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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妹不善 仙苑其靈 4286 字 6個月前

夫也是提前授意過的,隻牛單一個眼神,他就知道要做什麼,因為這一切,遠在台州時顧誠因就已經與牛單交代過。

如果他們來到此處,看到的人不是他, 便將林溫溫帶上山,隨後想辦法脫身, 如果看到的是他, 便代表他要徹底放棄林家,從前那所謂的養育之恩,也會就此一筆勾銷。

若昨日在街上,林信沒有認出荷包,那顧垂文便不會將紙條給他, 若他看了紙條後, 不敢親自前往, 派人提前探路,或是今日上山時帶著親信隨從,那顧誠因便不會放心的將林溫溫送到林信麵前。

這是他對林信的試探, 也是他給林家最後的機會, 算是償還了當年容留他在林府的恩情。

顧誠因的目光此刻還在林溫溫身上, 他看見她哭著撲進林信懷中,看見兩人哭了許久,最後坐回馬車,駕著馬車逐漸遠去,最後徹底消失不見,顧誠因才終於垂眸。

“後悔了?”身後傳來牛單的聲音。

顧誠因回過身,神情似乎頃刻間又如從前那般,冰冷到看不出任何情緒,他答非所問,隻低聲道:“不必派人去尋寧和了。”

太子與寧家尋了十二年都尋不到蹤跡的人,豈會讓他們輕易尋到。

牛單也知寧和很難尋到,保不齊這人早就沒了,他歎了口氣,四處張望一番,也將聲音壓得極低,“單憑物證,可會生出變故?”

顧誠因淡道:“自然會,但那又如何?”

他已經沒有退路了。

如果聖上沒有忽然墜馬,太子沒有監國,也許一切還會按照他原本的計劃去走。

他會先娶林溫溫,將她安頓好以後,再尋機會回京麵聖,將賬簿與血書呈於殿前,也許林家會牽扯其中,但他會想儘辦法瞞住她,卻沒想到,事出突然,皇上病重,太子監國,令他回京,然急詔卻不言明,想也知太子是要他有來無回。

顧誠因在台州的最後一晚,想了許久,也想了許多,他與太子和寧家的血海深仇,與林家的收養之恩……

還有她。

曾經,他一直害怕她放手,可到了最後,先放手的卻是他。

回林府的路上,林信在馬車中已將他之前的安排全部說了出來,得知父母並沒有放棄她,他們一直在找她,也一直在等她,望著父親鬢角的白發,林溫溫哭得淚如雨下,直到馬車停在林府門前,她的眼淚才稍稍停歇。

下馬車前,她忽然拉住林信問,“爹爹,林……兄長他、他關試如何了?”

林信沒想到這個時候,林溫溫會提及林海,他愣了一下,擺手道:“這個說來話長,待日後我在說予你聽吧。”

見林信這般反應,林溫溫便知林海當真不敢將那件事說出去,她也暗暗鬆了口氣。

踏進林府大門的那一刹那,林溫溫忽覺有些恍惚,就好像一切都是那樣的不真實。

仆從見到她,有的嚇得當場驚呼,有的嚇得掉頭就跑,還有的心思沉穩,上前朝他們屈腿行禮……

很快,林溫溫回來的消息便傳遍了整個林府。

當她踏進淩雲院時,馮氏紅著眼立在院子正中,她不敢迎上前去,因為她害怕這又是一場夢,等她將她家溫溫抱在懷中時,那夢便會醒來。

“娘……”

