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頁(1 / 1)

妒犬 耶耶兔兔 4402 字 6個月前

彎下腰自己衝洗,卻被攔住。

下一秒,半邊臉連同耳朵也嵌入一掌裡,抵在下頜的大拇指微微用力,使她抬頭。

眼皮一涼,水覆上眼睛,衝淡了刺澀感。

他沒做過這種事,動作溫吞,指腹沾了水,從眼頭劃到眼角,長睫在指下被壓住,略過後又根根分明地翹起,來回一遍又一遍,細致得像在描摹她的眼型。

程曼爾安靜仰著頭,有水流自她麵頰滑落,漸漸聚在圓弧形的下巴上,似下完雨後的屋簷。

天空如潑了金墨,身後的山林也渡上了一層昏濃暮光,光線把女孩深色衣服上的白色狗毛照得分明,有些淩亂狼狽,偏偏麵前垂首的男人衣冠濟楚,天生矜貴。

一個仰著頭,一個低垂首,從特定的角度看,像要在夕陽下親%e5%90%bb。

孟朝月悄悄把這幕拍下來了。

“三小姐。”彭慵悄然出現在她身後,眼神深凝。

“嚇我一跳彭叔。”孟朝月忙把手機藏起來,怕彭叔讓她刪掉照片,“你……怎麼是你送大哥過來的?阿明哥呢?”

彭慵緩緩抬起一笑,眼角堆起褶。

“發我一份。”

孟朝月舒了口氣,“好說好說,大哥也真是的,讓曼曼自己衝一衝不就好了,搞這麼麻煩,玩什麼小情侶的把戲……”

彭慵看著孟昭延長大,後麵歇下來後,又親眼見著程曼爾的到來與離開,他無比清楚各種因果緣由,也知這條路有多坎坷難走。

但偏偏有人,從未放棄過。

他依然笑,遙視不遠處兩人的眼中,多了份了然。

“你大哥在程小姐身上,可從沒怕過麻煩。”

-

睜開眼睛時,還蒙著層水霧,一時看不清眼前人。程曼爾下意識拿手揉,又被逮了下來。

“彆揉了,眼睛都紅了。”

孟昭延的聲音出現在此起彼伏的狗叫聲中,有點詭異。

她垂下手臂,不停眨眼,“孟先生,你怎麼來了?”

他這麼明目張膽出現在孟朝月的地方,儘管社交媒體上找不出他的照片,但那台車還是有些指向性的。

“不是說晚上見嗎?”

眨眼時,視野如一扇被擦掉水霧的玻璃,逐漸清晰。

男人身形高大,幾乎擋住她眼前大部分光線,將她籠在陰影下。

逆光中,他輪廓覆著一片昏暗濃影,原本就帶些深邃的五官,更是意味難明。

他眉頭有蹙意,眸色沉沉,如月色下風平浪靜的海麵,隱有些風浪。

程曼爾被那句話恍了半瞬,後又揚唇一笑,故意用他聽得清的聲音嘟囔道:“早上見過晚上還見,接來接去你也不嫌麻煩。”

“不麻煩。”孟昭延的手又撫上她的臉。

掌下,沾有晶瑩水珠的肌膚如一塊經過打磨與拋光的玉,成色極好,淨度高,天生適合被人放在手心盤玩與愛護。

他很早很早就知道,這塊玉其實傷痕累累,那些看得見的外傷,鑄就了她的內膽與血肉。

可直到今天他才知道,這塊玉也曾從裡崩裂,血肉仍在,但靈魂破碎。

且縫補的那人,不是他。

程曼爾總覺得今天的孟昭延有些奇怪。

她被重新圈進懷裡,雙手遲疑著,還是環上了他腰身,任這股木質感茶香調攛掇她的鼻息。

男人聲線向來溫和低沉,耳語時,會帶上些沙礫般的磁啞。

“怪我,是我想見你。”

-

回程路上,孟昭延詢問了她些今早去找範廷遠的細節。

程曼爾如實交代,又鬼迷心竅地把曲允桑那部分省去了,更沒有提最後那句話。她隻強調範廷遠可能想卷款跑路,不管他提什麼交換條件,都不要放過他。

“他損害那麼多股東的利益,跑是跑不掉的。”孟昭延不疾不徐,神色淡淡,“就這些嗎?”

程曼爾每每和他對視,都有種要被看透的感覺。

半晌,她啟唇:“就這些。”

他沒追問,跳過話題:“後麵打算做什麼?和朝月合作?”

“你怎麼知道?”程曼爾有些詫異,明明下午才提起的事。

孟昭延勾了勾唇,食指輕點中控台台麵,“她這行隻能投錢,賺不到錢的。”

她了然。

父母不支持,孟朝月做一站式救助的前期資金,估計隻能從大哥身上薅了。

“你呢?”孟昭延見她不答話,出聲喚回她思緒,“目前,國內還沒有具有影響力的寵物殯葬品牌,這一年多,星球旅行一直處於一個互聯網高曝光狀態中,馬上就會有商家模仿你的運營模式,到時,你就沒有優勢了。”

“再等等吧,等這件事塵埃落定後。”

程曼爾降下半截車窗,晚風吹散了她語氣中的異狀,“而且我沒有經驗,朝月說的那個模式,對我來講不現實。”

隨風蕩來的是她發中香,絲絲縷縷,如有實質。

“我可以教你。”

孟昭延把纏在她臉上的發絲拂到耳後,指腹輕微刮過她麵頰與耳廓,“隻要你想學,我都可以教你。”

