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巧的鼻尖撞疼,眼中迅速浮出一層水霧。
她抬手摸摸自己的鼻子,仰起臉:“大人要做什麼?”
真是奇怪,有話不能好好說,這樣大力的扯著走,把她當小雞仔一樣拎著嗎?
黑暗中,無法看清韶慕臉上神情,他也不說話,隻是就這麼盯著她。
昭昭還想說什麼,話到了舌尖邊,又咽了回去。因為,她察覺麵前的韶大人生氣了。
“說的話你總是聽不進去,是罷?”韶慕薄唇輕啟,請冷冷的送出幾個字。
稍一思忖,昭昭便明白過來。他的意思是她該在客棧等著,可現在她拿著信來找魏玉堂。
“其實,我自己過來也一樣。”她聲音輕輕,左右都是要走,有何不一樣。
韶慕一噎,的確是他說送她走,她留下的信也說得明白,說不想再麻煩他。可這並不是麻煩的問題,是她的身份。
“先跟我回去。”他手上力道一鬆,那截細柔的手腕便立即抽走離去。
昭昭站著不動:“那京城呢?”
她的疑問,韶慕不知道該怎麼解釋。之前他急於送她回京,忽略了一些問題。
從平常人來說,久彆回家是一件喜事,可問題是她死而複生,失憶失蹤數月。她回去,會麵對什麼樣的處境?皇帝會否認她。
她從小嬌生慣養,受儘寵愛,頂著一個大渝明珠的桂冠。所以,這顆明珠絕不可能有瑕疵,她該永遠明亮,哪怕是死去。
就像之前她與他提了和離,明明白白一張和離書,可是皇帝並沒有提及,後來她傳來死訊,這件事更是像沒發生過一樣。
所有人都以為,他隻是喪妻。
因為事關皇家的顏麵。
想到此,韶慕輕了口氣:“回京的路,年底不安定。”
“嗯?”昭昭揉著自己的手腕,眸中帶著疑惑。
一番快走,她蒙蓋在頭上的長巾已然脫落,鬆鬆纏落在肩上,徹底露出那張精巧細致的臉蛋兒。
韶慕單手背去身後:“魏公子一行會帶不少東西,恐招賊人。若是亂起來,沒人會顧上你。”
他這也算找了個借口。
如若她此時回京,大抵是兩個結局。一個是被永遠藏著,不再露麵,和幽禁無異;另一個便是賜死……
因為現在,他無法知道皇帝的心思。隻能看以後有沒有可能,找機會試探。
寂靜空曠的街道上,是一高一矮兩條身影,相對著站立。
“大人,”昭昭抬起臉去看韶慕,聲音中仍舊帶著狐疑,“你為何對那魏世子說,我是你的表妹。”
“咳,隨口說的。”一聲冷風,韶慕差點被嗆到,抬手擋在唇邊輕咳一聲。
她是公主,不能說她是他的丫鬟;兩人曾是夫妻,稱小妹也不合適。隻能用表妹。
昭昭嗯了聲,沒再多問。
兩人一起往回走,韶慕走在前麵,不時拿餘光去看身邊的女子。她輕柔的發絲被風吹起,他不覺緩慢了步伐。
輕微腳步聲被風帶著吹出老遠。不知不覺,已經看到了客棧。
鐘伯正等在門外,一盞燈火亮在他身後,老遠也瞅見了他倆,邁步朝著走來。
“昭昭。”韶慕腳步頓下,側過身來對著昭昭,風扯著他的袍角。
“跟著一起去抿州罷。”
第11章
聽到會帶她一起去抿州時,昭昭雙眸發亮:“真的?”
