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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臂仍舊一動未動,這才安了安心。

也許他說的睡覺,並不是她所想的那樣。這麼想著,她微不可察地吐出一口氣,終於慢慢闔上了眼。

背後一雙眼睛突然睜開,幽深在黑夜裡,隱隱閃著暗夜流光。他在黑暗中放誕地盯著她,微不可察地勾勾唇,隨即又融入一片黑暗。

半夜,無蕭顫了一下,從床上一個驚起。

常年追殺的習慣養成他不敢深睡的毛病,看到旁邊躺了一個人時,他心中一凜,第一個反應便是要拿起袖中的飛刀向她擲去。

直到看到那抹側身的月白色身影時,他像是想到了什麼,生生一頓,硬生生地止住了朝她擲去的飛刀。

他收回手,有驚無險地呼了一口氣。

整個過程快速而又無聲,堇色側著他安然睡著,並沒有被剛剛的生死一線所驚醒。

無蕭放下飛刀,支起一隻手臂伏在她身前打量她,她的睡相很乖,整夜幾乎是一動不動,看著看著,他眼底漸漸蘊了一抹柔。

原來有一個姑娘在自己身邊睡覺,是這種感覺。

很溫暖,也很安心。

也許他還是不夠狠心,要是真的狠下心來,他就應該今夜強迫了她,讓她失身,讓她成為皇族之恥,然後不得不跟了他。

想起即將的離彆,他心中沉甸甸的,就是很不舒服。

看著她,他喃喃自語,“跟著我有什麼不好?皇宮就那麼好,就這麼巴巴地想回去嗎?”

他不會嫌棄她是個拖累,如果可以,他也可以聽她的話不去殺人,做一個正經的買賣養活她,然後一起去過逍遙山水的日子,隻有他和她。

然而回複他的隻有沉默,女郎睡得恬靜又安然。

他歎了口氣,低下頭,輕輕在她香腮印上一%e5%90%bb,隨即擁住她的身子,感受著懷中的馨香和溫暖,終是再一次睡去。

清晨。堇色羽睫抖了抖,悠悠轉醒。

她以為在昨日的緊張刺激中,她根本不可能睡熟,沒想到意外的一夜好眠。默了默,眼前完全陌生的地方讓她一時恍惚起來,直到她轉過頭,無蕭正撐著半邊身子,饒有興致地看著她。

“早啊。”

堇色一下子憶起了昨夜兩人之間的種種事,一時不知道該做如何反應,隻不知所措地看著他。

無蕭輕佻的桃花眼慵懶勾起,像是含著一池漣漪的春水,昨晚睡得極好,他心情也不錯,仿佛又恢複成了那個熟悉的飛揚少年。

“餓了嗎?我買了籠包,起來吃飯。”

一夜之後,他對她的態度愈加熟稔自然,無時無刻都要貼著她。

買籠包的時候,他還順便去胭脂鋪給她買了胭脂水粉一類的女兒家東西,她起床,先坐在窗下畫眉,他也要湊過去描一手,新奇地看著她梳妝的樣子,還狗腿似的拿起梳子,一下下給她梳著及腰的秀發。

堇色在他灼灼的目光中吃完早飯,不自然地咳了一聲,想著應該怎麼開口讓他送自己回去。

無蕭托著腮看她,“吃好了?吃好了我們就出發吧。”

她有些驚訝地抬頭。

他看著她,聳聳肩,“我說了今天會送你回去的。”雖然他也很不情願。

兩人收拾了一下,便就這樣離開了隆陽。他的輕功奇絕,有了他,好像根本沒有用到馬車的機會,一路上兩個人都存著心事,誰也沒有開口說話。

堇色低頭看著沉默不語的少年,不由自主地心下一暖。

他還是肯聽她的話的。

看到少年白皙俊逸的側臉,仿佛還帶著昨天的絲絲紅痕,想起昨天對他所做的事情,她心下一動,柔柔道,“對不起。”

無蕭疑惑地嗯了一聲。

“還疼嗎?”

