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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妹不善 仙苑其靈 4305 字 6個月前

“你也不該騙我的是不是……你說了要明媒正娶的,我如今回家了,你可以來求娶了……這一次我不會再推開你的……”

“我會答應的。”

林溫溫一邊哭著低訴,一邊在木箱中將兩人的記憶慢慢翻看,在看見那個小木匣時,她鼻中酸意更濃,她將木匣取出,盤膝坐在地上。

這個木匣是她兒時的寶箱,裡麵裝的都是那個小小的女娘,當時最喜愛的東西。

她將木匣打開,果然,裡麵每一樣都東西都沒有少。

有一把白玉梳篦,有一串瑪瑙手,有一根鏈蝴蝶發簪……還有那個精致小巧的鳥哨……

林溫溫又是用力合眼,她想起來了,後來顧誠因也送給過她兩個哨子,一個是和這個相似的鳥哨,還有一個是魚尾哨。

那個少年曾經以為,小女娘喜歡哨子,所以才會親自雕刻了哨子送她。

林溫溫的眼淚止不住地朝下落。

她卻不再理會眼淚,抬手打開了木匣的暗格。

看到暗格中那片乾掉的香料時,心口的疼痛讓她徹底合上了眼,久久沒有其他動作。

然片刻後,當她再次睜開眼,眸光落在香料上時,眉宇卻忽然蹙起,連同呼吸都猛然一滯。

她愣了一瞬,將香料剝開,一封信出現在她的麵前。

林溫溫顫唞著將信取出,又發現在信封下,還有一個泛黃的書簿,她又將書簿取出,心頭赫然一跳,在這暗格的最下麵,竟還有一封血書。

林溫溫顫唞地先將信封打開,這裡麵是顧誠因的字跡。

她一字一句默讀出來,拿著信紙的手卻抖動的愈發厲害,當她看完信,臉頰的淚痕已乾,整個人坐在那裡,陷入一片沉寂。

顧子回,你是瘋了麼,你將這些交給我……

林溫溫一夜未眠,坐在冰冷的地上,直到天亮。

*

皇上的確因為墜馬一事,傷及頭部,時常半睡半醒,太子便想乘機解決顧誠因這個後患,卻沒料到由於二皇子與三皇子的介入,事情變得棘手起來,顧誠因一直被押在禦史台獄,多方一直盯著他,反而讓人無法下暗手。

一月後,皇上慢慢恢複,意識也逐漸清醒,開始重新掌管朝綱。

皇上下令再度徹查墜馬一事,卻沒想到有一太監負罪自儘,此事暫時作罷。

顧誠因被彈劾之事,也因皇上的醒來而得到了證實,當初他的確是因為要還母親遺願,才被調去台州任職,然此事雖然告一段落,但他始終為說清,到底為何接到質疑卻遲遲不願返京。

最後,皇上下令,三月後將他流放嶺南。

這段時間,林溫溫縮在屋中,誰也沒見,有好事的京中貴女,特地給她送去帖子,想要邀她外出,她卻叫人一一回絕,不論是誰,她也沒有看那所謂的臉麵。

盧芸也來了淩雲院好幾次,打著探望她的名義,自然也被攔在了院外。

甚至連世安院傳她,她也沒有露麵,不管張老夫人如何數落,哪怕是林鬱嗬斥林信,他也還是會叫人攔在院外,任誰也不的輕易進去。

林溫溫回府不久後,林清清也回來了,她聽說林信將林溫溫護得極好,不讓任何人打擾她,便沒有進去的意思,隻是遞去一封信。

林溫溫沒有想到,應該說是沒有人會想到,林清清這次回來是因為她同寧軒和離了。

盧氏得知後氣得不輕,據說狠狠抽了林清清一個耳光,讓她滾,不要再進林家的門。

林清清沒有為自己爭辯,臨走時在林府門前行了跪拜禮,為林府對自己的養育之恩,隨後,她便帶著身邊婢女,離開了上京。

而她給林溫溫的那封信,便是臨走前送過來的,所以林溫溫打開信的時候,她已經離去。

“三娘,阿姊想對你說聲抱歉,這是阿姊第一次為人,也是第一次做彆人的女兒,也是第一次做你的阿姊……”

