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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我細細研究才發現,這兩者之間竟有共通之處。”

“此香雖能助眠,亦可以催人神誌,長久使用會使人墜入幻象,神思混沌,更能耗儘人的精神,使得其他毒素趁虛而入,父皇表麵之毒雖猛烈,但我已解毒了七八成,斷不可突然之間便暴斃,那麼隻剩下另外一種毒,那一個我從未解開的毒,才是最大的禍源!”

堇容眸光一寒,隨即便迅速恢複沉靜,若有所思的攫著堇色,兩人相對而立,互相看著彼此,似乎在進行一場無聲的博弈。

空氣靜了下來,凝滯不出一絲波紋。

片刻後,堇容緩緩揚起一抹淺笑,淡淡道,“那又如何?”

堇色倒退半步,不可置信,“果然是你。”

話音未落,屏風後隨即傳來一陣瓷器跌碎的聲音。

柳宴從屏風後現身,她捂著嘴,不可置信地看著兩人,感受到兩道同時向她落來的視線,她臉色煞白,倉皇後退了幾步,隨即步履匆匆的離去了。

幾乎是逃也般。

到了這時,堇容從容的臉色才終於繃不住了,他咬了咬牙,抬腿便要去追,衣袖一甩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幽蘭殿。

見人一走,堇色沉下臉,失力般倒在了地上。

見堇容一出來,被趕到殿外的茱萸跑進屋子,見此情景忙起身去扶她,“殿下!”

堇色厲聲道,“太後何時進來的,為什麼不通報!”

茱萸一愣,堇色鮮少有對自己發脾氣的時候,隨即便被嚇住了,支支吾吾道,“太後娘娘、不讓我們驚動您,自己、想進來瞧瞧看看……”

說完,她心中驚懼萬分,看到太後和陛下相繼跑出殿的那一幕,自覺也不是什麼好兆頭,隻覺大禍臨頭。

“殿下,奴婢……奴婢是不是做錯了事,奴婢說的都是真的,您要相信我!”

堇色走去屏風後,打量著一地的狼藉。打碎的是一隻湯盅,滾燙的湯水淋漓了滿地,“不怪你,下去吧。”

她隻是想用知道的真相來和堇容兌換一些條件,誰知弄成了現在這個結果。

太後意外的出現讓她始料未及,不知道她都聽去了多少,但是隻最後一點,就足以讓她心裡泛起驚濤駭浪了吧。

果真,回去之後,太後柳宴便一病不起。

宮中太醫診了個遍,還是毫無起色,陛下震怒,將太醫全部貶了個遍,發落了個乾淨。

幾天後,柳宴病情每況愈下。

一臉陰沉的皇帝思慮再三後,再次踏入了幽蘭殿。

堇容身著一身明黃龍袍,像是下朝後便匆匆趕過來了,隻長身立在幽蘭殿的門口,冕旒下的一雙眼睛冰冷的審視著堇色,冷冷道,“去救宴兒。”

堇色抬頭看他,毫不退讓,“讓我去見無蕭。”

堇容靜靜看她,似是知道她要這麼說,冰冷的眸子淡淡攫著她,“——治好了,便允你。”

“朕說到做到。”

第79章

有了堇色, 自然和宮中的禦醫不同,太後柳宴的病症慢慢好轉了起來。

也不是醫術有多高超,而是堇色知道, 柳宴的情況,是源於心病。

也許是自從堇容登基以後, 從柳宴一次次談到堇容時黯然神傷的模樣時, 堇色就隱隱覺察出了有什麼不對。

她有了自由出入幽蘭殿的權利,但也僅限於崇化殿。她日日去看望柳宴, 與她說些話,看著柳宴的狀況一天天好轉。

“堇色,是我對不住你。”柳宴躊躇已久,還是選擇把壓在心裡的那件事告訴了她, 卻沒想到的是, 後者輕而易舉就原諒了她。

原來她到現在才知道,堇容一開始便知道這些事。

“這事並非是娘娘的過錯, 都是我自己。”堇色輕輕道。

從始至終, 她都太過小心翼翼,也不注重彆人的感受,就算知道心悅無蕭, 卻不懂得如何去保全他, 事到如今也算是對自己該有的懲罰。

柳宴看著堇色哀慟的側顏,“堇色,我有時真的很羨慕你。”