“真的。”
“嗯。”昭昭深深點了下頭,唇角笑開,所有的寒冷在此刻消散。
韶慕心中也輕鬆了些,困擾多日,如今也算做了決定。至於她的身份,還是瞞住罷,立縣牙婆被殺總有古怪,而且她知道了自己身份,恐怕會更麻煩。
“走罷。”他轉身,邁步踩著石板路前行。
昭昭笑笑,跳著步子追上他,蹦噠噠的像一隻小兔子。
鐘伯迎了上來,見著兩人一起回來,一顆懸著的心終於放下。自然免不了數落昭昭兩聲,說她瞎跑,然後就急忙慌的往回走,說去準備晚食。
昭昭和韶慕一起上樓,各自走到自己房門前。兩人房間相對,同時推了門扇,又同時邁進門檻。
“大人,”昭昭回身,見著韶慕正要關門,喚了他一聲,“是明天上路嗎?”
韶慕門關了一半,透過縫隙看見少女明%e5%aa%9a的臉:“是。”
這天夜裡,昭昭睡得很安心。迷茫了很久,現在似乎找到了要走的方向,有些東西也明朗起來。
先治好自己的失憶,隻要記起以前的事,一切就迎刃而解。
她在床上翻了身,外麵冷風呼嘯,窩在暖被裡著實舒服,呢喃一聲:“肯定能好起來。”
一宿的冷風肆虐,次日陽光明朗,盤踞在空中的陰霾重雲被吹散乾淨。
昭昭才從床上起來,房門便被敲響,走過去打開,是鐘伯站在外麵。
“昭昭,來換套衣裳,”鐘伯手裡捧著兩件新衣裙,往前一送,“先前那套彆要了。”
昭昭手裡接過,柔軟的衣料落在掌心上,隻一試便知和先前那件好出太多。顏色新鮮了些。
“真好看,謝謝鐘伯。”她衝人甜甜一笑,眼睛彎成兩條月牙兒。
鐘伯擺手:“我哪裡懂?是大人讓掌櫃娘子準備的。你這丫頭,既然穿著不舒服,怎麼不說?”
昭昭往旁邊一讓,想請人進屋:“你們對我已經很好,衣裳隻是不合身,彆的也無礙。”
要是在立縣沒碰到韶慕和鐘伯,她不知道現在會怎麼樣。
她說話乖巧,哄得鐘伯開心,於是感歎一聲:“跑了一趟另州,可最後還是要帶你去抿州,有些事兒我看就是注定的。”
“隻要彆耽誤大人行程就好。”昭昭道。
鐘伯搖搖頭:“你這丫頭就是懂事兒。”
對麵房間在這時打開,韶慕一眼看見門外說話的一老一少,鐘伯的那句懂事兒,他聽了個清楚。遂往昭昭看了眼,她正靠在門框邊,嘴角淺淺帶笑。
懂事兒?
他不禁回想以前,要說安宜公主是嬌氣的厲害,不過心地其實不壞。
“大人,你起了?”昭昭打著招呼,臉龐明%e5%aa%9a。
韶慕嗯了聲,走出房來,隨手關了房門:“準備下,咱們上路。”
說完,他自己先行走開,於昏暗的過道走到儘頭,身影轉過了拐角。
這廂,昭昭回屋去換衣裳,鐘伯則去了韶慕房間,收拾著東西。各自在房中吃了些朝食,最後去了客棧的後院,馬車就停在那裡。
馬兒休憩了一天兩夜,吃足草料,如今精神十足。
韶慕站在院門旁,抬頭看著天空,心中盤算著路上需要的時日。已經不能再耽擱,必須趕快去抿州。
年底了,加之以前沉積下來的,到時候接到手的定然是做不完的公務。
鐘伯正牽著馬往院門外出,手裡熟練掌控著馬套,回頭時正好看見昭昭從後門出來,不由道:“瞧瞧,咱們昭昭跟仙女兒一樣。”
韶慕下意識也看過去,正見少女邁步走下階梯,嫋嫋娉婷,步履若蓮。
“鐘伯莫要笑我。”昭昭被誇得有些羞赧,小聲道了句。
這衣裳的確比之前的輕盈許多,尤其裡衣,是順滑的綢料,不再會磨得她皮膚發疼。
天氣好,適合趕路。
韶慕進到車裡的時候,昭昭和鐘伯還在那兒說話。
正式上路,馬車徑直出了東城門,沿著官道往抿州的方向走。
昭昭坐在車前板上,和鐘伯說話,氣氛遠比來的時候輕快很多。荒涼的野外,讓人看著也順眼。▼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韶慕則坐在車裡看書,一段時候,已經看了大半本書。
“噠噠”,耳邊傳來兩聲敲擊木板的輕響。
接著是女子輕柔的聲音:“大人?”
