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色卻是輕輕搖頭,默默地回屋了。

第17章

“——殿下。”

東宮。

一道鬼魅般的身影倏然落地,朱痕單膝跪在地上,眉目深垂,“殿下給我的錦囊,屬下已經送到。”

堇容端坐在案桌前,隨意從高疊的奏折中抽出一卷展看,“可有什麼異常?”

“無蕭確無異常,依舊是和往常一樣,不過——”

“不過什麼?”

朱痕躊躇一瞬,冷言道,“無蕭的身邊,跟著一個年輕女子,看舉止,似乎很是親密。”

堇容放下了奏折,漆黑的眼珠緩緩滑到眼梢,漫不經心地落向她,“女子?”

印象中他孑然一人,並無什麼親人,堇容默默想著,“什麼樣的女子?”

“離得太遠,屬下不敢妄加揣度,不過那女子看上去氣質非凡,似乎也不像是尋常人家。”等待許久,見台上始終沒有反應,朱痕抬起頭來,隻見他眸光微斂,似在若有所思。

然後,高台上的人輕輕哼一聲,勾唇輕笑。

“這倒是奇了。”

“去查一下那個女子是何來曆。”堇容想了想,又緩緩道,“還有,天參蠱的下落,也可以探查一下。”天參蠱,絕跡了十幾年的天參蠱,他也隻在皇宮中聽說過一二。

“殿下的意思是?”

“他以前從來不是這般在意他人之人,如此肯放下`身段求本宮幫助查找天參蠱的下落,說不定與他身邊的女子有關。”

他之前不是沒送給他一些婀娜的美姬,但都被他直接拒絕,那少年處事隨心所欲,又軟硬不吃,做事全憑自己的喜惡,他以為他會一直這樣無懈可擊下去,沒想到一轉眼,他便給了他這麼一個意想不到的收獲。

這倒是一個絕好的機會。

這隻來之不易的鷹隼,必須要牢牢地掌握在自己的手裡,他將會作為他的刀鞘,他的刃。

朱痕退後一步,身影再次如鬼魅般隱去。

“殿下,去清明穀的準備都已經齊全了。”朱痕一去,內殿內又緩緩走出太傅。

堇容點頭,“好,本宮離宮之後,一切便交給你了。”如今大事還有一件。

那個絕跡了十七年的臨嘉長公主,他的皇長姐,一度成為宮中隱晦的女子,連他不禁也好奇起來,即將要見到的,到底是個怎樣的人。

夜裡,無蕭暴躁地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地打著滾,“我再也不要理她了!”

他強忍著自己不知名的火氣,終究是少年心性,來回幾遍,最後艱難地調息了內力,才堪堪地睡去了。

第一天,堇色沒有找他。

第二天,他悶悶地抱著被子,想著她要是來找我的話,自己就假裝原諒她好了。

第三天,看著緊閉的竹門,無蕭終於忍不住納悶起來,她怎麼還不來找我?

他終於耐不住坐了起來,“難道真的是我做的不對嗎?”

而且無蕭發現,堇色這幾日幾乎不出來了,白天也不出來采藥,隻悶在屋子裡,不知做些什麼,一天找不到人。

她好像,在刻意地躲著他。

終究是少年心性,終於尋著一個機會,看到堇色一個人坐在庭院裡,他心裡躊躇了一陣,便跟了出去。

堇色正在照顧幼鷹,看見他來了,抬起眼輕輕地瞥了一眼,麵色溫淡如常。

他頗為警覺地默默坐好,凝視了一會她溫柔的動作,騷了搔頭,試著開口,“那個……”

堇色沒有理會他,慢慢揭開幼鷹爪上的繃帶,柔柔地拍著雛鷹,“你差不多好了,也該離開了。”

無蕭一下子直起了身子。

這怎麼感覺像是在說他?

於是,他悲戚地、有氣無力地跟在她身後,看著她抱著幼鷹起身,一直去到了門外。

堇色張開手掌,舉起捧在手心的幼鷹,輕輕道,“去吧。”

幼鷹跳在手心叫了一聲,撲棱了一下翅膀,卻並沒有離去。

堇色有些不解,“不想走麼?”可是,我已經沒有時間再照顧你了。

無蕭看著一人一鳥的溫情畫麵,苦於自己插不進去,想了想,他道,“你這樣它是不會走的。”

堇色頓住了動作,不發一語,但似乎是在耐心地聽他說話。

“你把它養的太好了,它是雄鷹,生來是屬於天空的,安逸的環境隻會消磨它的烈性。”說完了之後,無蕭自己像是也想到了什麼,亦是怔了怔。

他將亂七八糟的想法拋諸腦後,提議道,“算了,不如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還未等她反應過來,他攔腰抱起了她,連帶著她手中的幼鷹一起,腳尖一點,便輕輕淩空而起。

堇色始料未及,情急之下不得不攬住他的腰身,“你要帶我去哪裡?”

她肯對他講話了,無蕭自然很高興,情不自禁地勾起唇角,“一會,你就知道了。”

堇色怔住,這是他第二次帶她飛,第一次,便是帶她去了青城集市。

“方寸之間的月亮有什麼好看,”他看著她,言笑晏晏,“我帶你去看外麵的月亮吧。”

堇色覺得自己當時一定是被蠱惑了,否則她不會就這樣真的跟著他離開了山穀,任由被少年背著,飛躍至崇山峻嶺之間。他輕功奇絕,腳尖點在一棵樹、一塊石頭、或者一個山崖的凸起處,縱身便已飛躍萬丈,轉眼間,清明穀已經離兩人很遠。

望著越來越小的清明穀,直至它成為一個點,後知後覺的懊惱湧起,她甚至生出一個可怕的念頭。

萬一他將自己就這樣永遠帶走了……?

