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頁(1 / 1)

朝歡 半溪茶 4313 字 6個月前

虎兒坐在床上玩,手裡的還是昨晚給他的那隻布老虎,布老虎有些濕漉漉的,聽見有人進來,虎兒抬起頭,看到是衛瓊枝,他立刻向她伸出了雙手,大眼睛中已經盈滿了淚。

衛瓊枝趕緊上去把他抱起,然後坐到床邊,細聲問他:“怎麼了?”

虎兒小嘴一張,清晰地吐出一個字:“冷。”

“冷?”衛瓊枝有些懷疑自己是聽錯了,或者是虎兒說不清楚,這大熱天的這麼可能會冷呢?

但就在她疑惑之時,虎兒又說了一遍:“冷。”

衛瓊枝隻好問:“哪裡冷?”

虎兒揉了揉自己的臉蛋。

衛瓊枝更疑惑了。

她想了半晌,最後抱著虎兒去問裴衍舟:“方才出了什麼事,他為什麼說冷?”

裴衍舟道:“不知道,可能是夜裡睡覺著涼了吧。”

“沒有啊……”衛瓊枝開始回憶,自己昨晚是否睡得太死所以才沒有照顧好虎兒,“早上起來還好好的。”

“彆太嬌慣他,”裴衍舟伸手去摸虎兒,被他躲過去,“冷也不是多大的事。”

看虎兒好像確實也沒多大事,衛瓊枝也點點頭,算是讚同了裴衍舟的話。

等衛瓊枝走後,裴衍舟又返回自己住的屋子裡,窗台邊上放著的陶土小動物已經少了一隻,摔碎的殘骸就放在桌子上,如果衛瓊枝剛剛進來,就可以看見。

裴衍舟看著桌上的殘骸陷入沉思,他給虎兒洗了一個冷水臉,導致虎兒啼哭不已,他竟開始害怕衛瓊枝回來之後責怪,便拿了這裡的陶土小動物去給虎兒玩。

結果虎兒的哭聲是漸止了,但是一時沒拿住玩具,摔在地上摔了個稀巴爛。

這是衛瓊枝自己玩的東西,一定比昨日裴衍舟洗壞的碗要寶貴。

於是裴衍舟把虎兒抱回了衛瓊枝的房間,自己也沒想好怎麼和她說。

把虎兒弄哭,又把她的東西摔碎了,應該又算是罪無可恕了。

裴衍舟想起上次他私自折了她的花,總覺還是應該主動和她說是自己不小心摔碎了東西比較好,但見到她時,卻又張不了嘴了。

一直等到入夜掌燈的時候,裴衍舟都還沒把這件事說出來。

衛瓊枝又是做了幾道簡單的小菜,也不管裴衍舟喜不喜歡吃,反正自己吃得津津有味。

吃到一半,裴衍舟正想開口說摔碎陶土小動物的事,衛瓊枝卻漸漸停下筷子,抬頭對裴衍舟道:“跟你說件事情。”

裴衍舟自己要說的話被她塞住,愣了愣,便聽她繼續道:“聽說最近有采花賊,夜裡門窗都要關好。”

裴衍舟隨口應下,但是也把想說的話咽下去了。

采花賊而已,也就衛瓊枝會害怕。

不過這種話也隻有心裡想想,裴衍舟沒說出來,並且最後還是在回房前把門窗都檢查了一遍。

他總算知道為什麼上午衛瓊枝回來時會那麼緊張地鎖門了,一定是被什麼人的話嚇著了,膽子還是那麼小。

裴衍舟也明白,如果真的有采花賊,光靠鎖住的門窗也是攔不了人的,衛家的院牆又不高,隨便爬一爬人就進來了。

衛瓊枝今日早早地窩進房裡去了,小門一關,裡麵靜悄悄的,連虎兒都不說話了。

裴衍舟也隨即回房關上了門。

陶土殘骸已經不在桌上大喇喇放著了,當裴衍舟用飯時沒說出來,他之後就把碎片收起來放好了。

反正衛瓊枝一時半會兒不會發現。

裴衍舟安然入睡,睡到三更天的時候,房門又和昨日一般響了幾下。

他一向覺淺,立刻便從睡夢中醒來,先過去開了門。

門口的果然還是衛瓊枝,昨日她還隻是在單薄的寢衣外披了一件外衫,今日出來卻穿得齊齊整整。

裴衍舟先問道:“什麼事?”

