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錄,如果有需要配合的地方,去部隊找我就行。”
民警簡單登記顧煜的信息,將軍官證還給他,“好的,那姑娘感覺嚇得不輕,你們先走吧,有事我再聯係您。”
顧煜走來闞雲開身邊,闞雲開反射性抬頭,淚水儘是絕望,她抽泣說:“他死了嗎?”
顧煜疑惑,“不知道,送醫院了,應該沒有。”
淚痕滿麵,被風吹過在臉頰留下淺淡的印跡,闞雲開垂下眉梢,隻一副潦倒麵孔,她頷首低聲說:“他為什麼沒死。”
驚懼未過,她說話有氣無力,聲音嘶啞顫唞。
結合闞雲開在戒毒所的反應,顧煜心中陡然生駭,為闞雲開在一次喚起他的脆弱而害怕。
顧煜問:“你為什麼對毒品這麼敏[gǎn]?”
闞雲開視線與他相交,眼底一片寒涼暗淡,左眼一滴淚水滑出,墜落地麵。
顧煜的話殺傷力太強,他的心驀地疼痛,“對不起,我沒那個……”
闞雲開視線模糊,思緒混亂,她打斷說:“沒有,沒喝過那麼多高度白酒,看見那人口吐白沫,以為是你說的那個變態,惡心到了。”
闞雲開為何會有如此反應,除了闞、封兩家人,沒有任何人知道,包括夏知遇。
顧煜半蹲在她身前,“上來,我背你回去。”
闞雲開安靜聽話,縱使這會兒早沒了調情的心情和能力,她隻是靜靜伏在顧煜背上,下頜搭在他肩旁,冷風吹落淚水,感受寬厚臂膀帶來的踏實與安全感。
像那天從戒毒所出來一樣,顧煜背著闞雲開走得很慢。
分秒失去概念,不知過了多久,顧煜走到闞雲開公寓樓下,正猶豫是否到此為止,闞雲開仿佛看透了他的心思,先開口說:“16樓。”
在顧煜心中,房間總是一個禁區,他不輕易闖入彆人的空間,也不容他人侵犯咫尺天地。
思及闞雲開的腳傷,他不再多想,按下電梯上行按鈕。
一梯一戶的公寓設計,省了找門的麻煩,出了電梯,顧煜停下腳步,闞雲開卻沒有想要他走的意思。
“0426。”
顧煜問:“什麼?”
闞雲開說:“密碼,0426。”
心照不宣的日子。
相見的那天。
顧煜心情複雜地按下密碼,打開房門,摸索打開客廳的落地燈。
房屋布置和闞雲開的性格高度%e5%90%bb合,颯爽中帶有情調韻味。
工作天上對著成山的資料,電腦擺在中間,像一座孤島,還剩半瓶的洋酒隨性敞口立在桌旁,昨夜的投影幕布還未來得及收起。
顧煜把闞雲開小心放在沙發上,借著落地燈微弱的光亮,他才看清闞雲開腿上有好幾道被草叢樹枝劃傷的血痕,觸目驚心。
顧煜在買冰袋的時候,同時買了常用處理傷口的藥。
顧煜從袋中取出碘酒和棉簽,她本能接過握在手裡,再無下一步動作。
顧煜見此,輕聲提醒說:“腿上的傷口,消下毒吧。”
闞雲開無神去撕麵前的包裝,經此一遭,她雙手疲軟無力,細觀察還能看到輕微的顫唞,無論怎麼努力都是徒勞。
那層塑料纖維變長,可就是不見開。
顧煜拿過闞雲開手裡的棉簽,手指無意碰到他的手心,隻是淺淺地觸碰,他能感覺到闞雲開手裡的溫度幾乎降到冰點。
他打開棉簽包裝,不再多此一舉,半蹲在地上,握住闞雲開的腳踝,蘸取少量碘酒,謹慎上藥,“疼嗎?”
