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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隻笛聲,就是專門為了引她而來。

堇色披著月白色的深衣,氣質姝然,比天上的月色還要皎潔。

少年看著站在月色下的少女一會,笑眯眯道。“我要走了。”

堇色愣在原地。

心中,漸漸地萌生起了一股不知是何的感覺出來,但是總歸不是很妙。

“想了想,我還沒你送你生辰禮物呢。”

無蕭跳下大石,瞬移來到她身邊,“這是我隨身帶著的笛子,就把它送給你吧。”

堇色目光柔和地摩挲著笛子,把它放在心口,“謝謝你的禮物,我很喜歡。”

四目相對,夜晚更顯沉寂下去,無蕭撓了撓頭,看了看夜空,指了指,“今天的月亮真圓啊。”

天邊的明月銀盆一般,清輝皎皎,堇色也抬頭,不禁讚道,“月色很美。”

“我還記得和你第一次坐在樹下賞月,你喝了很多酒。”

無蕭很驚喜的看她,對她的這句話感到頗為意外,笑了一下。

原來她也是在意他的。

其實那一夜他的印象比她更深,但是這個是他不打算對她說的小秘密。

“你說你不喜歡欠人東西,”堇色突然開口,“那你還欠我一條命,應當怎麼還?”

“答應我,不要輕易殺人了,好不好?”

無蕭怔了怔,應了聲好。

氣氛又再次沉默下去。

不太喜歡現在這個氛圍,無蕭想了想,語氣輕快道,“我都送給你禮物了,你有什麼要送給我的嗎?”

無蕭長得很高,堇色身形算是修長,但在他身邊還是足足矮了一個肩膀。隻見他低頭,在她簡單盤飾的烏發上略了略,修長手指一一掠過,滿意地看著她日日戴著的水藍色步搖,然後停了停,取下旁邊的另一隻珠釵。

“把這個送給我可好?”他搖了搖手中珠釵。

堇色羽睫輕輕垂下,“好。”

無蕭將朱釵放在懷中收好,然後閃身,再次落到大石上,“這次我真的要走了。”

臨走之時,他又忍不住轉頭,便看到一襲月白色衣裙的女郎默默立在月下,沉靜地看著自己。

他默了默,心中一時湧起不知是何滋味。

微風吹拂她的裙矩翩翩,墨色下如舞。

眼前的女郎仿佛一直都是這樣,寂寞的,有些讓人憂傷。

他頓了頓,飛身又奔了回去,一抬臂將她抱了個滿懷。

她身上還是那抹讓他迷醉的芬芳氣息,沒有抗拒他的親近。

他抱著她,細細凝著懷中的人,“你還想再見到我嗎?”

堇色不語,但看著她惆悵又隱隱閃爍的目光,無蕭馬上便知曉了她的意思,眼睛亮了起來。

清雅的月光下,他慢慢向她俯下`身去,眼眸像壓碎一船的星光,在月光下猶亮。

“我可以%e5%90%bb你嗎?”

不等她回答,他低頭,含住了她的唇。

無蕭沉下肩膀,雙?唇輾轉在她的嘴唇上,一陣酥酥|麻麻的感覺立刻拂在堇色心底,就像是有無數螞蟻在啃食她的心臟,她的指尖縮了縮,身形似要傾斜,無蕭順勢摟住她的脖頸,不讓她後退半寸,然後尋得了一絲契合的角度,更加貼合了這個%e5%90%bb。

她的唇飽滿柔軟,唇瓣觸碰唇瓣,身體觸碰身體,他就像捧著一個易碎的珍寶,一遍遍輾轉在她的嘴唇上,最後唇與唇分開,他目光澄亮的看著她,又禁不住低頭親昵地啄了啄。

“我還會回來的,隻要你想。”

堇色心下一悸,忙下意識伸出手,但是少年已經擦過她的指尖淩身而起,隻留下玄色衣角的冰冷觸?感。

他在高空中獵獵飛起,像一隻遨遊天際的鷹隼,對她大聲道。

“我是風,隨心所欲的風!”

