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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開見煜時 許期安 4353 字 6個月前

不是很有意義。”

良久,顧煜輕輕地點頭。

“阿煜?”

顧煜和闞雲開雙雙回頭,顧煜訝然,“媽,你怎麼在這?”

王韞早年喪夫,沉浸悲痛中傷了眼睛,但是舉手投足間的優雅知性,一顯年少時的芳華絕代。

闞雲開說:“阿姨好,我叫闞雲開。”

“來買東西。”王韞敷衍地回答問題,相邀說,“闞小姐不介意的話,我們可以一起吃個飯。”

“可以嗎?”闞雲開望向顧煜,想從他眼中得到一個肯定的答案。

王韞說:“問他做什麼,是我邀請你。”

顧煜深知母親的意思,他想,最後一頓飯,應該不會造成不可挽回的局麵。

三人一起來到五樓的粵式餐廳,得知闞雲開曾經在香港上學,王韞將點菜的重任交由她負責,與她說話時,儘是欣慰。

飯後,王韞與闞雲開作彆,交代顧煜好生將人送回家。

車子停在燈光透亮的瀾江公寓樓下,顧煜正欲開口說些什麼,闞雲開從包中拿出一枚戒指放在掌心,遞還給他,“剛才你去結賬,阿姨給了我這個,我覺得現在收它不太合適,雖然我私心希望事實就是阿姨誤會的那樣。”

顧煜一眼認出那枚戒指,那是王韞常年帶在指間的綠翡翠,他八歲那年趁母親洗澡,私拿出去玩耍,差點弄丟,那也是王韞第一次對他發脾氣,後來他才得知這枚戒指的意義與價值。

而現在卻出現在闞雲開手裡,足以見得王韞對闞雲開的喜愛。

顧煜說:“我媽送你,你就拿著吧,她也沒機會再送給彆人了。”

“你既然知道這枚戒指的意義,還讓我留著?”闞雲開說,“什麼能收,什麼不能收,我心裡還是有數的,裙子,謝謝你,我很喜歡,戒指你還是拿回去吧,如果有一天你願意親手給我,我會很開心。”

話音才落,闞雲開把戒指放在檔位後的小格裡,拿起包包和紙袋開門下車。

顧煜陡然握住她的手臂,又覺不妥,遂而鬆開道:“聊聊吧。”

隱隱不安的直覺在夜幕降臨時,還是如期得以驗證,闞雲開裝作輕鬆說:“舍不得我走啊?”

顧煜直截了當地說:“我們沒可能的,你彆再堅持了。”

暖氣循環係統工作如常,熱風吹拂卻不見暖意,竟恍若置身於數九寒天中。

“我等了一天,以為是我多思,不想你終於還是說了。”闞雲開頷首垂眉,眼尾泛紅,“為什麼?”

“再糾纏下去就沒有意思了,今天過後我們也沒有再見麵的理由了。”顧煜頓聲說,“到此為止吧。”

唯一的借口,已然覆滅。

闞雲開緊盯著顧煜,淚水將落未落懸在眼眶,“你敢說你不喜歡我嗎?”

顧煜眼眸中沒有一絲溫度,冰封似的寒涼,他說:“你是一個成年人,難道不明白很多事情不是喜歡就能怎麼樣的,不是嗎?”

他接著說:“你今天看見了,我父親在我出生之前就因執行任務而犧牲,我母親的眼睛就是為此傷心過度才視力損傷的,從小到大,我經常能看見她抱著我父親的遺像哭,雖然她會避開我,但是情緒是會傳染的,所以我絕對不會讓這種悲劇發生在我的妻子和孩子身上。”

“顧煜,你有話沒說完,到底為什麼?”闞雲開全程目光不離,縱使五臟猶如墜入撒旦的深淵,她還是執著相望,“我說過,你騙不了我。”