就算是和離經叛道的侍衛相愛,至少她品嘗過愛的滋味,不像她, 她心中動容,微歎一口氣, “我這輩子,也許就隻能如此了。”

“我不知道事情怎麼會發展到如今這個地步,我以為隻要得到了皇位,我們就都能過安穩的日子,為什麼會發展成這樣,他害死那麼多人……”她越說越偏,近乎於囈語。

“得到皇位,總是要付出犧牲的。”堇色道。

柳宴怔了一下,“這可不像是從你嘴裡說出來的話。”

堇色沉默,沒有解釋。這段時間見了太多腥風血雨,她也慢慢懂得了登高位者必將獻出犧牲的道理,原來自己無能為力的事情有這麼多,不論是彆人的生死,還是無蕭的性命。

救一人命,遠抵不過權力者殺一座城的威力。

“我很蠢,是不是?”柳宴咳了幾聲,苦笑道,“我做這麼多,到頭來還是自欺欺人罷了。”

蠢的人,又何嘗是她一個人?

堇色端起藥碗,緩緩湊到她的唇邊,隻說道,“您會好起來的。”

藥碗裡加了一劑助眠藥,看著床榻上熟睡過去的柳宴,堇色輕輕離開床榻,回身便看見一道明黃身影靜靜立在殿外。

她驚了一驚,“陛下?”

夜深露重,堇容不知道在這裡站了多久,竟然無人前來通報,他淡淡道,“批完奏折無事,朕便來看一眼。”

“太後娘娘已經睡下了。”

堇容點點頭,隻立在寢殿門口,並不多近一步,靜靜凝著床榻上柳宴的睡顏。

堇色站在身後默默看著他,想起剛才的話語。“美的人,總是更容易得到愛。”柳宴說著,眼淚慢慢流了出來,“就像當年的容妃,你們總是能輕而易舉地獲得彆人的青睞,為什麼我就不行?”

“您也可以得到的,隻要您想。”

“不!”柳宴慌張的搖搖頭,臉色煞白,“我小時候姨母便是最疼愛我的人,他是姨母的孩子,我怎能對姨母如此,不行,這絕對不行!……”

聲音似沉溺又似痛苦,頭顱慢慢壓低下去,“怎麼會這樣,怎麼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一道平靜的聲音打斷了堇色的沉思,“你在想什麼?”

堇容不知何時走近了她,幽沉的長眸靜靜睨著她,似在窺探她心中所想。

一句話讓堇色回過神來,她退後一步,拉開兩人距離,“陛下,沒有什麼。”

長眸若有所思地收回視線,堇容負手款款走在前麵,留下一句話,“跟我來罷。”

走了幾步,聽到身後並無動靜,他轉身,見堇色呆呆怔在原地,麵上有些不悅,“還不跟上。”

“去哪裡?”堇色心中隱約有了一個答案,仍是問道。

堇容眉頭微皺,淡淡道,“你忘了朕允你的事嗎?”

