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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錦妃勾唇一笑,伏地叩頭。

“謝陛下隆恩。”

錦妃從養心殿緩緩退出,道,“想必太子殿下已經在路上了吧,不妨我們就給他準備一個禮物,如何?”

美麗的眼眸裡儘是陰冷的戾氣,荼靡默默看了一眼,垂首退去。

“——我還會回來的,隻要你想。”

夜涼如水,堇色臥在床榻,她最近總是心中憂思輾轉反側,不知是什麼原因。

唇上還有他帶給她的柔軟與歡愉,那種奇異的酥|麻至今曆曆在目,是她未曾體會到的感覺,如同夢魘一般日夜縈繞在心頭。

她起身,月色透著窗台照在清明的寢室內,灑下一片銀霜,她披衣立在窗前,眼眸望向遙遙一方的竹屋。

她以前從未好好看過那竹屋一眼,而現在,有了一個人的離去,那空曠的竹屋仿佛有了生命,她終於開始將目光久久地放在了它身上。

有很多東西,等到離去的時候,才賦予了它們彆樣的意義。

那個頎長身姿、眼睛如星的少年,有著一條無風自舞的高高馬尾,還有笑起來時,那一對分外招人的虎牙,在她眼前像一隻飛鷹一般消失在了天際,撲向了盛大的人間煙火。

他會不會繼續殺人?會不會如他對她所說那樣,想好了再跟人打架?

是擔心,不甘,還是掛念?她不知道自己對那少年究竟是何感情,但是她現在很清楚,她因他而心亂。

堇色近幾天做什麼都心不在焉,傍晚時分難得鋪上了筆墨紙硯筆走丹青。

對著眼前的山水飛澗,也許這樣,就會讓自己的心情平複一點,她將青翠的山巒、飛翔的雲雀、飛流直下的瀑布以及湍湍的溪流全部溫紙融入了筆下,正在最後收尾之際,茱萸急促的聲音響了過來。

“殿下,來人了!有人來了!”

庭院外,門外平地處停駐了很多的人馬,氣勢不凡,均是鐵甲戎裝,神色肅穆。

一輛精美的馬車踏下一個人來,青衣落拓,氣質殊然矜貴。

堇容優雅下了馬車,眾人對他垂首致禮,他微揚著下巴,長眸淡淡略過迎來的眾人,從一眾侍女侍衛中停頓住,目光輕輕凝住。

堇色一襲月白衣裙,烏發垂腰,麵容在一眾人中分外奪目,神色似是剛剛而來的匆忙,烏黑的眼睛沉靜地凝著他,眸光微微錯愕。

堇容頓一頓,尊貴的太子慢慢越過神色謙恭的眾人,緩緩走到她麵前,朝她莞爾一笑,微微俯首道。

“——長姐,彆來無恙。”

第20章

“——但願長閒有詩酒,一溪風月共清明。”

清明穀內,山青日麗。一青衫男子與一白衣女子廊下品茗,二人均是姿容不凡,風雅無量,正是堇容和堇色。

“清明穀,真是好名字。”

堇容優雅啜一口茶,眉目被眼前山水染上了淡淡的悠然肆意,“將遠山黛墨儘收眼底,品著高山流水烹煮的好茶,又有琴聲入耳,真是人間一大樂事。”

堇色正在執一方古琴,指尖撩撥之間,琴聲悠揚古樸,更顯空山神韻。彈琴奏樂本來也是她的一項愛好,如今見堇容也精通音律,相處起來更有了知音之意。

第一次見這位風姿楚楚的太子殿下,竟是自己的弟弟,讓她既感到陌生,又湧出彆樣的欣喜。這幾天的相處,又見他舉止矜雅,談吐不凡,音律烹茶詩文無一不精,更是讓她心生拜服。

堇色眉目深斂,淡淡道,“隻是須臾之間的天地罷了,何嘗不是弟弟眼中的籠中之鳥。”

