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繪不清楚兩人的關係,見池硯周和謝祁打算吃飯,端過桌上剩下的咖啡杯就打算溜人。
誰知道手指還沒碰上咖啡杯,池硯周便貼心地說了句:“杯子就放那兒吧,我等會去收,咱們先吃飯。”
“還有我的一份?”溫繪懵了。
“那當然啊。”
池硯周理所當然道,“我們好歹同學一場,溫老師你現在又是我民宿的客人,不至於自己吃餓著你吧?”
聽到池硯周把自己的身份抬這麼高,溫繪無奈一笑。她想到池硯周雖然自來熟、話比較多,但不越界,也沒再拒絕,答應了下來。
池硯周主動把外賣袋子裡的飯菜拿出來,他先喊了謝祁一聲,接著看向還在前台杵著的鐘薇,問她:
“小鬼,晚飯吃了沒,要不要來點?”
鐘薇看向溫繪,從剛才池硯周和溫繪說話開始,她才認真觀察起眼前這個漂亮女人。
她穿著一件白色的呢子大衣,烏黑亮麗的卷發落在肩頭,鼻梁上那顆小痣襯得女人的氣質更加清冷乾淨。
不止是單純的漂亮,還十分有氣質。
鐘薇不知道怎麼形容這股氣質,隻知道是一般人身上沒有的。
鐘薇看著對同學格外熱情的池硯周,唇角一撇,心情更鬱悶了。
她深知這種情緒是怎麼來的,正是因為很清楚才更煩躁,鐘薇迎上池硯周寡淡的眼神,想大聲拒絕,可最後還是沒出息地點了點頭。
“吃。”
“行來吧。”
鐘薇的媽媽在明疏經營著一家飯店,池硯周之前偶然吃過一次,覺得味道不錯,得知她們有外賣服務後就加了鐘薇媽媽的微信。
他很少下廚,全靠外賣續命。
一來兩往之間,和鐘薇她們家關係也親近起來,這會兒已經成為飯店的熟客了。
池硯周有時候一日三餐基本上都是吃她們家的,如果說味道好是一個原因,那麼還有一個原因則是看鐘薇媽媽獨自撫養鐘薇太辛苦。
鐘薇的媽媽是聾啞人,丈夫在鐘薇小學四年級的時候出軌了。
那不負責任的男人選擇離婚,跟著小三跑了,絲毫不顧及和她們母女倆這些年的感情。
每次想到這個,池硯周也能理解小姑娘為什麼是這樣的性格了。
在明疏這種旅遊景點,經營一個飯店確實很辛苦,也要吃很多苦。
鐘薇媽媽沒讀過什麼書,她不會說話也聽不見,大多數時候太善良,時常被一些遊客和其他老板欺負也不知道。
往往這個時候,年紀小小的鐘薇就是她的嘴巴和耳朵。
今年才十四歲的姑娘,要因為一個不負責的父親,不得不提前成長。
池硯周在心裡長長地歎了一口氣,他看向板著臉的鐘薇,知道她是個嘴硬心軟的姑娘,默默把鐘微最愛吃的那道菜往她麵前推了推,嘴上卻說著:
“那油燜蝦給我換過來,我愛吃。”
聞言,謝祁不禁抬頭看了池硯周一眼。
不知情的溫繪完全沒在意,而旁邊的鐘薇注意力全在溫繪身上,看都沒看池硯周一眼。
“來來來,快趁熱吃,等會涼了。”
桌上沒墊東西,池硯周直接把飯菜放在了休息區長桌的左角上。他將蓋子全掀開後,順便就坐了下來,然後招呼著大家入座。
等池硯周坐下來後,此時桌上的位置隻剩下主位和他對麵的位置。
總有兩個人要一起坐。
池硯周隨性,顯然沒想那麼多。
