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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歡 半溪茶 4335 字 6個月前

衛瓊枝便順著皇後的話又誇了林嫻卿幾句,一時便趕著回去照看霧隱了。

林嫻卿就在這裡,一會兒裴衍舟還要過來,鳳儀宮對衛瓊枝來說不是久留之地。

她也沒去過宣國,隻是聽人說起那裡比大永要寒冷一些,至於到底寒冷到哪種程度,也就不得而知了,便隻能憑著自己的想象來安排,成不成就要看天意了。

尚食局送來的冰塊倒是不少,衛瓊枝便找了一間偏小的屋子,把霧隱和冰塊都放在一起,又關緊了門窗,同時還在室內放了許多木炭來吸收水汽,因為宣國似乎還要再乾燥一些。

如此又過了兩三日,衛瓊枝甚至連皇後那裡都推脫不去了,每日隻悉心觀察著霧隱的變化。

霧隱的衰敗稍稍緩慢下來,衛瓊枝可以明顯看到主乾那裡沒有枯得像以前那麼快了,但問題是即便算是被她找到了症結所在,也隻是治標不治本,甚至治標都沒治好。

霧隱之前枯萎的情況並沒有改善過來,它甚至還在慢慢枯萎下去。

如此一來,衛瓊枝反而比先前沒有想到辦法時更急了。

同樣的她很快就想到了是不是大永的水和宣國不一樣,但氣候可以用冰來暫時改變,這水可怎麼辦呢?

她可以問皇後拿點冰,但總不能讓皇後派人去宣國把水取過來,就算是這樣做了,這一來一去等水取回來,霧隱早就已經枯死了。

衛瓊枝很少這樣犯愁過,她倒說不清到底是因為霧隱養死了她就要去嫁裴衍舟了,還是因為她真的想把霧隱養活過來。

第58章 聽訓

◎皇後娘娘有請◎

三更之時, 林嫻卿依約來到早先說好廢棄的宮室。

這裡已近掖庭,鮮少有人踏足,管得也要寬鬆許多, 聽說不知是哪朝哪代一個被厭棄的妃子的居所, 不受寵了便被打發到這裡住。

林嫻卿到了之後等了一陣, 不久後傳來了腳步聲,她豎起耳朵仔細聽著,來人並非瘸腿。

看來來的人是蔣端玉。

很快蔣端玉到了林嫻卿的麵前, 林嫻卿才跪下來,便聽他道:“你要見我所為何事?”

三日前林嫻卿照例見了那個瘸了腿的小太監, 但她卻要求見一見蔣端玉,說是有要事稟報。

林嫻卿不敢肯定蔣端玉會不會真的來見自己, 但她卻是耽誤不得,每三日風雨無阻, 必須要來回話。

林嫻卿早就想好了要怎麼說, 立刻便道:“大人要我盯著皇後, 我這幾天發現了一件事,唯恐是要緊事, 並不敢與旁人去說,隻能與大人說。”

蔣端玉覷了她一眼, 示意她說下去。

“前幾日,奴婢前去鳳儀宮回話的時候,暗中聽到皇後娘娘說要請裴衍舟去鳳儀宮。”林嫻卿說著便把聽見的事原原本本說了一遍。

接著她又道:“奴婢便悄悄在鳳儀宮逗留了一會兒, 果然見到了裴衍舟。”

這時蔣端玉打斷她, 問:“當時宋綾可還在場?”

林嫻卿一愣, 沒料到竟有人比她還在意衛瓊枝, 連忙道:“她早早便離開了。”

蔣端玉轉了一下拇指上的扳指。

見蔣端玉沒有再說話, 林嫻卿便繼續往下說道:“不過就像皇後對德寧郡主說的那樣,她並沒有見裴衍舟,而是讓人傳了幾句話給他,然後又賜了一些東西下去。”

“說了什麼話聽見了嗎?”

