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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頌月呼吸一窒,心火躥不起來了。

默了默,她道:“我在?與你說正經事,你不要?扯這些無關緊要?的。”

聞人驚闕道:“我也在?說正經事,我還知道寢屋中的燭火你從不熄滅,許是因為我看不見,你都?不屑去偽裝……也不知每晚都?在?借燭燈做些什麼事情。”

江頌月在?做的事,是萬不能被他知曉的。

她眼神閃爍幾?下,硬邦邦道:“我怕黑,不想?熄燈,難道不可以嗎?”

“可以,所以我沒追問。這事我也是知道的,一直在?瞞著你假裝不知。”

江頌月心裡發虛,回憶了下聽見聞人雨棠說那?句話時的情緒,強行把怒火抬起,道:“你隻騙了我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嗎?你敢摸著心口發誓?”

“不敢。我還瞞了彆的,很多……你確定要?我全部?說出來?”

“說!”

聞人驚闕合上眼,冥想?狀停頓了下,睜眼道:“回你家?那?趟,你與祖母趁我看不見,在?我麵前做了什麼小手腳。我看不到,但能感受到麵前的呼吸、廳中走動的聲音和衣物?摩攃聲。那?日是怕你們丟麵子?,在?假意配合。”

江頌月:“……”

“有一回在?梅園看早開的梅樹,你說下石階時崴了腳,讓我背你走連廊回去,我知道你在?撒謊。”聞人驚闕用手比劃著,道,“石階在?桃園西側葫蘆門外一百二十三步處……”

“還有,昨日你說給我擦嘴,其實是在?親我。我都?知道。”

聞人驚闕說著,抬著右手拇指覆到嘴角,沿著唇線緩慢地撫動著,將上麵來自江頌月的殘餘的溼潤輕輕擦拭後,撚了撚手指。

“我隻是瞎了,不是傻了,能感知到溫度、觸?感的異樣。”他倏然展顏輕笑,“月蘿,你昨日做什麼要?偷親我?”

江頌月猝不及防被掀了個底朝天。

一想?到她那?些謊言和遮遮掩掩的小動作全部?被聞人驚闕感知到了,江頌月就?腦袋發懵。

他什麼都?知道,不動聲色地看著洋洋得意的自己,說不定在?心中嘲笑……

江頌月臉紅筋漲,圓潤杏眼因羞憤憋出粼粼水光,濕漉漉地瞪著聞人驚闕,恨不得將他打?暈過去,把這些記憶從他腦中挖掘出來。

巨大的羞憤的衝擊下,她覺得聞人驚闕是抱有目的才與自己成親的,或是單純想?搭夥過日子?,已經不重?要?了。

江頌月上前,在?聞人驚闕肩上重?重?推了一把,怒斥道:“你無恥!”

聞人驚闕的身子?被她推得後仰了下,穩住後,慢條斯理道:“難道不是你先瞞騙我的?何來我無恥之說?另外,我當時未揭穿你,難道不是在?顧及你的顏麵?月蘿,你怎麼好怪起我來了?”

平心而論,若是第?一次這樣做就?被拆穿,江頌月不會?生氣,隻會?羞恥地找借口與他分開,離得遠遠的。

要?麼就?此不再相見。

要?麼過個十天半月,等心裡的羞恥勁兒過了,再去找他重?修於好。

但之後,一定會?更加小心,再不敢在?他麵前瞎糊弄。

就?是因為他一再假裝不知,讓她掉以輕心,她才敢越發大膽隨意,一步一步地走向丟臉的無儘深淵。

江頌月憋著心火,恨恨道:“那?你現在?告訴我做什麼?難道你覺得現在?讓我知道,我就?不會?生氣了?”

聞人驚闕沉默了下,反問:“不是你自己問的嗎?你既問了,我當然要?如實回答……否則,我能假裝一輩子?的。”

說的沒錯。

江頌月又是一陣氣悶。

鬱氣盤繞在?心口,她發泄不出來,想?罵聞人驚闕一頓,卻找不到由頭。

歸根結底,這一切就?是她自己弄出來的,倘若她打?一開始就?真誠地、不帶任何小心思地對待聞人驚闕,哪至於在?今日被他一口氣揭穿?

