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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開見煜時 許期安 4352 字 6個月前

陳自臣將手中的文件摔向桌麵,對顧煜雲淡風輕,視己命為草芥的語氣憤怒不已,“我讓你進去了嗎!他們把闞小姐單獨關在一間屋子裡,就是篤定了你會去救她,如果闞小姐沒有自己想法從那裡麵跑出來,你現在還有命站在這裡嗎!”

顧煜說:“時間實在緊迫,如果需要交檢查,我會寫的。”

“……”

顧煜從陳自臣辦公室出來,走至連廊處,鼻尖傳來熟悉的煙草味,駐地嚴禁吸煙,他尋著氣味來源踱步而至。

闞雲開沒注意到顧煜的身影,自顧盯著遠方,顧煜站在原地晃神幾秒,心中警鈴響起,他擺正姿態出聲打破偽歲月靜好的畫麵,“駐地裡嚴禁吸煙,雖然你不受管控,但是還是希望你能遵守相關規定,何況你手臂有傷,吸煙無助於傷口恢複。”

闞雲開轉身,言語快於理智先行,聲音如柳絮飄落那般輕盈,像是闡述一種不爭的事實,“你是怕我傷口恢複不好賴上你嗎?”

“我沒有這個意思。”顧煜語氣疏離,當即否認,“這裡藥物有限,戰士時常受傷,應該用在更有需要的人身上。”

闞雲開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淺笑介紹說:“我叫闞雲開。”

天色逐漸暗沉,夜風吹起闞雲開兩三縷青絲,絲絲縷縷繞在耳後,拂在麵頰。

“我知道。”顧煜說,“你早點休息吧,沒事最好彆出來,這裡也不一定安全。”

“我在等你。”闞雲開喚住顧煜轉身欲走的腳步,她走上前來,在顧煜麵前站定,“我是想說,謝謝你,還有……對不起。”

顧煜向後撤了半步,說:“這是我們應該做的,不用謝,更不用道歉,以後不要再來這種地方了。”

顧煜心中對昨天的事略有疑惑,恰逢適當的時機,他問:“我有一個問題,你為什麼會用槍?”

“應激反應。”顧煜表情凝疑,似是考究此話真假,闞雲開笑著補充說,“朋友都叫我遊樂園氣球射擊公主,因為我幫他們拿到了很多毛絨玩具,懂一些射擊技巧。”

闞雲開說:“我也有一個問題,你昨天其實看見那個人了對嗎?”

顧煜肯定說:“是。”

闞雲開斂眉垂首,她沒有細問原因,經年戰場經驗,顧煜怎會不明情況貿然行動,她慶幸自己這番舉動沒有破壞他們原本的計劃。

關公麵前耍大刀。

顧煜安慰說:“你不用自責,也謝謝你,回去吧。”

闞雲開走出兩步,又返回顧煜身邊,眸若秋水般對視幾許,繾綣溫和的聲音娓娓道來,“忘了告訴你,這煙,是從你口袋裡掉出來的。”

月色在二人間不足半尺的距離飄飄蕩蕩,忽明忽暗的光影如拉圖爾夜間畫中的意象,烘托出黑暗反麵的氛圍。

“為幫助整頓部隊紀律略儘綿薄之力,這煙我就不打算還你了。”闞雲開聲音帶著夜晚沉醉的醺意,拖著尾調道:“那……祝你做個好夢。”

第四章

闞雲開手中的煙是顧煜昨天大意落在她床邊的,正好被她拾了去。

她自是知道駐地禁煙,也知曉吸煙不利於恢複,之所以會點燃那支煙,就是料到顧煜能嗅到熟悉的尼古丁香,隻吸一口讓煙燃起,以此作為吸引顧煜到來的誘餌。

事實證明,一切儘在掌握之中。

如闞雲開所言,“好夢”是夜到來。

紅字灼目的倒計時,飛塵碎屑四揚的血肉,臟汙白垢的注射器,拳腳相向滿目猩紅的少年,披頭散發怒吼的女人。

顧煜雙手握拳逼迫自己從夢中醒來,可這些畫麵情境猶如鬼魘之手,牢牢握住他的靈魂,逼他掙紮,望他墮落,看他沉淪。

顧煜猛地坐起,被子掉下床沿,%e8%83%b8`前衣襟被汗水陰濕,不住地喘著粗氣,傷口撕裂滲血,染紅紗布。

手臂鑽心的疼痛刺激他的神經,而在此時,痛覺仿佛救贖,拉他走出夢境深淵。

張赫感到身旁的動靜,睡眼惺忪地坐起身子,揉著眼睛懶著音問:“老大,你怎麼了?”

