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燭燈被重新點燃。

她躺在原處不動,聽見腳步聲遠離、刻意發出的房門閉合聲,片刻後?,還聽見外?麵風吹樹葉的聲音,和不知哪處深巷傳來犬吠聲。

夜晚重新靜下來。

許久,她偏頭向外?,看見燭燈幽幽,屋中已?經沒?了聞人驚闕的影子。

她踩著?繡鞋下榻,追到外?間,入眼的隻有空蕩蕩的房間。

“走就?走了,乾嘛帶走我的匕首?”江頌月自言自語,因匕首回憶起聞人驚闕突然靠近的那瞬間的感受,抿了抿唇,話音中帶了些惱意,“怎麼就?沒?劃傷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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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江頌月被吵醒,出門一看,見是祖母在詢問夜間情況。

“五公子沒?來。”衛章說道。

“啊?”江老夫人驚詫,“不是說一定要見著?丫頭的嗎?怎麼會沒?來?”

上回沒?來是因為聽了她的勸說,這回算什麼?

孫女兒該失望了。

江老夫人對?聞人驚闕起了怨言,轉頭看見江頌月,緊皺的眉鬆開,裝出得意的語氣?,道:“就?知道他不敢來,下回再見了他,就?拿這事嘲笑他!”

“不想提他。”江頌月嫌棄地說了一聲,過去扶住江老夫人,往廳中走了幾步,忽然偏頭問,“祖母,你想去雲州嗎?”

江老夫人覺得她有點古怪,仔細瞧了瞧她,注意到她眼下有一點烏青,像是沒?睡好。精神卻很飽滿,沒?有剛與聞人驚闕分開那幾日的頹喪。

她猜想是夜間發生了什麼,拆穿了恐怕會讓江頌月惱羞成怒,躊躇了下,試探道:“有些想去。”

“那就?去住幾日吧。”

“不怕聞人五趁你不在京中做出什麼對?不起你的事了?”

“他喜歡做什麼就?做什麼,與我無關。”

“……”

外?麵祖孫說著?話遠離,寢屋中,收拾床鋪的侍婢卷起褥子要換掉,另一侍婢奇怪,“不是才換過的嗎,怎麼又要換?”

“臟了。”侍婢翻過褥子,露出一點血跡,“約是縣主昨日沒?注意蹭上的。記得提醒廚屋,這幾日多熬些補氣?血的糖水。”

侍婢應答,兩人沒?把那點血跡放在心?上,各自忙碌去了。

第72章 桃花

這些日子以來, 因為聞人驚闕的事情,江府沒少被人盯著?,府中上下都拘束許多。

去散散心也好。

江頌月決定按原計劃去雲州。

既然做了決定, 就不?再拖拉,江頌月麻利地將京城幾個金鋪安排妥當?,叮囑管家與青桃看好府邸,擇日就帶著祖母踏上行程。

錢雙瑛出城相送,道:“你放心去吧。京城這邊我幫你看著?,聞人五有?任何異動, 我都立刻讓人快馬加鞭給你傳信。”

時值三月初春,京郊外暖陽直照, 放眼望去,山川複蘇, 新葉與山花遍地點綴。

碧空晴日與生機盎然的春景讓人心%e8%83%b8開闊。

江頌月深吸一口?彌漫著?淡淡花香的空氣?, 搖搖頭, 大方道:“無?妨,他真想做什麼,我在與不?在沒什麼區彆。”

他要做的若是於?自己不?利的, 江頌月回頭自會與他算賬。

其餘的……是她親筆寫下的休書斷絕關係,她已?經沒資格插手聞人驚闕的事了, 也不?會插手。

隨他去吧,看他能耍出什麼花招。

錢雙瑛狐疑, “真這麼看得開?”

