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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蕭,你是在吃醋嗎?”堇色想了一想,有些不可思議輕輕問道,“你在和你自己的孩子吃醋?”

“還有,你想讓他將來和你一樣,做個殺手嗎?”

無蕭噎了一下,連忙擺手,“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

從堇色抱著堇渙逃出宮那一刻,他便不再是皇室子弟,而是一個江湖兒女,他跌宕的一生需要一個強有力的父親做支撐,但他總不會永遠依靠他們。

想到這裡,堇色清明的眸光微微暗淡了幾分。

“我們的渙兒,你有沒有想過,以後該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呢?”她溫柔一笑,神色有些神往。

無蕭默默看著她,沒有說話。

堇色還在靜靜想著,肩膀被一雙有力的大手握住,她抬頭,就這樣望進了無蕭烈烈的眼底,少年眼眸如星辰,衝她勾唇一笑。

“不會永遠這樣的,相信我。”

他終究會從一個少年蛻變成一個真正的男人,破繭成蝶,成為她今後最大的依仗。而現在的她也明白過來,麵對著無蕭,她已經不再是一國的公主,而是一個和全天下一樣普通而平凡的女人,她愛著自己的丈夫,保護著自己的孩子,期冀著成為一個好妻子。

她的心,以前是空洞的,現在卻是無比的充盈。這讓她覺得,自己在很幸福的活著。

堇色內心動容,甚至對以後隱隱有了些美好的期待,她看著他,輕輕嗯了一聲,慢慢彎起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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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秋去冬至, 時間有條不紊的流淌著。

這段時間無蕭和堇色幾乎形影不離,仿佛又回到了從前那般。

已經到了初冬,今年的冬天格外的冷, 茱萸給每個人做了一套手籠,歐陽風也死皮賴臉地要了一套去。

堇色穿著白氈毛滾邊的青色披風, 將堇渙嚴嚴實實地包裹在懷裡。

習武之人出於內力的原因, 歐陽風和無蕭即使到了寒冬依舊穿著那一身單薄的玄衣,對於堇色而言, 無蕭在冬天全身就像是個移動的火爐,就連以前不待見他的堇渙也樂意找他了,蹭在他的懷裡伸手就要抱。

“叫爹爹,叫爹爹。”無蕭難得哄著堇渙, 用誇大的嘴型示意他, 看上去有些好笑。

小家夥牙還沒有長齊,開始會說些咿咿呀呀的話語, 被堇色圍在披風裡, 烏溜溜的眼珠隻歡喜地看著他,咿咿呀呀支吾著,張著嘴流下一串透明的口水。

堇色用手絹仔細的擦去堇渙嘴角流的口水, 無蕭皺眉嫌棄一句, “真臟。”

雖然嫌棄,他還是從她懷裡抱走了堇渙,順便%e5%90%bb了%e5%90%bb堇色的臉。堇渙抓了一把堇色的青絲,放在白胖的小手裡把玩。

“無蕭,過去的一年裡, 你過的好嗎?”堇色看著逗弄著堇渙的無蕭,輕輕問道。

無蕭搖搖頭, 不想再去回憶那些事情。失去了堇色的那一年,他早已經忘記了過的是什麼樣的日子,仿佛每天都在重複地活著,行屍走肉般跟在歐陽風身邊,唯一支撐他的便是入宮帶她走,成為了他不變的執念。

就算經曆了種種,就算明知不可能,他也從來沒有想過要忘記她。

趁著堇容禦駕親征出宮之際,他瘋了一般的想要衝進宮去,他知道這或許是自己此生唯一能夠帶走她的機會,他以為歐陽風會阻止他,沒想到他竟然什麼也沒有做。

“這一年裡,我算是重新認識了一個新的你,罷了……你一個人去了也無用,加我一個吧。”

那時的歐陽風停在他麵前,輕輕道,“像我們這樣的人,一生難得會有一個執念,就當是為我自己積了點善吧,在天山我是看著你長大的,實在有點不忍心看你如此日漸消沉下去。”