“我總覺得院子裡有聲音,”衛瓊枝指了指身後,“你能不能出去看看?”

裴衍舟便先放她進來,然後在前院轉了一圈,沒發現有什麼,後院也去看了一眼,也沒什麼奇怪的情況。

多半是衛瓊枝自己疑神疑鬼。

裴衍舟回來後道:“看了,沒東西。”

“你再仔細看看。”衛瓊枝眨了眨眼睛,“會不會漏下了。”

裴衍舟直接沒有理她,繞過她進去了。

衛瓊枝也沒有走,而是站在門口探出頭張望了一會兒,嘴裡喃喃道:“真的沒有嗎?”

“這個院子那麼小,藏什麼都藏不住。”裴衍舟已經準備再次躺下。

衛瓊枝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她又跑到窗邊去,爬到瓊葉的小床上半跪著往外麵看,果真也沒看見什麼,便開始相信起裴衍舟了,他行軍打仗一定是比她要機敏多了,有什麼動靜不會察覺不到。

還是她膽子太小,被馮嬸幾句話就嚇住了,那可能是馮嬸誇張的說法也說不準。

正低頭要從瓊葉那張小床上下去,卻發現窗台上的小動物好像不對了。

衛瓊枝皺了皺眉,仔仔細細地點了一遍。

這些陶土小動物是當初衛父專門找人捏給衛瓊枝和衛瓊葉玩的,因為衛家種花,所以和燒製花盆的常有來往,陶土就是那些花盆剩下的,被衛父托人做成了小動物,拿回家來給女兒們玩。

也不是一次帶來的,偶爾帶個幾隻回來,衛瓊枝和衛瓊葉也不是不摔東西,除去不小心摔碎損耗的,到她們兩個離家為止,手上還剩下三隻雞兩隻鵝一隻鴨和一隻兔子一隻豬,衛瓊枝本來是想帶走的,但是這東西不好帶,半路上就會碎完了,於是便留在家裡。

還是她親手一個一個放到窗台上的,排列成一排。

但是現在少了一隻雞。

衛瓊枝立刻看向裴衍舟,問:“你是不是動過窗台上的東西?”

裴衍舟的後背一下子沁出冷汗,張了張嘴卻脫口而出道:“沒有。”

“那怎麼少了?”衛瓊枝又數了一遍。

裴衍舟隻好繼續道:“你記錯了。”

“不可能。”衛瓊枝深深地看著他,“是不是你乾的?”

她又到處轉了一圈兒,沒看到什麼東西,最後裴衍舟受不了了,隻能自己把碎片從床底下拿出來。

衛瓊枝的目光又冷了幾分。

不過她也沒說什麼,既然是重要的東西,本來也不該放在這裡,而是要好好收起來,裴衍舟不知道,以為是普通的玩意兒碰了一下碎了,那也隻能怪她自己沒有收好。

隻是她還是問:“為什麼不告訴我?”

裴衍舟思忖片刻後,才道:“不是我打碎的,是虎兒玩的時候不小心。”

“你拿給他的?”

裴衍舟“嗯”了一聲,並不提起前因後果。

“以後不要再給他玩這些,會碎的,而且容易傷到。”衛瓊枝剛剛說完,卻見裴衍舟忽然向她使了個眼色,然後迅速地打滅了燭火。

裴衍舟上前先捂住她的嘴,輕輕說了一聲:“有人。”

