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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開見煜時 許期安 4377 字 6個月前

那個傻子好一點?她除了上次做手術……”

顧煜眉頭緊鎖,插言憂慮道:“什麼手術?”

夏知遇翻了個白眼,沒計較太多,“急性闌尾炎,已經沒事了。”

顧煜擔心,問:“能把你手機借我用一下嗎?她不接我電話。”

“你活該,不是你讓她勿念的嗎?一個莽夫粗人,還要學彆人文鄒鄒地留張破紙條,你想氣死誰?”夏知遇踱步走來沙發前,從包中拿出手機,解鎖扔給他。

顧煜撿過手機,按下爛熟於心的十一位數字,聽筒連接的“嘟”聲促使呼吸凝滯暫緩,他指腹不安撚著機身。

那個聲音,哪怕昏迷之時,也時常在耳側循環陪伴。

“怎麼了?”闞雲開接起電話。

“是我。”顧煜怕她不願交流,忙補充道,“彆掛。”

闞雲開沒掛電話,也沒說話。

二人聽著彼此的氣息聲,僵持了半分鐘。

顧煜問:“你能來醫院看看我嗎?”

闞雲開沉%e5%90%9f說:“不來。”

顧煜不死心,再次試探問:“你……”

問題被闞雲開不穩顫動的氣息打斷,顧煜太熟悉她委屈難過時候的模樣,心臟如被針簽反複狠紮,一揪一揪地疼。

“你彆哭,我出不去醫院,抱不了你……”話音未落,電話線斷。

陰雨季節,窗外雨滴纏綿悱惻,濕熱的空氣裹挾雨水浸濕了窗簾。

闞雲開在眼淚徹底決堤前,狠心掛斷電話。

日夜期盼的人,聽見他的聲音,沒有驚喜,全剩委屈,闞雲開蜷縮在沙發一角,抱著膝蓋背靠軟墊,泣不成聲。

顧煜捏著手機,無所適從,再次回撥,那端不再接起。

夏知遇靜默坐在椅上,這兩個人在一起到底不容易,她不知作何勸解。

顧煜把手機還給夏知遇,瘦削羸弱的麵頰,寸寸肌理寫滿失落與無助。

“我勸勸她吧,不過症結在你,你自己好好想想怎麼處理吧。”夏知遇愛屋及烏,“她有多愛你,超乎你我想象。”

顧煜弱聲言謝:“謝謝。”

臨近月底,申大與其他省市高校有聯合教學項目,全國專業相關的交流學者以及學生彙聚申大,進行學術會議溝通,闞雲開擔任部分課程講師。

自上次掛斷顧煜電話,那男人再也沒半點消息。

王韞不時關心詢問闞雲開近況,長輩的電話,闞雲開不好不接,她能感到顧煜就在旁邊聽著。

兩人就這麼不鹹不淡地磨著。

第二天一早,顧煜通過多年的反偵查經驗,穿了身休閒服想法從醫院溜了出來,混進申大教室。

教室人頭攢動,座無虛席,僅剩的座位都在犄角旮旯,正好便於隱藏身份。

剛落座,旁邊的男生悄悄和顧煜搭話,“學長,你是研究生吧?也是為聽闞老師的課混進來的?”

顧煜微笑,不置與否。

他這身打扮與學生時代彆無二致,哪怕而立之年,仍然能大隱隱於學堂。

顧煜問:“你們是為了闞老師才來上課的?”

男生說:“對啊,國關學院第一美女,說是申大第一美女也不過分啊,簡直一課難求好嗎?還好這次學術活動不記名,能偷偷來蹭課。”

顧煜不露聲色坐在那裡,不再搭話。

距上課還有五分鐘,闞雲開抱著電腦走進教室。

今天她穿了一身黑色改良旗袍,%e8%83%b8`前細紗鑲墜著幾顆獨立黑鑽,下擺不同於尋常傳統旗袍,反而像是A字禮服裙,自然落在膝下三分。

數月相隔,闞雲開麵頰清瘦,五官更加立體,思及夏知遇那晚所言之詞,顧煜不免傷感心疼。

上帝總是偏愛特定的一類人,不僅賜予她們天使的麵孔與魔鬼的身材,同時賦予其卓群的智商能力,闞雲開就是其中之人。

前排有個男生大聲笑問出群眾好奇的問題:“闞老師,你有男朋友嗎?”

