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堇言看了看宮女,又看了看她,沒說什麼,倒是一反跋扈的態度,道。

“長公主殿下,上次算我對不住你,此次特來賠罪。”

有宮女托著黑漆金邊妝奩盒垂首立在一旁,這顯然是她帶來的賠禮。過了幾天之後,她身上那層囂張生厭的氣焰便沒有了,此時的禮貌謙卑倒是令堇色無所適從。

堇色暗暗吃驚,自然也溫和了態度,“上次我也有做的不對的地方,八公主彆往心裡去。”

堇言看著她,欲言又止,“長公主不請我進去坐坐嗎?”

堇色回過神來,“對,八公主請。”

兩人端坐蒲團上,在茶幾相對而坐,茱萸上前添好了茶,暗暗瞧了堇言好幾眼。

堇言始終溫和,絲毫不見了那日的狠厲與跋扈。堇色拂袖,示意茶盞,“請。”

堇言掩袖啜了一口,複又緩緩放下青瓷茶盞,開口道,“長公主,有時間可否去我殿中一坐?”

“哥哥,你……你竟然看上了堇色!”

“可是、可是她可是我們的姐姐啊。”她難以置信,喃喃道,“這怎麼能……”

“血脈這種東西,本就至親至疏,一個十七年沒見的人,她說是就是啊,”堇淩冷笑一聲,道,“再說,一個不受寵的公主,就算我幸了她,她又能如何?”

“你放心,你隻需挑個合適的時候,讓我與她見麵即可,之後的我會解決。”

堇言知道自己哥哥對待女子的一貫手段,此刻看到堇色猶在渾然不覺的樣子,心裡不知是替她可憐還是可歎。

堇色抬起頭,輕輕應了一聲,“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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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錦妃娘娘到。”

錦妃款款來到幽蘭殿, 華裙逶迤,看到了堇言,“你來這裡做什麼?”

堇言忙起身, “母妃,您怎麼來了?”

錦妃皺著眉頭, 冷冷道, “還不滾回你的朝華殿。”

堇言一向對錦妃的話唯命是從,當下略顯委屈的扁了扁嘴, 帶著隨身宮女離去了。

錦妃凝神望著她離去的背影,若有所思,轉身便對上堇色詢問的目光。

“長公主殿下,近來可好?”

堇色收回眼神, 想起前段時間那些由錦妃送來的糕點, 心中強壓下不安,恭敬朝她行了一禮, “給錦妃娘娘請安。”

錦妃從上至下淡淡打量她一眼, 道,“臣妾奉陛下之命,過來瞧瞧長公主練的如何了, 把近日所學, 再跳一遍瞧瞧吧。”

堇色無法,隻能按照這幾日所學規規矩矩跳了一遍,錦妃則慢慢轉身,狀似漫不經心地踱步在殿內,視線在殿內四周打量著, 最後視線才落到她身上,這時她已經跳的接近尾聲。

堇色舞畢, 便靜靜立在一側,一語不發。她不知道該用什麼態度來麵對她,乾脆選擇了沉默。

“長公主這幾日,便是學成這樣?”

又聽得錦妃一聲輕笑,“這身段,這氣韻,比起你的母妃,可當真是相形失色。”

這話實在尖利,堇色福了一福,和緩道,“我愚笨無才,讓娘娘見笑了。”

“還有一月時間,如若到時候得不到陛下的滿意,就連我也難逃其咎,”她並沒有因言語尖刻而產生絲毫歉意,道,“記住,博得陛下的歡心,才是最要緊的事情。加緊練習吧,長公主。”

其實這話並不真,堇色跳的並沒有什麼問題,相反還令她很驚豔,一個全無根基的人不到一月之餘便已練成這樣,已經是很難得了,但她是絕不會誇讚她的。

隻是看著她起舞的樣子,她就控製不住的渾身不舒服。

“娘娘說的是。”

錦妃默默看著堇色,她的麵色與平常並無兩樣,依舊安然無恙,看來之前送到這裡來的食物並沒有奏效,剛才她觀察了一下殿內,竟還發現了一些醫書草藥等等。

這麼隱秘的毒藥,必須要連同毛茛目的食物一起服用才能慢慢見效,她故意讓柳嬪相繼送去了蓮子糕,沒想到竟然還是被她發現了。

之前隻知道堇色被清明聖手養了去,並不知道她竟然還習得了一身好醫術。

少女剛舞完一舞,呼吸細細,微微沁著汗,年輕的肌膚如同鮮嫩的蜜桃一般,身形柔弱卻不病態,哪有半分的羸弱模樣,那個剛出生就差點死掉的女娃娃,真的是麵前這個人嗎?

可這眉目,又確實是容妃的孩子不假。

錦妃離了幽蘭殿,默默地想著,這長公主殿下,當真是不簡單呢。

她會成為淩兒未來的阻礙嗎?或者有什麼機會,讓她能夠為自己所用?

茱萸走出偏殿,看到還立在原地不動的堇色,她望著錦妃離去的身影,似乎在發著呆。

“殿下在想什麼?”

“茱萸,剛才好險,”堇色默默道,緩緩舒出一口氣。

“我剛才,差點就想問她關於母妃的事情,我是不是瘋了?如若她真的是殺害我母妃的凶手,她又怎麼會告訴我,又怎麼會放過我?”

“殿下,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您在這宮中還尚未有立足之地,這些都要慢慢籌謀才是。”

“你說的對。”

“但是,看見她這張臉,我就很難不去想起自己的母妃,你說,她會不會真的是殺害我母妃的凶手?”

