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妒犬 耶耶兔兔 4375 字 6個月前

黑板的聲音, 聽?得人頭皮發麻。

最後是眼?睛。

程曼爾清醒時刻也見過許多黑暗, 挨打後每個痛得無眠的深夜,莊園未布燈前的山道,哥倫比亞生死?千鈞一發時的深山密林……

但都不及眼?前。

%e8%83%b8腔裝載的心臟跳動頻率急劇加快,鼻子明明還在通暢呼吸,可因嘴上貼有膠帶, 她?拚命吸氣呼氣, 又覺不夠,更想用嘴大口呼吸,反而?加深了驚恐發作時的窒息感。

粗繩捆住的雙手發麻發冰, 體內僅有不多的力氣快速流失,她?漸漸癱倒在灰塵滿布的冰冷地麵上, 對?身體的失控感令程曼爾無法冷靜看待此刻的自?己,像從前一樣告訴自?己, 會?過去的,她?不會?死?。

她?好像真的要死?了。

模糊而?悲愴的啞鳴被膠帶封死?, 在耳邊不斷放大,像瀕死?之人的無望求救聲。

有人能聽?到嗎?

沒有。

隻有下水道的老鼠能聽?到。

她?哭了, 又不確定?。

黑暗是一條蒙在眼?睛上的黑布,身體唯一感知光亮的地方也被蓋住, 靈魂好似沉入陽光抵達不到的深淵海底,漂浮著, 找不到出路。

不知過了多久,身體的控製權逐漸回到程曼爾手上。

她?大汗淋漓,像剛從水裡撈出來一樣,地上灰塵碎屑抵抗不住這片濕膩,大片大片沾到她?皮膚與衣服上。

驚恐發作過後,程曼爾冷靜地打量起?周遭環境。

雖然看不清,但這是老宅的地下室,她?很肯定?。

可她?明明已?經全權委托中?介賣掉了,為什麼程光耀還能帶她?回來?

手腳都捆住了,程曼爾艱難跪行到堆滿紙皮箱子的地方,一點兒也不嫌臟,用臉頂開箱皮一角,埋頭進去,感受裡麵有沒有能為她?所用的器具。

“咳咳咳——”

四散的灰塵不可避免通過鼻子吸到喉管和肺裡,嗆出悶重而?猛烈的咳嗽聲。

砰砰的腳步聲由?遠及近,程曼爾連忙挨回牆角,裝出一副剛轉醒的受驚模樣。

“當了幾天人,都嬌貴起?來了?”

鐵門被一腳踹開,撞到年?久失修的牆壁上,陽光呈束狀打在地上,照出一片紛飛落雪。

程光耀斜倚在牆邊,右腳腳跟豎起?,鞋尖踮在地上,“你是不是忘了你以前怎麼給我們?當牛做馬的啊?還說以後聽?爸的,讀完大學就嫁個好人家,彩禮全留給家裡呢,怎麼?現在忘了自?己是從這出去的?”

程曼爾故意裝出破綻百出的冷靜,一雙泡過淚的眼?睛倔強盯在來人身上。

他走近幾步,糙得像砂紙一樣的手指發狠蹭過她?臉頰,嘶啦一聲,她?疼得整張臉皺起?,倒抽一口涼氣。

不止如?此,程光耀一把推倒她?身體,鞋子踩在她?被捆得沒有任何活動空間的手上。

一聲令人身心發寒的尖叫刺穿屋頂。

程曼爾才知道,她?的手發麻發冰不是因為驚恐發作,而?是昏迷前,右手掌心皮肉好似被活生生剜開,一夜下來,已?經疼得無知無覺了。

這一踩,痛覺加倍襲來,整條手臂像遭人折掉一樣。

下唇咬住血珠,她?才堪堪抑製住,顫聲問:“你到底是要謀財,還是害命?”

發泄完,程光耀才鬆開腳下。

“我問你,為什麼那女人替我還了錢,賭場那邊還要打電話給我,說錢壓根沒還!”

