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頁(1 / 1)

朝歡 半溪茶 4357 字 6個月前

衍舟還是要見麵的。

衛瓊枝靠坐在引枕上回憶從前的一點一滴,可是刻意無意的,很多事情已經被她忘記了,在侯府裡有那麼多不開心的事,她為什麼要記得呢?

再回憶下去,記得最清楚的也才兩件事,一件是裴衍舟沒有問過她便擅自摘了她的花,一件便是裴衍舟同意把她送出京城。

如今想來已經不那麼氣了,卻隻覺得可笑。

但若是再重來一次,衛瓊枝還是會選擇救瓊葉。

生生熬到三更天,衛瓊枝才伴著雨聲慢慢睡過去,等醒來時已經是天光大作。

丫鬟們來服侍梳洗,衛瓊枝便問:“外頭怎麼樣了?”

姚黃道:“人已經來了。”

衛瓊枝沒有說話。

“江公子也來了,他這會兒在浮影閣外候著。”姚黃又道。

等梳洗完又匆匆用了早膳,出得門去果然見到江恪。

江恪正在用草編一隻螞蚱,快要編完了,見她來了便連忙迎上來,還把螞蚱給她看:“怎麼樣?你如果再來遲一點我就編好了。”

衛瓊枝與他一邊走,一邊笑道:“原來你還會這個?”

“我小時候就學會的,那會兒好多這個草,都被我拔了。”江恪也笑起來。

兩人被帶到會客的花廳外,慶王已經在此等候,他指了指裡麵,對衛瓊枝道:“你自己進去罷。”

衛瓊枝點點頭。

這時江恪道:“我送你進去。”

慶王看了他一眼,沒有阻止。

衛瓊枝忙道:“我自己去就行了。”

可才剛剛說完,江恪已經朝前走去,然後推開了花廳的門,衛瓊枝連忙急走兩步跟了上去。

有了江恪在前麵領頭,她便沒有了躊躇。

直到眼前的身影慢慢近了,那人站在那裡背對著她並沒有轉過身來,衛瓊枝上前去拉了江恪一把,小聲說道:“就到這裡吧。”

江恪回過頭看她,很快地衝著她頷首,然後用唇語對她示意:“我在外麵等你。”

第48章 見麵

◎和他一刀兩斷◎

一直到江恪離開, 衛瓊枝都沒有再往前一步。

那人站在那裡不動,她也便站在那裡不動,亦不作聲。

裴衍舟早就聽到身後的動靜, 他耳力甚佳, 打頭進來的是一個年輕男子, 後麵才是細細碎碎的腳步聲,他一聽就聽出來是衛瓊枝。

有一瞬,他怕衛瓊枝已經嫁人了, 和她一起來的是她的夫君,若真是如此他又該怎麼辦呢?

不過繼而他便想起慶王從來都沒有說過她已嫁了人, 那想必隻是他想岔了。

就如同他誤解了衛瓊枝和慶王一般。

花廳的窗戶以琉璃所設,璀璨迷離, 裴衍舟的眼前晃了晃,宛如在夢中一般。

衛瓊枝真的還活著。

不是他做夢。

前日在宮中聽慶王親口說出衛瓊枝還活著, 他真的以為自己還在夢裡。

他也曾有無數個夢裡有她的影子, 或許是因為愧疚, 或許是從前他自己都未曾發現的那一點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等醒來後,帳內隻剩他形單影隻, 可夢裡卻能看見她在裡頭輕笑著,額頭上有幾絡發絲被細汗濡濕, 尖巧的腳輕輕勾住了他。

他隻想知道自己是不是又在夢裡,所以他可以什麼都不問不說,哪怕慶王和裴碩吵翻天也與他無關。

他隻想見她一麵。

可如今人到了麵前, 他又不敢轉過身去。

他不怕她對他說些什麼難聽的話, 他隻怕又是一個夢。

直到她有些不耐煩的聲音傳來:“裴衍舟。”

這是他第一次聽她叫他的名字, 從前她一直叫的是“世子”, 哪怕在夢裡也是如此。

裴衍舟的心慢慢放下, 這不是夢。

“你是來向我興師問罪的嗎?”她問道。

裴衍舟終於轉過身去,她的臉和兩年前比起來幾乎沒什麼變化,目光也還是那般澄澈,讓人不忍細看,隻是如今又多了一份清明,不似以前稚嫩懵懂。

“你來了。”

衛瓊枝垂下眼眸去,沒有回答裴衍舟,片刻後她才道:“信口胡謅是你強迫我是我不對,至於其他的,你還想說些什麼?”

他想說些什麼?

裴衍舟其實沒怎麼想過,他想的都是她是不是真的還活著。

自從她離開之後,他的心無時不被愧疚充斥著,再也想不了其他的事,她就像一個鬼魅,會猝不及防地繞到他身邊來,如影隨形。

“如果沒有想說的,那我來說。”衛瓊枝這才繼續上前一步,又停下來,“你看見了,我還活著,但是我們以後不要再見麵了,也沒什麼再見麵的必要了。”

裴衍舟瘋了一樣的找她,隻不過是為了確認她是否還活在世上,如今人已經找到了,也該就此結束了。

她就那樣靜靜地看著他。

裴衍舟的嗓子忽然就像是被什麼東西堵著一樣,什麼都說不出來。

他想直接把她帶走,可這裡是慶王府,他們根本不會允許他把她帶出門,甚至無法碰她的手指一下。

裴衍舟想了想,道:“當年的事……”

“當年的事就不要再提了,鬨到現在已經夠了,我不會再計較。”

她何時變成了這般伶牙俐齒。

不再計較,所以從此了斷。

但是裴衍舟卻不想,他找了她那麼久,不是隻為了要她一句了斷的。

“若你願意,我會再來王府提親,我們……”

“我不願意,”衛瓊枝再次打斷他,語氣愈發冰冷起來,“不是所有人都願意和你在一起的,至少我現在不願意了。”

裴衍舟的手緊緊攥起,壓低聲音問她:“那你到底要我怎麼樣?”

