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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碎的眼神,質疑、欺騙、不甘的熊熊烈火仿佛正從溫潤如玉的眼底野火一般滋生出來。

直到一隻冰涼的手握住了她,讓她終於感受到了一絲生氣。

堇容緩緩貼近她,悠悠道,“長姐,這是朕送給你的禮物,喜歡嗎?”

她怔怔看著他,呆呆地失去了任何言語。

宴席因為堇容輕飄飄的幾襲話重新變得混亂起來,而堇容再也不做任何解釋,隻是轉過身去,眸光專注地盯著堇色,與她一起置身於漩渦中央,一寸一寸享受她難得一見的落魄表情。

風起雲湧之間,殿外不知不覺間湧進了內衛,大喊道,“大牢失火!大牢失火!”

喧嘩的氣氛瞬間停頓,堇容麵色一滯,狎玩的神色瞬間冰冷如刀,一刀刀切割住堇色緊繃的神經。

他冷冷凝著她,怒極反笑了,“堇色,這便是你的回報,是嗎?”

第82章

“今兒是國宴, 我們也該歇一歇了,是不是?”

地牢裡死寂陰涼,獄卒懶懶打了個哈欠, 他仿佛能聽得見皇宮殿內的觥籌交錯聲,心中更是鬱悶。

另一個獄卒則神色認真, “還是不要掉以輕心的好, 畢竟關在裡麵的可是天下有名的殺手。”

獄卒頗為不屑地哼了一聲,“那又如何?還不是如同喪家之犬一般, 被乖乖地關在了這裡。”

他想起平時進地牢送飯時少年那吃人的眼神,明明四肢儘被鐵鏈束縛,還是讓他每一次都忍不住狠狠膽寒。

想起自己當時的樣子,他隻覺得可恥又好笑, 啐了一口, “就算再厲害又如何,還能鬥得過皇帝?他的生死就在皇帝的一念之間, 就算哪天不小心死在了這裡, 那也是他自認倒黴,你說是不是?”

“是嗎?”

背後一道幽幽的聲音響起,兩位獄卒倏然驚醒, 還沒來得及回頭, 便被來人迅雷不及掩耳一手一個捏住了脖子。

“那你看看我是誰?”

捏在脖頸處的手刺骨的沒有一絲溫度,將兩人提在牆壁上,迎麵對上一雙比寒冰更冷的眼睛。

淩亂的頭發下是一雙雪亮的眸子,像是久久蟄伏在寒冰裡的獸,淬著絲絲的寒氣, 比刀刃還要鋒利。

獄卒喉嚨收緊,突然覺得有些不能呼吸。

少年身後又懶懶出現一人, 歐陽風低低笑了一聲,揶揄道,“一出來就要見血嗎?”

無蕭置若罔聞,隻冷冷睨著獄卒,“我的生死還輪不到你來指教,不過我倒是知道,隻要我現在動一動手指,你猜猜會發生什麼?”

“你、你!”獄卒慌了神,牙齒並在一起咯咯作響,隻能發出單個音節,隨後無蕭目光一凜,兩人脖子一歪,就再也說不了話了。

歐陽風嘖了一聲,“可憐。”隨後又正色道,“前麵的獄卒都中了迷魂散,等會我來縱火,你我趁亂逃出去。”

說罷他擲下一個火把,熊熊大火立刻燃了起來,一直蜿蜒至整個大牢。

無蕭站在火光中沒有動,冷冷道,“條件。”

聲音沒有絲毫死裡逃生的欣喜,就像當時歐陽風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潛入關押他的地牢找到他時,少年抬起頭,用不帶感情的一雙眼看他,“為什麼救我?”

歐陽風挑挑眉,回答了少年的上一個問題,“大概,你我都是同類的人吧。”

他還不想他死。

他若死了,很無趣,不是嗎?