可這些小把戲,怎麼能與他將輕賤兩人的婚事相提並論!

江頌月氣得腦袋發暈,扶著床帳深深吸了兩口氣,又推了聞人驚闕一把,然後擠開他在?床榻邊坐下。

撫著心口緩和片刻,這口氣終是忍不下來,她瞪著聞人驚闕道:“你真會?裝!”

聞人驚闕眼睫一顫,快速垂下,慢吞吞道:“不裝的話,你都?不知道惱羞成怒幾?回了。”

“你還講?”被戳到羞恥處的江頌月再次怒聲嗬斥。

“不講了。”聞人驚闕閉嘴。

兩人並肩坐了會?兒,聞人驚闕的手往旁邊伸,落在?江頌月裙擺上,順著裙擺想?去摸尋江頌她的手。

江頌月不想?理他,更不想?讓他碰,抓著裙擺狠狠抽開,冷哼一聲用後背對著他。

聞人驚闕的手落了空。

不過這也給了他知曉大致方位的理由,他望著江頌月露出的半截白皙的後頸,鍥而不舍地再次伸手,這次手臂往前許多,落在?江頌月側偏著的腿上。

寬大手掌摸索而來,帶著灼熱的溫度傾蓋在?腿麵上,讓江頌月回憶起洞房那?晚。

那?晚聞人驚闕的手也是這樣摸索到自己腿上的。

區彆是那?時的她僅著寢衣。

然而感觸上並無差彆,那?隻手帶來的震顫感一如當時。

江頌月忍著心尖悸動假裝無動於衷,在?那?隻手摩挲著移動時破了功,抓住聞人驚闕的手惡狠狠地扔開,低聲叱罵道:“偽君子?!”

“偽君子?不是這樣用的。”

聞人驚闕一開口,江頌月好不容易忍下的怒火重?新掀了起來,她轉過來,高聲道:“我高興這樣用!”

“行,我是偽君子?。”

聞人驚闕好脾氣地應承,讓江頌月的火氣想?發發不出來。

怎麼感覺好像她在?無理取鬨一般?

陰鬱積聚在?心頭,找不著發泄地時,聞人驚闕又說:“我是偽君子?,那?你就?是個愛搗亂的小人。”

“你才是小人!”江頌月板著臉,在?他肩上又推了一把,被聞人驚闕順勢抓住了手。

她用力掙,他加大力氣扣緊。

“小人和偽君子?,兩者都?沒那?麼坦蕩,誰也彆怪誰。”

這話說得江頌月想?反駁都?反駁不了。

兩人都?不出聲了,隻有抓在?一起的手暗自較勁,一個想?甩開,一個牢牢黏著不放。

無聲鬥了會?兒,外麵傳來宮婢小心翼翼的詢問:“縣主、五公子?,國公府那?邊在?催了。”

宮宴結束,大臣家?眷陸續離開,聞人驚闕這個盲眼人在?偏殿與江頌月道彆,府中人俱在?外麵等他。

聞人驚闕道:“這就?過去。”

他不好在?後宮停留太?久,回過宮婢,抓著江頌月的手問:“我的確還有些彆的瞞著你的事,月蘿,你要?一件一件地聽我說完嗎?”

“閉嘴啊!”江頌月就?差尖叫著喝止他了。

天知道她仗著聞人驚闕看不見做了多少丟臉的事情,已經被人當麵扯出來這麼多件清點,還不夠丟臉的嗎?

幸好他隻知有異樣,並未親眼看見。

江頌月氣自己沒臉,也氣自己成了逃避的那?一個。

可恨!

明明是她質問聞人驚闕的,怎麼成了聞人驚闕來揭她的短了?

她怕再被揭短,不許聞人驚闕說話,直截了當地問出重?點:“你為什麼要?與我成親?”