弟弟這兩個字,叫的心間微妙。

“飄飄何所似,天地一沙鷗。皇宮之中方寸森嚴,自是沒有這樣的好景致。我觀長姐如山間皓月,長姐見我似坐井觀天,當是如此。”

堇容長眸望向廊外的遠山飛瀑,又漫不經心地輕輕垂向堇色。

他的這位長姐,雖然大部分時間都在沉默,倒是也不至於太過冷漠。

看來這十七年的幽居養成了她如今這般脫俗恬靜的性子,倒是與傳聞中的不甚相同。

竹木砌就的長廊下,素淡衣衫的一男一女相對而坐。小暑之後多雨水,昨夜的雨淋了整夜,打的院中的花香細蕊落了一地。茱萸和李嬤嬤躡手躡腳地朝廊下望著,不由的感歎一句。

“真是如畫的兩個人。”

茱萸不住地打量著,言語無邪,“嬤嬤嬤嬤,我倒覺得太子殿下的到來,殿下臉上的笑容也多起來了呢,我們殿下何時變得這般愛笑了”

李嬤嬤沉默,臉上的笑容逐漸消失。

這哪是太子殿下的功勞,這個傻丫頭!

她頗為無語地看了一眼茱萸,也懶得跟她解釋什麼。不過那個一去不回的臭小子……哼,最好是永遠彆再見到他!

益州。滇國。

邊境一帶少有人煙,路邊一間不起眼的茶樓,此時已是一片肅穆。

一青麵獠牙的麵具男在前,身後跟著幾個侍從,幾人皆是麵具蒙麵、神色可怖,為首的正蹲在地上,刀尖抵在店小二的咽喉上。

店小二正是昨天的那一個小二,此時早就嚇傻了,跪在地上不住道,“大人饒命,有話好好說……大人饒命啊!”

“聽說你們店裡昨天運出去了幾具死屍,說,什麼情況!”麵具男聲音森然,讓人不寒而栗,“這些人是被誰殺的?姓甚名誰?相貌如何?你若老實回答,我教慈悲,自然會饒你一條命。”

“大人饒命!”店小二早已被這幾天接連的事故弄得嚇破了膽,“昨天是……是個十七八歲的少年,個子高瘦,一身黑衣,身手、身手很了得,他一出手,那幾個人便倒下了,他臨走隻是扔給了我一錠銀子,什麼話也沒有說,大人,我隻知道這些了啊,其餘的……小的一概不知啊!”

“銀子在哪?”

店小二顫顫巍巍地捧上一錠銀子。

麵具男打量了半晌,然後抬起銀子下麵,赫然印著一具地方的官印。

“是隆陽的人?”

隆陽,有什麼厲害的江湖人嗎?麵具男思忖。

看那幾個人的死狀,除了一個臉幾乎被碾成一堆爛肉之外,其餘的均是一道傷口斃命,不過那切口略鈍,又不像是掌風或者劍痕所致。

一個武器不明、來曆不明,又武功絕頂的少年人,這對幽瀾教來說可不是什麼好事。

“馬上通知給副教主。”麵具男吩咐下去,目光遊離到跪在地上抖如篩糠的小二,他已再無利用價值,心中遂殺心起,抬手向小二劈掌。

“什麼人!”

外麵傳來飛刀劃破空氣的聲音,麵具男瞬間收手,身後幾人一閃身也跟著越了出去。

朱痕瞬間來到小二旁邊,急急問道,“你說的少年,可是綁著一個高馬尾,用一根鞭子做武器?”

店小二被朱痕鬼魅一般的身手嚇了一跳,忙應聲道,“正是!正是!”

“戴麵具的是什麼人?”

“他們、他們是幽瀾教的人!”

朱痕不是沒有聽過幽瀾教的凶名,這裡地勢偏僻,人又稀少,朝廷自古難以管轄,便自然而然成為了幽瀾教的勢力範圍。她沉思一瞬,凜聲道,“你這茶館算是待不下去了,若想活命便帶好錢財去滇國外最近的京兆尹府,朝廷自會庇佑你。”

接二連三地徘徊在生死一線,小二已然崩潰,“我們活在幽瀾教的管控中,早就苦不堪言了,我此番就算是舍了買賣,也再也不要待在這等鬼地方了!”

