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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頌月來到床榻邊,望著平躺著的?聞人驚闕,心念一動,覺得這樣的?聞人驚闕也是很?誘人的?。

磨蹭了下,她放下床幔上榻,推推身邊的?聞人驚闕,道:“聞人五,你睡著了嗎?”

聞人驚闕道:“縣主何事?”

江頌月手指一圈圈繞著長發,吞吞吐吐許久,沒說出?一個字眼。

“再數五個數,我就要睡著了。”

江頌月吭哧了下,將臉埋在寢被下,聲音沉悶地傳出?來:“我想……我想提早生小孩了。”

聞人驚闕倏然睜眼。

“……我想生小孩了……”江頌月躲在寢被下,聲音含糊不清,“……你祖父會打孩子……所以最?好帶到我家?,讓我祖母撫養……”

聞人驚闕想通她為什麼改變主意了。

應當是今日?回?府,目睹了江老夫人的?淒冷孤寂,她心裡難受,想儘早生下孩子陪伴老人家?。

沉默一陣,聞人驚闕道:“聞人五不想這麼早要孩子,縣主不若去問問聞人玉鏡。”

江頌月“唰”地拉開寢被,露出?亂蓬蓬的?發頂和通紅的?臉,低斥道:“瞧你那斤斤計較的?小氣勁兒!”

就因為她喊了一聲“聞人五”,而不是他的?小字?

“縣主過譽了。”

江頌月瞪他一眼,擁著寢被翻身,眼不見心不煩!

她歇了這心思,聞人驚闕的?心卻亂了。

思忖稍許,他道:“昨日?你還罵我不是正人君子,對我那樣提防,今日?就想與?我生孩子?不怕我聽祖父的?,拋妻棄子,另娶他人了?”

江頌月一晚上被他氣了兩次,不想理他。

“我知道了。”聞人驚闕的?聲音響在江頌月身後,涼涼的?,“江頌月,你是想找我借種呢?”

床帳內一片沉寂,落針可聞。

片刻後,江頌月猛地坐起,驚呼道:“對啊!我怎麼沒想到這法子!”

第60章 外間

一語驚醒夢中人, 成親數月,江頌月此時驚覺,其實她隻是需要一個孩子繼承家業而已, 並不需要成親、不需要養男人。

不成親,她就?不用離開家和祖母了。

至於孩子爹,相貌過得去就?夠了,是誰,不重要,反正孩子肯定是她的。

“我怎麼沒早點想到呢!”江頌月懊悔不及。

這種感覺好比她守著一個破房子過了十年, 千辛萬苦用破房子換了二兩銀子,買定離手, 發現破房子底下藏有巨大的金礦。

江頌月悔得心口疼。

她越痛苦,聞人驚闕臉色越難看。

原來江頌月掛在菩提廟銀杏樹上的紅綢, 寫了他的名字, 並非傾慕他, 而是覺得他是生孩子的最佳人選。

如若她當初就?想到?可以去父留子,兩人至多有段露水姻緣,成親……怕想都彆想。

聞人驚闕脖子上青筋直跳, 忍住情緒,道:“讓開。”

懊悔中的江頌月扭頭。

床幔落下後, 帷帳中光線微弱,聞人驚闕偏著臉, 讓人看不清他的神?情。

不過聲音足夠表現出他此刻的情緒。

江頌月從自怨自艾中清醒,意識到?自己?的反應代表著什麼,趕緊賠不是, “我就?是想一想,現在咱們都成親了, 要過一輩子的,我肯定不會?隻?想借你生孩子……”

“讓開。”

聞人驚闕的聲音仿佛在冰河裡浸泡過,格外的冷漠。

江頌月見過他笑語盈盈的溫潤假模樣,聽過他斤斤計較的擠兌與不輕不重的威脅,這樣的疏冷前所未有。

她被震住了,一時不知該作何反應。

而聞人驚闕未出第?三聲,直接傾身過來。

江頌月僵直著身子,看著他摸索到?自己?的手,一把丟開。

又?看著他從自己?身上翻過。

這時二人離得很近,江頌月終於看見了聞人驚闕的雙眼?,常常彌漫著春風的柔和目光結了凍,幽黑冷冰,看得人心裡發寒。

江頌月一動?不敢動?,看著床幔掀開。

帷帳內一明一暗,很快,榻上就?隻?剩下她一人了。

一陣窸窣聲和磕絆聲後,外麵也沒了聲。

江頌月唯一能肯定的是,聞人驚闕還在屋中,因為沒有聽見房門打開的聲音。

可大晚上不睡覺,他下榻做什麼?