如今一家團圓,那麼這些事就不值得他再去記起了,無蕭收回了思緒,沒有回答,“你呢?我知道你過得很辛苦。”

聽說她成為了最尊貴的長公主殿下,聽說她懷孕了,聽說她平安生下了孩子……從宮中,從歐陽風的嘴裡,她的消息傳來了一件又一件。

這些事情他都沒有參與,這些沒有參與的人生,他選擇將自己成為一個埋在沙子裡的鴕鳥,什麼也不願意去聽,什麼也不願意去接受,他要親自見到她,親自確定一切。

堇色溫柔地笑了笑,“我和渙兒在宮中被保護的很好,並沒有什麼事情,堇容對堇渙也不錯,堇容……”

提到這個名字,她瞳孔縮了一縮,沉默不語了。

無蕭臉色一冷,亦是沒有說話。

隆陽的戰亂已經得到了平息,但是他們知道堇容就在這裡。

氣氛有些冷了下來,堇色沉默半晌,輕輕拉了拉無蕭的衣袖。

“無蕭,你會殺了他嗎?”

她明白無蕭雖然對自己和孩子無微不至,但骨子裡卻是個睚眥必報的性子,他不會忍受堇容曾經對自己的傷害,還有對他多年來造成的屈辱。

“你希望我殺了他麼?”無蕭定定凝著堇色。

一旦這個男人出現,那他們平靜的生活就會再次掀起波瀾。

自打五人逃出宮以來,各地大大小小就貼滿了通緝的告示,堇色和堇渙自是不方便露麵,但是無蕭和歐陽風的身手卻是可以,最近兩人一直神出鬼沒早出晚歸,堇色知道他們是在秘密搜尋著隆陽裡堇容的動向。

從公主,到逃犯,堇色這一世也是經曆了大起大落了,她不知道該如何回答,隻是摸摸堇渙的臉蛋,苦笑道,“好孩子,你會不會恨娘親?”

如若沒有堇色的出逃,堇渙必然是眾星拱月的天之驕子,這樣的生活她沒有給他選擇,而是強行讓他和自己走了一樣的道路。

堇色將臉貼向堇渙的小臉,緩緩道,“彆恨娘親。”

無蕭摸摸她的頭,有些冷峻的眼眸慢慢泛上一抹柔光,寬慰道,“他如果是個好孩子,一定會理解你的苦心。”

堇渙小手鬆開了堇色的青絲,又開始拽無蕭垂到自己眼前的馬尾,小手雜亂無章的擺弄著,還時不時放在嘴裡去咬,被扯到了頭皮,無蕭輕輕嘶了一聲,誇張道,“臭小子,區彆對待啊你。”

堇色被逗笑了,長指曲起抵在鼻尖,眼睛彎彎。兩人四目相對,有些冷寂的氣氛一瞬間又重新暖融起來。

“你想做什麼,我不會去阻止你,”堇色抬起頭,深深看著他,“無蕭,想做什麼就去做吧。”

他是孩子的父親,是她的丈夫,選擇與他在一起後,兩人的命運就已經緊緊相連,她該尊重他的一切選擇。

風溫柔地拂過兩人的衣角、發絲,無蕭目光靜靜落向對麵的堇色,眸光微動,唇角扯出一抹淺笑。

“我知道了。”

軍帳內,挽豐靜立一旁,沉默了良久。

他抬頭看向端坐在奏桌前的堇容,緩緩開口道,“陛下,夜已深,請就寢吧。”

堇容手中繼續批閱著奏折,仿佛沒有聽到。

“陛下……”

“出去。”一聲微微暗啞的聲音,挽豐閉了嘴。

他又閉了閉眼,重新開口。“陛下,您已經兩天沒有合眼了。”

一卷奏折啪得扔在地上。

堇容嗓音淡淡,眸光卻是微微的黯了,“滾。”

