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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開見煜時 許期安 4280 字 6個月前

麵而泣。

近一月時間裡,她逼迫自己不去想念失去的孩子,努力消化顧煜不愛她的事實,她以為已經麻木不仁,百毒不侵。

都到了現在這個地步,事情還能壞成什麼樣呢?

可就是這樣一件微乎其微的小事,擱在平時絲毫都不會在意,竟摧毀她心中唯有的堅強。

她想起佛家箴言,起心動念皆是因,當下所受都是果。

今天落得這般田地,皆是因為自始動了不該有的念頭,並且不知所以的執著。

Vincent聽見聲音,放下手中剛取的外賣,大步走來她身邊。

闞雲開抱膝坐在地上,頭埋在兩臂間,肩頭不住顫動,哭聲難抑。

Vincent不發一言,悄聲坐在地上,靜靜地陪著她。

闞雲開不止一次想過顧煜答應和她在一起,不過是被纏煩了,不得已而為之。

每當這樣的想法在腦海中湧現時,顧煜總是能從點滴出發,打消她四起的疑慮,後來她也就歡喜地認為自己的堅持是有意義和價值的。

也許顧煜也愛過她吧,隻是那建立起來的脆弱情感經不起大風大浪的考驗。

她以為每一段崎嶇無人的山路都會有守護神,她以為低到塵埃裡能開出花*,不想卻是如今的結局。

“我能接受他沒有時間陪我,我也能接受永遠都是我主動,我甚至能接受他……沒有那麼……愛我。”闞雲開聲淚俱下,齒間滾過的字句如烙鐵燙印,刺激脆弱的神經末梢,“可是他怎麼會不相信我呢?”

付出的愛與淚已然覆水難收,及時止損才是良藥。

她走,不是因為不愛,恰是因為太愛,卻怎麼也走不進他的心,似乎就沒有再留的必要。

Vincent和顧煜在蘇國僅一麵之緣,他的長相與能力絕不遜於顧煜,但闞雲開望向顧煜的眼神讓他清楚知曉,在這場結局已定勝負的競賽中,自己絕不是贏家。

那種眼底裡流露出的愛慕與喜歡是從骨縫裡彌散出現並且寫在基因深處的。

也是因為那一麵,讓他決定放棄喜歡三年之久的人,選擇祝福闞雲開和顧煜,唯在她需要他幫助的時候出現。

人性的弱點讓他本應該慶幸闞雲開的歸來,可是看她如此痛苦,他心如刀絞,真希望人類的不堪與磨難是可以轉嫁的。

他不想承認卻也必須看清現實。

顧煜在闞雲開心裡的地位,他無論如何都不能取而代之,哪怕到了今時今日荒涼的境地,他仍舊無能為力。

夕暮漸漸褪去,墨色染指天空,屋內沒有開燈,卻無違和之感,誰人都不覺不妥。

混亂無序的語句起訴著,闞雲開抬頭相望窗外的黑幕,下頜抵在膝蓋上,凝視著夜空中那僅有的星,她低聲泣喃道:“Is a ‘I believe you’ too much(一句“我相信你”很過分嗎?)”

第七十章

九月初, 回紐約兩月有餘,闞雲開除卻每周固定時間會去超市采買食物和必要的生活用品以外,基本不願出門。

夏知遇經常熬夜與她視頻聊天, 經常困意難忍,闔眼沉睡去也不肯掛斷電話, 用她自己心疼打趣的話說, 就是想看看闞雲開到底活得還像不像人。

劉林希和Vincent不時帶著新鮮熱騰的吃食來公寓看她, 多番勸阻無果,後來她便接受這般好意關心。

她不愛說話,通常一人坐在書桌前, 或是看書, 或是望著街景發呆。

今天窗外烏雲密布, 建築高樓籠罩在濃霧蒼穹之下, 宅家實在憋悶, 傍晚時分, 闞雲開拿起掛在衣架上的墨綠色風衣, 搭在手臂間, 信步去往兩條街區外的公園散步。

半小時時光, 夜色催更, 雲團破裂,下起不大不小的陣雨。

雨夜行人寥若晨星, 雨水浸濕拔乾的泥土, 激發出地表深層腐爛的氣息。

闞雲開喜歡在深夜獨自漫步大雨中, 由落雨枯水帶走不悅焦慮, 後來偶遇不順心之事, 她格外鐘愛回家趴伏在顧煜身上, 細嗅他領間袖口清冽的氣息, 安心舒適地淺眠放鬆著。