“一個男人而?已?,哪裡值得我消沉落魄。”

錢雙瑛用眼神指責她前些日子的沉鬱頹喪。

江頌月視若無?睹。

她就如聞人驚闕的意願離開京城一段時日,看看他要做什麼, 權當?是試試他那晚說?的話有?幾分真假了。

兩人說?了好一會兒話,直到雲翹催促, 江頌月最後往京城的方向看了一眼,沒看見?熟悉的人影,嘴角微垂著?上了馬車。

這趟出行?路程較遠,為了避免意外發生,江頌月帶了許多家丁與侍婢。

隨行?車隊排成一列,沿著?官道前行?,路上的百姓見?此陣勢,紛紛避讓。

如此行?了半裡路,江頌月第五次掀簾往回看,江老夫人想假裝沒發現都不?成。

“等誰來送呢?”

江頌月眸光低低轉了轉,道:“我想看看那個沒臉沒皮的人來了沒。”

“不?是不?在意他?”

江頌月瞅了眼外麵的侍婢,磨蹭了會兒,挪動到江老夫人身邊,小聲道:“我討厭他,卻也在意他。他來送我,我要給他甩臉子。可不?來送我,我心裡空落落的,有?點難過。”

江老夫人驚詫於?她的坦蕩,側目望去,見?日光透過輕薄紗簾掃在江頌月臉上,在她眼睛下方投射下一小簇睫毛的陰影,隨著?車廂輕輕飄蕩。

她的表情有?點難為情,不?確定地問:“祖母,我這樣?是不?是不?好?”

“也不?是。”

小夫妻打打鬨鬨嘛,年輕人都這樣?。

江老夫人的目光從?她眼角錯開,望見?紗簾後一望無?際的碧空與開闊的山野,覺得出來走走,的確有?益於?心境的改善。

大好春光啊……

她向外指了指,道:“去甩臉子吧。”

江頌月扭頭,見?車隊側前方不?遠的桃林處,聞人驚闕坐著?飲茶,外麵林立著?眾多侍衛。

看著?像是要遠行?,但他沒帶行?囊。

江頌月身子往外傾了傾,又退回來,假裝沒看見?。

等到馬車駛到近前停下,衛章過來稟報了,才狀似懶散地掀開紗簾,輕飄飄掃了眼向著?這邊走來的聞人驚闕,鬆手放下紗簾。

雖然隻有?一個眼神,但不?耐的情緒表達了個十成十。

這麼多人看著?,為了臉麵,她也不?能去見?聞人驚闕,隻打發了衛章過去,自己在車廂中?悄悄偷看。

聞人驚闕穿著?一身淡青色的廣袖儒衫,長發用絹帶束著?,身上沒有?佩戴什麼多餘的飾物,裝束簡約,挺拔立在冒出花苞的桃樹前,淡淡一笑,就將身後桃花的春色壓了下去。

“模樣?真是周正。”江老夫人靠近車窗,對著?外麵點評。

“那是自然。”江頌月也盯著?外麵與衛章說?話的聞人驚闕,語氣?驕傲,“這是我選的人。”

江老夫人好一陣無?言,“你選的人,也是你丟下不?要的人。”

這讓江頌月想起為什麼與聞人驚闕生氣?,臉色一沉,不?再看他了。

過了不?久,衛章回來,道:“縣主,五公子是過來送彆的,路途偏遠,他不?放心,特意派些侍衛護送。”

江頌月冷淡道:“不?需要。”

“五公子說?,縣主若是拒絕,那就罷了。隻是他恰好有?事要人去雲州……”衛章回頭,指了指那些侍衛,“興許要與咱們一路了。”

官道寬闊,誰都能走。人家說?是同路,江頌月難道能不?許彆人走這條路嗎?

這又是在死纏爛打。

江頌月隻能道:“不?管他。”

這事說?完,衛章再掏出一把匕首遞來,“五公子歸還給縣主的。”

匕首剛遞入車廂中?,江老夫人就認出來了,正是她拿給江頌月的那把。

她“咦”了一聲。

江頌月連忙將匕首接過藏起,催人快速啟程,打斷江老夫人的詢問。

待馬車啟動,她扭頭回望,目光穿過後方跟著?的侍衛,看見?聞人驚闕遠遠目送著?她。

而?江老夫人在看見?匕首的瞬間就知道了,那天晚上聞人驚闕是有?出現的,隻是沒讓他們這些閒人知曉。

不?知道他說?了什麼,讓江頌月心情轉好,並答應去雲州散心。⑨本⑨作⑨品⑨由⑨思⑨兔⑨網⑨提⑨供⑨線⑨上⑨閱⑨讀⑨

不?過,夫妻倆都夜裡相會了,還搞這些做什麼?

