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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還年輕,以後會慢慢明白過來的。”

“……”

“但是,像我們這樣的,仇家太多,她也未必肯跟著你吃苦。”

做這一行的,不是你死,就是帶著他人一起死,如若想過平靜日子,就得一生流亡,愛的瘋狂,也愛的壯烈。

“我會把她放在安全的地方,不會讓彆人找到她。”

“你最珍視的東西可是什麼?命?”赤炎問。

他搖搖頭。

“那是什麼?錢?”

好像也不是,他又搖搖頭。

“連自己最重要的東西都不清楚嗎?”赤炎沉%e5%90%9f。

他皺眉,聽出他話語中的嘲諷之意,認真的想了想,半晌後,道,“自由。”

脫口而出這兩個字後,他一怔,突然豁然開朗。

是了,無論在哪裡,自己都想天高任意遊,無論身在何處,他都想不受任何拘束。所以無論是拂天派、清明穀、還是太子,都不能夠困住他,所以從一開始,當他發覺自己喜歡上堇色後,也一點也開心不起來,覺得似乎被某個東西給牽絆住了。

原來他自始至終追求的東西,都沒有改變過。

“那你可有為了她舍棄自由的覺悟?”赤炎問。

這個問題他沒有回答他,兩人的談話也到此為止。

朱痕蹲在火堆旁,默默規劃著明日的事情。噴香的烤雞味繚繞在空氣中,她抬起頭,卻見少年不知何時到了麵前,從善如流地取走了篝火上的烤雞,一口咬進了嘴裡,腮幫一鼓一鼓的。

朱痕:“……”

晚飯後,堇色沐浴梳洗了一番,將一身的疲倦洗去。

她站在窗前,抬頭望著月亮。想必這個時候,街市上的小攤已經都離去了吧。

“長姐,睡不著嗎?”

堇容披著月色緩步而來,他正與知府商議完一些地方上的政事,兩人住所又相鄰,剛回來便看見她立在窗前,一臉心事重重的樣子。

他這長姐美是美,初見第一眼時連他亦驚豔了幾分,隻不過總是罩著一層憂鬱的麵紗,加上穀中待久了難免冷漠,看上去好似永遠拒人於千裡。

但是他也冷清慣了,對這些倒是並不在意,況且他發現,她這位長姐,表麵冷情,其實還是很溫柔隨和的。

在宮裡,幾乎沒有幾個正常的、可以和他說上幾句話的女人,她們總是正襟危坐,美麗的皮囊下藏著刀,所以麵對她,他的話也不禁多了一些,緩緩道,“青城地處繁華一帶,這裡貿易廣泛,比較富庶,對了,這裡還有一個很大的酒樓,名為望月樓,以後有機會再出宮的話,我可以帶長姐去看一看。”

堇色勾唇一笑,似乎在品味著什麼歡愉。

他這麼一說,倒是勾起了她很多回憶,“望月樓,真是好名字呢。”

一個從四品的知府令,府衙中突然駕到了太子和公主兩位大人物,簡直如神親降,自然是戰戰兢兢、極儘照料。幾天之後,眾人休憩的差不多了,堇容便離開知府,一行人又再次出發了。

離開了青城,過了地界,路上又是一片蕭條,周圍也不見什麼村莊,仿佛走入了什麼密林。

堇色茱萸李嬤嬤在一輛,堇容坐在另一輛馬車上,他掀起車簾,挽豐立刻湊到他的耳邊。

“注意。”他隻輕輕說了兩個字,挽豐便立刻會意,點了點頭。

茱萸看著寂靜的有些詭異的四周,納悶道,“怎麼到了這裡一下子這麼冷清。”

“殿下,我這心裡怎麼感覺怪怪的?”

“沒事的。”堇色搖了搖頭,表情很是平靜。她的表情一直都很無波無瀾,仿佛沒有什麼事情會讓她有所波動。

突然馬車劇烈地晃動了一下,有馬聲四下驚起。

“怎麼回事!”李嬤嬤驚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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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有刺客!”