半載光陰,又變回從前獨身遊走的自己。

好友常開玩笑道,雨夜屠夫最喜愛研究她這種病態美女。

長久沒有享受過自由愜意的生活,她在雨幕中肆意放空自我,感受孤寂而落寞的心跳。

雨勢愈加熱烈,傾盆而下的雨水掛在睫羽之間,短暫屏蔽視線,眼窩處摻雜著一絲鹹腥的液體,她拭去麵頰腮邊懸掛的雨水,提步往公寓所在的街區走去。

研究所正要派人去紐約出差調研,封維是備選人員名單中合適的人選,礙著私人情感枷鎖,他猶豫不決,最終還是決定前往。

處理完公事,封維開車來到闞雲開的公寓,敲門卻不見應聲,他正準備拿出手機聯係闞雲開,房門從內打開。

闞雲開虛睜著眼睛,昨夜淋雨太久,回家之後體溫上升,逐漸發起高燒,她不想費事前往醫院,在藥箱中翻找出兩粒退燒藥,和水吞下,沉睡至封維敲門時,她還難分夢境現實。

封維拎著手中的披薩,換鞋進屋,擔心說:“你都不問是誰就開門?”

闞雲開麵頰微紅,腦袋昏沉不能思考,有氣無力地說:“要殺要剮隨便了。”她坐在床邊,拉過枕頭,重新躺回被窩,補充道,“你自己坐,我頭疼再睡會。”

封維把披薩放在廚房,縱觀這間屋子,哪裡還有生氣可言,酒瓶杯盞歪倒在茶幾旁,燃儘的煙蒂堆滿褐色碎紋煙灰缸,窗簾透過一寸光柱,其中蜉蝣靜止不動,一同喪生在死寂的暗景之中。

方才在門口就覺闞雲開麵色不對,封維撫摸她的額頭,觸手如燒紅的火炭般,熱得燙手,“燒成這樣,你不去醫院?”

他扶著闞雲開的肩,拉人起來,闞雲開手臂環緊被子,虛弱掙紮反抗著,氣若遊絲地說:“我不去,太貴了。”

封維聲調提高,當真發了火,“你真是腦子燒壞了,闞家的資產買下他全紐約的醫院都綽綽有餘,在乎這點看病錢?”

闞雲開被封維半抱半拽地拖來醫院,醫生說如是情況,再不輸液,怕是要演變成肺炎。

側躺在輸液床上,闞雲開眉額間寫滿憔悴病症,急診室刺眼孤白的燈光投影鼻翼眼角,襯得人頹然不堪。

封維拍下她易碎虧弱的模樣,找出顧煜的微信,連同剛才在公寓拍攝的照片一起發給他。

主攻測謊多年,封維直覺顧煜有事隱瞞,具體是何,除了本人,無人知曉。

申大新學期開學,顧煜如期帶隊去大學執行幫助軍訓的任務。收到信息時,他正在操場上看學生列隊正步。

看見那張照片,他如同被丟進滾燙的岩漿之中,徹骨的思念淩遲著他的血肉筋膜,愧疚、自責、無助將他的心臟反複蹂|躪踐踏。

顧煜不是沒有再給闞雲開打過電話,相反,隻要有片刻空閒時間,他都會反複撥打熟悉的號碼,瘋魔形成一種肌肉反射。

他想,萬一她願意開機聽他再說些什麼呢?

