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攻擊, 如今卻像是見了鬼一樣, 爭先恐後地紛紛踩著屍塊逃也似的離去,於是再也無人敢靠近那個地方。
他們不會知道,江湖上的兩大絕頂高手正在這裡兵戎相向, 對峙的兩個人, 一個黑衣練練如修羅,一個白衣飄飄如謫仙,正是無蕭和歸塵。
兩人不知道淩空打了多久,直到震耳欲聾的硝煙散儘,一道迅捷的身影從中越出, 如同落雁歸梁。
無蕭緩緩站起,長身立在屋簷一角, 緩緩擦去嘴角的血。
“能當上幽瀾教的教主,倒是真有兩下子,看來教中那一戰之後,你的功力又精進了。”
歸塵也越了出來立在簷角,與他遙遙相對,臉上亦是掛了彩,額角滲出血來,映的那張白皙俊麵更為驚心的邪魅,他的扇麵亦是血跡斑斑,雪白錦衣潑上了濃墨重彩的血汙,看上去比無蕭還要狼狽幾分。
“無蕭,你真是個怪物。”
“怎麼,還要繼續打嗎?”無蕭握緊手中長鞭,一幅蓄勢待發之態,眼睛已是寒霜凜凜。
歸塵立在原地望他,麵色不善。
慢慢地,外麵的藥人動靜越來越小,取而代之的,是冰冷的鐵甲兵戈之聲,幾乎是一瞬間,越來越多的鐵騎踏聲傳來,兩人站在簷角都能感受到地麵劇烈的震動。
看到歸塵臉色一變,無蕭立在遠遠一邊,揶揄道,“看來局勢,已經反轉了。”
“怎麼,你還要繼續打嗎?”
歸塵臉色驟變,冷靜的玉麵有了難得的震驚之色,“怎麼可能……陵園易攻難守,一旦包圍住便是插翅也難飛,我的藥人不會出現問題,怎麼可能、堇容、”
他眼睛一亮,銀牙幾乎咬碎,“好啊,堇容、算我看低了你。”
話音未落,無蕭驟然閃到他麵前,姿態非常之悠然,像是看熱鬨一般,“現在不走的話,你可就走不了了。”
歸塵一扇子彈開他的鞭子,人瞬間落出幾米遠。
“無蕭,今日就先到這裡吧,這場對決,你我還未分出勝負,我記著。”他最後冷冷看他一眼,白影一閃,人便消失不見。
無蕭落地,看著空空如也的方向,終於鬆了一口氣,他脊背一彎,猛烈咳嗽了幾聲,掌中咳出幾口濃血。
他怔怔看著掌中的血跡,慢慢攥緊,眸光一凜,隨即亦閃身不見。
。
“我殺人了……”
堇色怔怔看向自己的雙手,眼底被豔紅的血液所震撼,整個眼中都淪為一汪驚心的紅。
等到無蕭回到堇容之地時,看到的便是她臉色煞白,身體不動不動,卻在劇烈的顫唞,像是受了什麼極大的刺激。
無蕭衝了過去,在眾目睽睽之下從堇容身邊拉過堇色,將她攬在懷裡,“堇色,你怎麼了?”
聽到熟悉的聲音後,堇色羽睫終於顫了顫,呆滯漆黑的眼珠緩緩轉向他,恢複了一瞬間的光彩。
“無蕭……”
她定定看著他,喃喃道,聲音如同囈語,“我殺人了……”
“我殺了她,錦妃……”
其實無蕭剛趕過來時就猜到了□□分,錦妃的屍體還橫在地上,而堇色手中握著一把染血的匕首。
無蕭輕輕摟住她,安慰道,“沒事的,不要多想。”
一旁的堇容轉頭看他,緩緩問道,“跑了?”
無蕭點了點頭,堇容沒有說什麼,回過了頭,淡淡道,“跑了就跑了吧,如今金甲軍已來,亂況已經得到平定,不急。”
挽豐亦趕了過來,單膝跪在地上,“陛下。”
堇容指了指地上的錦妃,“帶下去,處理了。”
挽豐試探問,“是怎樣的處理,直接放入陵墓,還是?”