“那好,作為救你的回報,你要事無巨細地把你所知道的所有幽瀾教的情況都告訴我,明白了嗎?”

“路上且遠,你慢慢講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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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家毫不起眼的院落,劉二推著破舊小車走進來,儼然是剛趕完集市。隔壁的鄰家正好出門,見到他便熟絡地打招呼,“劉二,這麼早又回來了。”

“噯,”劉二應了一聲,“今日沒什麼買賣,早點回家來陪我娘子。”

“你啊,成親幾載,還是這麼恩愛。”鄰家調笑一句。

隔壁吱吱呀呀的柴門闔上,看著遠去的鄰家,劉二的臉色開始深沉起來,又驚起了心中餘悸。

昨天的驚險還曆曆在目,若沒有回家晚,便不會發生那些事,也不會差點在閻王殿裡走一遭了。

“相公,你回來了!”婦人聽到聲音便迎門而出,焦灼的麵色看到劉二平安無恙後遂又安心了下來。

經曆了昨日的事後,劉二便不讓她出門,她便待在家裡做一些雜活,日日盼著劉二平安歸來。兩人互相攙扶著進門,婦人抹了抹溼潤的眼角,“太好了,你今日無事便好。”

劉二看著娘子一臉的擔憂之色,頓時心生愛憐,溫柔地拍拍她的肩膀,“怪我無用,害你擔心了。”

婦人搖搖頭,柔聲道,“我做了一些粥,還有昨天剩的鹹菜,快點來吃飯吧。”

劉二應了一聲,兩人的目光交融難舍難分,餘光略過隔壁一間緊閉的偏房時,又同時泛起了沉默。

“我去吧。”

劉二安撫了一下娘子,端著碗和小碟,輕輕叩著偏房的門。

“少俠,該吃飯了。”

等了許久後,屋裡才傳來一聲輕佻慵懶的聲音。

“進來吧。”

劉二端著碗和小碟,走了進去。偏房被婦人精心收拾了一番,可奈何家徒四壁,還是顯得很是簡陋。床上正躺著一個翹著二郎腿的少年,枕著胳膊望著房梁,不知在想些什麼。

劉二看了看房內,赧然道,“家裡條件實在有限,委屈少俠了,少俠,快些起來吃飯吧。”

要說這位躺著的少俠是誰,可不正是無蕭。

昨天那樣的虎狼之境沒想到還能絕處逢生,劉二對無蕭自是感激涕零。

那天等無蕭出了茶館,夫婦兩人便拽住他,一把鼻涕一把淚地說了好一番感謝的話,沒想到似乎還有些不耐煩的少年突然想了想,開口問道。

“你們,有住的地方嗎?”

劉二和娘子愣了一下,隨即忙道,“有!當然有!”

“恩人若不嫌棄的話,就跟我們走吧!”

於是無蕭便順理成章地借住到了這家夫婦家裡,直至此時。

此時的無蕭正坐在床上,有一搭沒一搭地吃著劉二端來的粥飯,麵色不變,心中卻在暗暗腹誹。

這條件,比起清明穀,真是沒得比。

他突然有點想念茱萸的飯菜了,那小丫頭雖然聒噪,但是做得一手的好菜,還有那個老嫗,雖然討人厭,但她做的鱸魚,還是很滋味鮮美的。

清明穀內現捉的活魚,剖乾淨內臟,洗好切成刀花再抹上鹽,腹內塞上蔥薑,大火蒸半燭香時間,最後淋上熱油,放上薑絲、蔥絲,再蘸上她秘製的蘸水,最簡單的烹飪卻有最鮮美的滋味。

想著舌尖懷念的美味,再低頭看一下手裡清淡的連一絲油星都看不到的白粥,無蕭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