可向來注重禮節的溫繪卻犯難了,她還糾結著,麵前的小姑娘已經搶先入座了。她似乎心情不好,沒心思在意那麼多,靠著池硯周那邊的主位坐了下來。
溫繪看著相繼坐下的謝祁,抿了抿唇,坐在了謝祁身邊。
飯店送來的筷子是一次性的,全在池硯周那邊。他留下一雙,然後先遞了一雙給離自己最近的鐘薇,剩下兩雙全交給謝祁。
溫繪沒想那麼多,跟著伸手想從謝祁那兒接過筷子。
誰知道謝祁第一時間沒把筷子遞給她,而是幫忙把一次性木筷掰開。
溫繪立馬縮回手,可指尖還是碰到了謝祁的手背。
離得近了些,謝祁身上那股藥味濃鬱了些,還混雜著衣服清洗後洗衣液的清冽味道。
溫繪的視線從他流利順暢的側臉上掠過,不自在地彆開了眼。
感受到皮膚傳來的溫熱觸?感,謝祁的動作猛地一頓,然後才反應過來自己的這番舉動有些越界,連忙把掰開的木筷留下,將另外一雙完整無好的筷子遞給溫繪。
“謝謝。”
溫繪道謝的嗓音柔和溫軟,謝祁神色一僵,頓時坐直了身子。
對麵的池硯周看著表情極其不自然的謝祁,樂了。
萬萬沒想到啊。
想他祁哥活這麼大,無論做什麼都遊刃有餘,到了溫繪麵前卻成這死德行了?
池硯周嗤笑一聲,像是想起什麼,他拿起旁邊的手機給謝祁發了條消息,犯起賤來——
【祁哥這是,要為愛當三了?】
點擊發送鍵,下一秒謝祁放在桌上的手機就震了震。
謝祁瞥了眼消息,看都不帶看池硯周,果斷回複道:【滾。】
第13章 逢春
池硯周的舉動被鐘薇全數收入眼底,她心情有些低落,這會兒不再活躍,安安靜靜地埋頭扒飯。
四人各有心思,誰也沒開口說話,空氣瞬間沉寂下來。
溫繪倒也沒在意,權當謝祁他們的習慣就是“食不言,寢不語”,她看了眼池硯周手邊的菜,心中估算一下距離覺得夾不著,便放棄了。
池硯周的注意力一直在溫繪和謝祁身上,他看到溫繪夾不到菜,連忙將旁邊的菜往中間擺了擺,對著溫繪說道:
“溫老師彆客氣啊,我們這兒沒那麼多規矩和禮節的,大家都是同齡人,隨意點就好。”
聞言,溫繪笑著應了聲“好”。
埋頭扒飯的鐘薇看見池硯周對溫繪如此熱情體貼,心裡更不是滋味了,她不高興地撇撇唇,小聲反駁了一句:
“誰跟你這個老男人是同齡人……”
麵對無時無刻在懟自己的鐘薇,池硯周微微一笑,他夾起鐘薇最愛的醋魚往她碗裡放。
“大人說話,小孩彆插嘴。”
鐘薇輕聲“嘁”了一聲,不吭聲了。
池硯周點的這家餐館很厚道,份量比平時的還要多。
這對普通人來說是好事,可卻讓溫繪犯難了。她練舞這麼多年,時常為了保持身材少吃碳水,胃口本就不是很大。
而這會兒距離她腿受傷也隻有三個月,習慣一時半會改不過來。
溫繪看著盒中的飯,又抬頭看向桌上的其他人,她的目光在三人之間來回流轉,最後落在了謝祁身上。
溫繪抿起唇,陷入了糾結。
顯然他們之間的關係還沒熟到可以“共享”一盒飯的地步,但浪費糧食的事情溫繪也不樂意做……
唉。
溫繪輕歎一口氣,正打算強迫自己儘力吃完,餘光中卻瞥到謝祁忽然站了起來。
三人不解地投去目光,隻見他什麼也沒說,直接去廚房拿了一個乾淨的空碗過來。
“祁哥,你拿空碗乾什麼?”池硯周感到疑惑。
謝祁神色淡淡,“今晚胃口不好,吃不了那麼多,彆浪費糧食。”
“?”