背後牽線搭橋的是女人,程曼爾捕捉到這個她?並不意外的信息。

“還有,你為什麼還沒死?啊?程曼爾,你寧願把錢捐出去也不給我和你弟弟留一分錢嗎?”程光耀紅了眼?,揪起?她?衣領,把人拖到半空中?懸著,“隻要你死?了,那些錢就是我的了,你到底為什麼還活著啊!”

懸了不過兩息時間,程曼爾被重重甩到地上,撞出身體一陣猛烈劇痛。

她?勉強抬起?頭,棉絮狀的灰塵零零散散掛住半邊臉,“要錢是嗎?我給你。”

“你以為我還會?信你?我抓你來就是要和你同歸於儘,我不好過,你也彆想好過!”

“你鬆開我,我讓你看我手機。”程曼爾掙紮從地上爬起?,“卡我也帶在身上了,隻要你放了我,錢都給你。程光耀,你還是有能好過的機會?的。”

對?方沒有立刻接話,她?順勢抓住他意念動搖的時刻,“不怕告訴你,我釣了個對?我很好的金龜婿,以後也不差錢了,你想要,給你幾十上百萬都不是問題。”

“那個老頭?”程光耀惡狠狠注視著地上的女人,“他叫什麼,先告訴我,我要看你們?合照。”

程曼爾還能動的那邊肩膀上下聳了聳,目光往後示意。

程光耀存心折磨她?,特意把繩子壓在掌心傷口上,一夜過去,已?經與血肉黏連在一起?。

分開的過程無疑於酷刑,用力一扯,不知是否連皮帶肉撕下,她?痛得近乎昏厥,手指也僵硬得無法蜷起?,太陽%e7%a9%b4突突狂跳,渾身肌肉無意識抽搐。

幸好他動作狠戾,沒給程曼爾做心理準備的機會?,不是長?久的折磨。

“趕緊!”程光耀把手機塞到她?完好的左手上,“彆耍花樣,給我看照片!”

程曼爾翻出了兩張照片。

一張是在救助基地,孟昭延替她?處理濺到眼?睛裡的泡沫時,兩人像要在夕陽下親%e5%90%bb,被孟朝月找到錯位視角拍下。

一張是直升機裡,他坐在主駕駛位上,南美洲的赤道炎陽斜斜灑落,為他側顏鍍上一層模糊而?矜貴的金橘色光暈。

程光耀把照片拉大,反複觀察,“開直升機的機長??叫什麼?”

她?聲線飄忽,氣若遊絲:“直升機是他的,姓孟。”

程曼爾沒說全名,又翻出入賬短信。

此時此刻,程光耀要看的是確實有這個人和這些錢,而?非深究這個人是誰。

“密碼。”他相信了,從包裡拿出和短信對?應的銀行卡,打在她?臉上,侮辱意味極濃,“我知道密碼是什麼,你的一切秘密,都被那女人調查得一清二楚,但我要聽?你親口說,彆想弄個假密碼忽悠我。”

程曼爾猶豫半瞬,報出程光耀想聽?的,她?所有的銀行卡,都是這一個密碼。

她?不是不能報一個假的,但她?要求穩妥。

同時也在賭。

程光耀陰惻惻地笑了兩聲:“還算你識相。”