林嫻卿身子不由一抖,搖搖頭道:“沒有,裴衍舟耳力很好,奴婢不敢靠得太近,隻看到說的話不多,才一兩句。”

說完她便閉緊了嘴,等著蔣端玉。

既然蔣端玉讓她監視皇後,那就必定是有什麼事,越是要緊的事,她越是要見蔣端玉,這樣才能顯出她的用處。

她不知道蔣端玉到底想做什麼,她隻是為了自己。

許久之後,林嫻卿聽到蔣端玉對她說道:“起來罷,你做得很好。”

林嫻卿閉了閉眼,悄悄舒了一口氣,看來她做對了。

***

夜色從天邊沉下來,仿佛一汪清澈的池水中被人洗了墨一般,慢慢暈開。

麗妃宮中的喧囂也才剛剛開始。

麗妃是蔣端玉讓人悉心調教過的人,然後才送進宮來,一舉一動都迎合著皇帝的喜歡,%e5%aa%9a眼如絲,嬌柔入骨。

她一杯接著一杯地給皇帝灌著酒,很快皇帝便癱軟在了她的身上,如一灘爛泥一般。

“陛下,你還要些什麼……”麗妃附在皇帝耳邊,聲音似有若無,煙霧似的纏著。

皇帝往玉兔上捏了一把,直把麗妃癢得羞紅了臉,笑得花枝亂顫。

“自然是要你。”

兩個人又胡鬨了一通,年少的皇帝已經氣喘籲籲,麗妃調勻了氣息,道:“怪無聊的。”

“愛妃還想怎麼玩?”皇帝問她。

麗妃道:“這幾日不曾見裴大人了。”

皇帝刮了一下麗妃的鼻子:“朕見他就夠了,你想著見他做什麼?不怕朕吃醋?”

“陛下說到哪裡去了,臣妾心裡隻有陛下,臣妾的心和身子也都是陛下的,”麗妃嬌笑著撲到了皇帝的懷裡,“隻是上次見陛下訓斥他,實在威嚴無比,臣妾記著陛下那時的樣子,每每總是心神蕩漾,想著要再見一回,又看裴大人這樣如鬆如柏的人,在陛下麵前都被壓彎了腰,從雲端跌落下來,實在也有趣得緊。”

皇帝被她的巧言令色逗得哈哈大笑起來:“好,這就讓裴衍舟入宮來,聽朕的訓。”

“也要聽臣妾的訓。”

LJ  “好好好,也聽愛妃的。”

一旁的內侍隻得吩咐下去開了宮門,快馬加鞭前去請了裴衍舟來入宮。

裴衍舟正在慶王府看孩子,衛瓊枝不在,他出入便方便一些,慶王並沒有阻攔他過來,隻是他越來,慶王便對宜陽郡主越發不滿。

連榮襄侯和趙氏都已經悄悄來過一回,宜陽郡主愣是什麼動靜都沒有。

裴衍舟雖知道老夫人是個大問題,但他卻並不很在意,早在兩年前他就已經和老夫人決裂了,老夫人要做什麼和他沒關係,同樣他要做什麼老夫人也管不著。

虎兒隻見過裴衍舟幾麵,小孩子記性淺,這次過來已經又不記得裴衍舟了,在%e4%b9%b3母懷裡盯著他看了半日,又撇過頭去,倒是也不怕他,隻是對他滿不在乎。

很像衛瓊枝。

裴衍舟捏了捏他的小臉,聽著虎兒咿呀了幾聲,心裡便又盈滿了不舍。

宮裡的人在侯府找不到他,便打發他留下的隨從來找,裴衍舟清楚這會兒入宮沒什麼好事,但也無法抗旨。

這時慶王過來道:“既是宮裡叫人,你趕緊去便是。”

裴衍舟一向話少,隻道了一聲“是”。

“陛下說什麼你就聽著,他還是孩子脾性,過了這陣也就好了。”慶王亦知道這些日子皇帝的荒唐舉動,但忌憚於此事是蔣端玉從旁挑唆,一時也不能再多說什麼,隻看蔣端玉下一步如何。

裴衍舟便往宮裡去,沉重的宮門在他進入後又重重關上,似乎隔絕了外麵的所有光亮,寬闊綿長的甬道上隔幾步便站著一個侍衛,井然有序,宮燈一直從近處蔓延到看不見的地方,仿佛前麵是一張張大的巨嘴,慢慢地吞噬著這裡的一切。