說完之後,他像隻鷹隼一樣淩空而下,淩絕萬裡,在天地間化為一個渺小的黑點,轉眼間,便再也不見蹤影。

“——我可以%e5%90%bb你嗎?”

堇色永遠不會忘記,她當時點了頭。

幼鷹走了,他也走了,就像是一隻風中葦葉,匆匆而來,又飄然而去,來去渾若無物,沒有留下一點痕跡。

堇色立在墨色天地之間,靜靜看著天上的明月。

她其實還有很多話想說,她還沒有讓他保護好自己。

如墨的黑夜,堇色喃喃道,“我們,還會再見麵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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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奉天十六年,立夏中旬,小滿未至,六皇子堇淩被冠以結黨營私之罪幽居於瑞陽府,戶部尚書、京兆尹被撤職,扣押於大理寺。

幾日之後,戶部尚書、京兆尹在獄中呈上親筆供詞,承認是容王指使他們去籠絡青城地方官員,鎮壓百姓,串通鹽鐵使從中謀取私利。而此時的鹽鐵使李衛芥,卻被查出畏罪潛逃途中被容王刺殺於望月樓。

一時間,所有的矛頭對準了容王,六皇子容王的罪行終於大白於天下。

皇帝大為震怒,幽居堇淩三個月,不許任何人探望,正一品降為從一品,褫奪容王封號,改為銘王。

這算是繼東宮冊封之後的第二個大事,一時間引起朝野震動,議論鼎沸。

太子全程沒有參與其中,不費一兵一卒便扳倒了容王,此刻朝堂風雲變幻,而他此刻正坐在去往清明穀的馬車中,掀簾悠然地望著車窗外的風景。

馬車外一英姿勃發的年輕護衛騎著馬,名曰挽豐。見到堇容探窗,湊過去道,“殿下,屬下已經仔細打探了四周,並無異樣。”

堇容頷首,欣賞了許久山水之後,麵色悠然,又重新垂下簾。

微瀾宮內。錦妃將手中滾燙的熱水潑在了宮女臉上,宮女慘叫一聲。

“滾出去!”小宮女捂住紅腫不堪的臉,跌跌撞撞地爬出去了。

“到底是哪裡出現了問題,是誰,到底是誰要害我的淩兒!”

她素來知道堇淩做事全無章法,私下裡行了不少好事,但她一直以為他會如此毫無顧忌下去。

“國師那邊怎麼說?”錦妃重新喝下一杯茶盞,緩緩地平複了語氣。

“娘娘,國師說,這件事,怕是東宮所為。”貼身宮女荼靡道。

“太子?”錦妃美豔的眉頭皺起,“可是太子全無任何的馬腳,這件事從頭到尾他都沒有插手。”

帝心的偏愛已經開始動搖,如果到時候再給堇淩扣上一個隨意攀咬的罪名,他的處境可是更加的不好受了。

如果堇淩失勢,那麼自己的榮寵也將土崩瓦解。饒是她再有心,也無力施救。

“不明所以恐有暗鬼,正是因為做的太完美,才不得不讓人懷疑。”

錦妃眉頭一挑,“繼續說下去。”

“娘娘不妨想一下,銘王失勢,誰是最大的受益者?”荼靡悠悠道。

錦妃放下茶盞,眸光略有所思。

立夏時節,山澗悠然蔥翠,山水之間,一片悠然恬淡。

竹筒在溪流之間有節奏的擺動,雲雀隱匿在枝椏裡麵啼鳴。飛瀑溪流,山花滿野,日月晴朗,令人流連忘返。◢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昨夜下了一場雨。竹舍內外,亭台長廊,全掛琉璃宮燈,宮燈下麵的紅色柳穗還滴落著昨夜新鮮的雨水,一滴滴墜入廊下的竹木欄上。