“因為你長?得美,會?賺銀子?,有主見,有擔當,有脾性,而且心軟護短。”聞人驚闕掰著江頌月的手一個個數著,說的很慢,數的也很慢。

數到第?三根手指,江頌月把手握起,不隨他動了。

望著聞人驚闕淡然的無神雙目,她終於問出最根本的問題:“不是為了利用我抓到餘望山,才與我成親的?”

“我想?抓他,無需利用你。”

聞人驚闕沒有任何停頓地回答,說完笑了,“原來是為這事,誰與你編排的?”

江頌月探究地眯眼打?量他,沒有回答。

“這樣認為的人不在?少數,我早知有一日你會?聽到這種言論,但沒想?到你竟真的相信。”聞人驚闕歎氣說罷,眉心環繞起淡淡的疑慮,“你為什麼會?覺得,我能為了抓人,將自己的婚事賠進去?”◤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你不是這樣的人嗎?”

大理寺最年輕的左少卿,心思縝密,儘忠儘責,在?職期間審理案件無數,未曾出過半點差錯,深得皇帝的信任。

他為查案做出任何事情,都?讓人覺得合理。

“不是。”聞人驚闕乾脆地否認,明確道,“我拿的是做管的俸祿,不是賣身的契約。”

說到這兒,外麵傳來窸窣走動的焦急腳步聲。

江頌月猜測是外麵等的人著急了,想?催,又不敢開口,隻能靠小動作來提醒。

其實聽過聞人驚闕的解釋後,她心裡火氣消下去許多。

話粗理不粗,聞人驚闕真想?利用她,犯不著用賠上頭婚的籌碼。——是這樣吧?

江頌月怕了他敏銳的感官,這會?兒心神被他攪亂,沒法靜心細思。

怕被當成兩人在?裡麵親熱,她推著聞人驚闕道:“我心裡有點亂,需要?冷靜下來仔細想?想?,正好咱們分開兩日。你先回去吧。”

“兩日?”

“兩日。”江頌月給予肯定回複後,立刻喚人進來,堵住了聞人驚闕將開口的私密話。

好不容易得到了能迎合的權利,對於離彆前未能再親密接觸一下,聞人驚闕頗是遺憾。

臨出宮殿,他駐足回首,重?複說過一遍的話,“月蘿,其餘瞞著你的事,你當真不要?我一件一件地詳細說與你聽嗎?”

江頌月一聽這話就?臉上冒熱氣,想?也不想?道:“不要?!你快走!”

聞人驚闕麵露遺憾,歎息著跟著宮婢出去了。

邁出偏殿,他感受著外麵的寒涼氣息,輕緩地吐出一口濁氣。

事到如今,不管江頌月想?不想?他的眼睛複明,他都?要?儘快恢複了。

否則……聞人驚闕閉眼,不敢想?象被揭露的後果。

第46章 大師

江頌月把從雲翹那兒聽來的海上風暴、猶若鯤鵬的大魚、異國風土人情, 儘可能惟妙惟肖地轉述給太後。

她至少曾跟著宋寡婦在雲州附近走動過,太後可以說這輩子不曾離開過京城,通過江頌月的描述, 將這些遙不可及的景象與書中所寫結合起來,不住感慨天下之大,無奇不有。

第二日晌午,陪著太後用了午膳,江頌月辭彆。

臨行,太後拉著她的手, 問:“小夫妻吵架了?”

嘭的一下,如熱爐上被掀開的蒸籠, 江頌月幾乎能感受到頭?頂冒出的蒸騰熱氣,羞臊地連聲否認, “沒有, 沒吵

……”

昨日在偏殿中?, 她數次悲憤欲絕,怕是沒控製住聲音,被外麵守著的宮婢聽見了。

當?時被衝暈了頭?腦, 江頌月不覺有什麼不對,現在回想, 其實就是一點粗淺的挑撥,她竟然信了, 不顧是在宮中?,直接質問起聞人驚闕。

與以溫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