有內侍來為他引路,裴衍舟什麼話都不問,內侍便皮笑肉不笑道:“大人,請,是去麗妃娘娘宮裡。”

裴衍舟的心直直往下沉。╩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若是在紫宸殿也就罷了,上回他被叫到麗妃那裡的時候,皇帝和麗妃才起身,甚至連衣冠都不整,一看就知道在他來之前在乾什麼事。

皇帝不介意麗妃被人看去是皇帝的事,對於朝臣來說,被叫到寵妃宮裡斥罵,簡直是奇恥大辱。

這件事被傳了出去,裴衍舟已經成了朝中上下的笑柄。

那一次倒是白日,這一次直接已經入夜了。

麗妃宮裡充斥著一股撲鼻的濃香,夾雜著酒味和說不清是什麼的味道,[yín]靡淩亂。

饒是已經提醒過自己,裴衍舟還是一入內便蹙緊了眉心。

麗妃見了便立刻道:“這是怎麼了,難道裴大人不樂意進宮,還是嫌棄本宮這裡?”

裴衍舟道:“臣不敢。”

“食色性也,難道就你裴衍舟是聖人不成?”皇帝見到他便拉下臉。

裴衍舟跪了下來。

“陛下你看,裴大人如今倒是知情識趣了,陛下不說他就知道自己錯了。”麗妃又“咯咯”地笑了起來,“即使如此,便賞他一杯酒喝。”

說罷便讓宮人為裴衍舟倒了一杯酒,裴衍舟隻得喝下,這酒味道並不好,有些發酸發澀,很難入口。

麗妃滿意地點點頭,等裴衍舟喝完,便又親自為皇帝倒了一杯酒。

皇帝順著她的手喝下一杯酒,道:“早該如此,若不是他這幾年在與宣國交戰時過於激進,也不至於會一而再再而三失去談和的機會,以至於勞民傷財,此番宣國使臣不來向朕陳情,怕是朕還要被瞞在鼓裡,任由他胡作非為。”

裴衍舟木然地跪在那裡,心下無悲無喜,同樣的話他已經聽了許多次了,講和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至少那裡的百姓可以免於戰亂,但皇帝聽了蔣端玉的讒言認為先前宣國一直遲遲沒有和談是因為被他激怒而反擊,實在太過荒謬。

朝堂上一開始也不是沒有人直言,為裴衍舟說上一兩句,但都是於事無補,甚至還連累了自身。

隻要蔣端玉不對大永有害,裴衍舟倒也沒什麼,黨同伐異本來就是常事,裴衍舟隻是首當其衝,剛好被蔣端玉借題發揮。

但裴衍舟卻覺得,宣國前來講和一事卻並沒有那麼簡單。

以他與宣國多年交戰下來對宣國的了解,宣國民風彪悍,不肯輕易服輸,即使打到隻剩一個人也要繼續打下去,否則也不可能在勝負對比明顯的情況下硬是又拖了這麼久,怎麼忽然就願意來大永求和了?

裴衍舟不覺得是自己把他們打服了,但眼下這種情況,他自己尚且自身難保,也隻能先靜觀其變。

有麗妃伴駕,皇帝連訓斥裴衍舟都是三心二意的,時不時又與麗妃親昵一番,裴衍舟低著頭隻作聽不見看不見,一雙手卻攥得緊緊的。

麗妃忽然貼到皇帝耳邊,與他耳語了幾句什麼話,連近旁的宮人都聽不見,皇帝卻一下子臉色大變。

裴衍舟眼風掃到,隱隱隻覺有些不安。

麗妃又說了些什麼,皇帝竟沉默半晌,便讓人把裴衍舟帶了下去。

清涼的夜風吹到身上,散去了方才在麗妃宮裡沾染到的脂粉香氣,裴衍舟吐出一口氣。

習習暖風中,他往前走了沒多久便見幾個宮人從前麵匆匆過來,對他道:“裴大人,皇後娘娘有請。”

先前也是從麗妃這裡出來,皇後也傳過他一次,隻是並未見麵,隻是聽人說了幾句話,拿了賞賜便讓他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