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
年底,衙門裡事務多?,不管是他來?之前?的?或是接手?後的?,一整年的?事情都要?理一理。
包括還有那件沒處理完的?河下縣水道案子,眼看著大地上了凍,開土挖渠已經不可能。想著年前?處理完,等來?年開春化凍,抓緊將水道改回去,也不會?耽誤明年的?耕種。
說到底這件事情就是不好?辦,連呂知州也不明著表態,可見是為難。
從衙門回到府中,已經是戌時。
鐘伯等在前?廳,備了三副碗筷,菜式也簡簡單單。
韶慕往桌麵上一看,便知道今晚昭昭不會?回來?用飯:“她不回來?,這都什?麼時辰了?”
這都幾日了?她現在隻回這兒睡個覺,早晚就見不到人影兒了,以前?的?她可沒這麼勤快。
“昭昭先前?讓人捎了信兒,晚食不回來?用了。”鐘伯說著,便擺好?粥碗,“今兒,她出門時還給我個香囊,彆說,怪好?聞的?。我的?老人家不佩戴那些,就掛在櫥裡了。”
鐘伯兀自說著,也就沒注意到韶慕漸沉下來?的?臉。
走在後麵的?馮越,大跨步進?到前?廳,佩刀往門後銅勾上一掛:“昭昭晚上不回來?了。”
說著,就去牆角的?盆架洗手?。
“你說什?麼?”韶慕以為自己聽錯了,手?裡茶盞差點兒滑掉。
馮越抓著手?巾站好?:“在門口碰見費家派來?的?夥計,說昭昭今晚留在香鬱閣,許是天?太晚,她懶得不想回來?罷。”
“不回來??”韶慕嘴角動了動,擠出三個字來?。
見此,鐘伯開口說話:“也是天?黑,這又開始飄雪,她恐是來?回走的?麻煩。我昨日正好?去過香脂鋪,昭昭帶我進?去看過,給她準備的?廂房整整齊齊,床褥一應的?全都有……”
鐘伯的?話還沒說完,就見韶慕從桌前?起?身,然後大步離開了前?廳。
外麵,果?然飄起?了細碎的?雪粒子,一股刺骨的?寒冷。
可即便這樣?,也不是她不回來?的?理由。
韶慕直接從大門走出去,揮手?製止了想跟上的?馮越,隻有他自己能聽到的?聲音道:“都備好?房間了麼?”
。
這邊,昭昭很是開心,因為就在傍晚的?時候,配置出了新的?香料,味道清新好?聞。
鋪子裡的?人聞過,都說喜歡。
她回到西廂房,把配料和用量仔細記下,等好?了後,天?已經黑下來?。
“我就說,昭昭你肯定行。”費致遠還沒有回去,站在簷下,言語中毫不掩飾的?讚賞。
昭昭笑:“這第一個香囊給公子你了,帶回去也讓應慈看看。”
費致遠道聲好?,接過少女遞上的?香囊。
噠噠,一聲門環的?敲打聲響起?,有人在敲院門。
“我去看看。”費致遠轉身走去院中,徑直去開院門。
天?空飄著細雪,天?氣冰冷。
院門拉開,一道頎長身形站在外麵,黑夜中顯得很是清冷。
費致遠一愣,隨之笑著喚聲:“韶通判。”
門外的?正是韶慕,他立在半舊的?院門外,腳下踩著冰冷的?石階。他沒有看麵前?的?費致遠,視線徑直穿過對方,看去正好?走到院中的?少女,
“昭昭,跟我回去。”
第26章
昭昭沒想到韶慕會過來, 前麵已經讓人回去跟鐘伯說了,今晚不會回去。
因為香料的配方需要記錄,再者天冷下雪, 來回的,不如省趟腿腳。
院門邊,費致遠身形往旁邊一讓,客氣道:“韶通判請進,咱到屋裡說話。”
韶慕額角微微犯疼,不知是不是路上走太急,吹了冷風, 如今很不好受:“不必了,我來帶她?回去。”
他說著,視線不離院中的纖巧身影。
“事情?是這?樣,昭昭她?配出一種新香, 氣味兒很是好聞, ”費致遠開口幫著解釋,語調溫潤,“我們正在商議香囊的事兒, 誰知這?廂天就黑……”
“不管天多黑, 她?也必須回去。”韶慕眼簾輕掀,沒有溫度的打斷費致遠的話。
何時, 昭昭的事也不必費致遠來管。
攸然一靜, 風刮過院門這?處,卷著雜亂的雪粒子?。
費致遠微微一笑:“都?是做兄長的,韶通判大概是擔心表妹, 人之常情?。我可以保證,她?在這?邊會非常安全, 夜裡尤媽也在的。”
“對,我沒事兒。”昭昭跟著點頭,應和著費致遠。
門外,韶慕不禁蹙眉。他邁步直接越過費致遠,擦著人進到院中,一步步朝著昭昭走過去。
昭昭站在原地?,看?著走進的韶慕,莫名覺得他周身籠罩著一層冷意。
“走,”韶慕站到她?的麵前,麵色清淡,“跟我回去。”
昭昭微怔,突然有些?不明白,為何他一定要她?回去。她?不是都?說好了嗎?再說這?裡有尤媽,沒什麼可擔心的。
說起來,她?和他並不是表兄妹,是假的呀。
見她?不動,反而?一直盯著自己看?,韶慕心中沒來由生出一股煩躁:“走啊!”