江頌月抱膝等?了會?兒,沒聽見任何動?靜,耐不住性子,悄悄掀開了床幔的一角。

內室中燭光靜謐,炭盆偶爾發出細微的聲響,除此之外,沒有任何動?靜,也不見聞人驚闕的影子。

那就?是在外間了?

江頌月輕手輕腳下榻,穿著單薄寢衣暴露在空氣中,立刻冷得打了個寒顫。

內室燃著炭盆都這樣冷,外間用屏風與簾子隔開了,豈不是更冷?

她披了件衣裳,悄聲挪到?屏風後,掀簾再看,見外間軟榻上的矮桌被移開,聞人驚闕躺在上麵,身上隻?蓋了件外衣。

這是江頌月的閨房,所有桌椅家具都是為她量身定做的,軟榻有點小?,聞人驚闕身量長,仰躺著,雙膝被迫屈起。

江頌月看懂了,這是生氣了,要與她分床睡。

落雪的冬夜,真這樣睡一宿,不凍出毛病也得落個風寒起熱的下場。

江頌月說錯話傷了人家的心,隻?得放下`身段去哄。

她沒這經驗,躲在屏風後猶豫了好一會?兒,抬步朝外間的直欞窗走去,到?了窗邊,回望不理人的聞人驚闕一眼?,瞧人沒反應,她打開了窗子。

在庭燈的柔和光芒下,江頌月看見了庭院中的茫茫積雪,空中,柳絮一樣的雪花靜謐無聲地飄著。

這是一個寧靜的冬夜,沒有風,但寒氣刺骨,趁機湧入房中,讓江頌月當場打起哆嗦。

她連忙合上窗,裹緊外衣,用半是自言自語,半是與人閒談的口%e5%90%bb道:“雪好大,這麼冷的天,不睡床上一定會?凍出風寒的。”

房中無人應答。

江頌月有點尷尬,站在窗邊搓了搓雙肩,慢吞吞來到?軟榻旁,坐下去,輕推了聞人驚闕一下。

“睡在這兒,你不嫌冷啊?”

聞人驚闕閉著眼?,置若罔聞。

江頌月揉揉鼻子,偏過身子將手搭到?他膝上,討好地揉了兩下,道:“方才是不是又?撞著什麼了?撞著哪兒了?我給你揉揉。”

燭光跳動?,在聞人驚闕臉上留下明滅的光影。

江頌月望著他沒有任何表情的臉龐,慢慢收回手,嘟囔道:“是你先提的,我才會?那樣想。而且我隻?是想了一下,沒有真的要拋棄你。我都與你賠不是了,你心%e8%83%b8寬廣一點啊!”

“我又?多了個心%e8%83%b8狹窄的罪名?”聞人驚闕開口,冷冷質問。

江頌月喜他肯理自己?,離他更近些?,哄道:“沒有,我沒有這樣說,你不要想太多。”

“我想太多?”聞人驚闕冷笑,“行,我是陰險小?人、偽君子,我心%e8%83%b8狹窄、會?偽裝……”

語調一轉,他順著前麵的話道,“對,我還裝瞎利用你。我這麼可惡,你管我凍死冷死?”

何止!

江頌月覺得他以前翩然?公子的風度,已經蕩然?無存了,現在隻?剩下濃濃的矯情。

可惜她認清地太晚了,沒有回頭的餘地了。

再怎麼讚同,也不能在聞人驚闕氣頭上順著他的氣話承認。

江頌月軟著聲音道:“沒有,那都是我瞎說的,誰不知道你聞人五公子金質玉相,是比高天秋月更純潔無暇的人?”