看著此刻無蕭的背影,頎長的身影像一道長劍劈在熊熊火光裡,八風不動地佇立著,恍若又回到之前意氣風發的模樣,歐陽風笑了笑,“條件嗎,等出去了我好好想一想。”

無蕭冷哼一聲,沒再追問,兩人雙雙離開地牢。

“彆逞強,”看著他體力不支卻又強自運用內力的樣子,歐陽風道,“你若倒在這裡,那我算是白來一趟。”

“我還沒那麼弱。”

“你該知道現在的形式,我救你出來已經十分艱難,不要再節外生枝,為今之計就是先逃出宮去,再做打算。”

歐陽風又想起那個害他關在這裡的長公主堇色,那一天所有的一幕幕他可是全看在了眼裡,不知是唏噓多一點還是可惜多一點。

不過她能來獄中看他,還算有良心。

如果她夠聰明的話,現在該好好拖住堇容,讓他晚一點發現。

“多謝你救我。”無蕭道,腳步卻一刻不停,速度快的驚人。

歐陽風皺眉,感到不妙,“無蕭,不要做傻事。”

無蕭飛在前麵,沉默不語。

“你現在什麼也做不了,你想要自投羅網嗎?”

他當然知道這意味著什麼,但是。

他控製不了自己。

“無蕭!”見他置若罔聞,歐陽風怎麼差點就忘了這是個一意孤行的少年,他停在他前麵,伸手阻止他。“冷靜!”

無蕭劈掌,他被迫閃身,放下手,有些恨鐵不成鋼,“我看你是傻了!”

無蕭亦停住,聽他說完,竟怔了一怔,笑了笑。

“是,我是傻了。”

他傻到明知如此還是要自投羅網,傻到不顧一切。

地牢中的每一天都過得無比煎熬,□□上的折磨對他根本不算什麼,那種悠長又不可得的思念,才讓他真正的痛不欲生。

他想,他可能是中了她的毒吧,否則怎能如同萬毒入侵一般難熬,也許到她的身邊去,才是唯一的活路吧。

“我不會讓你去送死的。”歐陽風道,“你現在不是我的對手,不要逼我動手。”

無蕭已經聽不進去,他知道現在出宮意味著什麼,他已經一分一秒都不想和她分開。

歐陽風又來阻止他,兩人就這樣在地牢門口動起手來,再繼續下去,不知何時就會驚動其他地方的內衛。

歐陽風耳聽八方,想要速戰速決,但是奈何無蕭不知哪裡來的力氣,竟讓他無法得逞。

他敏銳地捕捉到了地麵的顫動,有侍衛來了,而且還有很多,心下一沉。“你想讓我們兩個人都死在這裡嗎?”

“你走,不要管我。”無蕭道。

歐陽風簡直要被他氣死了,咬了咬牙,“好!好你個無蕭!”再也不留情麵,當下就要對無蕭下重手。

糾纏的越發棘手,不知何時,地牢之上內衛已經閃電般趕到,堇容負手而立,冷冷睥睨著兩人。

“你們兩個,今日誰也逃不開這裡。”

堇容一身明黃,長身穩穩佇立高台。

歐陽風臉色一變,無蕭則是一瞬間便抬起頭,死死地盯著堇容。

殺氣當場劇烈的暴漲,每一個血液都叫囂著殺了眼前這個男人。

堇容冷冷看他一眼,並不為所動,又看了歐陽風一眼,“朕倒是沒料到竟會是你來救無蕭,不過這樣更好,今日就教你們一起葬身於此。”

冠冕下的目光看不真切,語氣則是滿滿的勢在必得與嘲諷。

一道單薄的倩影突兀的出現在侍衛之中,堇色倉皇出現在堇容背後,環佩步搖叮咚作響。

熟悉的身影一出現,無蕭便瞬間僵直了脊背,他一瞬不瞬地凝著她,堇色也怔住。她在高台,他在低處,四目遙遙相對。~思~兔~網~

見兩人目光不受控製地緊緊黏住,似乎千言萬語梗在嘴間,堇容冷眼看在眼底,眼底戾氣一閃。

“陛下,放了無蕭,可不可以?我可以永遠留在宮中,我可以任你處置。”堇色幾乎是在乞求,堇容則毫無所動,用言語給了她回答,“拿下!”