衛瓊枝登時身上一陣發寒。①思①兔①在①線①閱①讀①

裴衍舟放開她,自己到了窗邊去看,借著微弱的月色,有個黑影仿佛是從牆上跳下來了。

裴衍舟這才發覺自己大意了,或許剛剛衛瓊枝過來說有聲音並不是空%e7%a9%b4來風,而是真的聽見了什麼動靜。

或許那人一直徘徊在衛家的牆角外,等待著一個時機進來。

方才他和衛瓊枝說話的聲音小,屋子裡燭火又弱,便讓那人以為裡麵的人都睡了,終於大著膽子從牆上跳下來。

既已經看到了人,裴衍舟也不急著把人抓到,而是靜靜地先看著。

那人先是看了看四周,辨認了一番,往衛瓊枝睡的那間摸進去。

許是早就聽說了衛家的二女兒帶了孩子回娘家,定是要住在稍大那一間屋子裡的,所以最先摸過去的也就是那間。

房門“吱呀”一聲,衛瓊枝等裴衍舟回頭便急著道:“虎兒還在裡麵。”

“他又不會對他怎麼樣,”裴衍舟反倒打趣一句,便對衛瓊枝認真道,“你就待在這裡,我過去堵他。”

說罷不等衛瓊枝答應,便一陣風似的出去了,悄無聲息的。

衛瓊枝怕那人還有同夥,便隻敢待在屋裡,豎起耳朵聽,結果也沒聽見什麼,不多時便看見裴衍舟已經壓了人出來,也不知道他是怎麼抓的。

人已經被裴衍舟打暈過去,裴衍舟打算把他往外麵一扔,衛瓊枝卻道:“慢著,就這麼把他扔在外麵反而便宜了他,其他人又不知道他犯了什麼事,醒來後便走了,他以後還是禍害人去。”

她與裴衍舟麵麵相覷。

若此時喊起來說是采花賊抓住了,倒也沒什麼,反正衛瓊枝就是人證,但如此一來,裴衍舟藏在這裡又該怎麼解釋,總不可能是衛瓊枝憑自己抓到的。

裴衍舟很快便道:“我把他丟到門外去,你趕緊喊幾聲,我再趁著人都過來混進去,就算是我先到的,然後先將他打暈的,一時發現不了。”

衛瓊枝連忙點了點頭,這個辦法算是很穩妥的。

於是她悄悄打開了院門,等裴衍舟把人往地上一扔,便高聲喊起來:“抓賊啦!”

附近的寂靜便被她這一聲喊打破,周圍住戶最近本就警醒著,聽到動靜紛紛便將自己家中的燈點亮,在最早聽到動靜出來查看的住戶出來之前,裴衍舟便先上前去,假裝自己才是最早出來的,已經將采花賊抓住並且打暈了。

因為天黑,大家又都隻注意著這個捉了好久的采花賊,果真沒顧得上裴衍舟,隻以為也是附近的人。

衛瓊枝給人堆裡的裴衍舟使了個眼色,他便偷偷溜進了家裡去,衛瓊枝見他沒被人發現,竟是鬆了一口氣。

這時圍過來的人們已經紛紛道:“不能就這麼放過他!”

“對,一定要去見官!”

“若是就這麼放過他,下次一定還會來,咱們這塊兒,包括利縣都不得安生!”

於是一群人便浩浩蕩蕩往官府去了。

衛瓊枝便心滿意足地回去睡覺,她回去時見到裴衍舟房裡的燭火還沒熄,便知道他還沒睡,思及那隻陶土小雞的事,衛瓊枝搖了搖頭,也不打算和裴衍舟繼續計較了,雖然她很心疼但是究竟不是裴衍舟摔破的,也不好過於苛責他,隻是他不該給孩子玩這種易碎的東西,隻要沒有把全部的陶土小動物都摔碎,那也就揭過去算了。

她打了個哈欠,回了自己的房間,虎兒還在床上安然睡著,明顯一點都未察覺方才發生了什麼事,裴衍舟抓人的手腳都輕,屋子裡什麼陳設都沒被破壞,隻有床邊那塊的被褥掀起了一個角,怕是采花賊正要摸到床上去,便被進來的裴衍舟抓住了。

衛瓊枝過去輕手輕腳地把那個地方重新鋪好,虎兒在夢中嚶嚀了一聲,她便坐在床沿邊看他。

最後虎兒翻了個身,衛瓊枝便不由淺笑起來,拍了拍他的小屁股,道:“小壞蛋,把我的陶土小雞都摔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