他不知道那張電話卡早已粉身碎骨,殘骸已被掩埋於廢墟之下,再尋不到蹤跡。

每每被重複機械的聲音拉回現實,痛心疾首不足為形容,從前有多歡喜,現在就有多落寞,他甚至會一字一句聽完那些爛熟於心的播報。

他傷人太深,活該落得雲雲下場。

手機被他捏在掌心,太過用力,機身彎折變形。

顧煜走到國關學院的辦公樓下,康複的日子裡,他常來這裡接闞雲開下班。

現在站在此處,他還能想起發生的點滴細節。

輸液完畢,封維送闞雲開回家,他從廚房中找出些許大米,煮了一小鍋白粥端與她。

闞雲開小口喝著滾燙的白粥,扁桃體發炎,嗓音低壓含沙般粗糲,“你來這裡做什麼?”┅思┅兔┅在┅線┅閱┅讀┅

封維打開涼透的披薩充饑,心疼又生氣,“來看看你還活沒活著。”

闞雲開盤腿倚靠在抱枕上,無奈笑說:“那你白跑一趟,還用不著收屍。”

“就這麼躲一輩子?”封維擦去唇邊指尖的醬汁,收拾乾淨茶幾,拆開醫生開具的退燒藥,取出兩粒遞給她,肯定說,“你不是這樣的性子。”

“我為什麼不能是這樣的性子?”闞雲開雙手捧著瓷碗,抱膝而坐,“是夢魘塵事,是心理舊疾,還是狗屁不是的愛情,讓你覺得我還能挺過去。”

封維注視著她狹促冷霜暗芒的眉眼,暗暗吸氣沉思幾許,開口道:“顧煜把文件拿走了。”

高燒未完全退卻,闞雲開頭腦尚還渾噩不清,怔愣片刻才想起他所說的是那份離婚協議書,她微轉身子,良久,點了點頭。

昨夜在公園散步,闞雲開偶然發現西門音樂噴泉旁的一家咖啡廳張貼了轉讓告示,她望進落地窗,店內裝修是她喜歡的樣式,並且不需要再添置大型裝備,她想接手嘗試經營。

封維明白她一時半刻走不出情感迷霧,如若不是自我理清其中脈絡,心結永遠不會憑空消失,於是他不再多加勸誡,支持她的決定。

*

結束操練,顧煜與隊友道彆,隻身踱步走來申大後的小食街。

似乎每一所大學都有代表其獨特文化的食廊,讓眾多校友畢業數年也難以忘懷。

申大這條小食街也不例外,一到下課時間,這裡總是擠得水泄不通。

去年年底,闞雲開為彌補學生時期未能談戀愛的遺憾,經常央顧煜把車停在書店外的停車場,與人一道來此尋摸小吃,美其名曰:體驗純情美好的大學生活,實則難逃“貪吃”二字。

正是夜宵熱鬨的點,顧煜找到那家闞雲開鐘愛的燒烤店,小店位置有限,擠滿學生情侶,好在他一人位置不算難找。

他去食物冰櫃處挑選部分烤串送去烤爐旁遞與老板加工,又拎回兩紮啤酒,拿起桌角的開瓶器,將啤酒蓋儘數起開。

燒烤上桌,他已空腹喝下五瓶啤酒。

顧煜手握酒瓶,盯著盤中的食物,自嘲悲哀地笑笑,他拿的全是闞雲開平日裡喜歡吃的種類。

當兵多年,他對食物並無特殊喜好,隻要能充饑頂餓,於他而言都能接受,所以每次二人出門約會吃飯,基本都以闞雲開的口味為主。

不知不覺,已近淩晨,店中食客所剩無幾。

燒烤剩下泰半,啤酒卻是喝得一瓶不剩。

頹喪失意時刻喝酒本就易醉,桌上加之倒在顧煜腳邊的啤酒瓶足有二三十瓶。

顧煜趴在桌上,含混不清地說著什麼。

老板準備關店歇業,可怎麼都叫不醒顧煜,他無奈拿起顧煜擱在桌邊的手機,想要聯係親朋來接人。

顧煜沒有備注手機號碼的習慣,唯有的兩個則是闞雲開和王韞。

闞雲開的電話自是打不通的,王韞生活作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