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妒犬 耶耶兔兔 4385 字 6個月前

她吐得更厲害了,胃部連著喉管不斷發緊抽搐。

誰知道,在她唇邊還連著銀絲,狼狽肮臟得不像人樣時,衛生間的門被一把推開。

一向端方溫雅的男人,無力扶靠著牆,大腿處多了個汩汩冒血的血洞,染汙他西褲。

他手裡拿著一把滴血的剪刀,抬起手臂,刀尖對準了她。

程曼爾被寒光刺到忍不住眯眼,眼前男人像幻燈片一樣切成另一個陌生人臉,又迅速閃了回來,無休無止,直讓她尖叫崩潰,捂著頭跪倒在地上。

“出去、出去——!”

咚咚咚。

咚咚咚。

“曼曼?曼曼?”

越發急促的敲門聲連帶著一道女聲,讓眼前場景如雪崩般倒塌、碎裂。

程曼爾驟然睜開雙眼,眼前是象牙白的天花板,懸著一盞六頭鈴蘭燈。

她呼吸短促,連忙應了聲:“我醒了。”

她的頭無力倒向另一邊,看向窗外天色,日頭漸落,雲絮似點了束火,燒得通紅,耳邊是菜販通過小蜜蜂放大的叫賣聲和阿姨們高調的還價聲,漸漸把她喚回現實裡來。

這個午覺睡的……

好長好長啊。

第5章

程曼爾洗了個臉,走出房門之前,她對著梳妝鏡,蜷起手敲了敲太陽%e7%a9%b4。

她睡了個入夢很深又不太安穩的午覺,按理說,她這種一做夢就容易醒的體質,為什麼會從下午兩點睡到五點呢?

她不記得夢到什麼了,但沉溺於其中的感覺絲絲縷縷滲入骨髓,可最後,她卻隻記得夢境如雪山般崩塌前的驚心一幕。

她的哥哥程光耀衝上來抓住她,不顧一切將剪刀紮進她脖子裡。

好險,差一點就在夢裡沒命了。

程曼爾拖著還有點倦意的身軀下樓,喬姃叉著腰不滿地點她額頭,“程曼爾,雖然我作為員工是要被你剝削的,但你也不該從兩點睡到五點鐘吧?店裡就我一個人,施安今天滿課,晚點才能來。”

她三百六十度旋了旋脖子,放鬆筋骨,“今天不就一個家長嘛?是隻小金毛?”

“對啊,喏,照片在那。”喬姃指了指右側滿滿當當照片牆的一個角落,那裡又多添了個生動活潑的定格時刻。

程曼爾順著望去,期間掃過照片牆中央唯一一張畫框般大的油畫畫像,停頓了下。

框裡大狗一身白毛吐著舌頭,似在歡快笑著,兩隻耳朵一隻豎起一隻往後藏,憨態可掬,栩栩如生。

她收回視線,決定不去看新添的照片了。

畢竟這麵牆每多一張照片,都代表著世上又有一個人的心頭肉被剜去,在熊熊大火中燃成再無血肉的灰骸。

程曼爾坐回前台,打開筆記本電腦,“行了,你那個做救助的朋友什麼時候到?晚上我陪你一塊處理完,上百隻貓的話,估計要燒到十點十一點了。”

忽轉話題,喬姃未見一絲異狀,應答如流:“晚上七點到,這裡比較遠,所以她決定先去彆的殯葬館,最後再來這。”

兩小時後。

日頭徹底落下,室內一派明亮,擺滿生動貓狗的照片牆在溫馨光線的潤色中,更顯童話與夢幻。

可門外貨車箱門大敞,裝滿小貓屍體的鐵絲籠源源不斷從裡頭運出,再由人提到後麵的焚化室,空氣中漸漸漫起濃重的血腥味,還有腐臭。

光潔地麵落了幾滴不明液體,是從去世小貓嘴裡流出來的濁液。

程曼爾示意搬運鐵絲籠的誌願者:“剩下的就先放這吧,裡頭爐床快堆滿了,燒一次要半個多小時。”