池硯周看著把飯挖出來盛到空碗裡的謝祁,不敢置信地抬眼,他祁哥說什麼?
胃口不好,吃不了那麼多??
怎麼說他好歹也是正經軍校畢業,去部隊裡待了一年多,還能有飯量這麼少的人民子弟兵啊???
池硯周看向謝祁身旁的溫繪,突然想起溫繪學了十幾年古典舞的事情,嗤笑一聲。·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騙鬼呢?
謝祁把盒中的飯挖了將近三分之一出來,他淡定地把空碗往前推了推,看著桌上的兩個女生貼心地提醒道:
“你們吃不完也可以放這裡麵,讓池老板明早兒吃。”
“……”
你人還怪好嘞。
池硯周沉默一瞬,他盯著謝祁笑了笑,決定看破不說破。
有謝祁開了這個先例,溫繪趁著他們在各自認真吃飯,悄悄地挖出盒中一半的飯跟著放進空碗裡。
米飯被壓實了,不太好挖。
溫繪手忙腳亂地費了半天勁,才把這事兒給解決。
一旁的謝祁注意到溫繪的小動作,忍不住抿唇笑起來。
但笑不過兩秒,他就接收到了池硯周調侃的眼神,坐在對麵的池硯周還挑了挑眉。
見此,謝祁立馬正了正神色,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
池硯周看著溫繪盒中隻剩一半的飯,忍不住感歎著。
“這麼一看舞者確實不是人人都能當的,光保持身材少吃碳水這一項就刷走了多少人啊。”
池硯周話語中帶著佩服,看向溫繪的表情隱約有種“你是吾輩楷模”的既視感。
溫繪被他逗笑了,也多說了幾句。
“我吃東西不太長稱,已經算好了,有的人每天還規定了攝入總和,晚上六點後不能進餐等等。”
“這也太恐怖了,人活著不就為了一口吃的嗎!”池硯周驚了。
溫繪輕扯唇角,不置可否。
“我有一個小疑問。”
池硯周聊得起興了,下意識舉了舉手,差點學小學生方式提問,“在我的印象中,國外好像在身材這方麵沒有國內這麼嚴苛,給我個人的感覺國外好像挺追求力量感,我也是知道有部分舞蹈學院和培訓機構會灌輸一種強製思維,一味的追求瘦會不會……有點審美畸形啊?”
說完,沒等溫繪開口,池硯周馬上又補充道,“當然我是門外漢,什麼也不懂,沒有惡意,隻是單純有些好奇哈。”
求生欲可謂是十分強烈了。
溫繪笑笑,她斟酌片刻,正欲開口卻聽見旁邊的謝祁搶先發表自己的觀點。
“看舞種和人種的吧,不同舞蹈追求的也不一樣,亞洲人和歐美的體型體質還有差異,嚴格來說應該算不上畸形?”
聽到這個回答,溫繪意外地看向謝祁。
她原本以為謝祁對這些應該不太感興趣,畢竟他的工作和舞蹈實在是掛不上鉤。
而謝祁長得又高,五官淩厲硬朗。
不知道是不是軍校和部隊帶來的感染力,謝祁即使穿著簡單的衛衣也一身正氣,給她的感覺也不是那種會關注舞蹈藝術的人。
溫繪無奈搖頭,刻板印象害死人。
話音剛落,溫繪便看見謝祁像是求證般望向了自己。
她連忙順著謝祁的話說道,“其實我也這麼覺得。保持身材是基本要求,但不同舞種之間對身材要求也不一樣。”
“最常見的芭蕾要“三長一小一高”,這個要求在國內外都是一樣的,而我學的古典舞比較講究“形神兼備,身心互融,內外統一”的身韻,要素就是“形”“神”“勁”“律”,就會要求身材瘦點。民族舞的話會相對寬鬆一些,像拉丁和爵士更注重力量感,還是不一樣的。”
聊到自己的專業領域,溫繪難免多說了很多。
等反應過來她這一長串對於謝祁他們來說,太過專業和枯燥無味時,溫繪低頭,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