闞雲開凝視著顧煜的動作,輕聲答:“還好。”
顧煜擰緊瓶蓋,正欲起身,闞雲開下意識抬手握緊他還拿著藥的手,眼眸低垂黯然,眸色失真,“能抱抱我嗎?”
眼下這樣的情況,顧煜拒絕不了她的任何要求,幾乎不曾多想,他坐來沙發上,擁她入懷。
房間光線昏暗,唯暖黃色的落地燈投在灰色鵝絨地毯上。
闞雲開倚在顧煜懷裡,頭枕在他肩上,她想告訴顧煜自己為何如此,可終究無法戰勝恐懼,聲音低不可聞,也似乎沒有發出聲響,“我……”
顧煜不忍再將那些話說出口,再尋其他機會吧,他想。
雷鳴聲從窗外傳來,白日裡祝福新人時的那般溫柔不再,墨黑色的天空隻一瞬便暴雨傾盆,冬日陰雨,不給人絲毫喘熄的機會。
顧煜說:“早點休息吧。”
闞雲開環在他腰間的手臂猶豫,她問:“不走行嗎?”
顧煜一次次突破底線,在闞雲開麵前,他好像沒有能力強硬,“好,你睡吧,我不走。”
崴腳不便,傷口隱隱作痛,闞雲開沒有折騰上樓,躺在沙發上和衣而眠,腹部搭著一襲薄毯。
顧煜脫下外套,鬆了領帶,解開襯衣兩顆扣子,起身調暗燈光,將冰袋放在闞雲開受傷的腳踝,靜靜地坐在一旁的L型沙發上。
認識近八個月,他好像從未仔細留意闞雲開的麵龐,每次都隻是強迫自己理智,目光相交一刹便移走。
燈光斜斜照在闞雲開臉上,羽紗般的睫毛微微浮動。
此刻,孤男寡女共處一室,闞雲開卻難得的安心放鬆,和緩地沉睡。
這樣的感覺,許久不曾有過了。
凝望闞雲開的睡眼,顧煜些許晃神,他想伸撫摸她的麵頰,隻是指腹距她還有半寸,他猶豫地收回了手。
趨向美好事物本是人的天性,而顧煜總是壓製抵抗本性,違反常理。
他想,不然放肆一次好了,不再畏懼那些無謂的心魔詛咒,就當從來沒有經曆過。
不知闞雲開是有意為之,還是應激反應,她握住顧煜懸在半空的手,輕輕放在唇側,帶著酒精卻溫潤的呼吸落在二人指間,引得神經發麻。
就這樣,顧煜坐在闞雲開身邊一夜未眠,闞雲開睡覺難得老實,握著他的手保持入睡姿勢,數小時未變。
天剛擦亮,顧煜收到緊急集合的信息。
屋外暴雨不減,陣勢更猛。
顧煜冒雨去公寓樓下才開門不久的早餐鋪買了一份蔬菜粥和三兩小菜,臨出門前,他看見高櫃上那把熟悉的傘。
他將早餐送回公寓時,闞雲開還在熟睡。
他拿起桌上的便簽紙,留下幾句話貼在外賣盒上,匆匆離開。
接近上午十一點,闞雲開費勁從沙發上爬起來。
昨夜喝了太多酒,加之胃酸倒流,嘴裡苦味久久不散,闞雲開拖著步子從冰箱裡拿出一瓶水,仰首灌下,餘光瞥見桌上的紙條和早餐。
【有事先走,東西熱一下再吃,記得晚上噴藥。顧煜】
紙上的字體筆鋒有力,難得一個男人寫出的字也如此賞心悅目。
闞雲開抿唇笑了笑,細品這十九個字。
窗外暴雨如注,被水墨染過的天空,伸手不見五指,濃黑的烏雲吞噬著整座城市的生機,雨點砸落,在積水中驚起駭浪那般。
闞雲開簡單吃過早餐,打開窗子站了許久,直到疾風將雨水吹進屋子,浸濕%e8%83%b8`前衣物,她才回過神來。
她關上窗戶,拿起手機給封維去了一通電話。
封維在心理研究所工作,回國不久便已參加了兩個國家級的科研項目,取得了不錯的研究成果。
電話接通,闞雲開說:“哥,你在研究所嗎?”
