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逢春 池木棲 4491 字 6個月前

溫老師的任何消息,也沒偶遇過。這我一來明疏開民宿倒是遇上了?”

池硯周嘴上說個沒停,卻一點不耽誤手上的事兒。

他煮咖啡的動作很嫻熟流暢,謝祁那杯冒著熱氣的咖啡估計就是他給衝的。

等了一會兒,咖啡豆便磨成了粉,池硯周從旁邊拿過專用毛巾擦乾手柄以及粉碗,然後倒入咖啡粉。

“確實挺巧的。”溫繪笑著附和一句。

“何止一點巧啊。”

池硯周十分健談,他不斷拋出話題,場子完全冷不下來,“溫老師什麼打算?我記得你在網上隻訂了三晚的房,是計劃在明疏玩四天嗎?”

“嗯,那會訂房的時候是這樣打算的。”

“溫老師來之前應該在網上做了攻略吧,打算去哪些地方呢?”

“沒太做攻略。”溫繪尷尬地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旅遊是臨時起意,刷到明疏覺得好看就來了,當時是看到夜遊昭溪河還有漢服拍照。”

“這樣啊……”

池硯周了然地點點頭,表示自己理解了,他垂著眼,等咖啡機完成預熱後便開始萃取。

“我推薦的話,古鎮上遊有個青山塔是值得去的,晚上去白天去都行,那是明疏最高的建築了,爬上去之後能看到整個古鎮的全貌,更主要的原因是這個景點免費。”

溫繪看見池硯周揚唇朝她笑了笑,而後繼續認真地推薦著:

“靈棲寺、傾水閣還有露天電影是網上最熱門的幾個景點。”池硯周停頓兩秒,接著道,“寺廟的一般都是求財求姻緣求平安,也不是不能去吧,傾水閣那種大宅大院還算有看點也能去玩玩,但是露天電影一般都是小情侶或者幾人結伴去,一個人去的話多多少少會有點,嗯……”

池硯周給了溫繪一個“你懂”的眼神,溫繪笑著點頭,表示了解。

“好的,謝謝。”

見溫繪禮貌道謝,池硯周莫名想起了她交往好幾年的男友,不禁疑惑為何這次旅遊溫繪是一人出來的。

這想法一冒出來,心尖開始發癢,難免好奇起來。

池硯周看向溫繪,他%e8%88%94了%e8%88%94唇想問又不想問,而沙發上的謝祁卻好像看出了些什麼,抽空從書裡抬起腦袋,瞥了他們一眼。

這下池硯周就算想問也不敢八卦了,更何況他也清楚打探這些消息不好。

他們高中關係也就普通同學那樣,七八年沒接觸過,上來就問人女孩的情感狀況,還打探這打探那的。

未免太刻意。

池硯周就算再混球,可該有的禮貌和分寸還是有的,於是他假裝沒看到謝祁的舉動,神色自然,像是隨口般問了句:

“旅遊完就回京都嗎?還是去附近玩玩?”

“可能不回京都,會選擇回老家。”

“陵州?”池硯周驚了。

“嗯。”

池硯周眨了眨眼,猶豫幾秒又問:“溫老師是讀完研打算回去找工作嗎?”

“不是。”溫繪搖頭,“我工作都快兩年了。”

“哦?以咱溫老師的舞蹈水平肯定在舞劇院工作吧。”池硯周賣力誇著,“這麼多年過去,溫老師還是一如既往的低調啊!”