“燒了。”
堇容淡淡道,臨走之前又看了看堇色,“長姐的情況很不好,麻煩你照顧了。”
這句話自然是對無蕭說的,挽豐悄悄咽了咽唾沫,領著眾人退下去了。
今夜可謂是驚心動魄,陵園刺殺一事得到了堇容臨危不亂的應對,完美的平複了叛亂,眾人提在嗓子眼的心才放了下來。
陵園內遍布殘屍斷肢的藥人,侍衛更是死傷慘重,所幸沒有什麼皇室之人受到傷亡,隻是死了一個錦妃。
聽說錦妃是誤入了亂鬥中的火場,最後被燒的連一個屍首都沒有找到,八公主堇言為此傷心欲絕,徹底失了勢。
等到金甲軍一到,堇容便命令侍衛迅速處理屍體歸整陵園,吩咐眾人不再守靈,直接回宮。
今夜不亞於是一場天降橫禍,眾人經曆此叛亂早已是驚弓之鳥,都是久居宮中的溫室嬌花,哪裡見過這等見血的大場麵,聽此命令紛紛如蒙大赦,早已迫不及待要逃離這座人間煉獄。
而這期間,國師就像是人間蒸發了一般,尋不得半點蹤跡。
堇容對外亦是下了一道死令,普天之下通緝國師,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在去往陵園守靈之前,堇容早就安排了三千金甲軍駐紮在陵園附近,隻待命令一下。另外埋在國師和錦妃之間的眼線也暗中掌握了兩人的動向。皇宮外,幽瀾教亦是時刻處在監視之中。
這場對弈,堇容以意想不到的翻盤取得了勝利,大獲全勝。
不過無論這場對弈過程如何曲折凶險,結局走向如何詭譎險勝,無蕭都全然不在意。
他隻關心堇色的狀況。
自那夜起,堇色便整天鬱鬱寡歡。
他費儘心思才將這幅美人畫慢慢變生動了起來,如今就像是盤桓在窗柩上的霧氣,風一吹又消散無痕了。
她又變回了那個不會說不會笑的皮影美人,甚至比以往更多了些陰鬱。
堇色總是一夜夜反複的做著噩夢。
在夢裡,錦妃渾身是血的廝打著她,咒罵著她,那一雙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盯著她,就算到死也沒有闔上,成為了一道午夜永遠翻不過去的夢魘。
她從噩夢中醒了又醒,“不要!”
無蕭翻身一把抱住她,止住了她胡亂伸抓的雙手,一遍遍喚著她。
她終於睜開眼,慢慢的清醒過來,呆呆望著床幃,仍舊重複著那句說了很多遍的話,“無蕭,我殺人了……”
她在黑暗裡怔怔張開雙手,“我就是用這雙手,眼睜睜看著她死在了我手上……”
從小到大,自己從來都是在救人,沒想到有一天,為了活命,自己原來也會殺人。
“我從小便聽師父的囑托,救死扶傷,連一隻螞蟻都舍不得踩死,我救了那麼多人,如今卻也能為了保全自己,親手殺了一個活生生的人……”仿佛心裡的什麼東西悉數破裂了。
“我這雙手,竟然也會殺人,這麼看來,我和那些劊子手又有什麼區彆。”
淡淡的話語散落在夜色裡,聽著分外的沉重和壓抑,“也許,我比任何人都不值得原諒……”
無蕭抱著顫唞的她,眸光沉沉,隻恨自己不能代她受這份罪。
他曆來殺人如麻,對生死早已看淡,也毫無愧疚之心,卻也明白堇色身為醫者,秉承的便是救人為善,如今這種巨大的衝擊不亞於踩碎了她的信仰。
“堇色,這不是你的錯。”
無蕭不知道怎麼勸她,隻能緊緊地抱著她,希望自己能夠溫暖她冰冷發抖的身體,小心的梳理她破碎的情緒,“你就當人是我殺的,好不好?”
