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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餓著肚子擠在破廟裡,外麵還下著雨。玉玉縮在淩錦韶的懷裡,終於嗚嗚咽咽哭了起來。

淩錦韶拍著她的後背寬慰她:“好了好了,沒人會追來了。你...你放心,我一定找到你的家人,把你送回去。”

玉玉抽抽搭搭道:“其實...其實我是離家出走的。”

“離家出走?”

“我娘總是給我買我不喜歡的衣裳,一天要換三回。還逼著我學女紅,學刺繡。可那些都是——”她止住了,“總之我不喜歡,所以我就趁著廟會跑出來了。”

“那你知道自己家在哪裡?”

淩錦韶鬆了口氣:“那等雨停了我就送你回去。”

玉玉抱住了她的胳膊:“小哥哥,你跟我回家吧。”

“不用啦,我有去處。”

“可是你一直不回家,也沒有家人——”

“我有家人。”她打斷了玉玉的話,語氣有些重,嚇得玉玉可憐巴巴地瞧著她。淩錦韶無奈地捏了捏她的臉,歎了口氣:“我其實和你一樣,也是離家出走的。”

“你也是因為娘親麼?”

淩錦韶看著屋簷下的雨輕快的跳動著,淡淡道:“我沒有娘親,她在我出生的時候就死了。”

玉玉沉默了片刻,小聲道:“對不起......”

她咧開嘴:“其實也沒什麼。這就好像你如果一出生就身無分文,就會覺得窮是正常的。反而是曾經家財萬貫過,卻忽然身無分文了,那才難受。”

玉玉沒有說話。當天夜裡,淩錦韶將她送到了她家的後門。兩人牽著手站在門口,淩錦韶隻記得是個挺氣派的府邸。

玉玉拉著她的手依依不舍地看著她:“小哥哥,你在這裡等我片刻。我去跟爹爹說,讓他們留你在我府上。”

淩錦韶見他不肯鬆手,便笑著哄騙道:“好啊,你可快去快回,我等著你呢。”

玉玉這才鬆了手,飛快地跑去拍門。一個家丁探出頭來,一眼瞧見了玉玉,趕忙喚來了老爺夫人。

玉玉撲進娘親的懷裡,娘親哭得抽抽搭搭的:“煜煜。娘以後再也不逼你穿女孩兒的衣服了。”

爹爹卻顫著聲道:“這臭小子,真是被慣壞了!”

玉玉知道他爹是紙老虎,隻管在娘親懷裡撒嬌:“娘,是一個小哥哥救了我。他就在門外——”

夫婦倆對視了一眼,由著玉玉牽著手走到了門外。

剛下過雨的地麵濕漉漉的,倒映著紅紅的燈籠。一家三口張望著,卻什麼人也沒見著。

玉玉衝了出去,大叫起來:“小哥哥,你在哪兒?你出來啊!”

可是寂寥的街道無人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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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煜看著眼前這一雙熟悉的眼眸,衣袖下的手摩挲著一枚玉佩。

竟然是她!

那個和他一起在京城最繁華的街市上%e8%83%b8口碎大石的小哥哥,竟然是十七公主!

淩錦韶的心中也掀起了驚濤駭浪,腦子裡閃過了無數殺人滅口的法子。

第23章 鏡花書館 小程大人,你怎麼年紀輕輕得……

淩錦韶和程煜自那之後就再也沒有見過,程煜倒是尋過她,淩錦韶卻因為遇見了師父而恢複了女子的裝扮。

其實兩人在京城裡或許還有過幾次擦肩,卻互相都沒有認出來。

今日這鬼使神差的對視之後,竟然雙雙認了出來。

兩人默契地絕口不提此事,淩錦韶岔開了話題:“小程大人來長安也有不少時日了,你可知鏡花書館在何處?”

“知道,在煙澤坊。公主殿下想看書?”

“我想尋一本醫書,叫《天命丹心卷》。”

聽到這書名,程煜一愣:“公主殿下為何要尋這本書?”

“怎麼了?”

“這書...怕是不外借。”

淩錦韶不解地瞧著程煜,他便細細解釋了起來。

原來鏡花書館不是尋常書館,它是對所有人無償開放的。從鴻儒博士到販夫走卒都能去看書。但為了維持鏡花書館的運轉,那裡每個月都會舉辦一次典賣會。

有什麼奇珍異寶都會在典賣會上拍賣,價高者得。鏡花書館隻是收取成交價的百分之一,但這也足夠維持鏡花書館的運轉。

“那跟這書有什麼關係?”

“它也是典賣之物。”

“什麼時候典賣?!”

“今晚。”

這也太巧了,淩錦韶立刻道:“走,現在便隨我去鏡花書館。”

一旁的陸夜白隻說了兩個字,淩錦韶便被釘在了原地。

“沒錢。”

在場三人晃了晃衣袖,那真可謂是六袖清風。

淩錦韶瞥向程煜,堆起了笑容:“小程大人——”

程煜歎息道:“為公主赴湯蹈火,微臣在所不辭。但...微臣的錢財都在此處了!”他掀開了屋子裡最大的一口大箱子。滿滿當當一箱子的衣裳,什麼顏色款式都有,整整齊齊疊放在一起。

“......”

淩錦韶頹喪地跌坐了下去。

花月端著茶水走了進來,臉色有些難看:“公主,太...太子殿下來了......”

淩錦韶眼前一亮,這不是現成的冤大頭麼!

蕭念已經整理好了衣衫,正帶著侍衛走向程煜住處。這四夷館內畢竟都是黎國人,他也不好發作,隻得按住了火氣。

沒走幾步,忽然聽到了哭聲。

他眉頭一皺,越走近陳煜的院子哭聲越大。待進了院子才發現,淩錦韶正扯著典客的袖子抹眼淚:“大夫真的這麼說?”