堇色頓了頓,心中一震,隻覺如夢如醒,小跑幾步跟上了他。

天牢位於皇宮中的偏僻處,堇容仿佛刻意引堇色走了很多彎彎繞繞的路,兩人走了很久,方才來到天牢門口。

堇色抬起頭,指甲深深掐入手心,深深望了望天牢巍峨的那個“獄”字。

天牢裡分層嚴密,深不見底,一踏進去,令人窒息的死亡氣息便撲麵而來,每一關卡的獄卒見到兩人紛紛跪下行禮,但都神色冰冷,麵無表情,整個天牢充斥著鮮血、鐵鏽和汙濁的味道,令堇色不寒而粟。

但想到裡麵的人,她反而加快了腳程,隻恨自己不能快一點,再快一點。

想起那個眉眼彎彎的少年,她眼神變得溫柔,唇角輕輕彎了上去。

“我有時真是看不懂你。”堇容看到她現在的樣子,冷冷一笑。

也許,見到本人,她就再也笑不出來了。〓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在黑暗密道的火把中走了很久,他們來到了天牢最深的一間牢獄。

堇容從懷中掏出一把鑰匙,遞給侍衛,讓他開門。

悉悉索索的鐵鏈聲傳來,每一道聲音都在堇色心間轉了轉,最後,哐當一聲,門終於打開了。

“長公主,請吧。”

堇容把位置讓給她,示意讓她先近。

堇色看著他,然後慢慢移開視線,艱難地望向黑洞洞的裡麵,深吸一口氣,輕輕踏了進去。

饒是做了再多的心理建設,當堇色看到這一幕時,內心還是受到了深深的震撼。

黑暗的牢獄裡,火光慢慢燃起,映出裡麵晦暗的一切,牢獄靜的沒有一絲聲息,順著火光的蔓延,映出牆上一道長長的影子。

無蕭身子直直垂著,頎長身軀就這樣赫然釘在牆壁之上,頭顱無力地耷拉下來,脖子上、手上、腳上都被纏上了厚厚的鐵鏈。

身上的衣服,也許已經不能稱之為衣服了,而是一片片襤褸的破布,上麵還帶著許久乾涸的血跡,長發破敗,縷縷垂落下來,周身仿佛還留有令人牙酸的硝煙聲息,身體一動未動。

聽到動靜,那仿若死去的身形終於動了動,緩緩地向出口抬起頭來。

堇色對上他的雙眼,一瞬間腦袋嗡的一聲如遭雷擊,她眨了眨眼,溼潤的眼角再也忍不住。

她走近他,喃喃道,“無蕭……”

太好了,他還活著。

堇容看著這一幕,難得大發慈悲的無聲退去,給他們二人留下一方獨處天地。

牢獄瞬間安靜了下來,堇色抹了抹不知何時留下的眼淚,開始仔仔細細檢查他的身體,嘴上不停,“無蕭,你怎麼樣?”

“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良久後,靜默的少年終於低啞開了口。

“彆碰,臟……”

許是長久不說話,他的嗓音帶著陌生的啞,白淨的臉龐像是蒙了一層灰翳,上麵縱橫著一道道細小的傷痕,結痂的傷痕處染著暗紅的血,整張臉看上去甚為灰敗,隻有那一雙年輕的眼睛,是唯一的光彩。

“是我不好。”堇色細細看著,眼梢又紅了。

無蕭偏過頭顱,不敢看她,“我現在,是不是不好看了?”

堇色聽得幾欲落淚,“怎麼會?”她捧住他的臉,溫柔地凝著他,聲音輕柔,“無論你變成什麼樣,你都是我心中最為俊美的少年。”

這話要是放在以前無蕭肯定是信的,但是事到如今,連他自己都覺得虛假,他輕輕挪眼,自暴自棄道,“你還是彆看我了、”

話語未落,堇色湊到他唇邊,輕輕印上了他的唇。

一陣溫暖的馨香包圍住了他,這是一股與充斥著肮臟血腥味的地牢截然不同的味道,貪戀的味道一出現,無蕭停止了一切言語,默默感受著這個如清風一般的%e5%90%bb。

%e5%90%bb很快就離開了,良久後,無蕭看著她,眸子染上一抹柔情。

“這還是你第一次%e5%90%bb我。”

“這裡,以前是空的。”

堇色緩緩指向自己的心臟,眸光漸漸清明,揚起一抹微笑,“但是,如今是充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