他害怕程曼爾又從雜物堆裡找出能對?付他的東西,又嫌綁繩子麻煩,不知從哪弄來了一個手銬,將她?沒受傷的手拷在了水管上。

門砰的一下,關上了,黑暗再度籠罩。

程曼爾頭靠在水管上,想了許久。

她?無比相信,孟昭延一定?會?找到這裡,也許是五分鐘後,十分鐘後。

總之,他一定?會?找到她?。

可她?好恨。

恨這座房子的每一片磚瓦,恨在這裡生活過的每一個人,恨自?己這輩子都要記得,記得她?在這裡長?大,與這些肮臟之人血脈相連。

她?未曾有一刻,原諒過已?經與她?陰陽相隔的父親,可他畢竟死?了,死?人不會?發瘋。

但程光耀還活著。

這一輩子,哪怕她?真的嫁給孟昭延,也會?留在國內經營自?己的事業,而?程光耀就是那個定?時炸彈,不止是對?她?的。

假如?他們?都從這裡活著走出去了,待他知曉孟昭延身份,少不了要成為媒體狗仔的走狗,靠爆料、抹黑他們?來斂財。

誰不愛看豪門秘辛?誰不想借他人之眼?,窺視孟昭延那樣的人跌落雲塵,與雞毛蒜皮的狗血之事攪和到一起?。

最重要的是,她?真的好恨,恨自?己出生在這裡。

她?不知道怎麼才能結束這場無休止的逃殺追逐,原本?已?經想放過自?己,也放過他們?的。 本 作 品 由 思 兔 網 提 供 線 上 閱 讀

那把剪刀,還是紮歪了。

可她?已?經忘記,當初握著那把剪刀時,心裡想對?準的,到底是程光耀的脖子,還是大腿。

程曼爾嘗試動了動手指,劇烈的疼痛讓她?忍不住低%e5%90%9f,可時間不等人,她?咬牙一口氣從外套裡摸出那把刺刀,刀鞘踢到了箱子底下,再用血肉模糊的左手,握住刀柄,藏於身後。

暴露的血肉也許會?重新與刀柄黏連在一起?,無所謂了,這一次,黏得越緊越好。

孟昭延交給她?這把刀,是讓她?活下來,走出森林的。

那她?,要走出這座困了她?二十三年?人生的森林。

哪怕要付出法律上的代價。

不一會?,氣急敗壞的腳步聲由?遠及近,程曼爾鬆了口氣。

她?賭贏了。

孟昭延改了她?的密碼,且大概率是五年?前,她?手機被曲允桑的短信轟炸成磚頭,他交給她?一部新手機,也在上麵存了錢。

而?密碼,是她?的生日。

她?無力地扯了扯唇角,心軟成一灘水。

他到底在想什麼啊,一天天淨捉弄這些無聊的小把戲。

砰。

向內的一陣狂風席卷而?來,程曼爾跪在地上,一手搭著水管,笑意已?經蕩然無存,麵色蒼白,藏在長?發後的眼?神陰鷙得嚇人。

“臭表,子你耍什麼花樣!”程光耀一腳踹在她?肚子上,居高臨下地望著,“到現在還耍花樣,你想死?是嗎?”

程曼爾疼痛難忍,順勢跪折起?身體,咬住下唇,一言不發。

他怒火衝天,蹲下來一把扯住她?頭發,將臉抬起?來,像隻失去人性的野獸,怒吼道:“我再問你一遍,密碼是什麼?最後一次機會?,卡要是鎖了,我就殺了你!”

他走投無路了。

曲允檀明明說好,到時間了要把遺產上的錢彙給他,如?果沒有,代表程曼爾沒有自?殺成功。

程曼爾沒有自?殺成功,他就拿不到遺產,曲允檀也沒有替他還賭債,妻子還要和他打離婚官司……

程光耀揪緊她?頭發前後搖晃,瞳仁瞪得像顆雞蛋一樣凸出來:“說啊!你說不說——唔!”

刀身紮入血肉的聲音是沉悶的,能聽?到肌肉破開的撕裂音,手感像紮入一層濕泥中?。

程曼爾麵無表情地看著他定?格在臉上的表情,手下微動,用力將刀拔了出來。

她?掃過那個血洞,不知紮得準不準。

血液並無噴濺,隻有拔刀時帶出的絲微血點,濺到她?臉上。

阿明趕到時,發現自?己要救的,並不是程小姐。

他兩步跳下樓梯,撲到兩人麵前,把程光耀從她?重新高舉的刀下拖開,大喊:“程小姐!你冷靜點!”

也正是這一句,讓程曼爾從剝奪她?理智的恨意中?短暫清醒過來,眼?神茫然無焦,沒看阿明,反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