茱萸道,“殿下,這一切都不好說,我看這宮裡啊,就沒幾個好人。”

錦妃出了幽蘭殿後,忽的又想起剛剛匆匆離去的堇言。

見到自己時,她分明一幅慌張的神色。

自己的女兒是什麼性情,她當然了如指掌,假如不是心裡藏著事做賊心虛,她絕不可能是這幅樣子。

她吩咐旁邊的貼身婢女靈芝,“去看看言兒最近在做什麼。”

皇宮之外。

無蕭騎著馬,迷戀地呼吸了一下宮外的空氣,“真懷念啊。”

朱痕沉默地在一旁,與他並駕齊驅。

此次堇容特意安排她與他一起執行任務,以保萬無一失。

她當時不解,“殿下,我一人足矣。”他隻是道,“我有我的安排。”

朱痕掩去不耐,她實在不想伺候這個不按常理出牌的少年,實在是上次被他坑怕了,又見他出宮後便一幅處處流連的模樣,就像一隻放出鳥籠的雲雀,便冷聲道,“這次任務嚴峻,需多加小心,此行勢必要做到滴水不漏。”

“知道了知道了,你都說了八百遍了,”無蕭攤攤手,“我保證自己會毫發無損地離開,至於你嘛,可先說好,到時候我可不會搭上自己去救你的。”

朱痕點點頭,冷冷道,“我也一樣。”

此次的目標是大司馬季良,他的宅院部署嚴密,防衛嚴絲合縫,不過二人武功高,潛入的一路順利,隻不過等兩人悄無聲息落到季良的寢室時,才發現人已經死了。

季良倒在寢室床榻上,臃腫的身軀鮮血橫流,一雙眼珠凸起的暴起。

死亡對於他來說可能猝不及防,無蕭檢查他的身子,他的身上沒有一處外傷,隻有脖頸處整齊的一道切口,切口極其整齊,乾淨利落,像是劍痕,可見凶手當時手起劍落,沒有絲毫的猶豫,有幾縷淡淡的寒氣順著劍痕溢了出來,像是雪霜一般。

朱痕摸了摸男人的脖頸處,“體溫尚未涼透,這個天氣,他剛死一個時辰不久。”

切口如此利落,隻一劍斃命,可見凶手對人體的構造非常熟悉,一定是一個相當專業的殺手,她凜聲道,“凶手看樣子已經離開了,此地不宜久留,我們也快撤退。”

一切進行的很順利,有人提前對目標下了手,他們可以說是圓滿完成了任務,但這對朱痕來說並不算是好事。

她飛馳在司馬家簷角處,百思不得其解,季良是銘王的人,除了殿下,誰還會要除這人的性命?

難道除了銘王,又有誰,在助殿下,或者在和殿下抗衡嗎?

這種擔憂直到遇到了一個不該出現的人,她便徹底清醒了過來。

坊市儘頭處,歸塵站在高高的簷角儘頭,月白的衣袍獵獵飛揚,像是等待她已久。⑩思⑩兔⑩文⑩檔⑩共⑩享⑩與⑩線⑩上⑩閱⑩讀⑩

“美人,我們又見麵了。”

他搖搖折扇,如同謫仙一般,“你離去時,我說過,我們還會再見麵的。”

朱痕落地,警戒地看了看四周,無聲的簷角處默默現出無數個黑衣人,將她們兩人生生包圍住。

“看來你沒有騙我,你果然是朝廷的人。”歸塵道。

朱痕盯著遠遠立在一角的人影,問,“大司馬,是你動的手?”

“我堂堂幽瀾教教主,難道還要動手做這種事?”歸塵負手而立,悠悠道,“人不是我殺的。”

“那你為何在此?”

“這個嘛,”歸塵搖搖折扇,“這是秘密。”

“不過,你若知道赤炎的下落,我倒是可以告訴你大司馬是誰殺的。”

朱痕咬咬牙,“我並不知道他的下落。”

“那真是可惜了,”歸塵搖搖頭,聲音惋惜,“那我隻能把你抓起來了。”

“我是朝廷的人,你敢。”上次他便放過了她,但這是皇城不是巴蜀,她相信他仍沒有這個膽量。

“這麼漂亮的一張臉,可惜是個花言巧語的小騙子,”歸塵收起折扇,放在掌中拍了拍,“雖然我也懶得跟朝廷起衝突,但你確實是誆了我,讓我想想,該拿什麼還好呢?”

“是把你的這張嘴縫起來,還是拿你的命來抵呢?”他饒有興致看她,自顧自道,“殺你,我又不太舍得……算了,不如拿你的這具身子來償吧,如何?”

“你……”朱痕又羞又憤,餘光裡突然閃過一道黑影,速度之快令她晃了晃。

旁邊的無蕭突然閃身跳開了黑衣人的包圍,像一隻輕捷的鷹隼一般,一連幾個瞬身飛走了。

什、什麼!

歸塵好整以暇地笑了笑,似乎根本不在意他的逃走,隻狎玩道,“看來你的同伴並不是很把你放在心上呢,他似乎去找更棒的獵物去了。”

朱痕不解問道,“誰?”

“這個嘛……”歸塵話鋒一轉,“唔,算了,我看還是先聊聊我們兩人之間的事吧。”

無蕭甩開歸塵身邊的一眾黑衣人,緊緊咬住前方那道迅疾的黑色身影,黑色身影如鬼魅一般穿梭在重重庭樓之中,而他亦如影子一般如影隨形。

不會錯的,那道身影,就是他!

那個劍痕,他該想到的!

緊緊的追逐中,那道黑色身影七扭八歪,像是刻意引著他,兩人不知不覺間已經遠去了坊市人流,來到一處破敗的空曠地。

疾行前方的黑影終於停了下來,無蕭亦是腳尖一點落了地,他看清黑影,咬咬牙,素來漫不經心的臉色難得一凜。

“——果然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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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