程煜也是一臉沉痛。

蕭念停下了腳步,這是什麼情況?他屏退侍從,自行緩步走上前去。院子裡隻有淩錦韶和典客二人,那陸夜白也不知道去了何處。

淩錦韶哭著道:“你這才弱冠之年,怎會得這種病?就沒得治麼?”

“基本沒得治了。”程煜苦笑道,“也罷,大約是天妒英才吧。”

“基本?那就是說還有法子?”

“能有什麼法子,唯一記載著治病法子的醫書微臣又買不起。”

蕭念略一思忖,上前道:“一本醫書能有多值錢?”

淩錦韶轉過頭,程煜起身施禮。她穩穩地坐著,擦了眼淚冷聲道:“太子殿下說的什麼風涼話。那鏡花書館典賣的東西,我和義弟哪裡買得起?”

原來這程煜是淩錦韶的義弟,難怪她這麼傷心。

“我倒是買得起。不過——”他頓了頓,淩錦韶果然起身走向他,“不過什麼?”

“不過平白無故,我為何要幫你。”

淩錦韶看了眼程煜,似是下定了什麼重要的決心:“你先回屋休息,我與太子有話要說。”

程煜拱手告退,卻一步三回頭。淩錦韶眼中不舍,心裡卻十分嫌棄作戲的本事,太過浮誇,與她全然不在一個層麵上。

院子裡隻餘下她和太子二人,淩錦韶紅著眼眶道:“你若是幫我,我可以將你最想知道的那件事告訴你。”

蕭念微微眯起眼睛瞧著她,似乎在權衡著什麼。

良久,他終於點了點頭。*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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鏡花書館坐落於城西的煙澤坊,白日裡來往之人絡繹不絕。書館裡除了海量的藏書,還請了幾位先生教學,學生可隨意來去。

時不時也有鴻儒在此開設講壇,每當此時,這書館裡總是擠得滿滿當當。

但這些都在白日裡,晚上的鏡花書館卻是靜悄悄的。

夜幕低垂,鏡花書館乃是一座七層高樓。淩錦韶,太子,程煜,陸夜白和花月以及太子的隨從一行人浩浩蕩蕩來到了書館門口。

她仰頭看著這高樓,不由得嘖嘖稱奇。這麼大一座書館,也不知是什麼人建的,一定很有錢。

幾人走到門口卻被攔了下來,程煜低聲道:“要交錢,一人五十兩。”

淩錦韶咋舌:“這不是打劫麼?”

話音剛落,蕭念已經將五十兩銀子放下。門口的書童笑道:“公子有請。”

蕭念並沒有急著走,而是問那書童:“隨行的人不能進麼?”

“隨從不可進,但親眷可進。”

蕭念掃了眼淩錦韶和程煜:“這是內子與舍弟。”

淩錦韶咬了咬牙,卻沒有反駁。書童也不驗核,隻放了三人進去。淩錦韶便讓陸夜白帶著花月在附近的小館子裡避避風。

淩錦韶走到蕭念身後,他卻拉過她的手腕放在了自己的臂彎。她皺著眉頭一臉不痛快,書童也隻當二人是鬨了彆扭的夫妻。

這書館是六角形的,中間是長長的走廊,兩邊是一個個隔間,如同蜂巢一般,十分複雜。

三人一步步來到了三樓,四下一片靜謐,隻能聽到他們的腳步聲。書童的腳步極輕,淩錦韶幾乎懷疑他是飄著走的。

終於,他在一扇門前停下了腳步。門口也立著兩個書童,看起來都是十四五歲上下,一身的書卷氣。

兩人遞來了三隻麵具,麵具可以遮住半張臉。淩錦韶原本就遮著臉,便擺了擺手,書童便也沒有強求。

兩人拉開了門,喧囂之聲頓時傳了出來。門內仿佛打開了一片新的世界。

原來這典賣的會場竟是在七層樓中掏空了三層搭了個樓中樓,一樓是一片水榭,中央有一個台子,典賣的物品會被放在台子上。

而二樓是一圈看台,上麵有人坐著有人站著,擠了不少人。但三樓卻被隔成了六個房間,已經有四個房間裡坐了人。

書童輕聲道:“三位貴客是去二樓還是三樓?”

程煜問道:“有何區彆?”

“二樓可隨意,三樓需交一百兩。”

沒想到開個書館比劫財更賺錢,淩錦韶對這鏡花書館幕後的老板倒是頗為敬佩。好在花的不是她的銀兩,她不心疼。

蕭念自然不會與他人擠在一處,三人在書童帶領下拾級而上。淩錦韶正四下張望,蕭念忽然停下了腳步,指著三樓最大的那房間道:“為何不是那一間?”

“貴客有所不知,那一間是用來點七彩琉璃燈的。”

蕭念有些疑惑,程煜解釋道:“這是鏡花書館的規矩,坐在那裡的客人若是瞧上了什麼珍寶,便會點一盞七彩琉璃燈。意思是,無論價拍得多高,他都會以最高價買下。”

淩錦韶笑道:“那要是有誰哄抬價格,這人豈不是要當冤大頭了?”

“既然敢坐那兒,自然也是有底氣。”

蕭念忽然道:“倘若我要坐呢?”他這話是問的書童。

書童淡淡道:“那便請貴客告知身份,且在文書上畫押。”

淩錦韶瞧著蕭念,他略一思忖,最終還是沒有亮明自己太子的身份。三人走到後方,那六個房間的後麵是弧形的走廊,窗戶都開著。從這裡可以俯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