他這才反應過來是那一巴掌,隨即哼了一聲,仿佛透了一絲委屈,“現在才知道問。”

他似是想起了什麼,又覺得好笑,“不過,你還是第一個打我臉的人。”

堇色一陣赧然,不知道該說什麼好,“我那時隻是害怕極了,對不起。”

“好了,我不會計較的。”無蕭懶懶道。況且他也對她做了一些事不是嗎,儘管他覺得自己沒有做錯什麼。

等到熟悉的營帳近在眼前時,兩人落地,首先是挽豐發現了來人,“公主殿下回來了!”

茱萸和李嬤嬤一瞬間便從營帳裡衝出來,喜極而泣,“殿下!你終於回來了!把我們都給急死了!”

無蕭識相地退後幾步,任由堇色被人群團團包圍。

一夜未歸,李嬤嬤肉眼可見憔悴了很多,“殿下,你們這是去了哪裡?把老奴都給嚇死了!”

堇色眼神溫柔,安撫道,“讓你們擔心了,我沒有事。”

又是一陣熱絡的問候聲,直到堇容出來,眾人默默為他讓了一條路,沉靜的聲音傳來,“長姐,你沒事吧?”

看著一臉憂心的堇容,堇色不自覺心中一暖,“殿下,我沒事,讓你擔心了。”

堇容點點頭,似是鬆了一口氣,“沒事就好。”他漫不經心地轉頭,長眸淡淡掃過眾人,越過角落,無蕭正報臂站在角落裡,警覺的眼神亦是轉過堇色看向他。

人群中,兩人默默對視一眼,不發一語。

第34章

自打回來之後, 無蕭整日愈發地黏著她。

早上還未等堇色梳洗完畢,他已不知從哪裡閃身進了營帳,烏溜溜的一雙眼睛盯著她, 問她要不要跟他走;白天時,又在身後突然出現嚇她一跳, 問一句要不要跟他走;夜裡睡在帷帳, 他又不知怎麼進來的,撐著半張臉躺在她旁邊, 問一句要不要跟他走。

堇色在溪邊坐著休憩,矯健的少年圍著她上躥下跳,時不時還殷勤地送她一大把不知哪裡采的野果野花,塞給她滿懷。挽豐看著渾若無人的兩人, 搖了搖頭, “這小子真是愈發猖狂了,成何體統。”

這幾天無蕭隻圍著堇色轉, 對其他人視而不見, 甚至連堇容都不放在眼裡,而堇色又任他胡鬨,反而助長其愈演愈烈, 但堇容不發話, 挽豐總不能隨意說長公主的是非,也隻能次次腹誹無蕭幾句了事。

說完之後,挽豐下意識瞥了一眼堇容的臉色,溫潤如玉的太子臉上並無異樣,好似堂堂長公主殿下被一個江湖殺手糾纏這種有損皇族體麵的事被他輕飄飄般拂過, 全然不放在心上。

想來這幾天他對無蕭愈加放任的態度,挽豐默了默, 心裡是愈發看不透眼前這個太子殿下了。

沒想到到了夜裡,堇容就病了。眾人如臨大敵,最後還是堇色去了營帳,親自為堇容把脈、診療。

“殿下經年體寒,又染了風寒,需要多加注意才是。”堇色離開輕紗下的手腕,溫聲詢問,“殿下是昨夜著涼了嗎?”

