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頁(1 / 1)

她這般不通世俗。

那自己算不算,闖入她世界的第一個男人呢?

想到此,無蕭眉頭輕輕一挑,心中竄起一陣莫名的感覺。

堇色今夜也喝了不少酒,有一些不勝酒力了。

“陪我說說話唄。”無蕭有些雀躍的招呼著她,他不想和那個小丫鬟說話,倒是很想和眼前的女郎說說話。

“給你講故事聽呀。”

他坐在對麵喚她,試圖將困倦的女郎精神調動的活泛些,看著她單手撐在石桌上,支撐著一側歪起的頭,露出了一截雪白皓腕,於是那一個翠綠的鐲子又慢慢地滑了下來。

堇色神思倦墮,低低應了一聲。

無蕭輕笑一下,一個鯉魚打挺,便開始托腮歪在石桌上,繪聲繪色地講了起來。

“從前有一對男女,他們相愛了,但是他們的家人不同意,走投無路之後,女的就和男的一起相約服毒自儘,就算是到了陰曹地府,他們也要做一對亡命鴛鴦,可誰知那男的貪生怕死,臨死之前後悔了,自己偷偷將毒藥換了。”

“女的就這樣死了,之後男的回去了家鄉,娶妻生子,安穩度日,但是每到服毒的那一天,他就會聽到半夜井邊傳來一陣詭異的呼喊聲,聲音在說:郎君,你怎麼還不來?你怎麼還不來?心虛的男人嚇得屁滾尿流,連忙派人封住了那口井,然後某一年的同一天,男人還是死了,據說是被一把長長的頭發勒死的,心臟處被老鼠啃得乾乾淨淨,可是男人的妻子已經病死了好多年,他還能認識什麼彆的人?男人死了,幾年後他的孩子也掉進水裡淹死了,說是被水鬼索了命,那座房子裡的人就這樣全都死光了,看風水的說那是一座鬼屋,便無人敢住,就這樣漸漸的荒置了,但是每到那一天,村民就會看見霧氣裡,一男一女坐在庭院裡喝著合巹酒,身上都穿著一身鮮豔的喜服……”

無蕭自顧自說的饒有興味,始終不見旁邊人的反應,一抬眼,原來堇色早已撐著腦袋睡去。

他閃身來到堇色麵前,環臂彎下腰打量著她。

堇色睡得安然,修長睫毛落下淺淺的羽扇陰影,一張臉還未褪去淡淡的粉紅色,像是女兒家的欲說還休。

他看著看著,忍不住輕輕彎起唇角。

視線緩緩下移,來到那一張嬌豔的唇上,嘴唇不厚卻豐,輕輕的張闔了一點,鮮豔的口脂還完好,像一朵飽滿的玫瑰花蕾,盛滿了無窮無儘的誘惑,等著有緣人來采擷。

無蕭的笑意便凝住了,久久地定格在了這一處。

女郎身上有纏綿的幽香,夾雜著並不濃烈的藥香味,還有微風裹挾的細細花香。

那一刻,也不知道是香氣作祟還是喝醉了酒,他覺得自己有些醉了。

半燭香後,堇色悠悠轉醒。

睜開眼睫,便看見一張俊臉近在眼前,正一臉古怪地盯著自己看。

見她醒來,無蕭如夢初醒一般一個後仰,然後快速彈跳開幾米之外,他摸摸後腦勺,躲避開她的眼睛,訕訕道,“那個,你醒了啊。”

堇色晃了晃還有些眩暈的腦袋,有點懊惱自己忽如其來的困意,她慢慢站起身來,打算回自己的房間休息去了,剛起身,身體便有些軟綿綿的不受使喚。

她搖晃了一下,然後一隻手有力的扶住了她。

“小心一點。”