營帳重歸安靜,夜深,空氣凝結的沒有一絲波紋,堇容安靜地批閱著奏折,卻是慢慢心不在焉了。

突然,他一把掀翻桌案,整卷奏折全部呼啦啦地滾了下來。

挽豐掀起帳子,被堇容瞬間抬頭懾人的眼神生生逼停。

營帳中一片淩亂,堇容走過掀翻的案桌,踩在七零八落的奏折上,赤腳踱步在冰冷的地麵。

一彆數月,那些人依舊杳無音訊,這個冬天格外的寒冷,堇容怔怔看著搖曳的燭台,上麵躍動著的火苗,好似來自生命的靈動。◇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他將手緩緩放入火苗上。

堇容麵無表情,仿若感受不到任何痛苦,手指靈巧的擺動在燭火上,好像在一一愛撫躍動的火苗,又好似一尾遊在水裡的魚。

朕是天子,朕想得到什麼都會得到,朕不會在意任何人的死活。

他麵容冷肅,將燭火的蠟油慢慢滴在自己的手背上,熾烈的蠟油滴在可見血管的白皙皮膚上,綻開了一朵朵妖豔的牡丹。

朕是奉天的皇帝,已經沒有任何人能左右朕,那種人是不複存在的。

挽豐立在營帳外,隻能聽到帳內一陣陣低沉森然的笑聲,說不出的詭譎,如同暗夜中的鬼魅。

日子一天天地過著,堇煥在四人的關照下已經學會了蹣跚走路,小家夥蹬著兩條小短腿,長著一口小奶牙一步一步走向逗弄他的歐陽風。

“爹……噗。”

堇煥流著口水咿呀,天天受到無蕭的耳濡目染,還不會完整的說句爹爹,但已經學會照葫蘆畫瓢。

歐陽風笑眯眯抱起他,受用的哎了一聲,“哎!真是爹爹的乖兒子。”

話還未說完,背後一道殺氣襲來,歐陽風愣了一下,轉瞬間雙臂一空。

堇渙已被無蕭一把抱了去,無蕭狠狠瞪他一眼,歐陽風聳聳肩,“玩笑而已嘛,彆在意。”

無蕭冷哼一聲,挑著小家夥的下巴,耐心哄道,“剛才叫的爹爹,再叫一遍。”

“爹……噗。”還是沒有說完,小家夥奶牙漏了氣,咯咯的看著無蕭笑。

無蕭怔了一下,抱著堇渙便是飛速衝向堇色身邊,有些激動道,“他剛才叫我爹爹了。”

堇渙一看見自己的娘親,伸開小手就向堇色索取懷抱,任憑無蕭再怎麼哄也不再開口說話了。

“他剛才真叫我爹爹了。”無蕭委屈。

堇色抱著堇渙慢悠悠的哄著,輕輕嗯了一聲,過了許久背後沒有聽到動靜,她轉身便看見無蕭還在原地一動不動,一臉鬱悶之色。

她無奈一笑,伸手摸摸他的臉,“好了。”

茱萸做好了飯叫大夥來吃飯,歐陽風早早就等在了桌前,看到此情此景便是一臉的嫌棄,“你們兩個去彆的地方膩歪去,還讓不讓我好好吃飯了。”

無蕭放開堇色,很冷豔地哼了一聲,“愛吃吃,不吃沒人逼你在這裡。”

“彆啊。”歐陽風不滿,“我好歹算是你半個師兄,還是你兒子的乾爹,就這麼不待見我?”

“去一邊去,誰認你做乾爹了。”

“這可是我的弟媳親自說的,而且你兒子不是也同意了的,天天爹爹爹爹的叫的親嗎?”他將堇渙抱過來搖了搖,“是不是,爹爹的好大兒?”

這些日子歐陽風發現了一件比跟無蕭打架更為有趣的事,那就是逗弄他,看著那張異彩紛呈、又不好當著堇色麵前發作的俊臉,那感覺簡直比打敗他更有成就感。

歐陽風突然發掘出了原來自己還有這方麵的惡趣味。

無蕭忍不可忍,當場就要與歐陽風切磋,飯桌上雞飛狗跳起來,一個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