林溫溫哭著朝她走來,將她緊緊抱住,溫熱的眼淚落在她手背上,這一刻,她才終於相信,這不是夢,是她家溫溫,真的回來了。

“溫溫啊——”馮氏痛哭出聲。

久彆重逢的淚水裡儘是喜悅與激動,自然還有對從前的歉意,那遲來的歉意讓林溫溫忍不住再次酸了鼻翼,那一雙眼睛早已哭得又紅又腫。

馮氏原本還想忍著,最後也實在忍不下去,母女倆就這樣說說笑笑,笑笑哭哭,直到得知林溫溫與林信都尚未用晚膳,馮氏這才一把抹掉眼淚,非要去廚房給林溫溫做飯。

林信身邊的人,一早就得了吩咐,不管是哪個院裡的人來問或是傳話,皆被攔了去,哪怕是世安院,今日也不得擾了他們一家團聚。

馮氏去了灶房,堂中便隻剩下林信和林溫溫,此刻二人情緒已經漸漸平複,他亦如從前那樣,用那溫寵的語氣,問林溫溫,“你不必害怕,也不必顧忌,什麼都可以和爹爹說,知道嗎?”

林溫溫知道林信是在問什麼,她點了點頭,一開口卻沒有說自己的經曆,而是反過來問林信,“爹爹怎知我在哪裡?”

林信也沒有隱瞞,將這兩日他遇見的事一一道出。

林溫溫聽完後,整個人忽然愣住,“那荷包……爹爹可還在手邊?”

林信揚起袖子,將荷包遞到她麵前。

林溫溫慢慢拿起荷包,望著那再也熟悉不過的繡紋,睫羽再次染了濕意。

原來,他沒有打算來接她,而是將她送回了家。

他不是說過,除非他死,不然絕不會放手麼,他為何要這樣?

“溫溫?”見林溫溫神情恍惚,林信憂心地出聲喚她,“出什麼事了?”

林溫溫搖搖頭,深吸一口氣,將荷包收進袖中,“爹爹,是我的錯,是我當初犯了糊塗……”

林溫溫還是將過錯推在自己身上,顧誠因成了那個被迫接受的人,這般說詞,她之前對林海也說過,所以再與林信說的時候,並沒有什麼令人生疑之處。

“我原本已經後悔,顧表兄也勸我歸家,可、可那時候我得知林府已經對外宣稱……林家三娘病逝,我以為爹爹和娘親不要我了……”林溫溫說到此處,忍不住再次合眼,雖然這番話有真有假,但那時候絕望的情緒卻是真實無比的。

林信心疼不已,抬手在她手臂上輕輕拍著,“無妨了,不必再提了,回來便好,回來便好……爹爹日後再也不讓我溫溫委屈了,再也不會了。”

馮氏回來,看了林信一眼,便知他已經問過,她也不再提這些,隻招呼林溫溫吃飯。

這頓飯她吃不下去,隻不住地將盤子往林溫溫麵前推,眼睛也一直盯著林溫溫看,時不時彆過臉去,悄悄抹把淚。

入夜,林溫溫回到自己房中,一切都未曾變過,就好似她隻是做了一個冗長又真實的夢,而如今,那個夢已經醒來。

尤其是珍珠還在她身旁,笑著同她講話,讓她更有種恍惚感。

“娘子莫要介懷,小娘子如今養在彆莊,她自己的娘親就在旁邊照顧呢,明日二爺會親自過去一趟,若那小娘子的娘親願意,會給他們一筆豐厚的銀錢回鄉,以後便同咱家沒關係了。”

“還有翡翠,她明日也會從彆莊回來,至於小郎君,奴婢也打探過了,他生母一早就過世了,父親又找了續弦,怕是不願再讓他回去。”

說到這兒,珍珠壓低聲湊到她耳旁,“不過,若是娘子不願意,二爺也會為他重新尋個人家的,總之,一切都還是要問娘子的意思,是李嬤嬤特意讓我今日來探一下娘子口風的,娘子現在有什麼想法呢?”

“他為何要這樣?”林溫溫細眉輕蹙,眼睛盯著一處有些怔神。

“啊?娘子在問誰,李嬤嬤嗎?”珍珠有些沒聽明白。

林溫溫卻是又蹙了蹙眉,“他不是說,除非他死……不然永遠也不會放我走麼?”