馬車外傳來侍衛激越的聲音, “有刺客!”隻聽得外麵馬蹄雜亂、馬聲嘶鳴,叫囂聲像暴風一般迅速席卷開來,還有夾雜在其中刀劍碰撞的聲音。

馬車劇烈一晃, 茱萸一個身體不穩滾到了堇色身邊,堇色抱住她, 心口砰砰直跳, 也不敢掀起珠簾看看外麵到底發生了什麼。

茱萸嚇得臉都白了,“我聽說刺客都是心狠手辣的, 會把人的頭一個個割下來拿回去領賞,我們……”

外麵的刀劍聲一下下傳來,仿佛不斷有人倒下,她捂住耳朵不敢再聽, “他們是不是都死了?殿下……”聲音帶著一抹顫, 似是不敢再說下去,“我們今天會不會要死在這裡啊…”

“胡說八道!”李嬤嬤斥責道, “你當太子殿下的侍衛是死的不成, 誰不要命了,敢刺殺當今太子!”刺殺東宮儲君可是誅九族的大罪,除非真的有人瘋了。

緊接著密雨一般的箭矢射到了馬車上, 仿佛在回應著她所說的話, 鋒利的弓箭像釘子一般一個個狠狠地楔在馬車上,李嬤嬤的話語戛然而止。

三人驚叫一聲,隨即緊緊抱在一起,膽戰心驚地感受著馬車上一道道箭矢帶來的嗡鳴震動,箭矢越來越多, 已經開始透過車簾射進馬車裡麵。

每射一下,都仿佛是一下下狠狠釘在了她們心裡。

一道箭矢正好嵌在了茱萸耳邊, 她終於崩潰,淚水瞬間流了出來,“殿下!我害怕!我還不想死!”

馬車又是一個劇烈的晃動,頃刻間瞬間歪倒下去。堇色一個猝不及防的滑落,頭碰到了堅硬的車頂,痛的渾身顫唞,隻覺眼前一黑,眼冒金星。

“殿下!殿下!你怎麼樣?”茱萸掙紮著爬過去,瞬間哭的更大聲了,“殿下!你流血了!”

堇色抽了一口氣,腦袋隻覺昏昏沉沉,強忍著安慰道,“沒事的,隻是撞了一下而已。”外麵的殺聲一下下撞擊著耳膜,茱萸捂著嘴狠狠地止住哭聲,三人擁成一團,被困在方寸之間的馬車裡,從未有如此近的感受死亡的氣息。

此時此刻馬車旁邊聽上去已無侍衛,想必都已經死了,呆在馬車裡隻會成為眾矢之的。死亡麵前,一切的思緒竟是如此清晰,李嬤嬤猶豫了一下,像是下了一個決定,命令道,“茱萸,我們出去!”

“不能!”堇色抬頭,表情難得的嚴厲,“絕對不可以出去!”

她知道現在出去意味著什麼。

李嬤嬤沒有理會她,推著發傻的茱萸,“快點!躲在這裡隻會成為他們的目標,趁亂混出去,找一找有沒有隱蔽物。”

見她猶豫不決,她又催促幾下,茱萸終於好像也意識到了什麼,抹乾了眼淚,心一橫道,“好!我出去!”

一旦出去便會被亂箭當場砍死,堇色心中一悸,“你們在做什麼!我不許!我不許你們做傻事!”

