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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女兒就要回來了,我倒是很期待,她與以前的你,究竟有沒有長進?”

聲音一字一句,幽糜暗啞,氤氳在幽深迷魅的殿內,經久不散。

今天的無蕭心中混亂,難得沒有黏著堇色。

他不想墮入紅塵,那樣一點也不瀟灑。但是轉念又想起佳人秋水剪瞳,柳葉身姿,他搖搖頭,也是同樣割舍不下,思來想去,隻能無奈歎氣。

到了夜晚,月掛中天,他還一直躺在床上,眉頭緊鎖。

罷了。

是緣是散,還是一切隨心而為吧。

儘管他還是隻想做那個隨心所欲,逍遙天下的獨行者罷了。

雙臂枕在身下望著房梁,無蕭自暴自棄地這麼想著,便聽見了遠遠屋中一陣陣混亂的聲音。

寢室內已是一片狼藉。

“姑娘,姑娘你怎麼了!”茱萸哭著抱住床上抖動不止的堇色。

隻見堇色披散著發,一身白色褻衣如鬼,她痛的低低呻今出聲,渾身發抖,手中的錦被已被她揉成了一團團怒放的褶皺。

“怎麼回事!”李嬤嬤披衣急匆匆趕來,茱萸哭著迎上去,“我也不知道怎麼了,公主半夜突然叫了起來,然後便胡言亂語,抖個不停,殿下這是怎麼了?嬤嬤你快救救她!”

李嬤嬤聽得猶如雷擊,但好歹是經曆過大風大浪的人,震驚一晌過後,心下便有了盤算,“去請清明聖手,快去請!”

“可是聖手閉關已久,隻有公主生辰之日才出山一次,我們去了,怕是也空手而回啊!”

李嬤嬤咬咬牙,“那就去找!去求!多派點人手,把所有的侍衛都放出去!都去給我找!”

床上又一痛苦低%e5%90%9f傳來,李嬤嬤趕忙奔過去,堇色身體不住地抖動,額筋突起冷汗戰戰,像是極力地忍受著痛苦。

她痛呼,“殿下,你怎麼樣?怎麼會這樣?到底是怎麼回事?”

堇色隻覺痛的說不出話來,全身一時寒冷刺骨,一時烈火燎原,全身猶如刀尖火海上走了一遍,渾渾噩噩不知生死。

李嬤嬤見狀,心中更是痛苦難忍,隻恨不能代替公主受罪。身邊的茱萸到底稚嫩,隻六神無主地坐在地上抹淚哭泣。正在一籌莫展混亂之際,李嬤嬤眼底一道光影閃過。

一頎長黑影闖了進來,還未等眾人反應過來,懷中的堇色便被抱入了黑影懷中。

李嬤嬤定睛一看,竟是無蕭,心中本就驚懼非常,見狀更是滿腔的悲憤無處發,“你來這裡乾什麼!還不快滾出去!”

懷中的女郎再不複平時端莊清冷的模樣,隻見她全身戰栗,痛苦地蹙著眉,嘴中呻今出聲,朱唇都已經被咬出絲絲鮮血。

無蕭皺著眉,隻覺得心間一悶。

“快把她還給我!”見無蕭抱著堇色不撒手,李嬤嬤急火攻心,當場就要撕扯。

無蕭抱著一個閃身,旋即退遠幾步,眼中寒戾四起,“想讓她活,就閉嘴!”

他的眼神又冷又毒,這一道猶如修羅睥睨螻蟻,一瞬間望過去便如兩道寒光直刺,與之前悠閒無邪的模樣判若兩人。

李嬤嬤頓住了所有的動作,隻覺脊背生寒,地上的茱萸也停止了哭泣,呆呆地望著他。

無蕭無視掉兩人,快步走到榻前,疾迅地點了堇色的睡%e7%a9%b4。

懷中的人立時安靜下來,停止了叫%e5%90%9f。

將她抱在懷裡,他又忽覺得哪裡不對,抱著她的手臂隻覺隔著衣服都能感應到那一股烈烈的滾燙。

他翻過堇色的身子,直接剝開她後背的衣服。

李嬤嬤瞬時反應過來,“你乾什麼!”