顧煜用紗布重新包紮傷口,起身穿戴整齊出門,“沒事,你睡。”

已經半年多來沒再做過這夢,連他自己都以為那些折磨了他近十年的碎片不會再起,可今夜它們卷土重來,不斷提醒著他那些荒唐與詛咒。

他繞著訓練場一圈圈地跑,直到整個人躺在地上動彈不得,無星的夜空如電影幕布,那一幀幀的記憶畫麵組成無助的舊電影,最終化為強酸從空中潑下。

闞雲開回到病房才偶然想起,自己的嘴是有些烏鴉邪性的。

祝你做個好夢。

這話,她每晚入睡前都對自己說,可若無酒精藥物幫助,沒有那一夜真的安枕好夢。

今夜顧煜最後的眼神,大約能讓她睡個好覺。

紅酒、洋酒亦或是安眠藥都不及他蘊滿陳年甘釀的眼眸。

天將破曉,黎明即起。

顧煜手掌撐地站起,他拍儘身上的灰塵,步伐不自主地走向醫療部,隔著廊中小窗,視線飄忽不定地逡巡病房中的各物。

輸液架、監測儀、床頭櫃,甚至是其上尋常的水杯,最終視線落在闞雲開挺翹的鼻梁上。

闞雲開驀地睜眼,撞進顧煜眼底星河,她嘴角掛上一絲得意,莞爾一笑。

顧煜眼神躲避,正準備提步離去,闞雲開低聲請求:“隊長,我手臂疼,你能不能幫我拿下桌上的水杯?”

顧煜站在原地未動,闞雲開改口說:“如果你不方便,介不介意幫我叫醫生?”

顧煜擰開門鎖進屋,提起地上的暖水瓶,往杯中加了三分之一的熱水遞給她,指尖相觸,體溫互換,顧煜收回手,正好瞥見她枕邊的煙盒。

他抽|出煙盒,放回自己口袋,不理闞雲開似是不滿的眼刀,眼神淩厲,像是說著“抽煙不利於傷口恢複”。

闞雲開沒有被顧煜冷淡的態度搓磨積極性,問道:“以後……怎麼可以聯係你?”

“聯係我?”顧煜說,“不用聯係我,沒事我先走了。”

闞雲開挑眉默認,第二次在晨曦中看見這個男人的背影。

直到闞雲開離開蘇國的那天,她再也沒有看見顧煜。

那句“不用聯係我”多少對她的心理造成了影響,原來被人看穿心思委婉拒絕是這種感覺。

經過數小時的飛行,闞雲開抵達闊彆已久的故鄉,她比原計劃提早三天回國,蘇國信號有限,她沒通知任何人相關消息,在機場匆匆問摯友夏知遇要了公寓地址和門鎖密碼,打車回去休息。

在蘇國的這十多天,她雖麵上表現的堅強膽大,實則對被挾持事件心有餘悸,沒有一晚能安然入睡。

回到平安幸福的國度,自是要先睡上三天三夜才能恢複元氣,籌備接下來的生活。

夏知遇辦事體貼周到,她幫闞雲開租的公寓是一間溫馨的小複式樓,交通方便,配套設施完善,與和之路的闞家相距不遠。

她一早幫闞雲開購置齊全生活必需品,請家政阿姨從內到外將公寓徹底清潔打掃乾淨,完全是拎包入住的標準。

闞雲開進屋換好拖鞋,懶理紛亂的行李箱,和衣而眠,倒頭就睡。

不知過了多久,她聽見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這敲門節奏非夏知遇莫屬。若非已經回到國內,她竟以為又有恐怖分子來襲。

她迷糊趿著拖鞋起床開門,夏知遇拎著兩袋江浮記的外賣,笑臉盈盈地站在門外。//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闞雲開起床氣不小,打著哈欠說:“你不是知道密碼嗎?敲什麼門啊!”