無厘頭的問題,闞雲開打開課件,回避笑說:“好好上課,要不我不好交代的。”

顧煜心中“咯噔”一下,她無名指上的戒指不再。

最後講到蘇國訪問經曆,有人提問:“闞老師,你們在蘇國有遇到什麼有趣的事情嗎?有沒有來一段異國情緣?”

剩下人跟著起哄,年輕有為的年輕教師易於“溝通”,非要闞雲開給出個答案。

闞雲開頷首細想了想,頗有誠意地說:“我遇見了一個男人。”

無論學生再怎麼糾纏,她都一笑了之,不再回答。

隻管縱火,不肖滅火的行為,她總是擅長。

闞雲開拔下電腦一側的拓展塢,收拾好講桌,笑說:“好了,下課吧,有學術問題可以來問我,其他,有緣再見啦。”

不出所料,大批學生圍上前去,問題無一不夾帶私貨。

闞雲開一一耐心解答討論,對個人問題還是抱著緘口沉默的態度。

顧煜坐在角落等候,遙望她工作時無法言說的魅力。

講台上的人,總有能力讓他步步淪陷,直至困於命運之手,再不能逃。

送走最後一位難纏的學生,闞雲開拿起電腦包準備出門,忽而被一道熟悉的聲音叫住,“闞老師,我還有問題。”

第四十四章

闞雲開步伐踉蹌, 身形一斜,手掌按在講桌麵上,勉強立穩身子, 卻不慎碰落手邊的文具盒,紅黑色的白板筆前後掉在台階上, 滾下講台。

黑色那支, 正滑至顧煜腳側。

顧煜躬身撿起地上的白板筆, 整齊擺進文具盒,放回講桌,在她麵前站定。

教室影燈定時熄滅, 室外天色陰沉將雨, 吝嗇施舍半分光亮, 隻剩投影儀的藍光虛晃隔在二人之間。

闞雲開抬眸而視, 原是祈禱已久的場景, 突然由幻象轉為現實, 浮於雲端之感, 欲墜欲離, 她緩緩開口道:“你有什麼問題?”

顧煜說:“你剛才說在蘇國遇到一個男人……那個人, 是我嗎?”

闞雲開眸沿清淺, 起了薄淡的霧色,大腦晃若宕機般失去思考能力, 木樁似的杵在原地, 良久, 她忽略了上一問題, 細問:“你……你出院了?”

顧煜沒答, 遞給她一封文件, 暗淡灰蒙的燈光下, “申請結婚報告表”在清透的白紙上醒目耀眼。

闞雲開目光遊移呆滯,盯著那張表看了足有半分鐘之久,麵無表情地勾過電腦包袋,側身想要離開。

顧煜捉住她的手臂,沒等反應,闞雲開轉身一股腦將手中的文件資料,電腦物件全丟在他身上,帶著累積數月的後怕、惶恐、和最後的委屈。

“你是不是有病?”

“不是你讓我勿念的嗎?”她指著那張表,“這算怎麼回事?”

“誰要和你結婚啊!”

闞雲開絲毫不顧及形象之說,前一秒還是美麗端莊的老師,分秒之隔,驀然變成情緒失控的巷口野鬼。

多重刺激的情感交錯施壓,終於到了臨界閾值,爆發噴湧,淚水浸濕了難得的妝容,挽於腦後的發髻鬆散垂落,失了風度。

顧煜百般疼惜,順勢將人撈進懷裡,溫熱的掌心覆於後頸,一聲一聲心疼的,抱歉的,示弱的“對不起”在耳邊循渡。

在蘇國得到消息那天的恐懼曆曆在目,闞雲開掙脫無果,一拳拳捶在他的肩膀,換來的是沼澤般的擁抱,腰間的環力不可忽視,軟化她內心不解無助的廢棄危樓。

緩了些時候,闞雲開抹去懸在腮邊的淚水,彎腰拾起地上紛亂四揚的物品,牽著顧煜的手一路流水般疾步走到停車場。

她打開車門,將人塞進副駕,把手中的多餘物品扔進後座,啟動車子離去。↘思↘兔↘在↘線↘閱↘讀↘

顧煜靠著椅背,疑惑問:“去哪裡?”