韶慕抬眸,車門簾輕晃著,隱約映出一方身影:“進來罷。”
下一瞬,門簾掀開,少女輕巧的身形進了車廂來,隨之利索坐下。
外頭明亮,乍一進來,隻覺得裡頭很暗,眼睛需得適應一下。昭昭看去坐在中間的男人,大部分時候他都很安靜,一張臉上寫滿冷淡,讓人覺得不好靠近。
“我做了這個。”她從袖中掏出一物,隨後往韶慕麵前一送。
韶慕握著書冊的手落去膝上,攤開著書頁,上頭密密麻麻的字跡:“這是什麼?”
女子嬌細的掌心中,躺著一個圓鼓鼓的小布袋。勉強說是小布袋,其實就是一塊布頭,裡麵裝了什麼,然後用線係緊。
“香包啊。”昭昭認真回道。
聞言,韶慕再次看去確認,這才嗅到淡淡的清香,可這怎麼看都不是香包:“你做的?”
昭昭點頭,手裡特意還抬高一些:“是在立縣的時候,花壇裡不少菊花已經乾了,我順手摘回來做了香包。有兩個,我留了一個,這個給大人。”
於是,韶慕想起那晚她做了一瓶插花,給他作答謝。也是那晚,他說送她回京城。
等了一會兒,昭昭看見他從她手裡取走了香包,軟唇勾著好看的弧度:“放在枕邊可以助眠。”
“你睡眠不好?”韶慕低頭看著香包,實在是不能再簡陋。
昭昭沒想到他會這樣問,身子往後了後,背若有若無靠著車壁:“有時會。”
因為不知道自己是誰,總覺得不踏實。
“你之前跟過戲班,那些人怎麼樣?”韶慕問,香包連著書冊一起放下,擱在自己身邊。
昭昭想了想:“大人是覺得他們將我略買?不會,他們很照顧我,尤其武班主。”
這話韶慕並不全信,見她不想多說,又問:“那銀票哪來的?”
她留下的那張,雖說數額不多,可他深知,她沒有掙銀子的本事。
昭昭臉色變淡,微微垂下臉:“我逃出來那日,那些人給我打扮,像是要去見什麼人。跑出來之後,我把那些首飾給當了。”
車內一瞬的靜寂。
說起銀票,昭昭心裡算了算:“大人,那些銀子夠還賣身契的罷?”
“夠,”韶慕頷首,麵色淡淡,“還有的剩。”
“還有剩?”昭昭眼睛一亮,果然這位韶大人心地仁善,幫她付了贖銀,“剩的不必給我,算是一路來,我的吃住費用。”
他幫了她許多,她又跟著他吃住,就算剩下些銀兩,也不該往回要。隻是這樣一來,她是真的一無所有了。
韶慕手指捏捏眉心:“剩的不多,買那兩套衣裳都不夠。”
等等,不夠?
昭昭腦袋微微一側,素淨的發辮上彆著一朵絹花,眼睛眨了兩下。聽這意思,她還欠了他的?她瞅眼自己的衣袖,輕柔舒適,看著的確很貴。
“我以後會還,等到了抿州我就找地方掙銀子。”她開口。
“你?”韶慕忍不住抬眸,眼底全然的不信,“如何做?”
她以前如何奢靡,用著金銀器皿,穿的綾羅綢緞,整日裡流水般的開銷。她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