她有?點看不?過去,“想和好就光明正大去和好。”

“不?要,誰知道他是不?是現在仍在欺騙我……”江頌月扒著?窗口?往後方看,等到聞人驚闕的身影徹底不?見?,轉回頭,道,“萬一他又是在騙我呢?我覺得現在這樣?就很好,我喜歡。”

喜歡聞人驚闕說?喜歡她,喜歡他明確表明不?會變心,並且放下`身段來討好。

這讓江頌月心情愉快,道:“我隻是喜歡,並不?相信。”

“隨你,愛怎麼鬨怎麼鬨。”江老夫人沒眼看,轉向另一邊車窗看風景去了。

江頌月等了會兒,見?她一直沒轉回來,悄悄將那柄藏起的匕首掏出,若有?所思地翻看幾遍後,朝著?外麵的衛章招手。

衛章靠近,被她豎起手指噤聲。

江頌月扭頭確認祖母未察覺,將匕首塞到他手中?,然後向著?後方指了指,做口?型,“給他。”

衛章點頭,策馬往後麵去了。

因為女眷多,加之顧慮著?江老夫人身體不?好,馬車走得很慢,沒過多久,衛章就追上來了。

按理說?把東西給了聞人驚闕就沒事了,不?知為何,他神情猶豫,看著?欲言又止。

江頌月不?明白送個東西能出什麼事,忍了一路,晚些時候落腳時,刻意避開祖母找到衛章詢問。

衛章瞞得辛苦,被江頌月一問,立刻將所見?說?出。

“屬下回去正好撞見?五公子要走,看見?他勒馬時,肩上有?血水滲了出來。”

江頌月怔住。

近日京中?尚算安寧,沒聽說?他做了什麼可能導致受傷的事啊……

江頌月回憶了下早些時候遠遠看見?的聞人驚闕,從?容淡然,鬆形鶴骨,一點沒有?受傷的樣?子。

裝的?

“五公子特意提醒,不?讓屬下告知縣主,說?縣主定會以為他是故意弄出的傷,是在用苦肉計……”

聞人驚闕倒是沒猜錯,這時候無?故受傷,的確讓江頌月生出懷疑。

她蜷了蜷手指,問:“傷在何處?”

“在左側後肩,依屬下的判斷,是利刃劃出的新傷,不?出兩日。”

兩日……前一日夜裡,他們剛見?過。

江頌月曾朝著?聞人驚闕拔刀威懾,因為情緒激動與昏暗的環境,她一直以為自己沒有?傷到聞人驚闕。

實際上是傷到了,他不?想被自己知曉,才奪走匕首,並且很快離開?

江頌月往來的方向望去,車隊駛出大半日,已?經離京城很遠了,看不?見?任何聞人驚闕的影子。

她掃視過不?遠不?近跟隨著?的眾多侍衛,覺得心裡有?點沉悶,明%e5%aa%9a的春光都無?法?將其解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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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程過半,江頌月派人提早一步去雲州通知宋寡婦,第二日,就有?人來接他們了。

來的是宋寡婦的小叔子,叫連雲生,少時荒唐,沒少與江頌月起爭執。

兩人以前不?對付,近兩年沒怎麼見?,再碰著?,關係惡劣如舊。

“不?是說?帶著?你那名門貴胄出身的夫婿嗎,人呢?”與江老夫人問過好,連雲生張口?就戳江頌月傷疤,“年前大嫂還說?讓我多與他學學,學什麼?怎麼被女人休棄嗎?”

江頌月這一路都惦記著?聞人驚闕後肩上的傷,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