了個?火星子,劈啪一聲。

“大人那時?候,也在欒安?”昭昭問,不管是以前還?是現在,韶慕都不曾跟她說過那場水災。

“那時?候他七歲,跟在老太爺身邊學醫,機靈又開朗,學什麼?都很快,”吳暨道,然後搖搖頭,“就?是那場大災,徹底改變了他。”

韶家是欒安的?百年世族,根基深厚,懸壺濟世,深受百姓愛戴。就?連吳家,也願意讓自己的?孩子去韶家學習。

昭昭從?第一次見到韶慕,他身上一股端正清明,性情淡淡的?不愛笑,並看不出他開朗。

也是現在,她從?吳暨的?口中,才得知韶慕的?年少時?。

隻聽吳暨繼續道:“那年的?疫病,起先也並不算厲害,如果處理得當,沒有各級官員的?推諉責任,是會壓住的?。比去歲的?這場風寒症,是輕些的?。可是,可怕的?不是天災,是人禍,是那些官員的?不作為,甚至趁機中飽私囊。”

“那時?候韶家很難,對罷?”昭昭問著,所有那些災難,年少的?韶慕親眼看著,親身經曆。

“對,醫者卻無藥可用,”吳暨點頭,見慣了生死,卻仍為那段往事覺得心驚,“每天死在韶家的?門外的?人,不計其數,甚至連韶家的?族人也不能幸免,一個?個?的?染上疫病。”

說著,這位沉穩的?男人喉間哽咽了聲,慢慢垂下頭去。

“韶慕的?母親也是在那時?候過世的?,”吳暨深皺著眉,話語間很是無力,“當時?,她肚子裡還?帶著六月大的?胎兒,一屍兩命。”

昭昭聽得%e8%83%b8口憋悶,心裡疼得厲害。她沒想到這件塵封的?往事揭開,居然是這樣慘烈。

也就?記起馮越說的?話,他說活人等死,屍首成山……原來,都是真的?。

也就?在這時?,她突然明白上來,為何韶慕起棄醫從?文。

吳暨緩了緩,而後抬起頭:“老太爺也走了,臨終前全是遺憾與失望,並說行了一輩子醫,才明白真正能救人的?不是醫,是權勢。”

“所以,他放棄了學醫。”昭昭小聲說著,兩隻手?緊緊捏在一起。

他改去讀書?科舉,去走仕途,他想用這種方式去救人。而他如今也做到了,拯救了整座抿州府。

“瞧,我真是喝多了,儘說些舊事,”吳暨笑笑,站起身來,“你?坐一會兒,我出去看看。”

說著,他拉開門,離開了耳房。

房門輕輕關上,房裡隻剩下安靜。已是傍晚,屋裡光線漸漸昏暗。

昭昭坐在那兒,盯著炭盆一動不動。她的?眼睛裡映著跳躍的?火苗,以前不懂的?事情,現在全部明白過來。

她明白了為何韶慕不喜歡賜婚,為何做駙馬不開心,為何對她冷冷淡淡。因為,在他眼中,她擁有著左右彆人的?權勢,恰似當年欒安的?那些官員;她還?折斷了他的?路,讓他十?年的?抱負化?無烏有。

所以他不喜歡。

隻因為她自己心中所認為的?喜歡,她和他綁在一起成了夫妻。可分明的?,他們彼此?都不了解彼此?,從?小長得環境也不一樣,隔閡著,隻會越來越深。

如此?,分開不過是遲早。

昭昭輕扇兩下眼睫,仍舊捏著自己的?手?指:“你?,的?確不該困在公?主府。”

眼角一酸,忍不住眼尾泛出紅暈。這話她之前也對他說過,那時?候還?未恢複記憶。

是她當初太簡單,覺得喜歡就?想得到,因為他的?耀眼奪目。可她忘了,他不是那些死物錦衣華服,他有自己的?抱負。

吱呀,一聲開門響。

昭昭回神,這才發現屋裡已經徹底黑下來,而身側則蹲下一個?身影,帶著她熟悉的?氣息。

“坐這兒不動,是不是困了?”韶慕問,手?輕輕落上她的?後背。

借著炭盆的?火光,他看著少女安靜的?麵龐,接著,她側過臉來看他。

“我,”昭昭喉間堵得厲害,好?像有許多話跟他說,可是又完全不知道說什麼?,“我不困。”

她略有些懵愣的?樣子,像一隻才將睡醒的?貓兒,可愛又柔軟。

韶慕笑:“走罷,兄長讓咱們過去用膳。”

他攥上她的?手?,帶著她站起,為她披上鬥篷,係好?。

出了耳房,兩人往吳暨的?院子走去。垂花門外,吳暨的?兩個?孩子正蹲在地上放爆竹,兄妹倆笑鬨著。

“你?倆小心些。”韶慕停步,看著吳家兄妹,“家中有孩子,果然更加熱鬨。”

昭昭站在他身旁,抬頭看他,見他臉色分外的?柔和:“韶家的?孩子多嗎?”