李嬤嬤笑了一下,“殿下,隻有您活著,才是最重要的,這樣我和茱萸才會安心。”

隻要她們兩人出來了,彆人就不會以為還有人在裡麵,那麼,殿下就是安全的。

堇色怎會不明白什麼,怔怔落下淚來。

她從小便是被李嬤嬤養大的,在她心中已經幾乎是生母一般的存在,她發誓回去讓她頤養天年,還有給茱萸找一門好親事,這是她生命中最親近的兩個人,早已為自己受了這麼多苦,如今又怎麼能夠眼睜睜地再看著她們為自己而死。

她心口澀然,喃喃道,“如若連身邊人都保護不了,那我這個殿下還有什麼意義。”◎思◎兔◎網◎

“殿下……”李嬤嬤已是老淚縱橫。這十七年裡,腹誹也好,委屈也好,有了這席話,她已經知足了。

死亡麵前,三個人緊緊地抱成一團,流下了熱淚。

“我不準你們出去,”堇色重新抬起頭,眼神多了一抹堅定,水洗的黑眸熠熠生輝,如同撈起了一方沉在池水中的硯台,“待在馬車裡不是辦法,我們一起出去。”

她頓了頓,“反正我也不想活了,要死大家一起死。”

三人膽戰心驚地下了馬車,迎麵一個箭矢便向茱萸劈了過來,茱萸嚇的聲音都變了樣,“殿下救命!”她話還未說完,有刺客的頭顱咕嚕咕嚕滾到了腳邊,血和五臟流滿了一地。

“啊啊啊啊啊啊!!!!”她立刻拚命地踹走死人,隻恨不能立時剜了自己的眼睛。

朱痕不知從哪飛了過來,揮動鎖鏈擊退箭矢無數,“殿下小心!”

一隻隻箭矢被鎖鏈揮掉,掉落在染血的土地上,她一人護在三人身前與刺客交戰。

堇色便生平第一次看到了殺人的景象,頓時嚇得麵無人色。一時間腦子裡什麼都空了,呆呆地看著地上一堆死去的屍體,隻覺得呼吸凝滯,失去了所有反應。

內衛們趕到,閃身把她圍在保護圈中,然而鼻間令人作嘔的血腥氣味,怎麼樣也揮之不去。

半晌,她俯下`身去,苦痛地乾嘔起來。

另一邊。挽豐護在堇容身前,格擋著幾個刺客的合力攻擊,正戰的激烈。

堇容麵色依舊冷靜,內心卻不似表麵這般鎮定自若。

刺客們手段狠厲,招式詭異,旁門左道的武功令人難以招架,時間拖得越長,內衛們漸漸體力不支,倒下的人已經越來越多。

他還是低估了那一群人,這一次,竟是這麼棘手。

手下的人折了又折,看來他們這次,是要抱著必死的心態讓他們一起葬身於此了。

刺客們越來越多,好像永遠也殺不完一樣,朱痕咬咬牙,一邊掩護著身後三人去往安全的地方,一邊揮動著鎖鏈繼續與他們交手,不知怎麼的,這刺客邪門的身手倒是與幽瀾教的有些相似,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

幾天幾夜的星夜兼程,她的體力本來就很耗損,保護身後三人已是有些力不從心。

不久後,越來越多的刺客加入進來,侍衛們被徹底打散,紛紛手忙腳亂的應對著,朱痕又被十幾人牽製住,堇色不知不覺間與茱萸李嬤嬤走散了。

她心如擂鼓,焦急地尋找著兩人,一道破空的箭矢穿過空氣,狠狠釘入她的小腿,一陣鑽心的疼痛傳來,她一個不穩,趔趄著倒在了地上。

有飛刀直接紮入側臉倒著的地麵,身後一陣殺氣襲來,她倉皇回頭。

一個黑衣的蒙麵人正在朝她虎視眈眈的靠近,手中拿著長劍,劍尖猶自滴血,流下一地荼蘼的痕跡。

她呆呆地看著一步步朝自己走來的男人,全身像是被人點了%e7%a9%b4道一般。

一道疾迅的鞭子簌簌飛來,將她整個人卷了起來,拋到空中,她心中一涼,兀自閉上了眼睛。

預想中的疼痛並沒有傳來,反而是仿佛被一個人抱在了懷裡,她仰頭,緩緩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是一個熟悉的麵孔。

少年一身黑衣,白皙的麵龐上染上了斑斑血跡,像是白雪中的點點紅梅,黑亮的雙眸卻是直直地看著她,眼底鋪著烈火燎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