封維說:“在,怎麼了。”
闞雲開說:“好,我去找你。”
封維道:“這麼大雨,有事……”
未等封維講話說完,闞雲開掛斷電話,拿起扔在沙發上的大衣和雨傘出門。
封維聽著闞雲開的聲音不對,再打過去時已無人接聽,隻能在辦公室等她來。□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出租車停在研究所門口,封維接過滴水的雨傘,遞了紙巾給她,“姑奶奶,這麼大雨,什麼事讓你這麼急著見我?”
闞雲開走進辦公室,封維倒了杯熱茶,把傘撐在門口瀝水。
封維問:“你身上怎麼這麼大酒味?昨天晚上酒池肉林?”
闞雲開無精打采地說:“隻有酒池,沒有肉林。”
出來得急,闞雲開沒有換衣服,衣擺被雨水打濕,神色懨懨,整個人看起來極為頹廢。
封維笑說:“你還真是不把我當男的。”
“我要是把你當男的,咱兩不早就喜結連理了嗎?”闞雲開說笑著,臉上卻絲毫沒有笑意,“哥……你幫幫我吧。”
封維心頭一顫,闞雲開鮮少求人,尤其以這幅姿態,他不得不往那件事上聯想,他試探問:“怎麼了?”
闞雲開斂眉低首說:“我昨天……又犯病了,參加完朋友的婚禮,回家的路上,有個人吸毒過量倒在路邊,那個味道……太窒息了。”
果然不出所料,她的心結自始至終都解不開。
她接著說:“還有一次事剛入職的時候,學院組織去戒毒中心做義工,有個人自殺,渾身上下都是血。”
闞雲開掩麵啜泣,屋外暴雨似是訴說她的痛苦,“我為什麼……就是忘不了……”
封維情緒略有激動,“那你這兩次怎麼回的家,你為什麼不和我說?”
以往闞雲開發病,思緒行為都會處在遊離狀態,五年前的傍晚,若非封維及時找到她,再走一步,她就要掉進江裡。
闞雲開說:“顧煜都在。”
封維對顧煜的第一印象不佳,闞家門口匆匆一麵,他隻感覺顧煜周身透著難以接近的氣息,和李凱在冰窖短暫交流過後,他更加肯定自己的想法
——這個男人不簡單。
闞雲開愛上他,隻會辛苦。
封維問:“除了嘔吐,還有什麼彆的症狀嗎?”
“記不起來了,應該沒有吧。”闞雲開手捧熱茶,機械性地回答封維的問題,“其實隻要我不聞不見那個東西,我很少能想起那件事,基本也能控製自己的情緒,我甚至都以為自己好了。”
封維沉默幾許,問:“之前你一直抗拒治療,也不配合吃藥,這次主動是因為他嗎?”
闞雲開點點頭。
她說:“哥,你說我是不是挺自私的?我有像定時炸彈一樣的心理問題,身體還有可能有問題……”
封維惱怒打斷,“閉嘴,醫生隻說有可能,又沒說一定,退一萬步講,有我在,你怕什麼?”
他接著說:“心理問題對於乾媽和我來說就更能幫你了,之前是你自己固執不肯配合,不管現在因為什麼原因想通了,都是好事。”
闞雲開生硬笑道:“那我可彆禍害你了,你家可是要有皇位繼承的。”
封維嗤笑一聲。
闞雲開說:“你彆告訴我爸媽,我不想讓他們擔心,他們以為我早好了。”
封維“嗯”了聲,唯有心疼。
辦公室裡的電視新聞滾動播報這天氣實時變化,城中低窪地帶積水嚴重,已經增派救援官兵前往救援。
闞雲開疑惑道:“為什麼冬天還會下這麼大雨?一般洪澇不都是四五月嗎?我是不是太久沒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