堇色支撐在桌子上緩了一緩,搭在她腰際的手又快速地拿開了。

無蕭緩緩撚了撚手指,又攤開自己的手掌看了看,表情不解。

“我要回去休息了。”堇色沒做她想,對他道。

“哦,晚安。”無蕭立在晚風中,表情古怪,衝她擺手。

堇色困意陣陣,沒在意他有點奇怪的神色,簡單頷了頷首,便一步步慢慢走遠了。

人走後久久,無蕭站在原地有些怔忪,這才轉醒一般,打了個激靈。

他看了看自己的手,又摸了摸自己的唇,輕輕嘶了一下,低下頭,勾唇隱隱笑了一下。

--------------------

第5章

清晨,鳥鳴陣陣,山澗開始蘇醒。

花草在微風中輕輕搖曳,有露珠輕輕墜落在溼潤的地麵,竹筧在溪流之上擺動,發出清脆的響聲,山水之間,一片瀟灑恬淡。

李嬤嬤宿醉還在休息中,茱萸早早地來到庭院,收拾一地的杯盤狼藉,她歡快地哼著小曲,杯盤碰撞發出清脆嗡鳴的聲音。

無蕭在小屋子裡滾了又滾,從床上一躍坐起。

他昨晚睡得極好,這狀況已經好多年未見了,但是多年養成的習慣,一點風吹草動還是會驚醒他。

要是沒有外麵的吵,他還能多睡一會,不過這裡確實是個寶地,不用風聲鶴唳地過日子,也不用管外麵的打打殺殺,愜意的很。

無蕭悠閒地枕著胳膊,望著房梁,禁不住想,在這裡多住一陣子吧。

“姑娘,您又起這麼早,又要出去采藥嗎?”

無蕭停止了思緒,從床上一下子跳起,扒著窗外。

吱呀吱呀的一陣屋門打開聲,堇色緩緩走了出來,她今日穿著一身素淡的青衣,頭發簡單的挽起,後背背著一個竹簍。

“我陪您一起去。”茱萸已經差不多收拾好了,挽起袖子擦了擦臉。

“不用了,我很快就回來,你去廚房吧。”堇色製止了茱萸,隨手拿起門外的一根木杖。

“那好吧,快去快回哦。”茱萸送到門外,揮手道。堇色轉過身來,對她輕輕頷首。

清晨的山中還有濃霧彌漫著,堇色拄著木杖一步步走在崎嶇的山路上,越走一步,迷霧便逐漸消散。

山下翠綠遍布,還有著大片的花海在迷霧裡漸漸顯露,漫天遍野花香沉沉,令人迷醉。

“喂!”身後傳來一陣清越的聲音。

堇色回過頭去,便看見身姿頎長的少年立在晨霧中,衝她大大招手。

無蕭不知用了什麼功夫,一個瞬移到了她身前,調笑道,“你走的還挺快。”

堇色怔了一下,美眸漾出絲絲疑惑,“你怎麼在這裡?”

無蕭走得閒庭信步,懶懶道,“早上空氣好,我來散散步。”

這確實是個恢複的好方法,堇色認同地點點頭。

兩人並肩而行,但是狹窄的山路並不樂觀,無蕭便背著雙手走在前麵。

堇色跟在後麵,默默看著他頎長的背影,侍衛的衣服下擺窄且長,他穿的更勝一籌,腰間鞶帶顯出勁瘦的腰身,修長的下擺可見挺拔身材。

少年時不時好奇地張望著什麼,還不時停下來等著她,神態揶揄又悠閒,或者又忽然不見人了。

堇色自顧自地拄著木杖走著,對於這好動的少年反應倒是很從容。

清明穀得天獨厚的地勢條件,這些年被開墾出了一整片一整片的藥田,在陡峭的崇山峻嶺中,更是藏著一些稀世名藥。

堇色近日研究了一個新藥方,藥方裡的各類藥品都差不多齊全了,獨獨隻差一味比較難得,便是長在山坡之上的絳仙草。

不過絳仙草……堇色默默想著,眼前突然出現一束花,遮擋了她的全部視線。

花朵嬌豔新鮮,花瓣裡還蘊著清晨的露珠,順著視線逡巡上移,花束移開,便露出無蕭狎玩的一張臉。

“送你的。”無蕭將花束晃了晃,聲音隨意又自然。

他瞧著這花生的好看,便摘了幾朵玩玩,他對美麗的事物從不抗拒。

很美,與她很相配。

堇色沒有接,平靜的麵色出乎他的期許,又在意料之中。

她沒有糾結於男女的一些舉止,事實上她根本就沒有往那方麵想,看著他手裡的那花束,她甚至微微皺了皺眉,“這花有毒。”