江頌月嘴上說著諂%e5%aa%9a的話,心裡後悔死了。

本來該聞人驚闕來哄她的,就?因為她無意識地表露出的悔意傷了聞人驚闕的心,現在成了她來哄人。

沒法,哄吧。

“行啦,彆氣了,外麵冷,跟我回床上睡。”@思@兔@網@

“你是怕冷著我,還是怕我凍壞了,沒法讓你生孩子?”

不知羞恥的話把江頌月臊紅了臉,她忍著羞恥琢磨了會?兒措辭,聞人驚闕冷笑一聲,合眼?入睡。

後麵江頌月再說什麼,他都不說話了。推他,拉他,奈何力氣不敵,沒能將人拖動?。

哄不好他,江頌月覺得冷了,來了氣,冷硬道:“你愛睡這兒就?睡吧,反正冷的是你不是我。”

她回了內室,剛穿過屏風就?被裡麵熱氣圍繞住,清晰感受到?內外間的溫度差異。

嘴上說的狠,真要她把聞人驚闕留在外麵空蕩蕩的冷榻上,江頌月下不了這個狠心。

她抱著一床褥子出來,往聞人驚闕身上一扔,道:“我是怕被祖母嘮叨,才不是心疼你!”

.

兩人分床睡了一宿,次日大早互不搭理,侍婢看出不對勁兒,悄悄告訴了江老夫人。

江老夫人大驚失色,用早膳時悄悄觀察了下,見江頌月板著張臉,對聞人驚闕沒有了往日的親昵照顧。

反觀聞人驚闕,談笑自若,風度翩翩,隻?是時不時掩唇咳一兩聲,再有就?是,有事?招呼的是侍婢和小?廝,不找江頌月了。

還真是吵架了?

江老夫人請了大夫來給聞人驚闕看診,確定他是患了風寒,立刻慎重起來。

小?打小?鬨沒事?,損害了身子不行。

送兩人離開前,她特意拉著江頌月囑咐:“小?兩口要互相體?諒,有話好好說,不能仗著孫女婿脾氣好欺負他。這大冬日的,就?把人攆去外麵睡,都凍出風寒了,他還瞎著呢!這傳出去……”

“誰攆他了?”無端被指責的江頌月有點惱火,“分明是他自己?使性子非要睡外麵的,我哄都哄不回來!”

“啊……”江老夫人沉%e5%90%9f,“……是他使小?性子啊……”

有時候,不需要用疑問的語氣和措辭,就?能夠表達出心底的懷疑。

如同此刻。

江頌月氣得腦子裡嗡嗡響,“你信他不信我?”

“信你信你。”江老夫人急忙改口,“當然?信你了,你才是我親孫女兒,他再好也是個外人,我哪能信他?”

“他哪兒好了!”

江老夫人見江頌月氣得厲害,不敢勸了,胡亂說道:“長的好啊,回頭生了孩子,不知道長成什麼天仙模樣呢……”

江頌月漸漸被安撫下來。

江老夫人想與聞人驚闕也說幾句,沒能找到?躲開江頌月的空隙,隻?得作罷。

雙方辭彆,登上馬車後,江頌月從車縫裡回望立在雪中遙遙想送的江老夫人,提早生個孩子陪伴她的想法再次冒出。

她看向聞人驚闕,那張俊美的臉對著祖母時候,笑盈盈的,溫柔隨和,隻?剩他二人了,就?變得刀鑿出的冰雕似的,冷淡疏離。

隻?是這樣就?罷了,他還時不時咳一兩下。

咳的厲害時,濃眉一蹙,麵上就?會?升起薄紅,瞧著像窗外頂著積雪的紅梅,格外的動?人。

江頌月盯著聞人驚闕看了會?兒,臉頰慢慢轉紅,想與他和好的念頭更強了。

“我……”

才開口,聞人驚闕掩唇再次咳嗽起來。

這回咳的更久,聽得人心疼。

江頌月坐過去挽住他手臂,輕輕給他拍%e8%83%b8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