一個高馬尾,穿背帶褲的女孩小跑過來,臉上手上都有灰撲撲的臟汙,氣息微喘:“彆,放車上吧,彆弄臟地麵,剛剛還被人說了呢。”

安排完,才轉向程曼爾,“你好,我是救助站的誌願者,我叫秦朝月。”

程曼爾伸手,細淨的五指欲與對方相握,“你好,秦小姐,我是程曼爾。”

秦朝月往背帶褲上蹭了蹭手才伸出,“辛苦了,因為這裡有點遠,所以最後才來。”

程曼爾順手接過誌願者手裡的鐵絲籠,直接置於腳下,“沒關係,不介意我這裡簡陋的話,籠子搬進來後坐下歇歇吧,喬姃在焚化室裡,燒完會出來通知我們的。”

秦朝月圓眸微眯,緩緩綻起一笑,頷首示意其他人把籠子搬進來。

搬完後,兩人默契地往焚化室方向走,邁步後同時一頓,不禁相視一笑。

秦朝月主動和她聊起這次趨近絕望的救助。

五百多隻貓,皆為偷盜的家貓與流浪貓,原本要送去鄉間的肉食加工廠,作為雜牌火腿腸等速食產品的原料。它們被關在鄉下的一間毛坯房裡,誌願者到時,不幸離世的已然過半。

隔著焚化室鐵窗,喬姃戴著手套,把屍體堆疊到爐床上,直至成一個小山的形狀,實在放不下,才往裡一推。

程曼爾默然聽著,並非她不為所動,而是麵對這種人間慘劇,喉間酸楚難掩。

秦朝月也不在意,方才寥寥幾語,加之先前在彆的殯葬館受氣,她已對程曼爾生出無限好感,此刻沉默,更便於她觀察。

女孩烏發雪顏,本有一雙溫溫柔柔的杏眸,卻被上挑眼線勾出令人生怯的氣場,鼻骨精俏,唇上點了成色極好的南紅珠色,也帶出了她五官中潛藏的攻擊性。

螺青色抽褶裹身裙把她身段勾得極美,腰肢纖細,裙身下的腿又直又白,加之這份生機勃勃的綠色,整個人都像一朵丞待盛開的花苞,誘人采擷。

秦朝月有意識轉了話題:“雖然知道喬姃在這邊工作,但我網上看到那些關於星球旅行的視頻,下麵都有不好的評論,我還差點誤會了。”

程曼爾訝異她的直白與坦誠,紅唇俏然勾起:“那些評論都是彆人買的水軍,故意來抹黑我的。”

秦朝月好奇地眨眨眼,尾調往上揚起:“是惹到什麼人了?”

兩個姑娘又一次對上視線,程曼爾淡定吐出兩字:“小人。”

聊了一陣後,她把秦朝月帶回前台,到島台處燒了一壺水,纖纖長指拿起鑷子,夾住杯身用沸水衝洗。緊接著她又擰開新茶罐,舀出一勺紅茶茶葉,往紫砂壺裡淺鋪一層後倒入熱水。

秦朝月原以為她會就這麼上茶,沒成想程曼爾很自然地濾掉第一輪茶液,還等悶出茶香後再倒出,不急不慢地給歇息的眾人各自呈上一杯熱紅茶。

動作行雲流水,仿佛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一般。

室內氤氳著一層清淡溫雅的紅茶茶香,秦朝月敏[gǎn]地聳了聳鼻子,暗暗勾起一笑,沒說話。

有些時候,足夠獨特或符合氣場的香感,會成為一個人的名片,當你聞到相似的香,哪怕隻有三分像,也會想到這個人。

而聯想到的這個人,讓秦朝月饒有所思地打量起程曼爾重新往焚化室內走的背影,唇邊笑意未落,反而對接下來的行動多了幾分把握。

可未等她思索完,一個氣喘籲籲的少年背著雙肩包緊步走入屋內,朝沙發眾人頷了頷首後追上女孩,消失在走廊儘頭。

隱隱約約的,她還聽見一句:“小曼,我來啦!”