她?怎麼能隨意留宿在外麵?府中沒有給她?房間嗎?家裡那個廚娘會做她?愛吃的湯羹,她?一直喜歡吃的。
兩人似乎有些?僵持,相對而?站。
見此,費致遠走過來,似乎是想緩解一下兩人:“其實是……”
“太晚了,我家表妹給你添麻煩了,我這?廂就帶她?回去。”韶慕現在沒心思聽?費致遠長篇大論?,手臂一伸,探過去抓上了少女細細的手腕。
昭昭隻覺手腕一緊,下一瞬就被人帶著往前走,冷不丁的腳下一個趔趄。
反應上來,她?抬頭看?著韶慕:“你做什麼?”
“有話去車上說。”韶慕淡淡扔出幾個字。
一旁的費致遠手伸了伸,終究不好出手阻止,隻是皺了眉頭,眼中若有所?思。
昭昭力?氣小,根本掙不過韶慕,隻能被迫邁著腳步跟著他:“等等,先等等,我有東西……”
可是韶慕仿佛沒聽?見,手裡力?氣一點兒不減,薄唇抿成直線,輕而?易舉拉著她?出了院門。
不遠處的路邊,馬車停在那兒,黑暗中描出隱隱的輪廓。
“鬆開啊!”昭昭是實在不明白,韶慕這?是怎麼了?
很快,他拉著她?到了馬車旁,車夫已?經擺好馬凳。
韶慕自己先踩著站上了車前板,手裡拉著昭昭往上帶。後麵,她?突然腳下一滑,他趕緊探身去扶她?。
“我還有東西沒帶。”昭昭仰著臉,一腳落在馬凳上,一腳還踩在地?上。
冷雪落在臉上,著實冰涼,很快被她?的體?溫融成水漬。
韶慕居高臨下看?著,手裡不鬆:“府中的東西不夠你用嗎?”
他的話直接讓昭昭愣住,清澈的眼中閃過不可思議,不相信這?樣的話是從他口中說出。
“不一樣。”她?聲音很輕,沒了以往的明朗。
“不一樣?”韶慕重複著著三個字,沒有溫度的笑了聲,“這?麼不想回去?”
這?時,尤媽追出院門來,徑直追到馬車旁:“昭昭,你的東西。”
說著,便將一個包袱往前一送,送去昭昭手邊。
昭昭看?著包袱,猶豫了一瞬,終究還是伸手抓上。下一刻,她?也被韶慕給帶進了車裡。▂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車內的頂棚上掛著一盞羊角燈,照著這?一處天地?。
韶慕先坐下,抬頭看?著昭昭。此時的她?不笑不說話,奇怪的眼神看?著他,手裡還提著個鼓囊囊的包袱。
“坐下,車要走了。”他提醒一聲,手裡使了些?力?道。
她?身子?一歪,被帶著斜斜坐在了他身旁的位置。
馬車緩緩啟動,在細碎的雪裡前行,車輪碾壓著石板路,發出沉悶的聲響。
兩人坐著,誰也不說話,怪異的氣氛彌漫在車廂內。
韶慕鬆開了手,看?眼那截細細的手腕,果?見上麵被攥出一圈紅痕。剛想說什麼,又看?見昭昭懷裡抱著的包袱,便想起適才,她?與?費致遠一起。
要說的話咽了回去,隻是心裡說不出的憋悶。
就這?樣,一路無話,馬車回到了韶府。
韶慕往昭昭看?,她?還是上車時的樣子?,低著頭不說話。
“下車了。”他終是先開口,聲音幾分沉悶。
還不待他在說什麼,就見少女蹭著站起,手一撩門簾,輕巧的身形便閃了出去,看?都?沒看?他。
韶慕薄唇微張,頓了一瞬,跟著也起身下了馬車。
外頭還是那樣,稀稀拉拉的雪粒子?,冷風刺骨。
他站到地?上,看?見昭昭已?經獨自一人朝大門走去,根本沒有等他一起的意思。
“昭昭。”他喚了聲,看?著她?兩步到了門邊,終是停住,背對著他站著。
車夫趕走了馬車,會把車停去府邸的後巷,然後卸下馬車,把馬牽回馬廄。
馬蹄聲漸遠,韶慕邁步朝著門邊的少女走近,她?的手裡仍不忘抱著那個包袱。
“你這?樣留在外麵,委實不妥。”他站到她?身後,抬手想幫她?掃去發頂的落雪。手指才碰觸上發絲,她?便往旁邊一躲,避開了他的手。
昭昭此時也憋了一肚子?的不愉快,一整個晚上都?莫名其妙的,本來她?真的很高興,還想將自己的高興告知給他。可他冷冰冰的出現,不由分說將她?拉出了香鬱閣的後院。
至此,她?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哪裡惹到了他?
“不妥?”她?清淩淩的重複著,一張臉兒繃緊,氣呼呼道,“難道不是大人你說的,晚回來便不給我留門嗎?”
韶慕唇角抿平,眸深如井:“你明知道我隻是說說。”
昭昭看?他:“可我也讓人回來送信兒了,香鬱閣那邊的事情?我想做完。”
“所?以夜裡不歸?”韶慕問,往前逼近一步,“你的身份……”
他喉中一梗,後麵的話卡在舌尖說不出。
“我的身份怎麼了?”昭昭反問,麵對眼前的壓迫感,仍然仰著臉與?他對視,“是你給了我表妹的身份,可是你我都?清楚是假的。既是假的,大人你也知道我到底是誰。”
她?的聲音微微發顫,分明有著一絲軟軟的鼻音。
韶慕無言以對,這?的確是他的安排。
昭昭吸了吸鼻子?,鼻尖微微發酸:“我以前跟過戲班,又被人拐帶略買,因為經曆過一些?事,所?以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你何必,何必……”
風從兩人之間穿過,緊閉的大門剛好是一片陰影處。
剩下的話昭昭說不出,隻是深吸了口氣:“既掛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