眼前突然一陣眩暈,有什麼銳利光亮晃動了一下,脖頸一涼,一處冰冷的東西正在抵著他。

堇容低頭,一枚水藍色的簪子抵在了他的脖頸處。

侍衛大驚失色,刀槍鏗鏘指向堇色,厲喝道,“放開陛下!”

堇色死死地握著簪子,與堇容視線相對,眼中的驚慌不再,取而代之的是逼人的冷冽。“放了他。”

堇容輕輕滾動喉結,笑了一下,“長姐好手段,現在都學會演戲了。”

堇色冷冷看他,“放他們走。”

“長姐真的以為,這樣就可以救他?”堇容似乎很是從容,隻慢悠悠道,“挾持皇帝,你知道這是什麼罪名嗎?”

堇色不答他,見他靠近了一點,她將簪子挪後,厲色道,“彆動,已經淬了毒。”

一個小小簪子,也有見血封喉的威力,就算殿內被收掉了所有的利器,她也將這枚簪子隨身留在了身上。

這是無蕭曾經送給她的。

堇容眼神變了變,晦暗地瞧著她,“看來你是真舍得對朕下手。”他脖頸往後揚了揚,一雙眼睛仍是定定地瞧著她,“朕不信你會殺了朕,為了一個男人。”

“我先殺你,然後自殺。”堇色笑了笑,“堇容,我們就一起死好了。”

“你好不容易得來的皇位,也就僅止於此了。”

堇容緩緩咬了一下牙,顴骨微微挪動了一下,兩人目光久久相對,寂靜持續了很久,像是一場無聲的博弈。

良久,堇容轉了一下眸光,麵色陰沉,吐出四個字,“讓他們走。”

隨後一陣驚慌之聲傳來,“陛下小心!”

無蕭不知何已經來到了堇容麵前,一劍刺向他的心口,不料被侍衛擋住,劍身一偏,劍尖刺在了他的左臂上。

歐陽風隨後衝了進來,和侍衛們激烈的交起手來。

鮮血簌簌流下,瞬間染紅了半邊肩膀,堇容捂住左臂,被侍衛保護著退至一側,仍死死拉住堇色,不讓她逃離分毫,笑容夾雜了幾分邪獰。

“你看,堇色,不是朕不放他一條生路,是他自己非要尋死,那就彆怪朕無情了。”

侍衛們越來越多的潮水一般襲來,歐陽風暗罵一聲,再這麼打下去兩人隻有死路一條,當即一劍運力,略倒麵前一大半的侍衛,準備拽著無蕭離開,沒料無蕭卻突然衝進了人群中,冷冷看了一眼旁邊的堇容,一把抓住堇色,“跟我走!”

在殺堇容和帶走堇色之間,他選擇了後者。

侍衛們紛紛撲來,均被歐陽風一劍刺死。握住熟悉的大手,堇色突然有些想哭,她緊緊地攥住無蕭,毫不猶豫地推開旁邊的堇容。

侍衛們以為無蕭突然闖進來是要對陛下動手,當即便死死地護住堇容,沒想到堇容卻一把推開眾人,吼道,“滾開!”

堇色已經不知去向,堇容一把推開身邊的侍衛,明黃龍袍早已染上濃重鮮血,他目光如炬般快速逡巡著戰場,便看見前路歐陽風殺在前麵,無蕭跟在身後冷靜地斷後,侍衛們紛紛倒在地上,傷亡慘重。

無蕭帶著堇色衝在刀光血影裡,兩人緊緊牽著的手仿佛刺痛了他的雙眼。“堇色……”堇容漸漸紅了眼角,喉嚨裡沉沉吐出暗烈的聲音,猶如鬼魅,“彆讓他們離開!”

堇色捂住肚腹,緊緊的跟著無蕭,感受著握著自己的大手猛烈的打著顫,而本人則有條不紊的一劍一劍劈倒來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