珍珠一臉困惑,直到她跟著林溫溫的目光看去,見她正望著那紅木箱出神,她才恍然大悟。

那是顧誠因從台州出發的前一晚,親手幫林溫溫整理的東西,珍珠今日將她搬進房中時,林溫溫打開看了一眼,那裡麵全是她和他的東西。

她兒時送給他的木匣,她給他的香料,她給他繡的香囊,她給他打的穗子……

所有和她有關的東西,顧誠因一件都沒有留下,悉數還給了她。

珍珠唇瓣微張,可到底還是什麼也沒說,隻是長長地歎了口氣。

第二日天剛一亮,林溫溫便醒了,院裡有仆婦守著,一聽到她屋中有動靜,便趕忙去前院喚馮氏。^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天還未亮,馮氏就鑽進了灶房,她熬了四物湯,又做了透花糍,還有幾個林溫溫從前最愛吃的小菜。

一頓早膳幾乎無聲,明明許久未見,如今終於見麵,卻又說不出話來。

待早膳之後,兩人又如從前那樣,坐在窗後做繡活,馮氏看到林溫溫在繡雙麵繡,這才終於找到了話題。

“你這手藝嫻熟了不少啊!”馮氏將她繡得東西拿到手中,嘖嘖稱讚道,“尤其是這個線,勾得幾乎毫無痕跡,比我的手藝還高出一籌呢!”

“我家溫溫這雙手可真巧啊!”馮氏說著,還將東西拿給李嬤嬤看,李嬤嬤也跟著誇讚。

林溫溫愣住,抬眼看向馮氏。

她沒有歎氣,也沒有覺得可惜,而是真切地在誇讚她。

馮氏笑著同李嬤嬤說完,回過頭看見林溫溫時,臉上的笑容也瞬間多了抹酸意。

“溫溫,”她朝她低低道,“是娘錯了。”

林溫溫唇瓣輕顫,強忍住了眼淚,她知道,若是她再哭,娘也一定會忍不住,可珍珠與她說了,娘親的眼睛不能再哭的。

她深吸一口氣,揚起唇角,朝馮氏扁扁嘴,“可反麵的這條線,我總是收不住,娘親教教我吧?”

馮氏愣了一下,隨即連忙笑著應聲。

林溫溫的事已經徹底傳開,世安院叫了好幾次,都讓林信的人攔住了,大房那邊震驚歸震驚,但自顧不暇,隻派人過來問候了幾句。

至於林府之外,還是按照林信一早就準備好的說詞,反正那收養的小女娘的娘親,今日得到消息後,便已經欣然接受,原本也是窮苦人家的,不然也不至於將親生女兒送去彆人家,如今女兒不必離開,又能得一筆豐厚的銀錢,那女娘自然願意。

小郎君這邊,林溫溫同馮氏說了,她不介意,那小孩子麵相看著就很乖巧,見了她便咧嘴笑,誇她是仙子一樣好看,惹得滿屋人都在笑。

似乎一切都回歸到了正軌上。

直到三日後,林溫溫聽到了一則消息,這份歸家的安寧,再次被打破。

是這日晚膳後,林信特地來找她的,原本林信不想再讓林溫溫牽扯其中,可還是有些事,想要問個清楚。

他道:“那顧家孩子,已被京兆府收押,明日一早,禦史台便會有人彈劾他。”

林溫溫登時愣住,“為何?”

林信道:“有人道他在台州任職期間,無故返京,你可知此事?”

“他、他是因為……”是因為她,才會離開台州的,可這些話林溫溫不敢和林信說,因為一旦說出,林信便會知曉林海的所作所為,她小手緊緊握著,頓了片刻,又問,“那這個罪責,會有什麼樣的責罰?”

林信道:“此事尚無確切證據,但太子下令讓他七日內返京,他卻拖到今日才回來,這個可是證據確鑿的,溫溫,你可知曉當中緣由?”

林溫溫咬著唇瓣,緩緩搖頭,她不知道,他什麼都沒有告訴她