溫繪抿了抿唇,對池硯周這麼長一段吹噓追捧的話感到不自在,她沒猶豫,十分誠實地回答道:

“暫時沒跳舞了。”

這話一出,正在衝咖啡的池硯周不禁停下手上的動作,看向了溫繪。坐在沙發上的謝祁更是直接把手中的書放了放,目光落在溫繪那張精致白淨的小臉上。

“幾個月前表演的時候不小心受傷了,膝蓋出了點問題,還在休養。”

溫繪語氣平靜,輕飄飄地把這件事說了出來。

謝祁的喉結滾了滾,緊緊地盯著溫繪。她眼底帶著淺淺笑意,似乎這件事對她來說好像隻是“中午吃了什麼”一樣簡單。

謝祁低眼,他的視線從自己右手腕的膏藥上掠過,回到了書上。

池硯周沒想到自己會“精準踩雷”,一問就問到了如此嚴肅的事情。他張了張嘴,心虛到不知道該說什麼,便瞥向謝祁所在的方向。

謝祁臉上情緒淡淡,眼睛轉動著,看著像是壓根沒聽他們的對話,在認真看書。

當然,如果忽略謝祁的手一直沒抬起來的話。

估計溫繪回來後就沒再翻動過書了。

池硯周無奈地扯了扯唇,可勁裝不在乎吧。

“很嚴重嗎?以後都不能跳舞了?”

池硯周想了想,還是替謝祁問出了這個問題。餘光中,謝祁握書的指尖緊了緊,似乎在替溫繪擔心,池硯周的注意力全集中在謝祁身上,一下就捕捉到了這個細節。

他心中嗤笑一聲,忍不住罵了謝祁兩句。

反正他是不知道謝祁這個人什麼毛病,平時看著挺精明也挺會說話一人,一到了溫繪麵前就整出這死德行。

怪不得追不到人!

“說嚴重也不是特彆嚴重。”溫繪沒察覺出有什麼不對,她認真地回答著池硯周的每一個問題,“半月板二級損傷,具體得看愈合情況,三級的話大概就跳不了。”

溫繪說得比較委婉,也隱瞞了到目前為止她的恢複情況不是很理想的事情。

畢竟麵前的謝祁兩人和宋照苓還是有區彆的,她也沒必要和不怎麼親近的人交代得如此清楚。

而家境從小殷實、算得上是半個少爺的池硯周自然不太懂得半月板二級損傷是什麼程度的傷。

他深知這個話題不宜再繼續下去,最好的解決辦法是寬慰溫繪幾句,然後自然地拉回到第一個旅遊的話題上。

可池硯周瞥到旁邊始終沉默著的謝祁,糾結一瞬,還是把心中的困惑問出了口。

“如果恢複得不好的話,會影響平時生活嗎?”

問題說出口,池硯周果然看見謝祁假裝不經意地朝他們坐的方向看了一眼。

溫繪則沒想到池硯周會繼續追問下去,麵上一愣。

主要是他們的關係還沒好到那樣的程度,一般人不會揪著彆人的傷口深挖,她便以為池硯周會就此打止。

不過也不是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所以溫繪想了想,耐著性子認真答道:“引發後遺症的話會有一點。比如骨性關節炎,肌肉廢用性萎縮之類的,太嚴重的應該不會有。”

池硯周見溫繪對自己的追問並未惱怒,心裡也鬆了一口氣,他安靜下來,開始思考著溫繪話語中的專用術語。

骨性關節炎他倒是聽過,但後麵那個後遺症是聞所未聞,隻是聽著感覺很嚴重。

普通人就算了,溫繪是個舞者,未免把這話說得有點太輕飄飄了?

這麼想著,池硯周正要開口安慰溫繪幾句,話都到嘴邊了卻被謝祁搶先了。

“對你來說已經算嚴重了。”

謝祁直勾勾地盯著溫繪,說,“你是舞者,靠雙腿吃飯。”

“……”

溫繪沒想到謝祁會突然插進來加入他們的對話,她下意識偏頭看過去,視線落在他那雙平靜無瀾的眼睛上。

兩人隔空對視著,誰也沒移開眼。

謝祁的眼底似乎藏了許多情緒,隱忍又複雜,溫繪有些看不懂。

但她認可謝祁說的這番話,對舞者來說最需要注意的地方除了腰就是腿,光聽著確實不怎麼嚴重,可若是放到任何一個舞者身上都算一種折磨。

空氣陷入沉寂,三人誰都沒開口說話。

池硯周的視線在溫繪和謝祁身上來回流轉,最後看向謝祁藏在書後的右手上。

謝祁說起彆人來倒是一套一套的,自己又何嘗不是呢?