無蕭身後長了眼睛似的,似乎看出她心中所想,笑道,“彆害怕,我不會拐走你的。”

拐人,並非他所長。他要的是竊心。

“聽見了嗎!這才是風的聲音!”身邊儘是呼呼的風聲,堇色忍不住抬起埋在他肩膀處的頭顱,餘光略過無數的山川俊峰。

那一刻,她身心喜悅。

許久的以後她才明白,那是名為自由的感覺。

可能是喝了酒,無蕭周身清冽的酒氣縈繞在鼻間,還有身上絲絲縷縷的皂香味,變成她心中那一道難以磨滅的映象。

如今又被他攔腰抱起,那種印象又再次浮現了出來。不過這次隻過了一會,兩人便落了地,麵前是一道萬丈懸崖。

看到這懸崖,無蕭神色一冷,不好的回憶又湧了出來。正是在這裡,他差點命不久矣,最後誤打誤撞地跌入了清明穀。

堇色剛一落穩,嚇得倒退了一步,他從後麵扶住她,緩緩道,“雄鷹之所以是天空中的王者,是因為在小時候它們便不能再賴在巢%e7%a9%b4,它們會被母鷹驅趕掉下懸崖,能夠戰勝這一困難的,便可以真正地學會飛翔,如若不然,等待的便隻有死亡。”

“這一隻我們撿到它的時候便受傷了,地方也對得上,很有可能便是在飛行曆練中掉下來的。”

說完,他接過幼鷹,一把便將它朝著眼前的萬丈懸崖拋了下去。

幼鷹淒厲地喊了一聲,便直直地墜了下去。

“不!”堇色心中一驚,不顧無蕭的阻攔朝懸崖下看下去,“它會死的!”

“就算是死,也是死得無憾!這才是它生來的價值。”

堇色怔住。

“雄鷹生來便要經受殘酷的飛行曆練,要蛻變,要重生,就算是死,也會死的悲壯,對於這種動物,最不可要的便是安逸的生活,所以,你這不是在救它,而是在害它。”

無蕭難得說了這麼多話,深不見底的崖底,已經看不到幼鷹的身影。堇色沉默著,眼中複雜。

萬丈懸崖下空空如也,堇色心中說不出什麼滋味,它本是一個失敗者,自己救了它,卻依舊學不會飛行,隻能任人宰割,到頭來還是一個死。如今剛被救起,便又是經曆這樣的結局麼?^o^思^o^兔^o^網^o^

所以,是她做錯了嗎?

無蕭盯她瞧了一會,不忍看她這般模樣,妥協道,“好了好了,你若想,我可以帶你下去看看。”

堇色想也沒想,第一次主動伏在了他背上。

“不過說好了,看見它的屍體的話,你可彆哭鼻子啊。”他對她第一次的主動很受用,雙腿輕捷一躍,踩著懸崖邊的荊棘便墜了下去。

呼呼的風聲劈麵襲來,越往下,越能看清楚空洞洞的崖底,堇色的心便越涼。

在接近懸崖穀底的地方,突然,一抹小小的黑影飛了上來,她聽到了那一抹熟悉的、淒厲的鳴叫。

“是它!”

“它沒有摔死!”

幼鷹震動著翅膀,慢慢從懸崖底飛了起來,黑點越來越大,在與他們擦肩而過時,幼鷹振翅,淒厲地鳴叫了一聲。

無蕭輕哼一聲,露出一絲欣慰神色,腳尖一掂,順著崖間石頭淩空一躍,追隨著幼鷹而去。

越過山巒,越過峰川,幼鷹始終飛在前方,他背著她一路追隨而去,直至那一抹身影飛的越來越遠,化為不見,才停下腳步。

堇色偷偷抹去眼中的淚水,留戀地望著遠方那一抹蔚藍的天際線,那是幼鷹飛走的方向。

無蕭偷偷看她一眼,安慰道,“彆難過啦,說不定以後,你還會遇見它的。”

一個鳥都讓你如此,他暗暗腹誹,我若是走了,你可會有一樣的不舍?

此時正是良辰美景,又隻剩他們兩個人,他想起今天的目的,隨即換上一幅乖巧的模樣,哀哀道,“現在肯理我了嗎?”

他小心翼翼地湊近她,“我錯啦。”

“我真的錯了。”他專注地凝著她,眼睛無邪又清亮,討好間眉梢全是少年心性般的純然,如果不是親眼所見,很難想象他是那樣危險的一個人。

堇色輕輕側過臉去,垂下眼睫,不再看他。

“我不該凶你的,”他最看不得她這幅欲說還休的樣子,整個人一下子精神了起來,又換上了笑嘻嘻的一張臉,“我不惹你生氣了,你彆不理我呀。”

見少年依舊鍥而不舍地貼著自己,看上去甚為無賴。堇色想了想,終是軟下了心腸,眸光微轉,看向他,輕輕道,“我沒有不理你。”

“可是你都不找我了,也不跟我說話,”無蕭低低笑了一下,“小騙子,還說沒有。”

她頓了頓,搖了搖頭,“我該說的都已經說完了。”

“我知道那天我態度不好,還凶你了,是我錯了,我以後再不這樣了。”無蕭抓著她的胳膊,不想聽她說這樣刻意疏遠的話,親昵地晃了晃。

她退後一步,那便換他主動。

“無蕭,我沒有生氣,我隻是、”

“隻是什麼?”

她歎口氣,“我隻是不知道,要對你說些什麼。”

“那你告訴我,我可以慢慢改。”隻要她彆不理他。

堇色搖搖頭,“這不是改不改的問題。”

她不能理解他,就像他不能理解她一樣,這麼多天的努力,她終究是無能為力。

這段日子,她能明顯地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