顧煜閉眼抑聲,闞雲開實在聰明,她的眼神猶如吸血鬼般扼住他的咽喉,灼燒,崩潰,發狂,索性她沒執著於此。

“你不是你父親,我也不是你母親,你不覺得你以這個理由拒絕我,太牽強了嗎?”闞雲開一字一句精準打擊,“隻要你說你不喜歡我,你不愛我,我絕對不再糾纏你。”

“不”字明明是一個很簡單的字節,他卻怎麼都說不出口。

申城的冬天不常下雪,然而就在今天,此時此刻,車窗外飄起紛紛揚揚的雪花。

不大,甚至很小。

在明晃晃的路燈下,飄進二人的思緒,落在深不見底的心扉。

“你不要我,我沒有辦法。”闞雲開語意哽咽,聲音低如蚊喃,內心依然堅定,“但是我的世界裡從來沒有Plan B,更不存在Choice E,我不會放棄。”

“你看,申城的冬天竟然都會下雪,還有什麼是不能的?”

第二十三章

知子莫若母。

那枚綠翡翠戒指是顧煜祖母在王韞與顧致誠成婚那日, 親手戴與其右手的,且不論價值,意義非凡可想而知。

王韞在商場看見二人比肩同行的背影就知曉, 顧煜是喜歡闞雲開的。而顧煜訝然驚詫的神色更是應證了這一想法。

言語的否認在誠實的肢體動作前,顯得脆弱且不堪一擊。

闞雲開不矜不盈, 她不掩飾自己對顧煜的情感, 卻在原則麵前恰到好處的掌握分寸, 出聲婉拒這份來自長輩的好意。

王韞隻說一句,“他是我的兒子,請你相信一位母親的直覺。”

綠翡翠躺在暗格裡, 失了顏色。

闞雲開推門下車, 她如沙漠中的孤獨旅人, 風暴來襲, 泥沙深陷, 每一步都走得困難, 恍惚渙散地上樓進屋。

黑色的JEEP車在十六樓那盞燈亮起的瞬間, 啟動離去。

平複的情緒被暴力拆解, 副作用來襲, 闞雲開跌跌撞撞走進洗手間, 膝蓋磕在門框邊緣,起了一片淤青, 她渾身癱軟坐在馬桶前。

寬敞的公寓裡, 沒有感情的家具無情地凝望她的崩潰, 泣聲回響環繞, 拍打瓷磚牆麵。

日曆翻頁, 時針跳轉, 闞雲開二十五歲的生日如期而至, 屏幕閃爍,手機提示音不斷響起。

批量的祝福與紅包難挽救哀鳴,她把手機丟到一旁,沒有回複任何消息,渾渾噩噩爬上樓,仰躺在床上,對望吊頂懸燈,眼淚從眼尾滑至耳廓。

沒有放肆的哭聲,亦無低啞的啜泣。

一夜無眠。

顧煜將車開來江邊,他靠在副駕車門,冬日的夜晚雜糅著江水的潮濕寒氣,鑿骨般煎熬,身心疲累無助。

煙,一根接著一根。

今夜,尼古丁對神經的麻痹作用絲毫未顯,失去了應有的魅力,唯剩煙霧過肺時的刺激,與嗆喉的敏[gǎn]。

他右手夾著香煙,半身探進車窗,打開儲物箱,黑色金線勾邊的禮盒安然躺在其中。

他拆開包裝,一張卡片掉落,被風帶去車底,他躬身拾起,其上隻有三個字符

——理想國。

闞雲開想了許久,冗長的字句不及利落的表達,最終用簡單的詞彙勾勒真摯的情感。

顧煜拿出手帕,置於鼻尖輕嗅其上的味道,閉上眼睛,喚起的是每一個與她相處瞬間,末於三小時前她那句“我不會放棄”。

煙霧熏紅了雙眸,嗆咳出聲,淚腺活躍浸潤眼眶。

拂曉之時,內心潰堤,蟄伏心底的獸性四起,他利落上車,腳踩油門朝著那個方向駛去,不過行駛幾百米,他猛地踩下刹車。

慣性使然,額角磕在方向盤上,鮮血湧出。

這一撞,徹底將他拉回現實,他不再掙紮。

顧煜回到自己的公寓,拎出藥箱用酒精處理傷口,整夜被煙草熏染,衣襟發絲皆彌散著頹廢墮落的氣味,他再無心力糾結邋遢的外形,和衣而眠。

醒來,儘是空虛悵然。

手機鈴聲響起,顧煜本想按下掛斷,卻誤觸了接聽,張赫說:“老大,你在家嗎?我把車留給路璐了,等下回部隊,你帶我一下?”