那一刻,程曼爾有種錯覺。

他的教,並非和以前一樣,托方姨單教她些枯燥的名媛禮儀,像要把她打造成一個千金淑女。

而是教她如何攀山,不再做山下仰望月亮的野花。

又教她如何在海中生存,洗淨她滿身泥濘,或許有一日,淡水魚也能學會在海中呼吸。

晚飯時,廚房意外除了超過兩人分量的菜,據說是方有容安排的。

孟昭延不喜浪費,從前廚房會根據她飯量和喜好來,今日倒全是她愛吃的,但實在太多了。

程曼爾也本著不浪費的原則,小口慢咽,寄希望自己的小鳥胃給點麵子。

她問了許多有關品牌經營的前期準備事項,孟昭延一一為她解答。

一開始,兩人的視角天差地彆。

孟昭延並非是運營品牌,而是運營一個龐大集團,通過多年的並購、新建、戰略聯盟形成等手段,旗下分部涉獵各行各業,從金融到礦業,醫療到能源,地產到人工智能等等,僅娛樂行業沒有這個家族的影子。

孟家不喜其聲色犬馬的環境,一旦踏足,哪怕非家族內部成員,高層也極有可能陷入男女糾葛的醜聞之中。

孟昭延作為頂層決策者,他教的更多是思路,而非實際操作。

察覺出視角錯位後,他忽然生出種怪異的感受。

不夠了解她的行業,也不夠了解她的世界。

他以為自己已經能作為她的引路人。

原來還不夠。

但程曼爾其實學到了很多,她缺少的並不是品牌運營的實操知識,那些內容網上一抓一大把,甚至還有係統課程可學。

她缺少的是思路,以及打造一個品牌的底層邏輯。

而且寵物殯葬和那些需要穩定客源的行業不一樣,她巴不得一輩子隻見家長一麵。

在這個前提條件下,要保持在寵物殯葬的頭部位置,需要的可能不是持續不斷的曝光,而是她的核心理念足夠打動與深入人心,成為家長的第一選擇。

程曼爾兩手托著臉,“你剛剛提到的品牌文化打造——”

咚咚咚。

她視線移向餐室門口,年輕女傭恭謹有禮,微微垂首:“孟先生,Elvira的設計師團隊已經到了。”

“設計師?”

孟昭延起身示意,“跟我來。”

第24章

程曼爾萬萬沒想到,那份合同多出來的那一條,兌現得這麼快。││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Elvira是一位法籍高定設計師,這次是來采集她的量體數據,當然,並不是要於一周內趕製出一條新的高定裙,這至少要提前三個月。

三本厚厚的lookbook於她眼前展開,兩本彙集了Elvira所服務品牌從古董到超季甚至是未公開的所有高定款式,另一本則是珠寶首飾。

選定後,會根據她的數據進行修改。

從內室出來,程曼爾看見其中一本lookbook已翻過三分之一的頁數。

孟昭延抬眼,側了側頭,示意她來旁邊坐。

他手臂搭在弧形沙發靠背上,坐下時,程曼爾自我感覺像陷入了包圍圈。

lookbook到她膝上,來回翻了幾頁,上麵或釘珠或閃片或綢緞的各色衣裙看得她眼花繚亂。

“選一選,看有沒有喜歡的,沒有的話,明天換個牌子再挑。”

孟昭延說話時,熱息拂過她耳廓,像有人拿了羽毛不停往她耳上掃,連帶出頭皮也微麻。

無奈,她扯出句玩笑轉移注意力:“設計師還在這裡,你就要換人啦?”

Elvira是法國人,團隊裡卻都是中國人。

他逸出聲漫不經心的笑,“你滿意了,就不用換。”

程曼爾自然知道他這個身份作為顧客,不用費心顧忌那些人情世故,但還是給到她點莫名的壓力。

她選了幾件,詢問他意見,都說可以,一句多餘的評價也不給。

“孟先生,你能給點實質性的意見嗎?”程曼爾問不出答案,惹得她怪脾氣上來,埋怨了他一句。

“抱歉,實在愛莫能助。”男人眉眼間凝了笑意,“我沒幫女孩子挑過衣服。”

Elvira團隊裡的中國人急得想說話,他們跟來一大堆人,可不是光采集一個量體數據的,自然是要給顧客提供最精準的著裝建議。

但方有容提前囑咐過,讓先生陪著這位小姐挑,他們最大的作用也就被忽視了。

程曼爾也是第一次,平常購物時,導購員是見她穿哪件便誇哪件好看,下意識覺得問了也白問。

“嗯——”程曼爾來回翻頁,有些遲疑,“黑色?”

“也好看。”

……原來問了也白問的是這人。

沒成想後麵接上一句:“但不襯你。”

程曼爾昂首,對上他視線,“為什麼?我穿不好看嗎?”

她第一次鼓起勇氣想乾些出格事時,千挑萬選還參考了網友意見後,才選了件黑色睡裙。

現在說不襯她?

頭頂是一盞雙層燭台水晶流蘇吊燈,光線明淨華貴,加上有旁人在場,能感受到對方呼吸頻率的距離,程曼爾也不覺近。

她是發自內心的困惑,自己穿黑色真不好看嗎?

但孟昭延感受的不一樣。

他擋住了部分光線,明暗交織下,她像是一朵綻放在清晨的花,瓣葉上還有月色與霧凝成的露水,浸潤在晨光之中,清透純淨。

“不是不好看。”孟昭延聲線中覆著上一層啞,他幾乎在用氣聲,“原因不適合,在這裡說。”

程曼爾總算覺出不對勁了,垂下頭,把黑色那頁翻走,不做停留。

還未驅走心底異狀,她身體一僵,腰身虛虛點上一隻手,力度極輕,又讓她無法忽視其存在。

“如果想知道,那你先回答我一個問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