語調是高昂明朗的,音色如同溪流衝擊山石般清潤,先給了人最期待的聽感,緊接著闖入眼眸的,是一頭更耀目的淺金發色,在燈下近乎透明。

秦朝月還留意到,少年身著籃球服,%e8%a3%b8露出的手臂肌肉飽滿有力,透出年輕張揚的力量感。

更彆說他頷首時,金色額發下的下垂小狗眼,隻一眼,就讓人心軟不止。

秦朝月記得這個少年,名為施安。

星球旅行是一家寵物殯葬館,因其特殊性,會吸引一些想做生命相關主題視頻的博主前去拍攝采訪,施安則是那個固定出鏡人。

從外貌到身材,施安都極符合當代年輕人審美,他外向開朗的社牛個性在視頻中也體現得淋漓儘致。星球旅行在網上積攢的人氣,有部分也得益於這個人。

試想下,一個周正俊朗的男大學生,溫柔講述家長與離世寵物間的溫情故事,總能讓人眼眶一熱的。

念及此,她一秒都坐不下去了。

本還想再多觀察幾天,可女人天生的第六感讓她在真實看到這個少年的第一眼,便替家中那個有如日暮般無趣的老男人生出危機感。

她悄悄躲到門廊避風處,眼前是一片枕在夜色中的春意連綿,天幕降起細雨,淅索雨水編織成網,打得花葉瑟縮,水露四濺。

星球旅行的前後院種滿花草,乍眼看恍若誤入童話書中的後花園,可見主人之用心。$$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她掏手機,撥出電話,三十秒後,對方接起。

“hello,how’s your afternoon”秦朝月率先打招呼,非常正統的英式發音。

“五分鐘。”電話裡的男聲低沉,不緊不慢,說的是中文。

一句就令秦朝月皺起眉。

“英國不是還沒到兩點嗎?就要開會了?”

“是我隻給你五分鐘。”

她撇撇嘴,心想現在這麼囂張,後麵可彆跪著謝我。

想法三分叛逆,語氣十分恭謹:“大哥,我還有半個月就生日了,你回國不?”

“禮物會送到你在寧城的住處。”男人沉聲,話鋒一轉,“母親讓我勸你,來倫敦過。”

“不要……”她嘟囔著,“去英國過,還得跟犯人一樣賠笑一晚上。”

“Dorothy,不要這樣說長輩的心意。”

秦朝月抿嘴,倔著沒應話。

回國前,她每年生日都由母親一手操辦,鮮花、珠寶與名流們從世界各地源源不斷地來,那天的希思羅機場,會成為飛機發燒友的聖地,停滿頂豪們的私人飛機。

她是家族的掌上明珠,然而沒有一次生日,秦朝月是過得如意的,被華服拘著,被禮冠壓著,成了一個隻會微笑的漂亮偶人。

“大哥,你那天到底有沒有時間回國?”她跳過不悅的話題,又問起。

男人直入主題:“你想做什麼?”

“雖然是我的生日……”秦朝月往屋內溫暖明亮處張望,“但作為妹妹,我也有一樣禮物要送你。”

“是什麼?”

她嚴防死守,又拋出誘餌:“現在當然不能告訴你,但我保證,一定是你喜歡的,你不回,或者回晚了,可彆後悔。”

“作為交換,你也要幫我做一件事。”

“如果我不喜歡呢。”男人話音中帶細不可聞的笑。

“彆想套我話,你就告訴我,到底回不回國。”

那邊靜了片刻。

“我考慮一下。”

第6章

半月後。

烈陽高懸,藤本月季熱熱鬨鬨開了滿牆,嫩粉色的花瓣從二樓陽台蜂擁而出,往下生長,漸次擁住窗台與房柱,遠遠望去,像一條粉色的紗擺長拖尾。

程曼爾垂眸打量著營養桶裡將養著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