他的情況甚至比溫繪更差。

一個軍人,右手幾乎完全廢掉,握不了槍談什麼保家衛國。

池硯周不忍再想下去,果斷彆開了眼。

“確實是這樣。”

溫繪抿唇笑了笑,率先打破這份詭異的安靜,“不過舞者是我的職業、是我的社會身份,卻不是我的人生。”~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聞言,謝祁的表情忽然鬆懶下來。

門外的雨勢越來越大,屋簷上的水滴彙聚成一束束水柱筆直地掉落下來,雨幕茫茫。眼前的溫繪坐在前台的高腳凳上,她笑容明%e5%aa%9a,謝祁聽見她說:

“我的人生這麼長,應該不至於隻能靠跳舞活下去,我還有很多選擇。”

我的人生這麼長,我還有很多選擇。

溫繪這樣回答。

她說話的音量其實不大,但堅定的話語卻超越周遭的所有聲響,一字不落地傳到了謝祁耳中,並且直達他的內心深處。

那裡是一片沼澤,泥濘不堪,也不見天日,卻在這一刹那迎來了屬於它的黎明。

而就在與溫繪對視這幾秒鐘裡,謝祁突然明白自己為什麼能一直一直喜歡她了。

第11章 逢春

謝祁不敢再看溫繪,他低眼遮住眸中翻湧的情緒,輕聲“嗯”一聲以表讚同。

溫繪的目光在謝祁身上多停留了幾秒,最後也跟著彆開了眼。

話題到此徹底結束,池硯周專心忙著萃取咖啡沒說話,一時間周遭的環境漸漸安靜下來,隻有外頭的淅瀝雨聲以及謝祁翻動書頁的聲響。

溫繪的身子往前傾了傾,她將手肘撐在前台上,安靜耐心地等著池硯周的咖啡。

愜意到不行。

溫繪突然覺得,如果真的和宋照苓一起找個古鎮開家民宿,閒時像這樣坐在庭院裡邊聽雨聲邊聊天,談人生、說八卦。

偶爾晚上出門找個清吧小酌一杯,沾染點煙火熱鬨。

宋照苓不被困在朝九晚五還要加班的社畜生活中,她也不用把同一支舞跳上百遍千遍隻為取得某項成績。

這樣簡簡單單生活,就足夠美好。

可惜以目前她們的經濟實力,大概是實現不了的。

想到這,溫繪不禁羨慕地看向池硯周,有些好奇地問:“明疏這邊開家民宿,費用是不是還挺貴的?”

“是有點。”

見溫繪對這個感興趣,池硯周感到意外。

反應過來後,他停下打奶泡的動作,認真答道,“明疏的房子不往外賣,大多都是租下來,一般是簽五年,想改造裝修也需要自己花錢。”

“前期投入這麼多,一般幾年才能回本啊?”

“經營得好賺得多的話,一兩年吧。”

池硯周想了想,又說,“明疏雖然沒有其他古鎮那麼有名,但還是挺有名氣的,到了旺季來的人也不少,能賺錢,不過淡季就看運氣了。這不,我就是典型的例子,上月月底連著下了快一個星期雨,加上溫老師你,一共就四五個人訂過房呢。”

“一個星期隻有四五個人?”溫繪驚了,“你們豈不是虧本營業。”

“是啊。旅遊景點的民宿嘛,賺的就是旺季的錢,很正常。位置好點的地方會賺得更多,比如臨江那邊的民宿,但順著江邊往下走兩排早就被占滿了,人家能賺不少錢怎麼可能會把位置讓出來,就我這位置的民宿都花了不少心思才租到,一到淡季壓根沒什麼人往這邊走。”

溫繪了然地點點頭,表示理解。

池硯周開的這家民宿位置確實有點偏,景區大門的入口在下遊,而他民宿所在的位置不僅沒臨江,還需要往上遊走蠻長一段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