堇色連連搖頭,“不,是我殺的人,我的手上已經沾了血,我有罪,無蕭,我是個罪人。”
“你沒有罪,是我罪孽深重。”
無蕭輕拍她的後背,緩緩道,“人是我殺的,有罪的是我。”
“不,”堇色喃喃道,“不是這樣的。”
見這招不行,他便又循循善誘,“錦妃死了就是死了,這種人就算活著,也會給彆人帶來無儘的罪惡,你秉承救死扶傷,但殺一個惡人,比救十個活人更有意義不是嗎?”
說完他就頓住,覺得有點不對勁,自己當初也是惡人,比錦妃更加罪加一等,她不還是一樣把自己救了。
這個說辭儼然行不通,他想了又想,也想不出什麼有力的說服出來,最後隻能乾巴巴來了一句,“無論如何,你在我心裡,永遠都是最善良的。”
“所以,彆去想那些了,你看看我,你還有我啊,無論你變成什麼樣,我都會一直在你身邊。”▲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你還有我。
堇色心裡突然咯噔了一下。
像是被人突然戳中了心底最為隱秘的軟肋,她羽睫一顫,怔怔落下淚來。
她轉頭看他,少年正在滿臉憂心的看著自己,清亮的眼中隻有她一人。
她柳眉一擰,終於按捺不住,崩潰地撲在他的懷裡痛哭起來,無蕭被她哭的身心俱動,慢慢低下頭去,%e5%90%bb掉她臉上淋漓的淚水,“好了,哭出來就好了,沒事了,有我在。”
堇色哭了很久,抬頭看他,突然問道,“茱萸,有沒有事?”
她第一次在他麵前展現如此脆弱的一麵,剛哭過的嗓音還是抽抽搭搭的,新奇,又脆弱的惹人心痛。
無蕭默默在心裡記下這幅樣子,緩緩道,“她沒事,放心吧,她很擔心你,我們大家,都很擔心你。”所以,你要快點振作起來。
“不哭了,好不好?”
他擦去她的眼淚。
如果再有第三個人出現,就會發現無蕭此刻的模樣堪稱溫柔至極,想必定會震驚他們的雙眼。
可惜,這種奇景,也不會再有任何一個人有眼福了。
。
“陛下這次雖大獲全勝,但過程凶險萬分,稍有一步差池便是九死一生,陛下可萬不能再以身作餌了,否則,陛下龍體有恙的話,屬下萬死難辭其咎。”
營帳內,挽豐跪在地上,聲音懇切。
堇容並不在意,繼續批著奏折,輕輕問道,“太後睡下了嗎?”
“回陛下,太後被陛下保護的很好,安然無虞,如今已經歇息了。”
“那就好。”他點點頭,忽得又想起了一件事,放下朱筆,“到現在為止怎麼不見朱痕?她去哪了?”
挽豐神色一凜,剛想抬起來的頭馬上又低了回去,“稟陛下,朱痕自那夜戰亂就失了聯係,至今仍是下落不明。”
堇容一頓,聲音平靜,“給朕查。”
“陛下莫急,屬下定當竭力尋回朱痕。屬下相信朱痕的忠心,她定不會做出背叛陛下之事。”
堇容長眸一轉,看向挽豐,“她的忠心,你清楚?”
挽豐後背一麻,忙不迭道,“屬下失言,朱痕是否忠心,全由陛下定奪,屬下自是無權僭越。”
“先找到人早說,她的去留,朕自有處置。”
他不動聲色地攥緊茶盞,指節微微發白,長眸斂起,平靜道,“——無論她在哪裡,都給朕找出來。”
第74章
陵園一事一出, 第二日,堇容便吩咐眾人立即馬不停蹄返回皇宮。
金甲軍是皇宮最為精銳的部隊,有著最強悍的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