無蕭沒有管她,布料撕拉一聲,他直接粗暴地掀開了她的後背。

隻見女郎光潔瑩潤的背部,在靈削的蝴蝶骨之上,一處詭異的紋路正烙在肌膚上,烈焰如火,熠熠生輝。

第8章

“這是什麼?”

無蕭眉眼陰鬱,看著堇色背部花紋一般的圖案。

圖案浸於皮膚,融入紋理,模樣詭譎,還隱隱散發著一層灼燒感的薄薄霧氣。

“這是我家姑娘自小的胎記,可是從未有發作的情況發生啊。”李嬤嬤也看出了不對勁,細思恐極之後頓時麵如白紙,“難道是這個東西!”

無蕭斂了眉目,眸中似有寒冰百丈,他無意識地撫摸著這個詭異的圖案,心下便有了一個猜測。

前去尋人的侍衛遲遲未歸,李嬤嬤急的彆無他法,看著渾身寒霜般的少年,隻得忍耐下心性試探道。

“少俠,你看,這下可如何是好?”

無蕭並沒有在乎昔日那個怎麼見自己不順眼的老嫗在這時改了稱呼,始終麵無表情地凝著堇色的背部,沉默沒有開口,修長手指下意識摩挲過她的肩胛處。

停了停,他便順著這個紋身,開始慢慢注入自己的內力。

隨著內力像金色的絲線一般湧入女子體內,圖案上的霧氣正在慢慢地消散。

見果真有效之後,無蕭揚了揚眉,便一遍遍地耐心地將內力注入堇色體內。

茱萸看出了情況好轉,激動起身,“有救了!殿下有救了!”

李嬤嬤一個眼刀掃過,茱萸才知說錯了話,忙驚恐地捂住嘴巴,但是榻上的少年恍若未聞,全神貫注地抻著手指灌輸著內力。

不知過了多久。燭台上的燭火跳躍明滅不定,最終歸於安靜。

無蕭收回手,點開了堇色的睡%e7%a9%b4。

李嬤嬤和茱萸忙湊前去。

堇色昏沉之時,隻覺體內侵入一股溫暖純淨的內力,慢慢平息了自己的痛苦,她咳了一聲,緩緩睜開眼睛,便對上茱萸和李嬤嬤關切的臉,雙眼均是驚喜,“姑娘,你醒了!”

堇色輕輕喘著,隻覺%e8%83%b8口依舊悶堵非凡。

她剛才經曆了如此火冰二重天的折磨,已經連開口的力氣都沒有了。

她張了張朱唇,試著開口回應兩人幾句,身子卻忽的被反轉,便對上一雙冷靜沉肅的眸子。

無蕭皺著眉看著她,“你感覺怎麼樣?”

意識逐漸恢複清明,看見來人時,堇色不禁吃了一驚。

無蕭探著頭,專注地盯著她,偏偏還急切地搖晃著她的身子,她隻覺%e8%83%b8中悶塞的感覺更甚。

看出堇色秀眉蹙起,似是難受,還像是有什麼話要說,無蕭忙湊過去,“你可是有什麼話要說?”

%e8%83%b8中再也承受不住,堇色哇的張開嘴,吐出一口血水。

好巧不巧全部噴在了無蕭玄色的衣袍上,還有一部分濺到了他的臉上。

無蕭:“……”

吐完便覺得%e8%83%b8中空曠,好受了許多,堇色自知失態,不敢看向他,麵色難堪地捂住嘴唇,“抱……抱歉。”

少年白皙的臉上掛上了絲絲血痕,茱萸李嬤嬤均是驚弓之鳥地看著他,生怕這少年突然發瘋。

但是無蕭隻是頓了一頓,甩了甩臉頰上的溼潤,隨即混不在意地用衣袖擦拭乾淨。

“現在感覺怎麼樣?”