闞雲開專心開車,不曾搭理,兀自順著僅剩的怨氣。

她是個不爭氣的性子,她知道的。

半個鐘頭後,車子停在郊外一間寺廟外。

這間寺廟不像城中其他佛寺那樣出名,地處偏遠。來的香客寥寥無幾,大多是當地人,門外小僧清掃著梧桐落葉。

寺中古樹臨牆而立,十月底的光景,樹枝凋零垂懸,蕭風掠過,偶有枝葉也被帶走了生氣,吹零散落。

闞雲開在殿外取出六支香,旋轉點燃,虔誠邁進檀香浮繞的大殿,俯身跪在蒲團上,微闔雙眼,點首三拜。

多雲的陰天,梵音繞梁,檀霧繚繞,攏在佛像四周,一束似有似無的薄光照進大殿,輕灑在闞雲開祈禱還原之影,每一縷都映襯著她心底的光與影。

她隻要他安。

顧煜信步走來殿外的祈福架旁,上麵係著隨風飄動的紅絲帶,其上大多寄托世人對未來的夙願,或相守,或平安,或健康。

他本不信這些,卻難得迷信,抽|出袋中的新絲帶,提筆寫下二人的名字,係在眾多情願之間。

科技高速發展的時代,寺廟與時俱進,闞雲開拿出手機,掃描功德箱上的二維碼,供奉些許香火錢,方才想起殿外的男人。

顧煜牽過闞雲開的手,徐步往外走,“你信佛?”

他記得第一次去闞雲開家裡,客廳角架周圍似能聞到清幽的檀香,味道悠遠,深入心肺。

彆扭多日,於她這樣的性格來說,也算夠了。

兩人和好,如同秋葉落泥,江河入海般自然。

闞雲開說:“原隻是尊重,但是現在信了。”

顧煜問:“為什麼?”

闞雲開勾起顧煜的一根手指,握在掌心,輕說:“因為知遇說這裡許願很靈,所以去蘇國前,我來這裡許了兩個願望,雖然過程比較坎坷,好在都實現了。”

顧煜饒有興致,“說來聽聽?”

“第一,就是希望你我能平安回來。”闞雲開停下腳步,半摟著顧煜,仰首欣慰說,“還好你醒了。”

顧煜溫柔撫揉闞雲開的肩,撩開她額間散發,化解秋日凜冽的%e5%90%bb落在紅印疤痕處,“第二個呢?”

“第二個……”闞雲開猶豫幾許,噤聲,又言:“不告訴你,總之實現了。”

顧煜透過闞雲開麵上恬靜的表情猜出個大概,手指攀上她的耳垂,輕撚道:“還有彆的嗎?”

闞雲開思忖道:“沒了,貪心不足菩薩會怪罪的。”

顧煜忽而停下腳步,扭轉闞雲開的身子,兩人麵對站著,他抬起闞雲開的下巴,真誠肯定說:“對著我許,菩薩不幫你完成的我幫你。”

在我這裡,你有一生貪得無厭的權利。

闞雲開處在泥潭中的心終於被撿拾打撈而起,一點點被眼前之人%e8%88%94舐去汙漬,還她一捧乾淨還能期待的熱血。

她想了想,“那我要你平安。”說完,又加了兩個字,“永遠。”

“你已經騙過我一次了,如果再有下次,我真的不要你了。”

回應她的是一個綿長細膩的深%e5%90%bb,帶著失而複得的悸動,揉著久旱逢霖的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