“嗯?”無蕭一個挑眉,花瞬間被拋了出去。▽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他佯作緊張地抖了抖自己的衣服和手,“那我現在會怎麼樣?”

堇色看著他有些誇大的舉止,有一絲好笑,麵色不變道,“不必緊張,隻是普通的麻痹而已。”

無蕭佯作鬆了一口氣,“姑娘好眼力,又救了在下一命。”隨即湊到她身前,伸出手,“那需不需要現在把把脈,再看一下?”

他添一句,“說不定傷口又毒發了呢,我有些不放心。”

倒是很小心自己,堇色拂袖,心底無奈搖搖頭,“好。”

無蕭隨即鬆開了手,“逗你玩的。”

堇色:“……”

無蕭臉上笑嘻嘻,“我沒事。”他報臂湊近點打量著她的臉色,搖搖頭評價道,“你還真是一本正經。”

堇色心間一動,麵上卻不知道該作何反應,這是在誇她,還是什麼彆的意思?又聽得少年話鋒一轉。

“不過逗你,也挺好玩的。”

堇色臉色一怔,眸光隨即變得困惑。

逗她?好玩?什麼意思?

無蕭吹了一聲口哨,甩開她,便大步懶懶走在了前麵。

堇色攏了攏鬢邊碎發,緩了緩內心,不緊不慢地跟在他身後。

姑且,就當做是一種誇讚吧。

絳仙草生長於狹窄的裂縫之中,不喜陽光,隻有清明穀那鐘靈毓秀的條件,豐沛的雨水和終年迷霧的氣候條件才能生長出如此絕世無一的珍稀異草。

堇色盯著遙遙的仙草,心裡思緒萬千。

她還從來沒有去過山坡之上,就連侍衛也是沒有到過那個地方,所以她對絳仙草也沒有過多的奢望。

山中迷霧重重,瘴氣叢生,堇色因為自幼身中奇毒,早已被師父用儘了各種方法保護心脈,試過各種奇珍靈藥,甚至是毒物相克,久而久之的藥物相灌,已經幾乎到了百毒不侵的地步,毒蟲和瘴氣是堇色所不怕的,但是她回過頭去,看了一下`身後的少年。

“這裡毒氣叢生,你在這裡等我便好了。”

落下這句話,她背著草簍便走進了迷霧中。

山坡凸起處,一株玉白的花朵亭亭玉立的搖曳在山坡之上,連周圍的風都變得溫柔了起來。

堇色采了一些基本的草藥之後,數了數,已經儘數湊齊,又忍不住抬起頭往山坡看了又看。

絳仙草就在遠遠的眼中,置身於光線的背麵,渾身上下散發著流星暗夜一般的光芒,在它周圍形成了一個寸草不生的圓圈,美麗的表象下,是噬人的危險。

清明穀除了居所周圍,實在稱不上是仙境,其實這裡絕大多數地勢險峻,毒蟲肆虐,也許當年的清明聖手正是看中了這一點,才選擇隱居在此,不被世人發現幾十年之久。任何外人闖進來,都會覺得這隻是一座迷霧一般的地獄。

所以那一晚,當渾身浴血的少年從天而降一般闖入了穀中時,她心裡還是驚訝非常的。

“你要采什麼東西啊?”一個懶洋洋的聲音在耳畔響起。

無蕭不知何時站在了堇色身側,順著她的目光望過去,他看著山頂,隨即抬了抬下巴,“是那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