他仍是問著她。

堇色撫著心口,半晌不再感覺鑽心的疼痛傳來,她輕輕道,“好像,沒事了。”

李嬤嬤茱萸喜極而泣,“沒事了!沒事了就好。”

無蕭也鬆了一口氣。他想了想,眼眸慢慢挑向堇色,淡淡道,“你身上的東西,你可有什麼要說?這好像是……”

“不要說了。”堇色突然抬頭,打斷他的話。

意識到自己剛才的反應有些過激,她斂了斂深楚的眉目,柔聲道,“嬤嬤,茱萸,你們先出去一會,我有話要對他說。”

眼看著如今堇色已經安然無恙,李嬤嬤如蒙大赦,那一顆刻板的平常心隨即又回來了。她看著此刻衣衫不整的女郎和還將她抱在懷中不撒手的少年,心中一急,哪有退避的道理,“姑娘,這!……”◢思◢兔◢網◢

“出去吧,一會就好。”

畢竟也是剛才救了公主一命的恩人,李嬤嬤進退兩難,又想起少年修羅一般的麵孔,麵色躊躇著,怎麼也挪不開步子,茱萸倒是看的開,輕輕勸道,“嬤嬤,我們就先退下吧,姑娘自然有她的道理。”

李嬤嬤深深看了兩人一眼,想起公主昔日的分寸,終是被茱萸拽著出去了。

兩人走了之後,寢室裡便迅速沉寂了下來。

見無蕭依舊維持著動作不變,堇色有些不自在,羽睫低垂,輕輕咳了兩聲,“你先把我放開。”

無蕭哦了一聲,隨即鬆開她,隻一雙眼睛目不轉睛地看她坐在榻上,輕輕地將衣袍拽上%e8%a3%b8露光潔的後背。他看著,便口由心動,“不好意思啊,我剛才好像把你衣服撕破了。”

堇色怔了一怔,有些羞赧,“怎麼會,你剛才救了我,我應當謝謝你才是。”

她的聲音許是低%e5%90%9f了太久,聽上去有些沙啞暗澀,“但是,我身上的東西,還請你不要告訴她們。”

“如果我沒看錯的話,這應該是一種蠱。”

看著堇色了然的神色,無蕭心裡更加確定了,問道,“你背負這麼多年,應該早就知道此事吧。”

堇色垂下頭,算作默認。

“為什麼不解了它?”

“我不知道這是何蠱,也還沒有找到解除它的方法。我是醫者,不是蠱師。”

她是醫者,可以救死扶傷解疑百病,可是對於蠱,她無計可施。

“怎麼有人會對你下這麼重的手?”無蕭不解。

聽得了這話,堇色茫然,空茫的雙眼浮現出絲絲悲慟,“我不知道。”

她一出生便瀕臨死亡,一度與鬼神垂目,身上還有蠱物附身,她不敢去想,也無何奈何,皇宮那個地方,她更是一步也不想再踏進。

她所有的不幸,都來自於那個地方。她怕,她很怕。

可是,就算遠遠地躲在這裡,還有有人不肯放過她。

她也和其他人一樣,以為這隻是個長在她身上的記號,隻是個讓她拋棄的說辭,從未真的想過這個可以成為真正的奪她性命的東西。

無蕭看著她垂目憂鬱的臉色,皺起眉眼,陰鷙的目光透出蕭殺般的狠厲。

“但是,我不想讓嬤嬤和茱萸知曉,我不想讓她們為我擔心。我總會找到的,就算找不到,我也……”堇色垂著頭,自顧自喃喃道。

“你困於一隅,怎麼去找?”無蕭提高了聲音,夾著莫名的憤怒,“你連出都出不去,難道就呆著這裡等死嗎?”

說完,他忽的一怔。

是了。她說過在這裡待了十七年,若是從小就被人下蠱,難道這一切都是被人算好了,要讓她在這裡自生自滅嗎?

是誰?是誰這麼惡毒?

無蕭隻覺%e8%83%b8中一團烈火焚燒,隻恨不能將那人抽筋剝骨。

他大手扶住堇色柔弱的肩膀,讓她不得已直視他的眼睛。

她太過瘦削,握在手中鋒淩骨成,眉眼深楚,羽睫輕垂,有些柔弱又淒美的脆弱。

他看進她的眼底,像是什麼承諾般,說道,“我不會讓你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