雨後初霽,茱萸抱著被褥,放在竹竿下拍打著,李嬤嬤在廊下打掃著積灰,其餘的小廝們給庭院裡的盆栽花草鬆土,修剪,有的在閣內廊下四散打掃院落,四下有條不紊,一片安靜。

堇色坐在竹廊外的台階上,晾曬著陳年的草藥,望著青山碧水,山澗竹屋,心裡卻是有了不一樣的心境。

“殿下,這是晴明聖手托門童傳給您的手抄書,她正在閉關,就不送公主了。”侍女雙手捧上書籍,垂首道。

晴明聖手將衣缽傳給了堇色以及她的門下弟子之後,到中年已遁入佛門,一向閉關不出,許多事情都交給了下人去做。

堇色捧著書籍,細細翻閱,心中百感萬千。

沒想到生辰那日,已經成為了自己與師傅的最後一麵。

那時的堇色小小的,渾身染毒,每天都經受著那個年紀所承受不住的痛苦,隻記得有一個女人伏在自己的床邊,她一來,像是施法術一般,幾下她的痛苦便奇異般減輕了。

就算她頗為嚴肅,對自己沒什麼好臉色,她還是對她有著莫名的依賴,問道,“你是誰?”

“我是晴明聖手,從今天開始,我也是你的師父。”

“人活在世,想要不假他手,便要自成一派,為天地所造化。你收你為徒,你也會有安身立命的本領,今後生殺皆掌握在你自己手中,你可願意?”

她聽後很開心,她從小便知自己的身體不好,需要很多人照顧,身邊的人都為了她付出了很多,他們一定都很想自己的家人,可是卻被自己這樣的一個累贅拖累到了這裡十七年。

“我願意的。”

從那天起她便醉心醫術,這也是她引以為豪的資本。

自己什麼也做不了,唯一能做的便是能夠在他們傷寒病痛的時候,用自己的醫術為他們緩解一二。

這時候的她,會覺得自己也是有價值的,也是被他們所需要的。

微瀾宮。

殿內焚香陣陣,皇帝側床而臥,錦妃溫柔地臥在皇帝身側,模樣柔%e5%aa%9a可人,她卷起衣袖,翹起金箔護甲將一枚精美的糕點遞入皇帝口中。

“陛下。嘗嘗臣妾為您新做的栗子酥吧。”聲音帶著幾分勾人的嬌%e5%aa%9a。

皇帝慢慢嚼了一口,閉著眼睛悠然讚道,“還是愛妃的手藝最得朕意。”

“謝陛下抬愛,這是臣妾專門為陛下釀的千紅醉,請再飲幾杯酒吧。”

美酒幾杯之後,見皇帝已經蒙上了醉意,錦妃放下金樽,眸光一轉,惆悵道,“每次陛下來微瀾宮,淩兒大部分都陪在身邊,那時候臣妾有陛下,有皇兒,也是頗為熱鬨。”

“這栗子酥,也是淩兒最喜歡的點心了,每次淩兒來看我,臣妾都要提前為他做準備的。”

“淩兒那孩子,乖巧伶俐,朕也是很喜歡。”皇帝醉意微醺,像是勾起了一點久遠的回憶。

“朕的皇子裡,太子寡言深沉,二皇子剛正莽撞,九皇子又一團孩氣,也就是六皇子,巧言活潑,最懂得朕意。”

“這次的事情,淩兒在府內反省了這麼久,臣妾也已經狠狠地教訓他了,陛下,不然就寬恕了淩兒吧,下次的家宴,若是再沒有淩兒,臣妾的心裡,也不是滋味……”錦妃模樣懇切,好不動容。

皇帝撐著腦袋,他也已經好久沒有見到淩兒了,這心裡也很過意不去。

微瀾殿內濃鬱的香氣讓酒後的他更加頭昏腦脹,錦妃輕輕湊到他身邊,%e5%aa%9a眼如絲,聲音帶著絲絲的蠱惑,“陛下……”

皇帝晃了晃腦袋,似要努力地回想著什麼,舌頭像是打了結一般,嘴上卻在說,“那就,放了淩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