此次回部隊,至去蘇國輪換前,他們要封閉訓練一個月,所有人不得以任何原因請假。

吸煙過甚,顧煜聲音更加沉悶,他答:“好。”

已是下午五點,天色昏暗,將黑不黑地考驗孤獨耐力。

顧煜起身,快速洗澡,換了身乾淨衣服,此後的十個月,軍裝是常態,公寓本不常在,沒有要帶走的行李。◆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他隻帶了那枚手帕,將它放進衣服內袋。

張赫將行李一股腦塞進後座,匆忙坐進副駕,他問:“老大,你怎麼不穿軍裝?”

“在部隊,等下回去換。”顧煜看著前路,神情黯然。

但凡有點眼色的人都能看出他此刻心情不佳,多說無益,張赫識相地閉嘴。

周日下午六點,道路比工作日暢通些許,兩人不過四十分鐘就抵達部隊。

張赫解開安全帶,似踩到一張硬質卡片,他挪開腳,卡片背麵有一絲反光,細看是一張身份證,“這誰身份證落你車上了?闞……”

還沒念完,手中的卡片被顧煜一把奪走。

反常有了解釋,張赫說:“我先進去,有事說一聲。”

顧煜沒再搭話。

闞雲開已多個生日未在申城,難得知己好友齊聚於此,夏知遇和封維等一眾朋友為她準備了生日聚會。

封維通知眾人八點來冰窖,但闞雲開不想在家體驗窒息,先於大家到達。

冰窖的經理老章,年逾五十,有些斑禿,他為封家工作多年,算是看著封維和闞雲開長大。

以老章的資曆本不適合在此任職,封晟陽顧念戰友情誼,留他在身邊,選了個輕鬆的活兒給他養家。

老章見闞雲開走近,忙迎上來,“闞小姐,您來的太早了,我給小維打個電話。”

闞雲開說:“不用和他說我來了,我等他們。”

老章猶豫說:“這不太好吧,小維今天特意交代您的生日要……”

冷淡的眼神使老章不敢再言,闞雲開從小脾氣好,尤其找人喜歡,每次見到自己都客客氣氣地叫一聲“章叔”,從無世家小姐跋扈的脾氣秉性,今天這般實屬罕見。

封晟陽待闞雲開勝似親生女兒,逆其心意無異於自斷前程。

闞雲開不再為難,“我不去他訂好的那間,旁邊那間可以嗎?”

老章安排妥當,“當然當然。”

闞雲開進了包間,借著銀幕上的光靠坐在沙發上,她轉身在屏幕上點了首歌,從托盤中找出開瓶器,乾脆起開桌上的酒。

酒精的辛辣刺激,終於讓她感受到自己的心跳。

“灌下了幾杯,昨夜倒好的酒,這麼說不對,因為沒睡。”

環繞音箱將低沉沙啞的聲音填滿角落,隨意挑選的歌曲都明白她的心境。

“有隻刺蝟,棄甲丟盔,授之以軟,贈其己背。”

闞雲開坐在沙發上,雙腳踩在桌邊,膝上擱著手機,手裡握著酒瓶,毫無形象可言。

“笑得太美,功虧一簣,花掉的妝,要找誰賠?”

待到眾人到位,那個電話還是沒來。

闞雲開善於偽裝,含笑招呼說:“來啦。”

封維走進包間,闞雲開腳邊躺著三五空酒瓶,他搶走她手中的半瓶酒,動作毫不溫柔,“你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