堇容握拳虛虛咳了一下,俊美的臉色有些病態下的潮紅,眸光卻是一貫的平和沉靜,“區區小病,讓長姐憂心了。”~思~兔~在~線~閱~讀~

一邊的隨行侍女為堇容置著錦帕,柔柔道,“殿下有所不知,那夜太子殿下知殿下被帶走之後,一整夜都未闔眼,之後又是憂思難捱,頻頻在夜裡掀帳察看,這才著了涼……”堇容一個眼神,侍女便察言觀色,噤聲了。

他溫聲道,“莫聽侍女胡言,我隻是夜裡不注意沾了涼而已。”

堇色美眸一動,這才細細注意到他略有些烏青的眼下,似乎這幾日確實是容色憔悴了些,當下心中一暖,“多謝殿下的關懷。”

“不過,殿下是一國儲君,更要保重自己的身體才是。”她實在不懂如何表達感動,情緒隻微微藏在了一雙優美的鳳眸中。

“都是姐弟,何來拘謹?”堇容淺淺一笑,猶如春風化雨,“長姐給我配的補藥,我一直都有服用,讓長姐費心了。”

“那便好。”堇色鬆了一口氣,她一直想尋個合適的時機告訴他被人下毒一事,如今倒是再合適不過,猶豫道,“其實你的身子……”

“我知道的。”堇容突然道,“長姐是想說,我的身子,是被人下了毒,是嗎?”

她訝異,“你怎知……”

“其實那天看你為我把脈之後的臉色,我已經猜出了一二分,”他苦笑一下,“其實,我自己的身體自己最清楚,待在那個地方,我也大約知道自己這些年經曆了什麼。”

“你……”她不知現在說些什麼好,隻能道,“你放心,我會讓你好起來的。”

“世人都道太子威儀,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但又有誰知登高位者如臨深淵,在那個暗潮叢生的宮中,有多少隻眼睛看著,稍有一步差池便是萬丈深淵。”他歎了口氣,聲音緩慢如同涓涓春水,極易引起彆人的共情,“長姐,回到了那裡,你願意助我嗎?”

“隻要我可以。”他對她一向很好,有了他,那她也算有了一個依仗,他會是她在宮中寥寥無幾的親人。

“那太好了。”堇容唇角一彎,朝她笑了笑,“有了這句話,我便安心了。長姐放心,回宮之後,我亦必定竭儘全力。”

無蕭悶悶不樂地坐在樹椏上,冷眼看著營帳外的一對人。

自己剛纏著堇色玩了一會,堇容不久便來了,兩個人和顏悅色地聊了一些,又不知不覺聊到了詩文雅樂之事,他聽得索然無味,他也不是不懂這些,隻是那等%e5%90%9f詞弄曲實在提不起他的興趣,頓時就想離開,但是堇容還在,實在又不想放任他和堇色單獨待在一處。

兩人聊得熱絡,隻當他是個空氣,堇色期間還為堇容把脈看診、無不貼心,無蕭抱著胳膊冷眼看著,鼻息輕輕哼出一口氣,自己站了半天,竟插不上一句話,便忿忿地走了。

如今站在樹椏上,看著暮色下如一對璧人似的兩道身影,無蕭心裡頭一次感受到了彆樣的衝擊,那種融入不了堇色世界的感覺,又討厭的出來了。

此刻的堇容正言笑晏晏地對堇色說著什麼,而堇色亦是看著他,神色專注。

他們兩人在一起時似是有說不完的話題,這種情景仿佛時時刻刻在提醒著無蕭,他們兩個才是屬於一個世界的人,而他無蕭,就是一個多餘的旁觀者。

他做不到的事,堇容可以,他又記起那夜,自己將堇色帶回來後,那位風度翩翩、總要將自己納於麾下的太子殿下對他所說的話。

“無蕭,我會給你時間考慮,這段時間,要不要跟我們走。”

這個我們當然也包括堇色,但是他沒有對他說清楚,自己到底是跟著他走,還是跟著堇色走。

他自然是不想跟著他,尤其是看到他和堇色在一起之後,這讓他對他更是厭惡至極。他隻想讓堇色的目光一直放在自己身上,而不是放在一個讓自己某些方麵不得不承認低他一頭的男人身上,他地位高,又太完美,這樣的人偏又是堇色的親人,這讓一向好強的他難以接受,竟生出了那麼幾絲不可說的嫉妒和敵意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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