林清清從未這樣坦誠過,她沒有為自己找任何的理由,她很直白的對林溫溫表達了歉意。

她在信中還對林溫溫說,她從前嫉妒過林溫溫,也羨豔過她,她是那樣的明豔,又是那樣的朝氣。

而她自己,宛若風乾的花枝,僅供為了討人歡心,而插在琉璃瓶中,乍一看賞心悅目,實則毫無生機。

可如今的她,也終於可以為自己而綻放,她也想做一朵可以開在豔陽下的花枝。

在最後,她對她送上了祝福,沒有慣用的詩文,隻簡單又明了地對她道:願吾妹幸福,勿念。

合上信,林溫溫眼淚已是不知何時落下的。

她抬眼看向窗外,春末的日光已經開始刺眼,她眉眼微眯,望著那朵漂浮而去的白雲,唇角露出一抹笑意。

原來,她們都曾羨豔過彼此,但不管從前,今後的她們皆會盛開,開出自己想要的模樣。

芒種這日,天還未亮,林信便已經洗漱完畢,他一身官服,穿戴整齊,臨出門前,馮氏忽地將他叫住,快步上前,再次幫他理了理衣衫,卻在最後,她手指微顫著提起他的衣領,許久都沒有鬆手。

“安心。”

林信淡道。

馮氏朝他笑了笑,與他凝望片刻,終是將手鬆開。

林信走出林府,看到那個緋紅的身影,驀地又是一愣,林溫溫走上前,朝她恭敬地福了福身,“爹爹。”

這是自她回林府以來,頭一次外出。

林信抬手落在她肩頭,不重不輕地捏了一下,隨後提步走上馬車。

“有事稟奏,無本退朝。”

大殿之上,洪亮的話音剛落,一個身影斜跨而出,他將笏板高舉過頂,躬身上前。

“臣有本要奏!”

在場眾臣,心中皆是一驚,沒有人能想到,那個在禦史台默默做了二十餘載的從六品侍禦史,竟會忽然出列,更沒想到,他一開口便要彈劾。

“臣要彈劾太子,彈劾寧國公府!”

眾人嘩然,皇上抬手噤聲,“所謂何事?”

林信撩開衣袍,膝落於地,“寶河塘貪餉一事,及暗殺朝臣一事!”

“大膽林信!你怎敢含血噴人?”一旁的太子揚聲便斥。

林信堅毅的神情絲毫未變,他抬起衣袖,將賬簿與血書,擲地有聲,“證據確鑿,是真是假,還望陛下明鑒!”

林信此生,從未參過任何人,他是所有人眼中,那個沒有大出息,隻會混吃等死的林氏二子,可隻有他自己清楚,他的為官之道,隻求的是一個安穩,如今,他既是敢於打破這份安穩,便絕對不允自己有任何遺漏,落下話柄。

太監傳遞於聖上麵前的,不僅又寶河塘那本至關重要的賬簿,還有寧和的血書,以及寧和曾經考取進士時的那張試卷,那卷中印有吏部官印,做不得任何虛假。

皇上心思如此縝密,隻要一核對筆跡,便可得知那封血書是真是偽,即便尋不到寧和,也根本容不得太子與寧氏族人狡辯。

“顧遊乃朝廷委派去長山縣擔任縣令一職,卻在途中被太子與寧氏私養的兵士滅口,隻留得顧誠因一人生還,年幼的顧誠因認出族徽,此乃寧氏榮陽地界暗支的徽章,還請陛下明鑒。”

林信再次呈上一張圖紙。

太子還欲狡辯,卻被怒氣衝衝離開龍椅的皇上,一腳踹翻在地。┆┆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林信聲音波瀾不驚,繼續揚聲道:“顧誠因回京途中,屢遭這批人刺殺,幾經生死方才晚歸,太子欲借此事,怪責顧誠因,想要趁監國之時,將人滅口。”

“若非吾皇聖明,得蒼天庇佑,及時醒來,恐陛下親自提拔的賢臣,早已命喪黃土,而此事也會被太子等人瞞天過海,讓枉死之人含冤不明,而那寶河塘有朝一日若被洪水決堤,後世又該如何書記這一筆?”