是否,她看著吳家的?兩個?孩子,想到了他那個?來不及出生,便?死去的?弟弟或妹妹?

“韶家,”韶慕臉色淡了些,輕聲道,“以後會多的?。”

昭昭知道不該說這些,可就?是%e8%83%b8口憋得難受。韶家,現在人丁凋落,韶慕是韶顯博唯一的?孩子。

都說天災人禍,其實欒安的?事歸根結底,不就?是她李家皇族造成的?麼??在京城裡爭奪著權利皇位,千裡外百姓的?生死已經顧不上。

吳暨的?妻子做了一桌菜,連著孩子一起,六個?人圍著桌子用膳。

年節,自然桌上是少不了酒的?,昭昭的?麵前也擺了一盞。她想也沒想,端起來喝了。

一旁的?吳夫人見了,又給她到了一盞,並給夾了不少菜過去。

昭昭朝人笑笑,眼底滑過一抹憂愁,又端起了酒盞。

“嘗嘗這個?,”韶慕見著,夾了肉片給她,“空腹喝酒會醉的?。”

昭昭看他,眼睫顫了兩下,還?是喝下了酒。

吳夫人笑著道:“年節喝酒是該的?,瞧瞧過去這些事兒,現在總算能鬆快些了,醉了就?醉了罷。”

聞言,吳暨笑笑,幫自己妻子斟了酒,雙手?端著送上:“這些日子夫人辛苦了,我太忙顧不上,家裡事都是你?操勞。”*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相?公?這話說的?,這全是我該做的?。”吳夫人也不扭捏,痛快接過酒盞,一飲而儘。

接著,兩夫妻相?對一笑,好?像自然的?有一種默契在。

昭昭低頭,看著空了的?酒杯,腦中糾纏著無數的?複雜。

“想喝?”韶慕小聲問,指了下小碟裡的?菜,“用些吃食墊一墊。”

昭昭撿起筷子,夾著菜送進嘴裡。

吳夫人又將酒杯斟滿,笑著道:“彆聽你?表哥的?,來了這裡嫂子說得算,喜歡喝就?喝。”

吳暨見了也不阻攔,大概心裡知道妻子是有分寸的?。

其實昭昭酒力並不行,以前在宮裡,她喝的?都是勁兒弱的?清酒、果酒,抿州位於北地,酒水說起來比較烈。

幾杯下肚,臉蛋兒就?紅潤起來。

韶慕沒有在吳家久留,用了膳食之後,就?帶著昭昭回家。

吳家給安排了一輛馬車,送兩人回去。

車上,昭昭目光開始呆滯,隨著馬車的?前行,而微微晃著身子。

她感到奇怪,喝了酒後居然整個?人放鬆了不少,好?像沒那麼?多煩心事兒了。

“你?還?好?罷?”韶慕問,手?往她額頭上探了探,“臉這樣紅。”

他的?手?微涼,昭昭感覺到一點兒舒服,嘟噥著:“我才沒有。”

韶慕覺得她可愛,便?就?順著她說沒有,其實看得出,她這是有些微醺了,可能後麵就?會跟著酒氣上湧。

馬車很快到了韶府。

昭昭在婆子的?攙扶下,送回了後院的?房間內。

她躺在床上,身體?內的?酒氣開始上湧,臉頰比方才還?要熱,像是要被蒸熟了般。

好?容易晃晃腦袋,手?腳無力的?脫了外衫,想趕緊睡下。

這時?,外頭一聲敲門響。

“進來。”昭昭眯著眼睛側躺在床邊,眼皮發沉。

她看見韶慕從?外間走進來,手?裡端著隻瓷碗。

“起來把藥喝了。”他站來床邊,伸手?勾上她的?後背,想將她扶起,“這樣明日你?就?不會頭疼了。”

昭昭渾身發軟,視線時?散時?聚,借著韶慕的?力道,重新坐起來,雙腿搭在床沿外。

“我不喝,”她歪著腦袋看他,聲音含糊發軟,“好?苦。”

少女的?雙眸一片水光瀲灩,紅唇微微吐氣,帶著些許的?酒香,每個?字都像是對人在撒嬌。

韶慕蹙了下眉,扶著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