“我方才就說了,不再見麵。”

裴衍舟聞言沉默半晌,道:“不可能。”

衛瓊枝輕歎一聲,搖了搖頭,轉身便往外麵走了。

她就知道就算見麵也是這樣的結果,裴衍舟隻顧著自己,根本不會在意她心裡想些什麼,既然他不肯答應她,那也就沒什麼好再談的了。

“當初是我的錯,不該讓他們把你送走,更不該放任你一個人去那裡。”

衛瓊枝背著身子對著他,聞言也隻是無所謂地笑了笑。

走出花廳,她長長地吐出一口氣。

既然見了麵,將來要麵對什麼,也總要大膽地去麵對。

她不會再怯懦和退縮。

再讓她選一次,她不會再去撒那個謊,所有的逃避都是不切實際的,躲得了一時躲不了一世。

想開了,心裡也就不害怕了。

江恪見衛瓊枝這麼快就出來,倒是有些意外,忙走過去小聲問道:“怎麼這就說完了?”*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衛瓊枝點了點頭:“我和他沒什麼話好說的。”

“那走吧,”江恪沒有再多問什麼,隻道,“王爺和王妃在清風苑等你,我陪你過去然後便回去了。”

江恪雖然為人跳脫可也很講分寸,不會讓人感覺到有什麼負擔,總是恰到好處,也難怪見過許多人的慶王夫婦會喜歡他。

清風苑門口,他果然與衛瓊枝告彆:“我先走了。”然後衝著衛瓊枝招了招手,便真的離去了。

衛瓊枝這才進到裡麵去。

今日她已經見過裴衍舟,昨夜還和宋庭元吵了一架,當時慶王沒有在場,所以也該把她叫過來再好好說一說了。

慶王妃還是有些憔悴,慶王見到衛瓊枝便問:“已經見過他了?”

“是。”

“你打算以後怎麼辦?”慶王又問。

衛瓊枝不假思索便立刻道:“女兒一直是這個意思,和他一刀兩斷。”

“一刀兩斷又談何容易?”慶王長歎一聲,“虎兒的事你告訴他沒有?”

“沒有。”

慶王不提還好,一提起衛瓊枝心裡便是一酸,她是懷著身子走的,可是見了麵裴衍舟連問都沒問過一句孩子的事,仿佛隻要她活著便是萬事大吉了,他便不用那麼愧疚了。

他想的或許隻有他自己。

所以他不問,她就不說,反而省去了一筆心事。

慶王道:“昨日元兒衝你發火,我已經罵過他了,但既然裴衍舟沒有強你,那就是另外的說法。”

衛瓊枝的心漸漸開始沉了下去。

“你們之間畢竟已經有了孩子,豈是說斷開就能斷開的,裴衍舟家世不錯,又年少有為,長得一表人才,即便受了你的冤枉那日在陛下麵前也並無口出惡言,我看就這麼算了,你嫁給他也沒什麼不好。”慶王道,“綾兒,該賭的氣也賭完了,好好過日子才是正經,以後有父親在,不會再讓他們欺負了你去。”

衛瓊枝垂下眼簾,淡淡道:“我不嫁。”

這時一直沒動靜的慶王妃終於開口插了一句:“王爺,綾兒不願意就先不要逼她了,裴衍舟以前對她又不好,她不願意也是正常的。”

慶王皺著眉走到她身邊,看了慶王妃一眼,然後道:“你懂什麼?那是以前!他若是真的把妾當個寶貝,我倒還要覺得他這個人不正經,可綾兒又不是嫁給他做妾去,等做了他的正妻,他自然愛重。”

“可是他先前這麼急著找綾兒,不就是把她看重了嗎,”慶王妃急得直起身子,“那會兒他可不認為綾兒不是妾!”

慶王瞪了瞪慶王妃,示意她不許再說下去,又道:“那就更要把綾兒嫁給他了,反正他也喜歡,正好。”

看見慶王改口如此之快,衛瓊枝臉上神色卻並未出現一絲鬆動,她早就不會像一個孩子一樣大吵大鬨了,若他們要把她綁到侯府,她也沒辦法。

衛瓊枝隻是對慶王道:“如果父親執意如此,那就試試看。”

“你……”慶王沒想到她這麼執拗,一時氣急,“你怎麼就那麼不聽話,難道我還能害了你不成?”

慶王妃則霎時白了臉,連忙拉住慶王衣袖:“算了王爺,這事日後再說,你不要再逼她了,我好不容易把她找回來,不想再失去她一次!”

衛瓊枝想了想,忍不住倒又問慶王:“父親先前還說要我和江恪在一起,怎麼才幾日便能反悔了?”

“那隻是口頭說說,不作數。”慶王壓下怒氣,想到女兒多年的不易,也隻能耐心同她解釋,“江恪是什麼人,裴衍舟是什麼人?他家說得好聽富甲一方,說得難聽隻是一介商賈,他如何配得上你?從前那是沒辦法,如今卻是萬萬不能成的,況且裴衍舟又沒強你,有他在先誰還會選江恪,難不成你真要去做這個商人婦?”

這回慶王妃看看他們兩個,也沒有說話,明顯是有些讚同慶王的話。

而衛瓊枝知道已經說服不了慶王,今日的局麵她雖沒有完全想到,卻也有一點點預感,此時也不再多說什麼。

慶王見她不說話,便繼續道:“你不想想你,也要想想你的孩子,他本來能做侯府名正言順的長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