闞雲開拉開窗簾,窗外霓虹閃爍,回到水泥鋼筋堆砌的現代化城市,明明一切未變,熟悉依然,她卻覺得陌生感如絲網,裹挾包圍滿是空洞的思緒。

“這不都歸你了,總要客氣一下的。”夏知遇放下吃的,給了闞雲開一個巨大衝擊力的擁抱,差點把意識朦朧的人給撲倒,“闞寶,歡迎回國!”

夏知遇食指挑弄著闞雲開的下巴,“這資本主義的漢堡難道和我們的油條有區彆?這麼久不見,你是怎麼吃的腰細%e8%87%80翹的?”

闞雲開為了坐飛機方便,穿了簡單的白色T恤和黑色牛仔褲,修身的搭配襯得她頭身比例卓越,%e8%83%b8以下全是腿。

夏知遇伸出鹹豬手在闞雲開%e8%87%80上捏了一把,闞雲開習以為常,不和她計較。

夏知遇笑言:“就知道你一下飛機絕對是跑回來睡覺,我下班就去打包了你最愛的川菜來慰問我的大寶貝呀。”

闞雲開肯定道:“算我這些年沒白在美國幫你當代購,值得嘉獎鼓勵。”

在美國呆了兩年有餘,哪怕是唐人街,川菜也不儘如人意。在蘇國輾轉多時,食物寡淡難言。熟睡多時,急需山珍美食填補空虛。

兩人邊吃邊聊,從高中同學的八卦扯到小明星的花邊新聞,多日未見,默契依然不減,廢話連篇。

夏知遇說:“過兩天我男朋友休假,帶你見見。”

闞雲開最是知道夏知遇三分鐘熱度的秉性,不想將時間浪費在這種毫無意義的飯局上,拒絕說:“沒兩天又不是他了,我不見。“

夏知遇上高中時就能做到前一秒還在為痛失男神流淚,下一秒就瀟灑地勾搭上了傾慕的學弟。從大學開始,她換男朋友的速度,毫不誇張地形容,每一頓飯一起吃的人都不一樣。

夏知遇反駁說:“這次不會啦,我們打算結婚了,他是申城軍區的。”

闞雲開打趣道:“你繼集齊了十二星座的男朋友之後,又打算搞定三百六十行的狀元?”

她陡然一滯,申城軍區。

腦海裡,顧煜的身影一閃而過。

夏知遇擺手問:“你想什麼呢?”

闞雲開心虛回神,搖頭說:“沒……沒什麼,既然你都這麼說了,那就吃,反正我剛回來也沒事乾,多吃夏老板兩頓唄。”

夏知遇問到闞雲開最頭疼的問題:“你打算什麼時候回家見叔叔阿姨?他們要是知道你私自租了房子,估計要當場把你扼殺。”

雖說在蘇國遭遇不測,險象環生,夜晚孤寂時,讓闞雲開對家的渴望有所增加,可是一想到要麵對劉美雲強行安排工作相親,還要嘮叨譴責她的各種人生選擇,她就想逃。

“按計劃我後天才會回來,後天再說吧,說不定我還得去機場演一出剛落地回國的戲碼。”闞雲開無奈,“叔叔阿姨怎麼樣?你和你阿姨關係有緩和嘛?”

夏知遇不屑嗤道:“她巴不得我早點死了呢,能緩和個屁。”

夏父早年下海經商,資本逐漸累積,身邊的鶯鶯燕燕與日俱增,夏母的原則底線一降再降,到最後委曲求全,隻要不把人帶回家,她就可以當作不知道。

偏夏知遇這個後媽是個不安分的,找上夏母示威,活活把夏母氣到心臟病發過世,沒過多久夏父便扶小三上位。

夏父自認私德有虧,無論這些年夏知遇怎麼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