皇上盛怒之下,又是一腳狠狠踢在太子身上,“自然是寫朕的不是,寫朕昏庸,寫朕無能!”

皇上本就對太子生了疑心,卻找不到任何證據,也尋不到太子忽然想要謀害他的緣由,如今此事一出,一切便有跡可循。

幾乎沒有過多猶豫,皇上直接下令將太子貶為庶人,永世不得回京,寧家曾參與過此案者,全部處死,剩下族人,皆流放嶺南,寧軒也在其中。

然隻過了三日,身處城外驛站的先太子,不知被何人刺殺,最後一把大火燒得隻剩骸骨。

皇上聽聞,隻冷嗤一聲,什麼也沒有說。

坊間暗傳,有人懷疑當初皇上墜馬,便是太子所為,刺傷太子之事,便是皇上親自下令,也有人說,是太子作惡多端,被仇家所殺。但不論是哪一樣,他的死沒有人會惋惜,這樣一個職位謀權而魚肉百姓之人,死有餘辜。

朝堂上,林信將功勞還給了顧誠因,說手中血書與賬簿皆是由他所尋,在得知自己會被太子刺殺,怕證據被毀,便提前交到了林信手中,一直以來,顧誠因選擇隱忍不說,便是在等身為侍禦史的林信,來辨認此事真偽,在他幾經辨認過後,這才敢呈於殿前。

在此案結束後,林信便遞了辭呈,於他而言,娘子有錢,後半生不愁吃喝,攜妻子安安穩穩共度一生便是人家最大幸事。

至於林鬱,因那血書中所提,自然也被牽扯其中。

經過大理寺一番審問,最終他也沒能承認,當初曾與寧和見過麵,不論如何審問,他皆是一口咬定,自寧和離京之後,便從未與他見過麵。

證據不足,再加上最初是林信大義滅親,寧可讓生父林鬱牽扯其中,也要將證據呈上,到底還是讓皇上留了幾分情麵,更何況,確實沒有證據表明,寧和當真在後來見過林鬱,此事才告一段落。

不過,林家心知肚明,氏族大勢已去,留在上京,早晚也要出事,林修也一並辭去官職,準備年底舉家搬回太原。

從大理寺回府的林鬱,自然將林信罵得狗血噴頭,他罵他忤逆不孝,還要對他實施家法。

張老夫人恨是恨,卻還是心疼她的小兒子,她護著林信,罵那顧誠因狼子野心,又怪林鬱。

“我當初便說了,讓你不要留那孩子,你偏不聽,讓我暗地裡背了惡人的名聲,結果如今養虎為患,害慘了我們林家,你……”

“閉嘴!”

若不是怕一鞭子下去,會要了張老夫人的命,林鬱恨不能抽她一鞭,張老夫人驀地一頓,這才意識到方才心急之下險些說了什麼。

她不敢再說話,隻哭哭啼啼走了出去,留下林信與林鬱在書房中。

林鬱揚起鞭子便要朝林信身上抽,林信卻猛然抬手,一把握住他手中的鞭子。

他抬眼看著他,低低地問出一句,“爹,當年真的沒有見過寧和?”

隻這一句,讓林鬱寒毛卓豎,立即閉了口。

直到現在,他才明白,比起那個給他爭了多年臉麵的長子,這個次子才是真正的大智若愚,且心思果決。

林鬱的確不敢再說什麼嗎,因為他心中有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